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真的很好

    自從跟趙汝陽一個班，馮芽一已經(jīng)記不得為他進了幾次辦公室了。從進了這個班級，她的校園生活已經(jīng)跟“趙汝陽”這三個字分不開了。

    以前還好，只是進入教師辦公室?，F(xiàn)在升級了，開始出入訓導主任辦公室了。馮芽一暗想，可能下次再鬧出什么大事，她就要入駐校長辦公室了。

    為了壓制住青春期躁動的年輕人，學校特地為他們選了一個人高馬大、很有壓迫感的訓導主任。主任姓胡，唇上留了一瞥小胡子，學生們暗地里叫他“小胡子”。

    趙汝陽是小胡子的“?？汀?，他熟門熟路走進辦公室，貼墻站好。馮芽一跟在他的身后，也貼著墻站在他的右手邊。

    小胡子還在跟陳老師在辦公室外了解剛剛發(fā)生的情況，馮芽一看了趙汝陽一眼，深深嘆了口氣。

    趙汝陽聽到這悠長的嘆息，一時間火冒三丈。他側(cè)過臉來，看著馮芽一：“嘆個屁，要你先回班，你非要自投羅網(wǎng)。你現(xiàn)在還嘆氣？”

    越說越氣，趙汝陽伸手，捏了捏馮芽一的臉頰。

    這一手下去，他奇跡般地解了氣。馮芽一臉蛋好軟，比他常用的超輕黏土更有手感。那種綿軟，捏一捏就有種說不出的解壓感。

    于是他又捏了兩下。

    馮芽一拍下了他的手，說：“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br>
    趙汝陽看到她氣鼓鼓的小臉，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趙汝陽，下次不要這樣了?！瘪T芽一說。

    “哪樣，不要捏你的臉？”

    “我說的是不要一時沖動，在上課的時候跑去別人班鬧事！”馮芽一簡直要被他氣糊涂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還是可以捏你的臉？”趙汝陽反問。

    這是重點嗎？馮芽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這時，小胡子已經(jīng)走進了辦公室，馮芽一撤回視線，不再看他。

    小胡子一進來，立刻拿趙汝陽開刀。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反正劈頭蓋臉一頓罵。他和趙汝陽站得近，情到深處，唾沫星子都飛到了趙汝陽臉上。

    趙汝陽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能趁著小胡子轉(zhuǎn)頭喝水時，趕緊拿袖子擦了擦臉。那模樣，十足嫌棄，恨不得想換張臉皮。

    馮芽一忍笑忍得肚子痛。

    小胡子罵完趙汝陽，轉(zhuǎn)頭看向馮芽一。她繃得一臉凜然，準備接受“洗禮”。誰知小胡子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馮芽一，做得好。你是同學們的榜樣。”小胡子說。

    胡主任手勁很大，兩掌下來，馮芽一被拍歪了肩膀。她毫不懷疑，要是這位主任再多拍她幾下，她覺得自己能被按進地板里。

    “像你這樣有正義感的孩子不多了，而且還是個女生，果然很不一般。”

    說著，小胡子又笑瞇瞇拍了拍馮芽一。他說：“好同學就是要起帶頭作用，一定要制止某些同學的不良行為。下次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可以來找我，不要怕趙汝陽對你實施打擊報復。我們要杜絕這種校園惡勢力?！?/br>
    小胡子又夸了馮芽一幾句，這才將她放走。馮芽一一臉莫名走出辦公室，站在走廊時，腦子里還是一片混亂。

    趙汝陽才不是那個“校園惡勢力”，“惡勢力”另有其人。這樣想著，馮芽一竟然有點替趙汝陽鳴不平。他真的不壞，只是行為上有些放肆罷了。

    不一會兒，趙汝陽也被放出來了。出門時，他還在拿袖子擦臉，嘴里小聲罵了兩句。

    馮芽一看到他，連忙上前兩步，扯了扯他的衣袖，問：“你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想洗個臉?！壁w汝陽呸了兩聲。

    被糊了一臉口水，趙汝陽覺得怪惡心的。

    “不會被罰吧？”馮芽一又問。

    “不就是寫檢討扣學分？習慣了。”

    趙汝陽說著話，往前方的男洗手間走去。馮芽一也沒注意標識，邁步跟了進去。她一腳踩進男廁所，便立即被趙汝陽推了出來。

    他拎著女生的衣領，指著門口的藍色的標識，說：“班長，看看指示，你是站著撒尿的嗎？”

    “我……”馮芽一憋紅了臉，立即跑開，離洗手間一米開外。

    等趙汝陽從男廁出來，馮芽一這才跟了上去。馮芽一走到趙汝陽的身側(cè)，說：“下次別這樣了?！?/br>
    “為什么？”趙汝陽問。

    “我會擔心?！?/br>
    說話時，馮芽一側(cè)過臉，看著趙汝陽。

    男生被那樣直白單純的眼神看得止住了腳步。

    其實這種話，他聽到過無數(shù)次，耳朵都生了繭子。換一個人說，他只怕想嗤笑出聲。擔心，擔心什么？不過是嘴上說說。

    可今時今日，馮芽一是真的為他做出了舉動，并不只是口頭上輕描淡寫的兩個音節(jié)，她的關心，他是真的收到了。

    趙汝陽被她搞得有點不知所措，只得干咳一聲：“擔心什么，我又不會出什么事?！?/br>
    馮芽一不說話，只是咬著嘴唇，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趙汝陽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沒辦法。他煩躁地搔了下短發(fā)，說：“好，下次不會這樣了?！?/br>
    得到了他的保證，馮芽一這才重新笑了起來，她伸出右手，翹起小拇指，說：“我們拉鉤。”

