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是全然不在意，想著與唐玉京相安無事幾年后一干二凈的走，能走的風(fēng)輕云淡，全無掛戀，卻見李索柔這明晃晃的覬覦，心里還是不舒服，像是小蟲子啃了心一樣細(xì)細(xì)密密的疼。她內(nèi)里嘆了口氣，想來這些時(shí)候，她不斷告誡自己也沒什么用，心底深處還是放不下罷。

    李索柔揪著衣角，不甘不愿的坐下，就是唐玉晚這樣明著打了她的臉，她也舍不得離去，好不容易來一此，她想見世子一面。

    三人就這樣坐著相顧無言，太陽升的愈高，天兒也越熱了，瑤月拿取了扇子替唐玉晚與司徒映來打著，二人倒不覺尷尬，自顧自喝著茶水。那頭的李索柔不停向外張望著，目光躲躲閃閃，時(shí)不時(shí)扶扶步搖又理理衣裙，像是期待什么。

    “世子夫人，姑娘，世子正在外頭，問可方便進(jìn)來?！贝够◤d外原本伺候在外的小丫鬟輕聲進(jìn)來，垂著頭低聲詢問。

    “方便，自然方便!”李索柔不等唐玉晚與司徒映來二人開口，急急忙忙就叫嚷著，眼底煥發(fā)出光彩，愈發(fā)面若桃花紅艷嬌羞，又抬手扶了步搖，理了衣裙上的褶皺。依司徒映來看，像是狗見了包子樣的垂涎欲滴。

    丫鬟抬眸為難的用眼神去詢問唐玉晚與司徒映來二人，唐玉晚給她一個(gè)眼色，丫鬟會意恭敬退下，去請?zhí)朴窬┻M(jìn)來，人都到門前了，還派人來問，怎么好不讓進(jìn)。

    司徒映來心里又不舒坦，想來那人心里也是中意這李姑娘的吧，不然怎么就巴巴來了。

    心思各異間，就見唐玉京進(jìn)來，依舊一身白衣，長身玉立，一舉一動皆是風(fēng)華天成。李索柔臉上升起一片緋紅，羞澀的垂了眸，暗地里給自己鼓勁兒，定要得世子青眼，遂起身婀婀娜娜的上前與唐玉京請安，柔美的身段畢露無疑“給世子請安。”這聲音嬌柔，千回百轉(zhuǎn)的像鉤子一樣勾人。

    唐玉晚與司徒映來身上好一陣惡寒。唐玉京不認(rèn)得這女人，又覺她姿態(tài)太過，只微微點(diǎn)頭便繞過了她，向司徒映來那處去。

    這一點(diǎn)頭不要緊，卻是讓李索柔心神一晃，整個(gè)人宛若踩在云端上的飄飄忽忽，心里直念叨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边@一句，心上一技，腳上一歪便一陣嬌呼要軟乎乎的倒在唐玉京懷里。

    唐玉京也不是傻子，自他進(jìn)來后就見這姑娘眼睛未離過自己，他又是被鄴城女子追捧慣了的，自然知其中深意，時(shí)刻多加防備著，見那女人身子一歪，便順勢左跨一步，那動作端的是瀟灑自如又順理成章，看不出絲毫刻意。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李索柔未料唐玉京真就這樣的不懂憐香惜玉，這下腳是真崴了，抽著氣跌坐在地上，淚眼盈盈，頭上那只紅寶石步搖也跟著斜了半指。

    唐玉京面上不顯，心里卻念叨著好險(xiǎn)，差點(diǎn)就讓她訛上了。映來本就對他淡淡的，他自然要時(shí)刻規(guī)矩著，省的再惹她不快。夫妻間的事兒，又何必去插個(gè)外人來刺.激對方。若是為一丈夫，妻子對你冷淡，你卻要去找另一女子讓她吃醋才算，那真是不配為人夫了，連自己妻子都哄不好算什么真情。

    司徒映來見李索柔這副模樣，微微勾起了唇角笑了，心里莫名敞亮許多，這一笑，就滿室生輝，卻又覺這樣實(shí)在不厚道，便盡力又憋了回去，卻比方才冷著一張俏臉來的鮮活。

