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飛坐在他的對面，抱胸看了他半晌，忍著怒氣道：“說吧，這次又為什么自己送上門給人家虐？”

    蕭夏抬起頭來，目光一片呆滯，很久很久才動了動干裂的嘴唇，卻回答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小飛，我今天中午做了一個夢?！?/br>
    項飛有些不耐，但卻還是逼著自己往下聽，蕭夏如果不是現(xiàn)在腦子不正常，不可能在這時跟自己說廢話。

    “那個夢很奇怪，但又很像真的?！?/br>
    “我夢到了我剛調(diào)任不久的時候?！笔捪拇蜷_啤酒喝了一口，繼續(xù)小聲說道，“那天我要本來要去行政處的，你還記得嗎？當(dāng)時你還警告我說，讓我不要去那個地方。”

    “現(xiàn)實中，我的確沒有去?？墒菈衾铮液驮媱澮粯尤バ姓幠貌牧?，然后在那碰上了東方先生。因為我低頭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他，而他當(dāng)時正在視察學(xué)校各處準(zhǔn)備投資的事，我撞了他后很慌，在夢里他也的確很生氣，對我發(fā)了好一通脾氣，還嘲諷我穿得窮酸，是來學(xué)校要飯的?！?/br>
    蕭夏眼中隱隱又泛起了淚光，他抬起左手擦了擦眼角，又說道：“我當(dāng)時很羞愧，又很害怕，只好落荒而逃?？墒堑搅私淌液笠矝]有好過一點，班里的學(xué)生們都對我不屑一顧，他們根本不聽我講課，還時不時地趁我轉(zhuǎn)身的時候給我使絆子，讓我在教室里摔倒，然后一起起哄看我笑話?！?/br>
    “在夢里，我很孤獨，沒有衛(wèi)同學(xué)幫我整理試卷，沒有皇甫老師陪著一起說話，游游又變回了以前那樣不愛說話不愛笑，而你……你跟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你看我的眼神非常冷淡厭煩，不愿意跟我說一句話，甚至還跟其他的小混混們一起奚落我，說我是個懦弱的臭蟲?！?/br>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做這樣一個相反的夢，可又莫名的覺得，那個夢才是真實的?！?/br>
    項飛默默地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蕭夏夢到的這些才是原本的“真實”，那些熟悉的橋段分明也就是他看過的那本所謂原著。蕭夏的命運本來確實是按著這個軌道往下走的，可卻被自己這個外來者生生給打破，事情便從一開始就偏離了方向。

    “在夢里，我不知道為什么，一直都在追逐著東方先生，貪戀他給我的哪怕一點點的溫暖，就算明知道對方拿我當(dāng)一條狗，我也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甚至連尊嚴(yán)都不要了，只要能在他身邊。”

    “我看到我被他棄如敝履扔在路邊，看到我被他推倒在雨地里爬不起來，看到他帶著未婚妻到我面前讓我滾，看到他一臉輕蔑的對我說……我只是個冒牌替身?！?/br>
    “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就算他這樣對我，我卻還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哪怕不要名分，哪怕差點死在他的死對頭手里，哪怕不要你跟游游，我也想跟他在一起。”

    “夢中最后，我也的確如愿，他確實回頭看我了，我們在國外舉行了很隆重的婚禮，他說會忘記過去，一心一意只愛我一個?！?/br>
    項飛沒有插嘴，只是靜靜地聽他說話。

    “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看起來好像很圓滿，可是小飛，我卻覺得很害怕?！笔捪臒o措的握住項飛的手，求救一樣的坐過來，雙手微微發(fā)抖，“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跟你說這些，除了你我也不知道還能跟誰說，或許你覺得我這樣很可笑，做這樣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可我竟然有種錯覺，其實夢里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我今早醒來后，很久很久都沒辦法分得清現(xiàn)實和夢境?！?/br>
    “那你喜歡夢里的結(jié)局嗎？”項飛看著蕭夏的眼睛，認真地問他，“你喜歡那樣的你嗎？”

    蕭夏搖搖頭，有些茫然又有些脆弱，“我的確對東方先生有著不一樣的好感，但我不知道為什么夢里的我會……會那樣不理智，我在一邊看得心驚rou跳，那樣毫無尊嚴(yán)，毫無自我的人，我不敢相信那真的是我。”

    “我不知道愛一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但我認為夢中那樣的感情，并不正常，我覺得夢里的我并不愛東方先生，他也同樣不愛我，我們不該是那樣的發(fā)展?！?/br>
    “我醒來后心里一直不安，獨自一個人想了很長時間。我忽然明白了，夢里的東方先生的確是他自己，而我如果沒有在你的耳提面命下遠離他，那么我最后的結(jié)果就會一步步的像是夢中的那樣，慢慢地迷失自我，變成一個很可怕的人?！?/br>
    “我覺得我應(yīng)該正視跟東方先生之間的事，所以想約他出來好好的談?wù)?，我……想正式的拒絕他?！笔捪囊е讲话驳拇曛郑拔也幌朊允ё约?，也不想鬧到那個地步，所以我覺得在一切還沒開始前就結(jié)束是正確的?！?/br>
    “然后呢，那人渣怎么你了？”項飛抬眼看他，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蕭夏眼中一片黯淡，“他不肯聽我說，甚至還執(zhí)意把我拽上車，不顧我的反抗在車上要、要親我，我無奈之下就打了他一巴掌?！?/br>
    “他看起來很可怕，一直冷眼看了我很久，然后他說?！笔捪奶植潦糜值粝聛淼难蹨I，哽咽著說，“他說了和夢里一樣的話?！?/br>
    “他說，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不過就是個次等冒牌貨罷了，有什么資格跟他說不要?！?/br>
    “然后，他就毫不留情的把我扔在了半夜的路邊?！?/br>
    “我當(dāng)時，我當(dāng)時很害怕，那地方一個人都沒有，我也沒有辦法回去，可他頭也不回的開車走了，連個后路都沒有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