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李永紅是跟人搞對象搞大了肚子，沒想過她是被人強(qiáng)迫糟蹋的。

    李永紅更不敢說出來，怕毀了自身，怕癩三兒再黏上來。

    可是肚子里已經(jīng)懷上孽種禍胎，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是要命的??！

    不能傳出去！

    李永紅著急萬分，首先想到的是讓懷孕這事不能在青山大隊上傳開。

    她咬咬牙忍著腹痛，噗通跪在地上。

    赤腳醫(yī)生一把年紀(jì)被她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往后退一步差點摔個倒昂。

    “你這是干啥？女娃娃快起來。”連忙上前去扶她，畢竟還懷著孩子呢。

    李永紅不起，膝行兩步爬到他跟前扯著人褲腿哀求。

    “醫(yī)生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好不好？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說著說著痛哭流涕，小聲地苦苦請求，一直說若是不救等出去她就沒活路了，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里省事。

    怎么說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赤腳醫(yī)生行醫(yī)救人做不到無動于衷。

    倘若真撞死在衛(wèi)生站，就是一尸兩命了。

    “你讓俺咋救你？”赤腳醫(yī)生聽著外面越吵越兇的聲音終是問道。

    李永紅破涕為笑，又哭又笑地說了法子，得到對方的同意。

    或許是人的劣根性，容易得寸進(jìn)尺順桿爬。

    待赤腳醫(yī)生覺得沒違背他的醫(yī)師醫(yī)德答應(yīng)下來幫忙后，李永紅又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

    赤腳醫(yī)生整理好醫(yī)藥箱，已經(jīng)準(zhǔn)備開門叫人來送她了，回頭看到她那副樣子。

    他頓住問道，“你還有啥事？”這女娃子不是個實在人。

    “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好好的，摔跤動了胎氣，躺床上養(yǎng)個把月就好了?！闭f完轉(zhuǎn)身要出去。

    李永紅立即上前拽住人衣袖子，“那，那個能不能給開點藥給…弄掉了……”

    聲音幾不可見的說完這句話，她低下頭不敢抬起來看人。

    她說的很小聲，赤腳醫(yī)生耳朵卻還靈敏著，聽的分明。

    這下子不愿意了，“那不行的，俺不干那缺德事兒?！睌[手沒有商量的余地。

    李永紅急了，又想跪下故技重施，卻被赤腳醫(yī)生穩(wěn)穩(wěn)拖住胳膊要拉她起來。

    一個往下跪，一個往上拉，正僵持著呢，半合的門忽然從外面推開了。

    原來是小頭目柳二狗左右不定之下想了個餿主意，想把人逮著了一起去見柳有根，兩不耽誤不是。

    于是他仗著身子瘦小，趁著高云梅現(xiàn)身后兩方平靜下來的空子，用紅纓長矛一下把屋門搗開了。

    還在衛(wèi)生站院內(nèi)未離開的一群人一下子看到屋內(nèi)兩人的動作。

    這情形，是干啥呢？

    眼看暴露在眾人之下，李永紅無法再做糾纏，順著力道站起了身。

    “醫(yī)生給我看診，我沒啥謝他的，就想給他磕個頭。”她尷尬地解釋剛才的那一幕。

    村民們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是姑且信了她的說法。

    平日里得到赤腳醫(yī)生救助無以回報的人磕頭下跪的多了去了。

    江秋月等三個女知青卻是不信的，剛剛那架勢不是磕頭感謝，是想下跪求人的吧？

    果然，之后事情的發(fā)展印證了三人的猜想。

    本來她們還在擔(dān)心如果李永紅的私密事暴露出來，火燒到所有女知青身上了怎么辦，正想著先想辦法幫人瞞過一劫再說。

    沒想到人家自己有手段讓人向著她說話，將失血小產(chǎn)的跡象說成是來了月事。

    是的，赤腳醫(yī)生說李永紅只是來了月事，身體不好才會大出血。

    紅兵隊員們啞口無言，堵得臉憋的漲紅著反駁，“明明說是小月子，咋成…成月事嘞？！”

    說到小月子一事，因為毛頭下子們只是聽過從未見過，尚能掛在嘴上說一說。

    但對于月事這個東西，已經(jīng)跨入青春期的他們或多或少都明白了，有那情竇初開的都難以啟齒。

    赤腳醫(yī)生可不管紅兵隊還是熊孩子混混，老手一拍柳二狗狗頭，呵斥他們。

    “小孩子家家知道啥，趕緊回家吃飯去圍著干嘛呢，走走走?！卑讶送廒s。

    陳中華上前謝過赤腳醫(yī)生，并按照規(guī)矩代付了診費。

    李永紅顫顫巍巍地立在一旁，為了說明她是來了月事而不是懷孕，她硬撐著不倒下，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在炕邊。