    唐玉晚為了端住大家閨秀的溫婉賢淑，也盡力去憋了回去，心里暗道“真是活該!”又悄悄給唐玉京遞了個(gè)眼色，滿目都是夸獎(jiǎng)。

    唐玉京欣然接受了媳婦和meimei的夸獎(jiǎng)，那映來笑的一下，他就當(dāng)作是夸獎(jiǎng)好了，總歸都沒差的。

    李索柔在地上嚶嚶的哭著，她隨侍的丫鬟連忙上前去扶了她起身，誠惶誠恐的給她拍打衣裙上的浮灰。李索柔眼波流轉(zhuǎn)，如泣如訴的哀怨看著唐玉京，以期能得到他的安撫憐惜一般。

    這模樣，真真宛若垂花廳植的那株綠意盎然的菟絲草，嬌柔無依，惹人生憐。

    唐玉京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上前自然的執(zhí)起司徒映來的手，倒是讓被握著的司徒映來心上一慌，用力抽了抽也未能抽回來，那手掌干燥又燙，燙的她心里一慌，忍不住羞赧的低下頭不去看他。

    唐玉晚在一旁抿了嘴輕笑，借著喝茶去掩住那笑意，垂眸就見青花瓷盞上描著一株傲雪寒梅，艷中帶骨，并非一般俗物能比，自然遠(yuǎn)勝那菟絲千萬倍，她竟又舍不得放下，用指尖輕輕描摹了一番。

    “午時(shí)了，帶你回去用飯。常日就見你總忘吃午飯，這次怕又忘了，遂來尋你。”唐玉京聲音清朗，有些難得的溫柔，眼眸里含笑去看司徒映來。

    司徒映來確是有總忘吃午飯的習(xí)慣，蓋是因自小長在司徒扶柳那處，練功要少時(shí)少餐的習(xí)慣，這些年雖自己出門去闖蕩，多少改過來些，卻也不徹底。唐玉京眼里見了，就嘴上不說，心里還是疼的，卻難得能這樣和聲和氣的去牽著她的手囑咐，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往日兩人都是說不上幾句話就散了去。

    她抬眸看了那頭正惡狠狠瞪著自己的李索柔，心里有些猜測，卻一時(shí)拿不準(zhǔn)，莫不是這人要給自己在外人前做臉，還是原本認(rèn)得這李姑娘，卻對她生厭，拿自己來做擋箭牌的。

    又看那李索柔見唐玉京牽著自己，原本姣好的面容變得扭曲，心中莫名暢快，也不顧唐玉京是為何突然這般，當(dāng)即回握了他的手，語氣柔和“難得夫君還記掛著妾這小毛病?！毙毖劭蠢钏魅岣鼩饧睌?，愈發(fā)歡心，也覺得自己年紀(jì)越大，越像個(gè)孩子了，凈做這些爭強(qiáng)好勝的事兒。

    唐玉京一笑，乍若天光破曉，冬日暖陽破厚云而臨，司徒映來仿佛知道自己當(dāng)年為何對他癡纏不休了。二人相攜而去，雖司徒映來還是有些不自在，卻也沒再掙扎。

    二人卻猛然聽后頭傳來一陣凄凄婉婉的女聲，如怨如訴，如泣如慕，引得兩人腳步一頓，回身去看，唐玉晚也詫異的放了杯子，只見那李索柔嬌嬌弱弱淚眼婆娑開口“少夫人，您是不是還對meimei心有芥蒂，meimei在這兒給您陪不是了，都是meimei心直口快，meimei并無惡意?！庇忠蝗骋还盏纳锨叭ソo司徒映來福身。

    這一口一個(gè)jiejiemeimei的叫著，讓人沒的犯惡心，總覺得其中有些旁的意味在里面。唐玉京見過女人間的勾心斗角，無非也就這樣了，多少年也不知道翻翻新花樣。

    當(dāng)即不出一言就拉著還忐忑的司徒映來離去，壓低聲音與她小聲道“你喜歡看？”未等她回話，還是自顧自道“演技拙劣，的都不如那戲班子，若你喜歡看，回頭叫了戲班子擺在家里，正好母親也樂意看。”唐玉京貼的近，身上清淡的墨香鉆入司徒映來的心里，臉上方才消下去的緋紅就又升起，匆匆忙忙的別過頭去輕輕點(diǎn)了頭。

