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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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我想起來今天晚上應(yīng)該會有那個吧?”蘇青行抬了抬手中的黑色雨傘。 “是的,天氣預(yù)報是這么說的?!睙o頭點了點頭。 “那就直接帶這個孩子去休息中心好了?!碧K青行有些可惜地看著剛剛與導(dǎo)師見面就暈倒了過去的王鵬,“只可惜這樣一來,他可能更加無法接受明天的正式訓(xùn)練。” “是?!?/br> 離開無頭的排練房之后,蘇青行順便去看了一下正中間的排練房,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正中間的那個帳篷里竟然漆黑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 馬戲團老師呢? 試練者呢? 環(huán)顧了一圈沒有結(jié)果之后,蘇青行才放下簾子,用手中的長傘拉開另一個帳篷的掛簾。這一次蘇青行總算找對了地方,看見那個有著金色短發(fā)和小麥色皮膚的女性逃脫大師。 那位逃脫大師原本還蹲在那個超大水箱的邊緣,在聽到動靜起身并且認出了一身黑色的蘇青行,馬上彎腰行禮,并且致歉說:“引路者大人,抱歉之前見面的時候以那樣失禮的模樣出現(xiàn)?!?/br> “沒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習(xí)慣?!碧K青行微微笑了笑,走到逃脫大師的身邊,向那個布置在地下的水箱看去。 水箱下的led燈依舊亮著,所以蘇青行可以看清水箱里的水已經(jīng)被全部抽空,全身濕透了的張艾就這么臥在水箱的臺階上,手臂和臉上都被臺階劃出了幾道紅痕,雙眼緊閉著沒有張開,滿臉都寫著脆弱和疲憊。 從張艾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來看,似乎已經(jīng)因為剛才的水箱試煉而精疲力竭地暈了過去,但即使是昏迷狀態(tài)下的張艾,仍然時不時露出因為窒息而痛苦的表情,好像仍然覺得自己被困在水箱中一樣。 “一個很有潛力的孩子,讓我想起了當(dāng)初的自己?!碧用摯髱熆粗杷械膹埌?,突然感慨地說了一句。 “但一直這么躺著也不是辦法,在這個世界里就算是試練者也還是會著涼。”蘇青行右手拿著的黑色長傘輕輕抬起,一枚藍色的光點隨著他的動作出現(xiàn),并且?guī)鹆说厣咸芍慕墡?,一路飄到張艾的身邊。 長長的綁帶在藍色光點的引導(dǎo)下,動作輕柔地綁住了張艾的四肢和腰部,然后以極為輕緩的動作將張艾從水箱底部帶了上來,最后輕放在蘇青行和逃脫大師的身邊。 “接下來就麻煩逃脫大師幫她換身衣服了。”蘇青行能為張艾做的也只是這些。 “引……占卜師先生請放心?!碧用摯髱熆雌饋砩碜庸且埠苁?,但卻輕而易舉地將昏睡著的張艾抱了起來,“這是個挺不錯的學(xué)徒,說不定真的能夠活著撐到最終演出的時候?!?/br> 蘇青行就這么繞了一圈,等他從逃脫大師的排練房里走出來的時候,也算是清楚了至少三位試煉者的現(xiàn)狀。目前只有練習(xí)懸空飛人的歐逸以及跟隨小丑進行練習(xí)的程笑情況不明。 就目前蘇青行看到的這些情況而言,這個試煉世界的設(shè)定似乎不像朱砂所說的那么糟糕。 在五個試煉者當(dāng)中,蘇青行最好奇的是那個叫程笑的男人。 明明看起來最消極悲觀,明明看起來比張艾還要絕望,但程笑就算負能量再多,也從不像張艾那樣說出“想要死”那樣的話。 總之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不過蘇青行倒是不怎么擔(dān)心程笑,因為在他看來程笑和小丑之間的相處很有趣,看似針鋒相對,卻偏偏有一種別人很難插入的感覺。 