?？梢赃@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端著盤子飛一般地逃離了娃娃臉的倒胃憶往昔軍旅直播。

    *

    洗完澡之后，披著濕發(fā)試圖早早入睡的祝可以打了幾個滾，在聽到臍上胃袋咕咕作響，多次安撫沒能成功之后，就悄悄爬了起身，摸著黑在地上穿鞋子。

    雖然才九點(diǎn)多，但她的室友們都早早爬上了床，關(guān)了燈，連手機(jī)都沒玩，沒多久四面八方就傳來一片沉穩(wěn)的呼吸聲。

    她本來想叫上游蒔的，但看到那女人縮在被子里，連頭都見不著之后，她就自己踮著腳悄悄閃了出去。

    隔壁寢室的還在聊著天，看到門口走過的她之后，還喊了一聲：“?？梢裕扛咴谀銈儗嬍覇?？我好像吃完飯就沒看到她了誒?！?/br>
    ?？梢該u了搖頭：“我們屋的人都睡了，她沒在。”

    說完她就下了樓，在往小賣部走的時候，突然想，那小短腿應(yīng)該沒什么事吧，估計就是洗澡洗久了一點(diǎn)，她膽子這么小的樣子，應(yīng)該不會到處跑，然后被體校的人逮住了。

    更何況，大晚上的，那群肌rou男總不會還要人去做啦啦隊(duì)吧？

    想到這，她又安心了一些，往左一拐，進(jìn)了小賣部。

    估計是被教官恐嚇著不允許到處亂走的原因，店里門可羅雀，只有幾個小綠人在收銀臺那里買著單。

    ?？梢缘人麄冏吡酥?，就直直地往那里走去，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跟地下黨交易一樣，拉開了迷彩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的襯衣，低聲開口：“阿姨。”

    那阿姨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變態(tài)露體癖一樣，皺緊了眉頭，要不是看在她是女的份上，估計就要喊出聲了。

    ?？梢杂樣樢恍?，用手指夾著襯衣口袋里的手機(jī)露出了個頭：“你們這，能用微信不？”

    阿姨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xù)玩著手機(jī)：“只收現(xiàn)金！”

    祝可以失落地將外套慢慢攏上。

    其實(shí)想想也是，一邊要求上交手機(jī)，一邊又允許他們用手機(jī)買東西，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么？

    她嘆了口氣，摸著口袋里的五塊五毛錢，轉(zhuǎn)過身拿了兩包干脆面，錢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

    祝母跟她說過，出門在外，身上總要有點(diǎn)錢傍身，所以她最后還是忍著沒花掉剩下的三塊五毛錢，揣在褲袋里，叮鈴作響。

    找回來的錢是三個硬幣，她稍顯心滿意足地聽著那悅耳的撞擊聲，一邊用力將干脆面捏碎，一邊往外面走。

    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陰影，沒跟她一樣穿著迷彩服，而是套著一件大紅色的無袖籃球服，上面印了大大的數(shù)字23。

    一開始?？梢赃€想著挺酷炫啊這大紅還是漸變的，是在聞到空氣里滿滿的男兒熱汗味時，才知道那應(yīng)該是被濡濕了的深深淺淺痕跡。

    她將視線從那肌rou繃緊的手臂上收回，往左邊走了走，就要越過那健壯高大的男孩走開。

    誰知道23號也往右邊側(cè)了側(cè)，大喇喇地?fù)踝∷娜ヂ?，?？梢灾宦牭匠脸恋囊宦曅Γ瑤е鴰追终{(diào)笑的意味：“meimei，我有現(xiàn)金，想吃什么，哥哥請你??？”

    她平靜地抬起眼，看見23號沖她歪頭一笑，頭上挑染的酒紅色短發(fā)晃了晃，跟他的衣服一樣亮眼。

    23號身后的幾個同樣穿著的男孩笑得一臉促狹：“對啊，別這么寒酸，逛了半天才買了兩包干脆面，要不再來包咪咪，以形補(bǔ)形一下？”

    ?？梢晕⒉豢刹斓仵玖缩久?，一下就明白自己中獎了，遇到了那群喪心病狂，強(qiáng)迫人去當(dāng)拉拉隊(duì)的體校肌rou男。

    想了一下閻王不要惹事的交代，雖然被調(diào)戲了，她還是忍下了脾氣，溫和地笑了笑：“不需要，謝謝了。”