    唐玉晚抬眼看了看太陽，已經(jīng)至正中，確是時(shí)候該用飯了，當(dāng)即轉(zhuǎn)頭和煦的與李索柔道“李姑娘，你這腳沒事吧？”

    李索柔面上好不尷尬，若是司徒映來與唐玉晚忽略她，她尚且還能硬著頭皮繼續(xù)留下去，但唐玉京也半分情面不講，她到底還是姑娘家，沒那么厚的臉皮繼續(xù)賴著。

    “并無大礙，多謝唐meimei關(guān)心，今日是jiejie給府上添麻煩了?！崩钏魅釘囍磷娱_口，她那扭的一下本就不重，眼下已是半分事都沒了。

    “那這已經(jīng)午時(shí)，李姑娘這家里也該著急了，我就不留姑娘用飯了?！碧朴裢眄槃荻溃€是一副笑意盈盈的軟和樣，像是方才咄咄逼人的不是她一樣。

    未等李索柔做出反應(yīng)，她便喚了丫鬟來送客，李索柔只得跟著離了府。

    唐玉晚見那李索柔愈行愈遠(yuǎn)，只余一個(gè)緋色的小點(diǎn)，這才轉(zhuǎn)頭去看那長得正好的菟絲草，開口吩咐“將這東西都清理了，換蘭換菊都好，這東西府上別再出現(xiàn)了?！?/br>
    唐玉晚雖大事上麻爪撐不起來，小事上卻裝的氣勢十足，至少能唬住像李索柔這般的人。

    她卻遲遲未曾起身回院子，方才李索柔那一鬧，她有些深深感觸，那李索柔是個(gè)菟絲草，見了男人就想扒上去，緊緊依附著，也不論那是否名花有主。實(shí)在是讓人討厭。自己定然不會犯她這樣的毛病。

    只是自己平日里也嬌氣的很，是否也嬌貴的像這李索柔一般讓人生厭，她深覺自己的嬌氣脾性該改了，若有一日發(fā)展成了李索柔這樣無病呻吟動不動就哭的女子，沒磕碰疼了也要哭，想是自己都受不了。

    “姑娘，夫人叫您去正院用晌飯。”

    唐玉晚聽了就起身，一邊想著這事兒，一邊就走著，砰地一聲竟撞上了那垂花廳門側(cè)的紅木繪漆的柱子，當(dāng)即疼的不行就捂了腦門蹲下去，嚶嚶哭著，瑤月慌了神，她照顧姑娘不周，又讓姑娘造罪了。

    瑤月小心替唐玉晚吹著額頭那發(fā)紅的一塊兒包。

    唐玉晚淚眼朦朧的想，誰愛改誰改吧，反正她這嬌氣性子是改不了了，太遭罪了。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蕭子安私下與唐儼接洽過，二人在密室中夜談了許久，直到銅燭臺里燃的蠟燭只剩下半截拇指長，蠟油順著燭臺蜿蜒流下，印下一道斑駁的白色印跡這才算是罷了。

    蕭子安意氣風(fēng)發(fā)的親自送了唐儼出府，是鮮有的客氣與恭敬，唐儼雖有些氣，卻還是受著了。

    不日，鄴城的百姓便瞧見左相的夫人大包小裹聲勢浩大的拜訪了淮城公府。眾人心里還猜測著，左相府上就幾個(gè)嫡子，年紀(jì)最小的那個(gè)今年十六，未曾婚配，正巧淮城公家有個(gè)千嬌百寵的嫡女，年芳十四，門當(dāng)戶對也算恰當(dāng)，莫不是去給自己兒子提親的？

    鄴城百姓閑時(shí)也沒什么可消遣的，只打聽些小道消息圖一樂呵，權(quán)且作為生活調(diào)劑，怎么也要嗑瓜子時(shí)候有個(gè)下貨的閑話才好，這勛貴家的秘事更是下貨的好料，況且見這左相夫人聲勢浩大的，想來事情不小，便扒著墻角聽消息。