蘇青行剛剛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程笑和小丑的相處方式,緊接著就突然看見一枚粉色的氣球向自己飄了過來。 “抱歉,能幫忙撿一下嗎?” 蘇青行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下意識地撐著手中長傘,彎下腰,將那枚落在他腳邊的氣球撿了起來。等撿起來之后,蘇青行才想起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聽過剛才那個聲音。 蘇青行循著聲音看向某個方向,就看見本應(yīng)該跟著小丑一起訓(xùn)練的試煉者程笑,這會兒正在娛樂場這邊的某塊空地上,坐著一個紅色的卡通小馬扎,正在努力吹氣球…… 吹氣球? 蘇青行拿著氣球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程笑的手邊已經(jīng)有一長串用繩子扎起來的各色氣球,身邊散落了幾個氣球,手上還甚至還拿著一個剛剛吹到一半的氣球,看起來非常忙碌的樣子。 “給你?!碧K青行在程笑的身邊彎下腰,并且將手中的氣球遞給他,“你看上去好像還得忙碌很久的樣子。” 程笑的身邊放著一個大木筐,里面裝滿了各種各樣沒有被吹過的氣球,從視覺上來看,這一筐氣球的數(shù)量就算沒有上千個也得有近千個。 全部吹完的話,得吹多久? 正在正面無表情吹氣球的程笑,蘇青行真心覺得小丑的訓(xùn)練方式與眾不同。 “不對,你……”剛才還面無表情的程笑突然從小馬扎上起身,帶著疑惑的表情看向蘇青行,“你會說話?” “為什么你會說話?”程笑看起來對這個問題十分不解。 “說話?”蘇青行有些不太理解,“只要不是啞巴,那自然是會說話的。”雖然蘇青行曾經(jīng)扮演過啞巴,不過他在這個世界所扮演的角色可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程笑搖了搖頭,但他不是擅長解釋的類型,所以直接向旁邊邁出一步,攔住一個正向他這邊走過來的游客。 那游客看起來是一位非常活潑的年輕女孩,一邊走還一邊和身邊的同伴笑嘻嘻地聊天,看起來就是印象中那種很普通的游客。 可奇怪的是……當(dāng)那個游客被程笑攔下來之后,甚至被程笑拽住手臂的時候,年輕女孩卻好像完全沒有看見程笑一樣,繼續(xù)不斷地向前走。 就算女孩已經(jīng)被程笑拉住身形,但她也依舊非?!邦B強”地在那里原地踏步!最詭異的是,明明女孩的同伴已經(jīng)走遠,可是女孩卻依舊笑嘻嘻地轉(zhuǎn)頭對身邊說些什么,就好像那個方向還有人在和她聊天一樣。 無論程笑對那個女孩說什么,對方就像是真正的牽線木偶一樣不回答,對程笑的存在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像是卡機了的機器人一樣,一直在那里不停地原地踏步。 嘗試了很多次無果之后,程笑才放開那個游客,讓她繼續(xù)向前行走。 回到蘇青行身邊之后,程笑就懶懶地抬了抬眼角,對蘇青行說:“看,這里所有的人都像是被人cao縱了,一樣無論做什么說什么,他們不會有反應(yīng),也不會跟你說話?!?/br> “剛才我弄丟了好幾次氣球,也好幾次下意識地請別人幫我把氣球撿回來。但,你是第一個幫我揀氣球,而且還跟我說話的人?!背绦⑺奶巵y跑的幾個氣球也用繩子扎了起來,“所以會吃驚也是正常的事情?!?/br> 現(xiàn)在雖然是傍晚,但天色還不算太暗,加上馬戲城里來來往往那么多人,有嬉笑聲、談話聲各個攤位的音樂聲,所以乍一看非常熱鬧。 每個游客看起來與普通人類無異,衣著整潔,臉色紅潤,有的笑容滿面,有的滿是好奇,有的和朋友一起玩耍,有的和馬戲團的小丑工作人員們在互動。 