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宮中之事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皇后娘娘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付紅欞不懂。 又過了半個時辰,姬明淵帶著后宮嬪妃先行離開,朝臣仍舊在殿中繼續(xù)飲酒。 離席的時候,倪胭看了一眼姬星河的座位是空的。 姬明淵走在前面,倪胭和皇后并排跟在他身后,付紅欞走在后面。付紅欞有些不開心,她今日來一句話沒說過,陛下甚至連看都沒看過她一眼。 出了大殿,姬明淵讓倪胭和皇后各自回宮,他則是乘坐鑾輿去了躬清殿繼續(xù)處理朝政。如今雖戰(zhàn)事已歇,然國中百廢待興,需要處理的政務實在太多。 倪胭望著姬明淵遠去的鑾輿,若有所思。平心而論,姬明淵擅謀權,愛民勤政,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大概因為倪胭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有些理解姬明淵對付青檐的做法。身為帝王拉攏臣子有錯嗎?沒錯。他有騙過付青檐愛她?沒有。他甚至曾對付青檐說過他心中只有江山。他有強迫過付青檐?似乎也沒有。戰(zhàn)事歇,兵權自然不能握在一人手中,他必然要收回兵權。至于收回兵權的方式,封付青檐為妃是最好的方式。當然,若付青檐不愿意,他也不會逼迫。雖然他知道付青檐一定會答應。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淡淡笑著,只言片語間,天下所有人都是他治國的棋子。 倪胭覺得如果姬明淵活得久一點,注定要流芳百世成為千古一帝。 只是倪胭不太確定姬明淵遇見了她,到底能不能活得久一點…… “本宮先走一步了?!被屎笳f著,扶著嬤嬤的手坐進軟輿。 倪胭看見她坐進軟輿之后孩子氣地打了個哈欠,她眼眸轉動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匆匆掩了唇。 倪胭笑笑。 這個皇后毫無背景,瞧上去人也不夠精明,但是倪胭看得出來她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姬明淵為避免外戚勢大,朝中得勢大臣的女兒在宮中都不得寵,反而是封了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為后。 “阿姊,我也回去了。”付紅欞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付紅欞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試探著開口:“阿姊,陛下那般在意你,你應該把握機會呀?!?/br> “管好你自己罷。”倪胭轉身。 姬明淵在意她?對于姬明淵這個人來說,如果說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他唯一在意的恐怕便是這江山。 付紅欞小聲嘟囔了一聲“不識好人心”,低著頭往回走。管好自己?怎么管?付紅欞不太開心地嘟起嘴。她進宮已經(jīng)近一個月了,陛下只去了她宮中兩次,那兩次也沒讓她侍寢…… 陛下勤政,極少去后宮。一個月大抵去兩次。是的,上個月他去后宮的兩次都是去了付紅欞宮中,然而只是讓她幫他添茶、磨墨、念奏折…… · 倪胭沒有回青檐宮,而是去了離南宮——姬星河幼時未封王離宮時住的宮殿。 離南宮后面有一大片柳樹。此時寒冬臘月,自然沒有嫩柳隨風而動。姬星河坐在一棵上了年紀的古柳上,他晃蕩著兩條大長腿,懶散喝著酒,望著宮墻層疊的景兒。夜已深,四處點著宮燈。這里地勢很高,可以看到皇宮中大部分的景色。 他幼時常和姬明淵爬到樹上玩。后來母后遇害,宮中幾次內亂,他們也沒有了玩樂的自由,開始學習很多晦澀的東西。