    “你幼不幼稚啊？”趙汝陽無奈，可還是伸出手去，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我有更好的方法，你不要再犯傻了。我可以保護自己的。”馮芽一說。

    聽到她的話，趙汝陽恍惚想到了《小王子》里的玫瑰。玫瑰嬌弱而天真的向小王子展示著自己身上的那幾枚刺，對小王子說：“我可以保護自己的?！?/br>
    他覺得眼前的馮芽一就是這副模樣。

    眼見他不信，馮芽一又添一句：“真的，可以的！”

    鍥而不舍的眼神，屬于倉鼠牙牙的可愛在他的眼里展露無遺。如果不是怕嚇到她，趙汝陽真的想抱抱她。

    馮芽一看到趙汝陽的眼神里寫滿了不信任，她轉(zhuǎn)了個話題，說：“周四的時候蔣析學姐來找過我，說要你明天晚上參加她的生日聚會?！?/br>
    “不想去。”趙汝陽擺了擺手，“討厭人多?！?/br>
    “學姐要考去申城了，以后見她也不算容易。”

    “網(wǎng)絡這么發(fā)達，交通這么方便，有心想見一個人，一點也不難。”趙汝陽說。

    “那……那我答應了學姐，我自己去吧?！瘪T芽一努了下嘴。

    媽的，你要去你早說??！

    趙汝陽剛剛一口拒絕，現(xiàn)在又不知道該接什么話讓自己走下臺階。他和馮芽一并肩下樓，走到一半，趙汝陽說：“我還是陪你去吧?！?/br>
    “陪我？要是太勉強就算了吧?！瘪T芽一說。

    他好容易找了個借口，一時間又被馮芽一給堵死了。趙汝陽梗著脖子，對馮芽一說：“我改主意了，想去行不行？”

    “行行?！?/br>
    馮芽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他肯去也是好事。畢竟是蔣析學姐拜托的事情，能夠完成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她向趙汝陽說明了時間，趙汝陽一聽，眉頭皺了起來：“怎么，你還打算逃課去?。俊?/br>
    “只是一節(jié)晚自習。”馮芽一說：“你不是也常常逃課？我缺一兩節(jié)課沒所謂，反倒你，成績又差，還不聽講?！?/br>
    真的，要是換個人說這話，趙汝陽當場就是一拳。可輪到馮芽一說出來，那種理直氣壯，簡直要了命。

    趙汝陽死要面子，他辯解：“我那是沒好好學?！?/br>
    “得了，你先好好學試試，別說些假設性的話。”馮芽一輕描淡寫地說。

    他算是明白了，馮芽一真的是個天然黑。人家是外黑內(nèi)白，她是外白內(nèi)黑，還完全不自知。趙汝陽被她噎得半天緩不過神來，馮芽一已經(jīng)走到他前面去了。

    “喂，你當初不是怕我怕得要死嗎，現(xiàn)在敢騎到我頭上來了？”

    趙汝陽拽著她的校服后擺，不讓她繼續(xù)走。女生被扯得定在原地，她轉(zhuǎn)過頭來，說：“當初不太熟，我是從別人嘴里認識你的。但是現(xiàn)在我知道，你真的很好?！?/br>
    真的很好。他的玩世不恭只是形骸之外，可趙汝陽的內(nèi)在，溫柔善良，甚至讓人覺溫暖。他踩著桌子翻身而出，他把自己的午餐推到她的面前，他看到她快哭時的手足無措……

    馮芽一從他的手里搶回自己的衣角，又往下跑了幾步?；仡^時，她看到趙汝陽還站在原地沒動。

    “喂，回班上課了。”馮芽一沖他笑了笑。

    趙汝陽看到她露出來的小虎牙，心臟像是被小動物輕咬了一下。

    酥麻微酸，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四肢蔓延。

    她說他真的很好呢，趙汝陽抿著唇，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11章 手機有罪

    11.

    蔣析生日當天，馮芽一請了假，而趙汝陽干脆就沒來學校。

    放學時，馮芽一背著書包走出校門。馬路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車型雍容，品牌少見。那輛車所有的玻璃全部貼黑，外人瞧不見內(nèi)里分毫，越發(fā)顯得神秘。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時，后排車窗下?lián)u，趙汝陽露出了半張臉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蔣析生日的關系，男生難得把頭發(fā)全部捋到了腦后，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不得不說，這樣的趙汝陽，看起來更有味道，有種無法言喻的魅力。

    “沒看到短信嗎？”趙汝陽問。

    馮芽一從書包里摸出手機來看，沒有新短信提醒。她走到趙汝陽面前，將手機遞過去，說：“沒有啊?！?/br>
    “我一個小時前就給你發(fā)了消息?！壁w汝陽說。

    “可我也是真的沒收到啊。”馮芽一一臉不解。

    趙汝陽拿過她的手機，在收件箱里確實沒看到他的短信。男生不死心，他問馮芽一：“你是不是偷偷把我消息刪了？”

    “是什么事情讓你對我有這樣的誤解？”

    馮芽一簡直無奈，難道她長著一張愛刪人短信的臉？

    “好吧。”

    趙汝陽不甘心，退出短信界面，回到了初始界面。女生的手機上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軟件，cao作界面很是整潔干凈。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他突然看到了馮芽一的手機屏幕。照片上是一個人偶，海藍色的發(fā)絲垂至腰際，雙手合十置于面前，她的魚尾擱置在礁石上，整個姿態(tài)有種神圣感。

    這尼瑪?shù)?，這不是他去年制作的四分人偶，海妖瑪姬？

    海妖瑪姬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于eeyy的作品《蔚藍色的深淵》，并不知道自己人魚身份的小人魚，在人類社會獨自生存十幾年，回歸大海的那一瞬間，詠唱出屬于自己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