但這樣一個熱鬧而普通的馬戲城,其實都是假的……游客是假的,就連那些普通的小丑工作人員也是假的,這么大一個馬戲城,真正擁有自我意識的就只有程笑接觸的這些試煉者、小丑和蘇青行他們。 “我沒有這么特殊?!碧K青行了解了程笑的困惑之后,臉上露出一貫的笑容,那笑容看似溫和,但也算是能夠隱藏情緒的標準化表情,“整個馬戲城也不可能只有我跟你兩個人可以對話吧?” “那倒不是?!背绦σ琅f苦著一張臉,“除了這些人偶一樣的游客之外,還有幾個和我一樣被困在這里的家伙,一個神神叨叨的占卜師,性格糟糕透了的小丑,說不定還有一些其他古怪的家伙?!?/br> “那就對了,既然馬戲城里還有那么多可以交談的人,那么我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算奇怪。畢竟我和你們一樣,一直被困在這個馬戲城里?!碧K青行并不擔(dān)心程笑會因為聲音而認出他占卜師的身份。 據(jù)說朱砂在那個占卜屋里做了手腳,只要蘇青行藏在紗簾后面說話,那么試煉者們所聽到的聲音就會顯得更加低沉……或者用朱砂的話來說就是更加具有神秘感。 所以當(dāng)蘇青行以普通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試煉者面前的時候,可能會和之前試煉的時候一樣,被當(dāng)成是普通的中學(xué)生吧? 至于為什么隱藏身份……主要是和這個試煉世界的某個所謂的隱藏任務(wù)相關(guān)。 “難道你和那個占卜師一樣也是被困在這里很久的人?” “可能沒有那位占卜師先生那么久?!碧K青行表情非常自然地回答說,“畢竟我來到這個馬戲城的時候,那位占卜師先生就已經(jīng)在這里了?!?/br> “哦?!背绦?yīng)了一聲,然后不再提問,反而低下頭繼續(xù)鼓著腮幫子開始吹氣球。 一個氣球。 兩個氣球。 三個氣球…… 等程笑開始吹第四個氣球的時候,蘇青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什么想要問我的嗎?” 蘇青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果現(xiàn)在站在蘇青行面前的是林澤學(xué)的話,一定已經(jīng)開始想方設(shè)法地從蘇青行口中套話,希望可以知道更多和這個馬戲城相關(guān)的事情。 “沒什么想問的?!碑?dāng)程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青行似乎能夠看見他身周的負能量正在具現(xiàn)化,“如果你知道逃出去的方法,那么早就已經(jīng)逃出去了。可既然你還留在馬戲城里,就說明你和那個占卜師一樣清楚……進來的人是逃不出去的?!?/br>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問什么?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可做的,也沒什么人生目標?!?/br> “那個糟糕的小丑既然讓我吹氣球,那么就暫時把吹氣球當(dāng)成是我的人生目標好了?!背绦е蜌鈮赫f完這些話,然后目光再次集中于手中的氣球中。 “很少有人會這么草率地決定人生目標?!碧K青行看著程笑這么一個大男人重新坐回到那個卡通小馬扎上,繼續(xù)努力吹下一個氣球,最終提醒說,“就算是吹氣球,也是有捷徑可以走的。” 蘇青行說著就彎下腰,在那個裝滿氣球的木筐里翻找了好一會兒,最終從木筐的最底部找出一件東西。 “這是……”當(dāng)程笑看見那件東西的時候,手中剛剛吹完的氣球開始漏氣都沒有察覺,只是愣愣地看著蘇青行手中的……氣球?qū)S么驓馔???/br> 程笑盯著那個打氣筒看了好一會兒,最終丟掉了手中已經(jīng)放完氣的氣球,垂下雙臂,低下頭,表現(xiàn)出了滿是挫敗感的姿勢。 “程笑?” 