    回頭便傳出消息，是一小販聽他在淮城公府當(dāng)值的四舅家的姥爺?shù)闹杜膬鹤?，也理不清是哪號親戚，總歸消息可靠就是。聽說左相夫人是替元王去提親的，結(jié)果怎么著，被人家拒絕了，說要再考慮考慮。

    底下聽的人直拍大腿“怎么就拒絕了，多好的事兒?。　庇謮旱偷穆暼ヒ喔拥馈奥犝f元王將來是要做皇帝的。”

    他媳婦扔了瓜子殼在他臉上“誰家嫁女兒不得端著架子？一次提親就應(yīng)沒的跌了份兒，你個(gè)老夯貨也不想想?！?/br>
    眾人一聽也覺有理，七嘴八舌就開始議論搬好小機(jī)子再等下一次左相夫人提親是什么時(shí)候。

    果不其然，三日后，左相夫人再去，又是大包小裹原封不動的被退了回來。

    這就有人議論紛紛，傳來傳去就成了淮城公與元王不和，不樂意將閨女嫁過去。

    眼下已是左相夫人第三次登淮城公府的門的，她踏了踏府門的門檻兒，覺得都要被踩塌了。長嘆一口氣，還是端起了笑意打起精神進(jìn)門。想她王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她自小嬌寵，哪干過這么跌份兒的事兒，郡主雖婉拒的客氣，卻也是實(shí)打?qū)嵶屗樕匣鹄崩钡?，沒法面對世人，英明都要掃了地。

    元王吩咐過，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三次不成就繼續(xù)，什么時(shí)候淮城公點(diǎn)頭了，他就請自己吃謝媒茶。誰稀罕他這謝媒茶，只求他行行好，別再折騰她這老胳膊老腿了，鄴城的路雖平坦，這身行頭卻沉，淮城公與郡主再不松口，她這身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郡主，我又來叨擾了?！蓖跏祥L相端莊又極有威嚴(yán)，是鄴城世家大婦的楷模，眼下還是被逼著舍了老臉去一而再再而三的陪笑。

    “有失遠(yuǎn)迎?！笔捠仙锨皥?zhí)著她的手引她去正廳。早就得了消息，說是今日再來，自己便提前收拾好了等著她來?？磭且馑际沁@次松松口，實(shí)在不行就應(yīng)了罷。

    蕭氏笑了他一晚上，早晚都是要將閨女許過去的，竟還犯了小孩子脾氣，三番兩次咬死了不松口，引得元王日日暗地造訪，著急卻又客氣的暗示問什么時(shí)候松口。這還沒當(dāng)上岳父，倒是擺起岳父的款兒來了。

    二人落座，王氏厚著臉皮又提起那事兒“郡主你看，這孩子的親事，前幾日您說要思量著，如今……”

    “我自然也也中意元王，長得俊年輕有為不說，對我家阿遲也是一心一意的，三番五次的央了夫人來，可見也是極有誠意的，我與她父親思量好了……”蕭氏話說一半留了一半，王氏聽她那前部分話，忍不住心里的石頭松下來，忙跟著接話道“可是應(yīng)下了？”就見蕭氏笑著點(diǎn)頭。

    “那這事兒就說定了，我這就遞信兒給元王?！蓖跏霞泵ζ鹕?，拒絕了蕭氏要多留她一會兒的邀請，喜氣洋洋的出了門。這來回折騰了許久，終于是辦成了，哪有心思吃茶，趕緊去復(fù)命才是真的。

    她這一離去，原本盯著淮城公府與元王這門親事的鄴城百姓將消息擴(kuò)了個(gè)滿城，淮城公答應(yīng)元王的求親了!這百姓茶余飯后又多了可磕牙的閑話了，例如，為何曾經(jīng)態(tài)度堅(jiān)決的淮城公突然動搖，是權(quán)勢的脅迫，還是小兒女間情投意合長輩難做主，謠言比話本子都要精彩。

    “出來吧，看夠了？放心了？我的小猴子，當(dāng)你遮遮掩掩娘就看不見了？”蕭氏見王氏被擁簇著出了門，這才朝一旁擺著的檀木雕花大屏風(fēng)處瞥去。屏風(fēng)夠大又厚重，足以遮住后頭的人。

