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陳燃是吧……”張躍海手指摸著講桌邊，打量著陳燃，突然想起什么，問道，“你的腿是怎么好的？”

    陳燃嘴里冒出一聲低哼，聽不出是冷笑還是應(yīng)答。

    “假肢。”

    *

    程音躺房間里看了兩集動漫后，客廳里終于傳來走動聲。

    她立刻放下手機(jī)，翻開課本，有模有樣地看了起來。

    半個小時后，外面沒動靜了。

    程音坐立不安，偷偷跑到客廳看了一眼，程聲正坐沙發(fā)上看科學(xué)期刊。

    不對啊，這不像程聲的風(fēng)格，看到她的試卷怎么會這么平靜？

    難道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程音縮回腦袋，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關(guān)上門。

    就在門縫只剩一指距離時，坐在沙發(fā)上的程聲突然說：“晚上吃什么？”

    程音：“……”

    她重新打開門，磨磨蹭蹭地走到程聲身邊。

    “麻辣香鍋?！?/br>
    程聲抬頭跟廚房里的阿姨吩咐了聲。

    程音眼珠子亂轉(zhuǎn)，不敢停留在程聲身上，只能暗戳戳地從電視屏幕上看他的倒影：“今天家長會說了什么？”

    程聲這才抬眼，轉(zhuǎn)頭看著程音。

    “哦，家長會結(jié)束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走錯班級了?！?/br>
    程音：“……”

    程聲：“哎，我記得你是七班沒錯??？”

    程音：“那是文理分班前?！?/br>
    程聲：“哦?！?/br>
    那一聲“哦”，語氣淡定，沒有絲毫愧疚，甚至還有幾分理不直氣也壯的感覺。

    程音一時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嘆氣。

    程聲這時好像才有了一點(diǎn)做哥哥的覺悟，又補(bǔ)充道：“改天我單獨(dú)去找你班主任，你覺得怎么樣？”

    程音：“我覺得不怎么樣?！?/br>
    雖然程音覺得不怎么樣，但是她知道，程聲肯定說到做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第二天，提心吊膽的程音早早到了學(xué)校。

    謝穎比程音晚到幾分鐘，一進(jìn)教室就跑到程音面前。

    “我剛剛在學(xué)校門口又看到釘子戶了，他今年又沒考上??？”

    三中有個著名釘子戶，連續(xù)五年都沒考上，在三中名氣不小，老師私底下常常拿他當(dāng)反例。沒想到第六年，他又落榜了。

    程音沒有理謝穎，抬頭整理桌上的試卷。

    數(shù)學(xué)、英語、化學(xué)、生物、物理……

    “我語文試卷呢？”程音問，“昨天沒發(fā)下來嗎？”

    “發(fā)了呀。”

    謝穎轉(zhuǎn)身從自己桌上找出語文試卷確認(rèn)，“是不是弄丟了？你再找找。”

    程音彎腰翻抽屜，沒有。

    這可是她第一次拿了滿分作文的試卷，就等著老師發(fā)下來好拿回去裱在客廳了！

    程音不死心，又蹲下來找，教室地面很干凈，試卷的影子沒看到，倒是看見一雙白色球鞋緩緩朝自己走來。

    程音抬起頭，看到面前的陳燃，隨后愣住。

    是昨天下午見到的那個男生。

    陳燃的視線在程音臉上輕輕掃過。

    這雙眼睛長在女生臉上就是妖嬈，而面前的小姑娘年齡尚小，妖嬈不夠，靈動有余。

    但這雙眼睛長在男生臉上就容易造成災(zāi)難。

    陳燃顯然是特例，他的輪廓清晰明了，英氣十足，這雙眼睛長在他臉上莫名早就了一股平衡感。

    正好這時候有人在教室里叫了一聲“程音！交數(shù)學(xué)作業(yè)！”

    程音應(yīng)了聲，拿起作業(yè)朝課代表跑去。

    陳燃看了眼她的背影。

    原來篡改他歷史的小女生就是昨天下午遇見的那個。

    而且看到他還會臉紅。

    陳燃走到程音旁邊的座位，拉開凳子，正要坐下，卻聽到旁邊的小姑娘低低地問：“您哪位啊？”

    陳燃：“？”

