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皆出自竇家，想要清清白白一刀兩斷，暫時(shí)是不能夠的。

    但我的話先放在這里，老爺子便也罷了，在他手底下過日子，我也服氣。

    可你們看見了，竇宏朗什么鳥人，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揚(yáng)威？想來你們也不愿受這等鳥氣。

    拆伙是必然。

    但，越是心中有盤算，越要裝的親香。

    這便是我今日撒潑的緣故了?！?/br>
    韋高義早憋了一肚子氣，此刻終是罵道：“那廝給師父提鞋都不配！我呸！”

    管平波抬手阻止了韋高義的發(fā)泄，平靜的道：“我要回巴州一趟?！?/br>
    眾人齊齊一驚：“為什么？”

    管平波掃視一圈，道：“去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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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剛性

    船隊(duì)悠然的飄在水面上。

    順?biāo)兄?，多半時(shí)候是舒服的，楊興旺心里卻是苦不堪言。

    面對(duì)管平波突然要回巴州的決定，他實(shí)在有些措手不及，但他更沒有任何理由不讓人回家過年。

    正好，竇宏朗不想呆在石竹。

    管平波的地盤上，襯的他跟小白臉?biāo)频?，好不憋屈?/br>
    還在慪氣的兩口子居然心意相通了一把，第三日上，便都打包好了行禮，跳上船走人。

    管平波在氣頭上，楊興旺帶來的人，除了消失不見的竹溪，都原封不動(dòng)的搬回了船艙，一個(gè)也沒能留在石竹。

    他甚至沒來得及悄悄跟王洪見上一面。

    心里暗罵竇宏朗無用，卻不敢露出一星半點(diǎn)，還得殷勤的侍奉著管平波。

    竇向東派人來，倒也不是十分不信任管平波。

    只不過將在外，生出些許疑心在所難免。

    偏生管平波是真有二心，見到楊興旺先生警覺，再得知他還帶了貼身伺候的丫頭，那還了得！似她這般出身，叛出家門，便是為了正家風(fēng)，竇家也得跟她死磕到底，否則人人都學(xué)起來，竇向東還混什么？何況一窮二白的管平波還暫時(shí)無法獨(dú)立。

    運(yùn)送木材，只是合作的第一步。

    老虎營目前有幾個(gè)顯著的弱點(diǎn)。

    糧食已有了希望，但石竹不產(chǎn)鐵，解決存鐵問題，便成了當(dāng)務(wù)之急。

    自古鹽鐵乃統(tǒng)治的重中之重，不獨(dú)暴利，最要緊的是鐵代表著武器。

    從全國范圍來講，華夏土地上，絕大部分地方有鐵無煤，有煤則無鐵，因而制約著中國工業(yè)的發(fā)展，甚至有人說這是中國無法工業(yè)革命的理由。

    但煤鐵天各一方，是指宏觀上的。

    總有些小型的煤鐵礦湊做一處，譬如傳說中的飛水，煤鐵皆有。

    這也是管平波許久之前，就盯上飛水縣的原因。

    飛水縣的鐵礦到底是什么情形未知，但至少比現(xiàn)在一點(diǎn)沒有要強(qiáng)。

    飛水曾是竇向東的地盤，縱然丟掉，早晚是要拿回來的。

    尚處在積累階段的管平波，便更不能讓竇向東起疑心。

    只要竇向東肯信她，那么她暫時(shí)奪下飛水縣占幾年便宜，想必忙碌的竇向東會(huì)樂見其成。

    至于幾年后，管平波便宜占?jí)蛄?，?shí)力也變強(qiáng)了，她與竇向東的尊卑可就不好說了。

    如此，管平波既不想留下眼線，又不想撕破臉，就只得尋旁的法子來穩(wěn)住竇向東。

    回巴州一趟表表忠心，順便撈點(diǎn)物資，理所當(dāng)然。

    管平波乘坐的是自己的船，龍大力自告奮勇，寧可不在家中過年，也要護(hù)送管平波回巴州。

    橫豎老婆孩子都在老虎營內(nèi)，有陸觀頤照顧，再?zèng)]有不放心的。

    管平波是個(gè)實(shí)用派，船艙的設(shè)計(jì)全都是為了運(yùn)貨方便，生活部分十分簡陋。

    唯一舒適的，大概就是固定在船板上的銅火盆了。

    坐在火邊，楊興旺苦口婆心的勸道：“奶奶，二老爺是糊涂了些，都是那小浪蹄子的不是，你都要回巴州過年了，何必還分船呢？大節(jié)下的黑著臉，到了家里，老太爺老太太看了，多糟心??？奶奶看在我們家祖孫三代，在府里服侍了幾十年份上，賞我個(gè)臉面吧！”

    管平波從火盆里刨出個(gè)紅薯，細(xì)細(xì)的吹著，一聲不吭。

    兩天的時(shí)間，足夠讓老虎營的人把竹溪審了個(gè)底兒掉。

    她現(xiàn)在心里暗爽的飛起，竹溪真的是竇元福的人，為的便是讓她們夫妻離心。

    她就說么，竇宏朗雖不聰明，不至于蠢到家，明晃晃的帶朵小白花來給她添堵，純找抽呢。

    果然是遭了算計(jì)。

    哎呦喂，瞌睡遇到了枕頭，竇元福，你一定是我的親哥！親生的！

    為了裝出十分委屈的模樣，管平波板著臉，聽楊興旺嘮叨了半下午，終于忍不住道：“楊管家，你想知道什么叫冬泳么？”