一個苦澀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蘇青行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應(yīng)該在魔術(shù)師那里進行訓(xùn)練的林澤學(xué)竟然一瘸一拐地從旁邊走過來,臉色蒼白,四肢無力,右腳瘸著,和之前蘇青行從水晶球里看見的林澤學(xué)和不一樣。 “坐?!背绦Φ椭^,默默將自己旁邊放著的一疊小馬扎推過去,“還有很多椅子。” “謝謝?!绷譂蓪W(xué)蹲下來,然后往自己身下塞了個馬扎,垂下雙臂,低下頭,表現(xiàn)出滿是挫敗感的姿勢。 “……”看著眼前兩個動作一模一樣的試煉者,蘇青行有些不明所以。 “我剛才去體驗人體切割了?!绷譂蓪W(xué)低著頭說,“那個魔術(shù)師把我右小腿切斷,換了一條羊腿。” “然后呢?”兩個同樣沮喪的人在對話。 “然后又換回來了?!绷譂蓪W(xué)說完就開始沉默不語。 沉默幾分鐘后,又有一個人影走過來,什么都不說就從林澤學(xué)旁邊拿了個馬扎,像是排排坐吃果果一樣,和程笑他們坐成一排。 來人是張艾。 “怎么了?”林澤學(xué)用眼角瞥了一眼不知道為什么換了衣服的張艾,“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br> “嗯,差點死了?!睆埌隈R扎上,垂下雙臂,低下頭,表現(xiàn)出滿是挫敗感的姿勢,“那可不是我想要的死亡方式,感覺真討厭。” “哎!”三個沮喪的人一起嘆了口氣。 “也許事情還不算太糟糕?!闭驹谌齻€人面前的蘇青行忍不住開口,“畢竟大家都好好活著,不是嗎?” “你又是誰?”張艾和林澤學(xué)同時抬頭,然后就看見纖瘦的少年站在傍晚的紅霞之前,正展露微笑。 少年的長相很好看,也很白,那如同蘇白瓷一樣的皮膚在紅霞的映襯下像是能夠發(fā)光。那是一個雖然陌生,但第一眼就給人一種莫名親切感的少年。 但不知道為什么,少年手中還拿著一把黑色的長傘。 “大家好,我叫青行,也是被困在馬戲城里的人。”蘇青行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看樣子大家今天都過得很累?!?/br> “你也是學(xué)徒?還是助理?”因為魔術(shù)師所表演的“人體切割術(shù)”而受到精神折磨的林澤學(xué)低著頭問道。 “我?”蘇青行沒有想到自己只是說了一個謊,就要堆砌更多的謊言來掩蓋這件事情。 蘇青行對馬戲城并不是很熟,所以面對這個問題只能隨手伸出長傘向某個方向一指,笑著說:“我就在那里工作?!?/br> “獸房?” 讓蘇青行吃驚的是,張艾剛剛來到馬戲城沒多久,還經(jīng)歷了剛才險些溺死的事件,卻依舊能夠隨著蘇青行所指的方向,想起馬戲城里所對應(yīng)的帳篷。 不過……獸房? 蘇青行可以明確地說,唯一接觸過的會動的小動物,除了人類應(yīng)該就是小雪狼了。 馬戲城里人來人往,并沒有因為傍晚的來臨而變少。如果有人仔細去觀察的話,會發(fā)現(xiàn)整個馬戲城內(nèi)的游客人數(shù)其實并沒有什么變化。 就算有的游客在溜達了一圈之后從馬戲城大門離開,過了一段時間之后你會看到那個游客再次回到馬戲城里,坐著之前一模一樣的事情,不斷重復(fù),不斷來回。 而在這個繁華的假象之下,最熱鬧的娛樂城中心空地,卻成了游客們不會路過的地方,似乎成了所有人偶軌道交叉之處,娛樂城唯一的留白。 不過現(xiàn)在,這片空地成了一道風(fēng)景線,三個剛剛來到馬戲城就遭遇了精神折磨的三位試煉者,以一種充滿挫敗感的姿勢并排坐在小馬扎上。 “其實,第一天的話不會太糟糕?!碧K青行將長傘柱在地上,像是拿著一把黑色的手杖,身形利落,看著倒是有些馴獸師的架勢,“最多只能算是開胃菜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