    臉上強(qiáng)自擠出一抹笑面對幫忙的知青們，兩只眼珠子卻時不時的看向赤腳醫(yī)生。

    赤腳醫(yī)生背過身狀似檢查藥材，完全是回避拒絕的態(tài)度。

    李永紅方才垂下頭，聽從陳中華安排。

    陳中華沒讓男知青進(jìn)屋，讓劉愛英先進(jìn)去看看，將人收拾好了再走。

    劉愛英默不作聲進(jìn)去，盡管臉色難看卻還是盡量給對方留面子。

    她雖然看不上李永紅小氣巴拉的行事，但也不想因她一人丟臉而連累得她們女知青都沒臉！

    來時那條床單已經(jīng)不能用了，被染上猩紅的地方已經(jīng)變得黑紅，一塊一塊的不成樣子。

    把臟兮兮的床單疊吧疊吧圍到李永紅腰間。

    干凈的地方露在外面，同時遮住被弄臟的褲子。

    人出來后，紅兵隊看她確實不像是大人們口中小產(chǎn)的虛弱樣，于是灰溜溜跑去找柳有根了。

    李永紅低頭做不好意思狀，劉愛英扯扯嘴皮子跟眾人說上幾句解釋清楚，方才帶人跟在陳中華等人身后離開。

    小媳婦大姑娘的這才散了。

    走時陳中華特意去謝過高云梅之前的解圍，高云梅看了看形同陌路的林文清一眼，明亮的大眼黯淡下來，搖搖頭獨自走了。

    陳中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zhuǎn)了轉(zhuǎn)，暗嘆有緣者無份。

    抬人的時候林文清沒湊上去，回去時走在外圍離李永紅遠(yuǎn)遠(yuǎn)的。

    以他的心計聰明，肯定也看出了點什么。

    接回李永紅，讓她躺床上休養(yǎng)，知青們都以為搜查之事揭過去了。

    知青院一片狼藉，陳中華讓農(nóng)事手藝好的男知青盡量搶救被踐踏壞掉的菜地土豆苗，摔壞的東西捯飭好。

    東屋沒被波及還好，西間里有兩人的衣箱子被掀開搜查，衣裳撕爛布料扔到地上十分凌亂。

    江秋月和劉愛英的炕鋪靠里，僥幸躲過一劫。

    趙美麗那里損失最嚴(yán)重，衣裳鏡子倒是其次，吃的喝的糟蹋了大半，箱籠里私藏的糧票和錢也不翼而飛。

    “肯定是被順手牽羊了唄?！眲塾退M量把還能用的東西撿出來。

    趙美麗聞言氣憤地摔了鏡框，雕花黃梨木的料子摔在地上幾次了仍是原有的樣子。

    真是結(jié)實！劉愛英瞅一眼心中贊道。

    就是可惜了一面水銀鏡子，被毛頭小子鼻涕蟲摔的稀巴爛。

    江秋月拿掃帚把碎玻璃鏡片等雜物清理出去，以免割傷人。

    她看了眼另一個遭災(zāi)的人，對方回來就扛不住攤下去了，被她和劉愛英合力才挪到炕上。

    李永紅躺在那后就沒再動過，身上的被子都是劉愛英幫忙蓋上去的。

    江秋月戳了戳劉愛英，朝李永紅炕頭指指。

    劉愛英轉(zhuǎn)頭莫名其妙地瞅了瞅，下一刻同樣發(fā)現(xiàn)了異樣嚇得虎了一跳。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李永紅，確實是躺在炕上動都不帶動的。

    不會是……

    第21章

    李永紅躺在炕上動也不動的樣子將江秋月和劉愛英嚇了一跳，趙美麗被兩人緊張的氣氛驚動后看過來。

    劉愛英手指顫抖地指了指炕上。

    對方一臉莫名，順著看去，怔愣之后臉色白了白。

    “李永紅？”趙美麗嘗試的喊她一聲。

    躺在炕上的那人沒有反應(yīng)……

    這下三人全部臉色煞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不會……真出事了吧？

    雖說赤腳醫(yī)生斷定是來月事，但是不是她們看不出來？

    小產(chǎn)死人的事又不是沒發(fā)生過。

    江秋月覺得瘆得慌，她真沒見過死人！

    但是人不能就這樣放在那里不管吧，看趙美麗往后退不愿意上去查看，江秋月和劉愛英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過去。

    沒想到，剛鼓起勇氣到炕頭前，李永紅突然睜開了眼睛。

    劉愛英霍地后跳，差點摔個屁股蹲。

    站穩(wěn)后拍著胸口，抱怨道，“李同志你做啥呢？！喊你不應(yīng)聲，咱們還以為你……”人死掉了。

    后面的話嫌晦氣沒說出來，劉愛英臉色很難看，感覺被人耍了。

    李永紅的一張臉更不好看，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身體難受，臉上毫無血色還泛著青。

    江秋月同樣被嚇得不輕，打了個激靈，剛站定又對上李永紅眼珠子直直盯過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