    唐玉晚就羞羞答答的摸著屏風(fēng)邊出來了，紅著臉喚了蕭氏一聲。

    蕭氏冷哼一聲，故作嗔怒“女大不中留，現(xiàn)在心都向著外人去了!前幾次你爹將人拒了出去，你還心疼那不是？”雖作怒狀，卻實(shí)打?qū)嵭睦镫y受，這對外口一松，就覺得閨女離家期又近了許多，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閨女，怎么舍得送去別人家里。雖也知女兒大了就要嫁人，否則留來留去留成仇，那謝家的兩個(gè)姑娘清澄與清敏都嫁了人。

    蕭氏握著唐玉晚的手，長嘆了口氣，語氣不復(fù)方才的凌厲，終究是軟了下來“娘舍不得你?！?/br>
    唐玉晚眼圈一紅，依偎進(jìn)蕭氏懷里，聞著蕭氏懷里的香氣一陣心酸“娘，女兒也舍不得您，舍不得爹，舍不得哥哥們和嫂子?！?/br>
    “舍不得你也是要嫁，好在你自生下來開始就預(yù)備嫁妝了，院子后面埋了二十壇女兒紅，是你爹帶著你哥哥們親自埋的，臨走時(shí)候給你挖出來……眼見皇帝失勢，你外公與舅舅想必也要回來了，還能趕上你出嫁……”蕭氏碎碎念的與唐玉晚嘮叨了許多，都是平日里未曾與她提過的。

    眼見日頭西轉(zhuǎn)，倦鳥也銜草歸巢，窗外那株植在墻根兒下的丁香吐露芬芳，唐玉晚借著要看丁香的由頭不讓人去關(guān)窗，實(shí)則是期待蕭子安能來的。

    等到半夜，也未見有人，自己卻撐不住，披著衣服趴在窗邊的桌上睡著了。不一會兒，有道黑影自窗躍了進(jìn)來，輕手輕腳將唐玉晚抱回床上，又蓋了錦被，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借著燭光凝視許久才又離去，滿室的檀香氣在幾刻鐘后散盡，了無痕跡。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唐玉京與司徒映來對那日李索柔之事有默契的閉口不言，唐玉京那匣子眼看就又要滿了，卻始終未曾開口，只時(shí)不時(shí)看著對面的妻子就呆了，耀松在一旁也只能干著急。

    在蕭子安提親前，唐儼對唐玉晚的婚事瞞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除了蕭氏與唐玉晚心里多少有些底，就連他那三個(gè)兒子都沒得風(fēng)聲。若平常唐玉京時(shí)刻盯著，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也能得些端倪，可他這些日子正忙著如何去哄媳婦留下，自然疏忽了。唐玉樓成日的在外混，看不見個(gè)人影，也對家里事不上心，唐玉城遠(yuǎn)隔十萬八千里，什么也指望不上。

    待三人知道時(shí)，都儼然難以更改，唐玉城離的最遠(yuǎn)，就是抓耳撓腮也難改這局面，只能寫信回去叮囑兩個(gè)哥哥在鄴城多照看著，北疆難成氣候，他不日便可再回。

    這些日子下來，唐玉京與唐玉樓沒干些旁的事兒，凈去請未來妹夫吃酒了，無論威脅恐嚇還是循循善誘都使了個(gè)遍，親事已成定局，總要讓meimei將來過得好些，卻都拿捏著分寸，總不能用力過猛開罪了人，反倒是害了自己meimei。

    家里沒妹子的自然不曉得其中門道，何故為一丫頭片子大費(fèi)周章？卻不知那一片拳拳之心。人心都是rou長的，不說你是不是因血親之故真心疼愛，但看著那一粉粉嫩嫩小rou團(tuán)在你眼前長成亭亭玉立少女，怎么也有幾分不舍和疼惜，忍不住就為她謀劃了。

    蕭子安正逢喜事，又不是個(gè)傻的，自然對未來大舅子們笑臉相迎，說什么都和煦應(yīng)著，反倒讓唐玉京兄弟二人不大習(xí)慣自在。只覺得這人像是換了三魂七竅一般，突的就好說話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原本想著的詞兒也都噎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卡的難受，只得用酒去沖下去，沒灌醉蕭子安，反倒是把二人喝的醉醺醺。