他尚且還好一些,姬明淵要接受的教育更多。他便只能自己溜出來玩。 身后跟著一大群奴才,挺沒勁的。 后來他們成年,姬明淵登基為帝,他被封王離宮。從此天高水遠,當起逍遙王爺。 姬星河晃了晃酒壺,又空了。 他剛想跳下柳樹,隱約聽見不遠處有細微的腳步聲。姬星河瞇起桃花眼,借著天上的朗月和遠處不甚明亮的宮燈望去。逐漸在柳樹斑駁縫隙間,看見一道明黃的身影。 倪胭沿著柳樹林子外的鵝卵石堆的小路而走,她孤身一人,身后沒有跟著宮人。她步子不小,走得很穩(wěn),且有些悠閑。身后長長的裙擺將她的身影襯得更加挺拔。 姬星河想起她釀的酒。他慢慢扯起嘴角,古怪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的四個攻略目標我都喜歡,包括成分不明的皇帝【捂臉…… 第147章 棄妃禍國〖03〗 “娘娘孤身一人夜里來這里做什么?” 倪胭停下腳步, 循聲望去, 看見姬星河抱著胳膊斜倚著一棵粗壯的古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漓王?!蹦唠俎D過身隔了一段距離望向他,“席間飲了些酒,覺得有些悶, 遣了宮人隨意出來走走?!?/br> “哦?”姬星河挑眉, “走到本王曾經(jīng)的廢棄宮殿?” 倪胭眉目間一片坦蕩:“要不然呢?漓王莫不是以為本宮私下尋你自薦枕席?” 姬星河笑著說:“娘娘口下留情,星河可不敢這般想。” 倪胭嘴角劃過一道妖媚的笑,語氣軟下去,尾音輕挑:“若是真的呢?” 姬星河眉目間略顯訝然。 柳樹林地勢偏高, 倪胭扯著裙角抬步沿著斜坡朝姬星河一步步走去。她立在姬星河面前,朝姬星河伸出手。姬星河向后退了一步,和她稍微保持點距離。 倪胭輕笑,伸出的手沒有收回, 而是撿起落在姬星河肩上的一片枯葉, 枯葉在她的指尖滑落,打著旋兒緩緩飄落在地面上。 姬星河看著這片枯葉, 神色之中明顯怔了一下。 “漓王以為我要做什么?”倪胭緩聲問。暗夜里, 她的眼睛是最明亮的光源。 姬星河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挑起,似笑非笑:“付將軍當真處處與尋常女子不同,讓本王難以揣摩?!?/br> “這樣就不同了?那這樣呢?”倪胭抬手,指背輕輕撫過姬星河臉上遮著的紅翡翠面具。淡淡的香氣留在了姬星河鼻息間。 這一次,姬星河沒有后退,反而向前邁出一步, 扣住倪胭的手腕。他那雙桃花眼中仍舊染著笑,卻又帶著三分疏離冷意,道:“娘娘是不是醉了?” “醉?”倪胭微微蹙眉沉思了片刻,才展顏道:“不,如果真的醉了,要做的可就不止這樣?!?/br> 她又往前邁出一小步,和姬星河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她微微仰著臉,含笑望著姬星河。明眸中閃爍著流光,像是一種邀請。 姬星河略彎腰湊到倪胭耳邊,低聲說:“聽說皇兄專心朝政無心后宮,娘娘莫不是寂寞了?” “難道漓王還有替陛下分憂的想法?”倪胭低語。 “皇兄是個心中沒有男女情愛的人,如果我開口跟他要一個女人,娘娘覺得他會不會給?”姬星河用半開玩笑的口吻。 “若是別的嬪妃,即使是皇后,陛下也不會在意??墒俏也灰粯印!蹦唠賿昝摮霰患呛游兆〉氖滞?。她向后退了一步,眉宇之間帶著些傲慢:“陛下是永遠不會將我送人的?!?/br> 姬星河人如其名,他噙著風情的桃花眼中臥著璀然的星河。 倪胭又溫柔地笑著說:“如果是漓王殿下向我自薦枕席,本宮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姬星河大笑,爽言道:“娘娘可真是……” 他忽然停下話,眉目瞬間冷下來。手腕翻轉,打在身側的古柳枝干上,一塊樹皮如刀削一般斷下,朝著遠處的陰影處射去,一聲悶哼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噗通”一聲掉進一旁結了一層的冰的蓮花池。冰面劈裂,他的尸身落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遠處似有宮人發(fā)現(xiàn)了這處的端倪,舉著宮燈匆匆朝這邊趕來。 