    楊興旺打了個(gè)寒顫。

    管平波冷笑道：“他如此待我，這日子還有什么過的？此回我去巴州，正是要討那一紙休書！早知今日，當(dāng)日就不該做那勞什子妾，倒害的我多添一樁事故。

    當(dāng)我閑的很么？”

    楊興旺急道：“奶奶休說氣話，要討了休書，二小姐怎么辦呢？”

    管平波梗著脖子道：“跟我姓管不行?。课茵B(yǎng)不活怎地？”

    楊興旺愁的腸子都快打結(jié)了，來的時(shí)候，他跟竇宏朗不是一條船，哪里知道不缺女人的竇宏朗，就似了色中餓鬼！到了石竹，下船的時(shí)候還好，進(jìn)了百戶所，竹溪立刻作妖。

    在竇家混了一輩子的人了，他再看不出這是竇元福的手段，他就是個(gè)棒槌！然此話如何好同管平波說得？更不能讓肖金桃知道。

    說來說去，都是他辦事不牢，路上沒看好人。

    此時(shí)此刻，只想穩(wěn)住管平波，把事情控制在二房內(nèi)，由著管平波打罵竇宏朗出氣。

    偏偏管平波又不肯跟竇宏朗坐一條船，偏偏管平波自家還有一個(gè)船隊(duì)！楊興旺恨恨的想，竇元福那哥倆，也就是主家的老爺們了，要是他兒子，真是寧可打死！管平波到底哪里不好嘛！又能生，又能賺，無怪乎竇向東擔(dān)心她被人哄了，休說別人，他都想拐回去做兒媳婦好么！

    該說的軟話道理，楊興旺都說了一遍。

    奈何管平波巍然不動(dòng)，死活要回巴州討休書。

    無法，楊興旺只好借著靠岸的功夫，又跳上了竇宏朗的船。

    竇宏朗一見到楊興旺，就抬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需多言，我自有分寸！”

    “你有個(gè)屁的分寸！”一聲嬌斥傳入了楊興旺的耳中，他抬頭一看，正是雪雁。

    雪雁是管平波的貼身丫頭，竟在竇宏朗的船內(nèi)，楊興旺心中一喜，有戲！

    竇宏朗沒好氣的道：“你誰家的丫頭??？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雪雁叉腰道：“我說你怎地？你有本事打我??？”

    竇宏朗瞪著雪雁，咬牙切齒的道：“別仗著母老虎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dòng)你！我奈何不得她，我還奈何不得你了？”

    楊興旺忙道：“有話好好說，都別急，都別急?！?/br>
    頓了頓，放緩語氣道，“奶奶是個(gè)能干人，難免驕傲了些。

    我倚老賣老說一句，老爺著實(shí)不該。

    便是看上了竹溪，什么時(shí)候不能收了？當(dāng)著奶奶的面，不是給她下不來臺(tái)么？老爺你自說說，奶奶潑辣是真，什么時(shí)候妒忌過了？你很落了她的臉面，她不惱才怪。

    都罷了吧，我們巴州的堂客里，奶奶已經(jīng)很講道理了。

    女人家面皮薄，你就去她船上哄哄。

    夫妻間，床頭打架床尾和。

    老爺是男人，讓著她些又何妨她不到十八的年紀(jì)，老爺當(dāng)真好意思跟她計(jì)較？”

    雪雁陰測測的道：“叫狐貍精勾了魂的人，哪里還記得良心兩個(gè)字！奶奶那般不擅女工，還特特給他做了雙襪子，哪里知道他半點(diǎn)情誼都無。”

    楊興旺笑道：“喲，奶奶還真動(dòng)過針線??？拿來我們瞧瞧，縫歪了沒有?！?/br>
    雪雁哼了一聲道：“丟到火里燒了！”

    楊興旺又看竇宏朗：“老爺你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br>
    竇宏朗道：“她脾氣本就壞，你們一個(gè)個(gè)還縱著她，一味叫我讓，將來只怕要上房揭瓦。”

    雪雁陰陽怪氣的道：“誰稀罕揭你家的瓦，石竹漢子多了。

    比你年輕，比你生的好，比你有文化，人捧著瓦求奶奶揭呢！”

    楊興旺心里咯噔一下，試探著問：“果真？”

    雪雁道：“我們老虎營三四百人，你說真不真？”

    楊興旺立刻岔開話題，東拉西扯的說了半日，又突然發(fā)問：“譚元洲也該預(yù)備娶妻了吧？”

    譚元洲喜歡管平波之事，全老虎營怕也只有管平波她老人家自己不知道了。

    說起來，放眼老虎營，也唯有譚元洲配的上。

    但一個(gè)是竇家小老婆，一個(gè)是竇家家奴，羽翼未豐時(shí)搞在一起，很是麻煩，最好連謠言都不要有。

    雪雁被急急從鹽井招至百戶所，當(dāng)日就開了一夜的會(huì)，出發(fā)前又得了陸觀頤的囑咐，應(yīng)付起這個(gè)話題來，便顯得十分從容。

    只聽她笑道：“別提了，耗著呢。”

    譚元洲身材高大，又年輕，與管平波可謂生死相依，竇宏朗嘴上說著不喜管平波，但哪個(gè)男人又真能不介意頭上染綠的？忙豎著耳朵聽下文，偏生雪雁又不說了。

    楊興旺則是另一番想頭。

    竇宏朗兩口子，實(shí)在有些性情不合。

    有甘臨在，管平波難與竇家斷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