    另外一個18號男孩哎喲一聲：“別那么客氣嘛，咱們離得這么近，兩校一家親，都是一家人?！?/br>
    祝可以想，這sao里sao氣的模樣，要是她家人，早就被祝則安打斷兩條腿了。

    她面上不露聲色地微微笑著，心里開始思索著脫身的方法。

    那群男生還在繼續(xù)嘻嘻哈哈著。

    “剛才那個眼鏡妹，沒說上幾句話就哭得抽抽搭搭的，還是這位meimei夠味?！?/br>
    “嗯，身材也比那眼鏡妹好很多，其他暫時看不出來，但至少腿是長上一截的，帶勁喲?！?/br>
    聽到這里，?？梢皂庖婚W，輕聲重復(fù)：“眼鏡妹？”

    18號扒了扒頭發(fā)：“就剛才在路上遇到的，不過是問她明天要不要來看我們籃球訓(xùn)練，她倒是一副好像我們跟她要保護(hù)費(fèi)的樣子，還哭出了鼻涕泡?！?/br>
    他表情有點(diǎn)不太能理解：“老子尋思著我長得挺人畜無害的啊，怎么就嚇成這個鳥樣？”

    ?？梢話吡艘谎鬯菞l比高原的小腿還粗的手臂，笑了一聲：“長得跟頭棕熊似的，你對人畜無害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18號瞇了瞇眼，收起笑容不快地往前走了一步。

    結(jié)果被23號橫手?jǐn)r住了。

    男孩依舊垂眼看她，笑起來春風(fēng)細(xì)雨，很是溫柔：“他說話有點(diǎn)直，你別介意。我們明天有個比賽，有沒有興趣來看看？想吃什么，我提前買好給你，就當(dāng)賠罪？嗯？”

    他的嗓音低沉悅耳，帶著一點(diǎn)誘引，像是拿糖在哄騙幼兒園小朋友。

    但還有兩年就要成人的?？梢灾挥X得這人有病。

    雖然她現(xiàn)在確實(shí)是囊空如洗，連零食都買不起，但也不表明她會輕易為了五斗米折腰。

    至少也要十斗吧。

    但她看出來了，盡管這23號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可以讓身后的幾個刺頭都聽他話的人，能馴良到什么份上。

    她可能才開口說個不字，這大佬就會把她小胳膊小腿給卸了。

    她又望了一眼大佬堅實(shí)有力的手臂，再次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硬碰硬。

    以卵擊石，要不得。

    正想著，她余光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慢慢走近。

    那人一頭黑發(fā)濕漉漉的，發(fā)絲軟趴趴垂下來的模樣，看起來比白天的時候柔和了不少。

    長得特別乖，特別帥，特別像踏著七彩祥云而來的救兵。

    ?？梢哉Ａ艘幌卵?，斂睫掩住眼里一閃而過的亮光，輕聲開口：“我是沒什么問題，但我家教比較嚴(yán)，要先問問我男朋友的意見?！?/br>
    18號一下就笑開了：“男朋友？連女朋友買零食都沒錢讓她買的男朋友，要來干嘛？”

    其他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女孩也笑了笑，慢慢轉(zhuǎn)過視線看著他們身后：“男朋友，他們說明天讓我不要軍訓(xùn)，去看他們的籃球賽，可以嗎？”

    幾人愣了一下，回頭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就看見一個瘦高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們身后的?？梢詣t擠眉弄眼地沖他比著口型。

    “s—o—s——”

    少年靜立在小賣部門口，雙手插兜看著他們，神色莫辨，沒有回答。

    只那么半分鐘不到的時間，祝可以卻真切感覺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白天才讓武松們用壯志酬籌的口號啪啪啪猛地扇他耳光，轉(zhuǎn)過頭就恬不知恥地要他幫忙。

    她都覺得自己有點(diǎn)太過分了，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還好，不計前嫌的猛虎隊(duì)長還是沒有狠心拋下她。

    只見猛虎隊(duì)長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開始挽袖子：“你把我們的救命錢拿來買零食不說，還想要負(fù)心拋棄我？”