姬星河扣住倪胭的手腕將她帶入懷中,身形一轉,用輕功無聲帶著倪胭越過院墻,落入離南宮。 落了地,倪胭嬌笑一聲,笑著說:“漓王好身手,不像個王爺?shù)瓜駛€走江湖的?!?/br> 姬星河抱著胳膊向后倚靠著涼亭的廊柱,懶散開口:“娘娘是知道有人跟蹤你的?!?/br> 語氣雖懶散,但卻是肯定的。 “那有怎樣?”倪胭含笑反問。倪胭當然知道。姬明淵是個生性多疑謹慎的人,他防備著所有人,眼線遍布。 姬星河瞇起眼睛深看了倪胭一眼,才道:“若是被皇兄知曉娘娘深夜與星河私會將會是什么后果?星河幫娘娘除掉跟蹤的人,娘娘是不是應該道一聲謝?” “我們這樣算私會?”倪胭恍然大悟,“是該道謝。” 她飛快湊過去,將吻落在姬星河臉上的紅翡翠面具,又迅速退開,明目燦兮,道:“這樣才算私會?!?/br> 言罷,倪胭轉身推開離南宮的小偏門。 “宮中的人應該在搜捕調查,你當心些?!奔呛釉诤竺嫣嵝?。 倪胭站在門口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驕傲到狂傲的笑容。 姬星河恍然,這個女人可不是什么后宮妃嬪,她是蒼穹之鷹,是大姬的軍魂。望著半開的小木門,姬星河輕嗅,面前似仍殘留著淡淡的香。 他懶懶散散地笑笑。雙手搭在腦后,吊了郎當?shù)厝フ揖坪取H绻苷业揭粋€適合賞月的地方入眠那就更好了。 · 躬清殿中,姬明淵正在翻開朝中幾位大臣上表的移民政策。如今解甲歸田不多時,全國各地所經(jīng)戰(zhàn)火涂炭情況也不同。有些地方富裕,有些地方恐要鬧糧荒。不若由朝廷出面,遷徙部分百姓到別處開墾。 “陛下,該歇息了?!碧K公公端著托盤,上面擺放著寫著宮中妃嬪名字封號的木牌。 姬明淵連頭都沒抬,隨意揮了揮手。 女人?山河飄零、百姓受苦,他哪里有時間和心情去和那些女人打交道。宮中的妃嬪于他而言,皆是聯(lián)系前朝的棋子。 蘇公公了然地端著托盤退了下去。頭些年,他還時常用社稷為重皇嗣要緊的理由勸諫過。只是可惜收效甚微。這幾年,蘇公公已經(jīng)不再嘮叨了。 夜逐漸深了。 蘇公公再次進來,腳步略急促。 “陛下……” 姬明淵皺眉,不悅地開口:“又有何事?” “小鄭子死了?!?/br> 姬明淵這才抬頭:“死了?怎么死了?” “小半個時辰前,宮中巡邏的侍衛(wèi)聽見西南園后面的荷花池里一聲巨響,立刻趕過去打撈。小鄭子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尸身已經(jīng)涼了。一片鋒利的樹皮刺在他的咽喉,沒什么痛苦地就去了。” “樹皮?” “是……”蘇公公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錦衣衛(wèi)正在加緊排查,暫時還沒結果……” 蘇公公聲音低下去。 姬明淵沉吟半晌,道:“擺駕青檐宮。” 姬明淵的鑾輿停在青檐宮前時,倪胭早已經(jīng)睡著了。不僅是她,宮殿內的小宮女和小太監(jiān)也都歇下了,遠遠看去,整個青檐宮陷于一片黑暗中。姬明淵這一路行來經(jīng)過不少宮殿,燈光全熄的地兒也就只有這青檐宮了。 宮女和太監(jiān)們匆匆起來,小跑著趕來接駕。麥寶兒和穗寶兒則是急急忙忙跑去寢宮把倪胭喊醒。 倪胭起床氣一向很濃。清晨不睡足會很暴躁,這種夜里剛睡著就被人吵醒更是讓她眉頭緊皺。 “娘娘,您可別睡了,趕快醒醒。陛下來了!” “娘娘呦,不管平時怎么樣,現(xiàn)在陛下就要進來了。您可得起身接駕吶!” 倪胭被這兩個小宮女搖得困意消了大半,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出拔步床,姬明淵已經(jīng)邁進房中。 “給陛下請安?!蹦唠侔氩[著眼睛,聲音懶懶,行禮亦是懶懶散散。 麥寶兒和穗寶兒跪在倪胭身后,急得團團轉,生怕娘娘如此惹得陛下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