    蕭氏因嫌他兄弟二人太胡鬧，不樂意去管。唐玉京還好，不管司徒映來對他冷不冷，多少也是個(gè)媳婦，對他還看顧著。唐玉樓慘些，回了府也只有自己抱著痰盂吐了半宿才能歇下，迷迷糊糊間還想著自己是作孽。

    酒壯慫人膽，唐玉京雖不慫，卻也讓它壯了膽，裝瘋賣傻的摟著司徒映來就不撒手，一股腦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吐露出去了，包括那攢了好幾匣子的情詩，還有沒敢寄出去的信，坦白的清清楚楚，他自己神志清醒，明知這些不該說卻就是管不住嘴。

    回頭還眼淚汪汪的看著司徒映來扁了扁嘴，大有你不原諒我我就哭給你看的架勢，好歹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都舍了老臉去，司徒映來見他這模樣，原本揚(yáng)起來要乎下去的手就沒忍心下去。也是，到底生的俊是有好處的，看了就讓人心軟，他雖醉了卻不糊涂，就仗著他媳婦心軟還對他余情未了這才有恃無恐。

    第二日一覺醒來想著昨夜的事兒，臉上就燒著一般，只裝著未起，將頭埋在被褥里，躺了半日，終是忍不住，才裝著若無其事的扶著額頭起了身。環(huán)顧四周未曾見司徒映來心里就跟著一涼。

    “耀松!耀松!”唐玉京捶著架子床的前腳柱去喊外頭的耀松。

    “來了!世子您醒了!”耀松聽著聲兒，急急忙忙從外頭小跑進(jìn)來，臉上掛著諂媚的笑，身后若有個(gè)尾巴估計(jì)都能搖起來。

    “少夫人呢？”唐玉京掀了被趿拉著鞋就要披衣裳，眉頭焦躁不安的蹙起，頭發(fā)散在肩上，簪子許是昨夜被司徒映來拆去了。

    耀松上前給他遞衣服，瞥了一眼窗邊放的小日晷才笑著答道“眼下都午時(shí)了，少夫人辰時(shí)就去姑娘那兒了，臨走說是晌午直接留姑娘那兒用飯，不回了，小廚房里備給您備下了飯?！?/br>
    唐玉京這才在心里送了一口氣，手上穿衣的動作慢了下來，揉揉額角吩咐耀松“倒杯茶來?！蹦切┦聝涸缤矶际且f的，再不說他怕是就要憋死了，昨夜說了也好。

    趁著唐玉京喝水的勁兒，耀松去外頭端了盥洗盆來“爺，水還熱著呢，您先洗漱，奴才這就去吩咐小廚房收拾了飯來?！币梢粡埿δ?，遞了帕子給唐玉京。

    唐玉京用熱帕子抹了把臉，這才腦袋清醒些，擺手示意“不麻煩了，今兒晌午我去姑娘那兒。”

    耀松愣了愣，抬眼見天色，許是姑娘那兒沒用完飯，又聽唐玉京問了“二公子起了沒？”

    一愣，卻還是順口道“沒呢，方才夫人派人去要二公子用飯，二公子吩咐說不讓喊他，他頭疼，要繼續(xù)睡著?！?/br>
    “看好了，別讓他再出府了?！碧朴窬┩铝丝诶锏闹覃}，眼底情緒莫辨，像是有層陰翳浮在上面。玉樓不能再同柳家的老.二廝混在一起了，這鄴城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險(xiǎn)些都要淹了他們，該給玉樓去找些正事兒去做。

    耀松笑意有片刻僵硬，瞬間即恢復(fù)原樣，看不出端倪，要想看住二公子，這真是個(gè)技術(shù)活。就是把院子圍起來，他真想要出去，怕是鑿個(gè)洞就能從地底下鉆出去了。卻又不能去反駁，只好笑著應(yīng)下。

    唐玉京去時(shí)，就見原本還說笑的二人聲音戛然而止，有些不悅的抿了抿，卻還是溫和的開口，那眼角眉梢都像是能化作醉人的春風(fēng)“大哥來你這兒討些吃的，阿遲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