    籃球衫們：“……救命錢？”

    許隨點(diǎn)點(diǎn)頭，又嘆了口氣：“我們都是寒門出身，兩人約好一起考北大，辛辛苦苦攢了一個月的早餐錢，說好用來買《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兩個人將就著一起用，誰知道她居然偷偷地就把錢拿了出來，跑來買零食。”

    籃球衫們：“……一個月的，早餐錢？”

    ?？梢悦χ喊b的手突然頓了頓，抖得跟帕金森晚期患者似的。

    五塊五，平攤到一個月22個工作日，每天兩毛五。

    請問，兩毛五，在這個物價乘著宇宙飛船嗖地沖出亞洲，飛向太陽系的時代，能買啥早餐。

    每天一根辣條嗎。

    看著那少女將兩袋撕開的零食分持左右，面無表情地瞪著他的樣子，許隨眼里的笑意加深，語速越來越慢：“也怪我，她晚上吃了三大碗米飯，我怕她撐著，不讓她繼續(xù)吃，才會讓她餓得不行來買零食的?！?/br>
    籃球衫們：“……三大碗，米飯？”

    他們又抽了抽嘴角：“這真看不出來啊……”

    幾人瞬間想回頭再看一眼那吃下三碗飯之后，還餓到要出來買零食的細(xì)胳膊細(xì)腿。

    誰知道剛轉(zhuǎn)過臉，面前一陣天女散花，有什么東西迎面砸在了他們的臉上。

    讓他們瞬間體會到了什么叫‘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有一些粉末狀的東西甚至還糊到了眼上，害怕是什么生化武器的他們沒敢動，還是在聞到那股熟悉的調(diào)料包味道的時候，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趁著籃球衫們一邊怒罵著一邊擦眼睛，祝可以趕緊一溜煙地越過他們，拉起了站在門邊的少年就往外沖：“走??！”

    深夜，廣闊平靜，被銀碎的冰涼月光點(diǎn)綴著的基地里，出現(xiàn)了奇怪的一幕。

    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少年，被一個同樣著裝的女孩緊緊拽著手腕往前跑。

    兩人撒開了腳丫朝前狂奔，跑出了生死時速的絕地求生感。

    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緊緊跟著好幾個身著籃球衫的少年。

    奇怪的是，與前面的一男一女不同，那幾人像是中了蛇毒一樣，雙眼發(fā)紅熱淚盈眶，在寂靜的夜里，在平直的道路上，跑出了極其扭曲的蛇皮走位。

    *

    在草叢里蹲了半天的許隨一臉不耐，忍了又忍，張嘴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那明明還在東張西望的少女眼疾手快地伸出小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

    女孩柔軟的身軀跟著覆了上來，不知道是洗發(fā)水還是沐浴露的甜香淡淡縈繞著他，微濕的發(fā)絲還沾了幾根在他挽起袖子的胳膊上，粘粘的，比周圍嗡嗡個沒完的蚊子還要令人發(fā)癢。

    “……再往那邊找找看，老子他媽就不信邪了……”

    等到外面的籃球衫們咒罵聲漸漸遠(yuǎn)去，?？梢圆疟傅匦α诵Γ酒鹕?。

    “許隨同學(xué)，今天謝謝你了啊，你還去不去小賣部買東西？那個紅毛估計不會再殺個回馬槍了，我也想回去幫阿姨收拾一下地面，把人家地方弄得那么臟怪不好意思的。”

    對著點(diǎn)頭哈腰態(tài)度良好的少女，許隨楞大的脾氣到底沒發(fā)出去，瞇著眼看了她一會，晃了晃腦袋，開始反省自己今晚是不是吃多了。

    多管閑事，給自己惹了一群嗡嗡嗡的蚊子。

    結(jié)果就是這么一歪頭，頭頂有什么東西啪嘰一下，掉到了肩膀上。

    “……”

    他沒看清楚是什么，但大概猜到，是天女散花同時散到他頭頂?shù)母纱嗝鏆堅?/br>
    他估計自己回去之后，還得重新洗一次頭。

    而還有不到五分鐘時間，基地就停止供應(yīng)熱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