    怎么，作文里還長篇大論地夸獎他，甚至還編造了他的心酸勵志故事，轉(zhuǎn)頭就不認(rèn)識他了？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臉微微紅，看起來單純至極，實(shí)在不像說謊。

    那么答案只有一個，小姑娘在別人嘴里，或者是新聞報道里知道了他，但卻不知道他長什么樣。

    陳燃坐下，比站著的程音低了一些。

    他打量四周，說道：“第一節(jié) 課是什么課？”

    程音聞言反應(yīng)過來，低聲說道：“難道你就是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

    陳燃“嗯”了一聲。

    程音詫異地扭頭，正想說點(diǎn)什么，上課鈴?fù)蝗淮蝽憽?/br>
    同學(xué)們在班長的組織下安靜了下來，但絕大多數(shù)學(xué)生都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里的新同學(xué)感到好奇。

    特別是女生，小心翼翼地往回看，議論聲像池塘里的魚群，紛紛雜雜，卻不敢引起大面積的波動。

    因?yàn)樗腥硕几杏X得到，那位新同學(xué)的五官早已脫去青澀之氣，身材更是和高中男生的瘦弱不一樣，露出的小臂肌rou線條已然成熟，帶著成年男人的荷爾蒙。

    這股荷爾蒙，程音比其他同學(xué)的感覺都深。

    她就坐在陳燃旁邊，四周的空氣似乎都不同了，莫名讓她覺得有些緊張，有些局促。

    “你叫什么名字?。俊背桃魡柕?。

    陳燃瞥她一眼，正要開口，張躍海就夾著課本走進(jìn)教室了。

    他閉上了嘴，看著張躍海，卻感覺到身旁的姑娘目光在他身上打轉(zhuǎn)。

    陳燃轉(zhuǎn)頭，程音又端端地坐著，完全目不斜視。

    講臺上的張躍海掃了教室一眼，目光定格在陳燃身上。

    本該叫他上來做個自我介紹，但一想到這個人的事跡，立刻打了退堂鼓。

    是世界冠軍沒錯，但是被國家隊(duì)開除，雖然原因不明，校長隱隱透露是個人作風(fēng)問題，想來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這樣，還是低調(diào)一點(diǎn)好。

    于是張躍海只在講臺上簡單說了一句來了位新同學(xué)，就叫大家翻開課本，開始講課。

    一節(jié)課就這么過去了。

    下課期間，教室里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都忍不住打量睡覺的陳燃，卻沒敢開口搭話打擾他。

    剛剛上課的時候，小紙條已經(jīng)班里一圈傳了一遍。

    聽說這位新同學(xué)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

    謝穎轉(zhuǎn)過來幾次，借找程音借用修正液的時機(jī)，悄悄告訴她這件事。

    正巧三中那位著名釘子戶經(jīng)過窗外，謝穎和程音都看見了，兩人由不得眉頭一皺。

    看來這位也是個釘子戶。

    程音嘆了口氣。

    唉，這么好看一個人，怎么就腦子不太好使呢？

    班長謝長星走過來，站在陳燃旁邊，猶豫片刻，戳了戳他的手臂。

    “同學(xué)，張老師叫你課間cao的時候去后勤處領(lǐng)校服?！?/br>
    陳燃抬起頭，睡眼惺忪，點(diǎn)點(diǎn)頭，謝長星立刻跑了。

    這個班里的學(xué)生最大的都還沒成年，面對一個明顯年長幾歲的男生，總帶著莫名的怯意。

    陳燃側(cè)頭捏了捏酸痛的脖子，不差片刻地捕捉到程音迅速從他身上收回的目光。

    閃閃躲躲，做賊似的。

    陳燃笑了笑，說道：“同學(xué)，借我一支筆?！?/br>
    程音沒說話，從筆筒里拿出那支bulingbuling的粉色水性筆，放到陳燃桌上。

    陳燃隨意拿出一本新書，攤開第一頁，刷刷刷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陳燃。

    程音當(dāng)然瞥見了。

    她驚詫地抬頭，說道：“我認(rèn)識一個人跟你同名同姓！”

    陳燃單手撐著腦袋，微垂著臉，使得程音在這個角度看到他的眼睛正慵懶地上揚(yáng)著。

    “這么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