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jié)
第254章 act5·朝陽 衣服并不少, 陸九直接一手將掛著的衣物全都攬下來了,然而件數(shù)過多,沒有注意, 有一件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楚歌上前, 伸手給他撿起。 陸九眼眸輕掃,道:“……謝謝。” 他一雙手一次拿不下, 只能夠擁著朝著自己的臥室走。 楚歌拎著那只衣架, 想問一下要不要自己幫忙, 卻攝于陸九的神色, 最后只能夠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走入走廊那一側(cè)的陸九臥室。 陸九全部放在了大床上, 轉(zhuǎn)過身來,道:“……謝謝,我自己來吧。” 彬彬有禮。 客氣而又疏離的。 在意識能夠阻止之前,楚歌已經(jīng)脫口而出:“你真的一定要去國外嗎?” 陸九抬眼看他,平靜的道:“那不然呢?” 楚歌拙劣的解釋:“……國內(nèi)的基礎(chǔ)教育其實也還可以,你不一定非要追求國外。” 似乎是笑了一下,卻又快的如同錯覺。 陸九輕輕地垂下了眼眸:“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嗎?” 剎那間楚歌愕然。 平地驚雷也不為過,他立刻就想要解釋:“不是, 我沒有……” 但陸九接下來的話, 打斷了他的所有掙扎。 “你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吧。” . 陽光正好, 透過開敞的窗扉, 照入了屋內(nèi),將陸九的神色,映得分毫畢現(xiàn)。 歷歷在眼。 楚歌看到陸九緩慢的吐出來這句話, 忽然間笑了一下,那甚至還有些自嘲。 “不然,你怎么會突然這么想要避開我呢?生日的那天晚上,上學(xué)期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吧?” 又提起夏夜里那個輕柔而不容錯認(rèn)的吻,楚歌一時間心亂如麻,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忍著,沒有告訴我……哈,男人喜歡男人,天天跟你勾肩搭背的哥們兒其實是同性戀……很惡心的是吧?” “你還得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你還不能跟楚叔叔和楚阿姨說,他們讓你來勸我你就來勸我……你心里其實覺得我就是個神經(jīng)的吧,腦子有病,精神病,厭煩透頂了?!?/br> 那話語里含著nongnong的自貶意味,混合著微微發(fā)紅的眼眶,觸目而又驚心。 楚歌心中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立刻道:“……沒有,我沒有這么想,也沒有認(rèn)為你惡心?!?/br> 陸九自嘲的笑了聲:“男人喜歡男人?!?/br> 楚歌道:“那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是什么精神病,只是你喜歡的人性別剛好與你相同而已?!?/br> 喜歡的人? 陸九凝望著他,慢慢的說:“……那你為什么不能夠接受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對嗎,還是我做的不夠好?” . 眼前的一幕仿佛與孤島懸崖上的那一幕重疊了。 也是有一個人,站在高崖旁向著他追問。 ——你很好,但是我不需要。 對著那個陸九能夠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說出的話,到此刻卻不知為何,再也不能夠出口。 然而他的沉默本身就昭示了一種態(tài)度。 悲傷而又絕望的氣息在漸漸彌漫。 陸九低低地說:“所以你還是在騙我?!?/br> 那雙漆黑的眼眸中,不知道何時彌散滿了水霧,淚光漸漸涌了出來,沾濕了面頰。 被那樣指責(zé)著,完全無力招架。 楚歌心臟仿佛被揪住了一般,徒勞的看著他。 “你瞞著我,你說謊話,你騙著我……你一聲不吭就把我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而我像個傻子一樣,心甘情愿的跳著你的圈套。楚歌,你不就仗著我喜歡你么?” “我……” 喉嚨張開了,卻仿佛被浸了水的棉花堵塞,沉重而窒息。 . 陸九自嘲的笑:“如果我足夠聰明,如果我足夠理智,我就應(yīng)該聽懂你的暗示,假裝什么都不知道,是吧?不戳穿這層外皮,和你一起粉飾太平?!?/br> 楚歌以為陸九會變得暴戾恣睢,或許兇神惡煞的,或許咬牙切齒的,卻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是這樣的平靜。 平靜的渾不似這個歲數(shù)的少年。 他掙扎著說:“……我們不能夠當(dāng)朋友嗎,就像以前那樣也很好?!?/br> 漆黑的眼眸凝望著他,那眼神甚至是安靜的:“對不起,我做不到。” 像是在回答楚歌,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在所有竭力壓制的背后,只有一顆千瘡百孔卻又被虔誠捧上去的心。 “……或許過了很久以后,我能夠放開,能夠平靜的面對你,像你所希望的那樣,把你當(dāng)成兄弟,或者當(dāng)成很好的朋友,就像那些好哥們兒一樣。但是……對不起,我做不到,現(xiàn)在我做不到?!?/br> 他不知道自己再留下來,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 心底的兇獸已經(jīng)蘇醒,咆哮著他的占有欲。 ——所以,他只能夠離開。 眼淚沾濕了面頰,一滴一滴落下。那出口的話語里依稀帶著顫抖的尾音,卻又仿佛只是錯覺。 “所以,你走吧……” “不,我說錯了,應(yīng)該是我走?!?/br> “謝謝你以前的關(guān)心和幫助,楚歌,再見了?!?/br> ——永不再見。 . 他是要動真格的離開,卻并非是嚇唬人的。 當(dāng)陸九下定決心行動起來的時候,堪稱是雷厲風(fēng)行。 陸家的司機(jī)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了,進(jìn)門后,大包小包的幫著陸九收拾行李。 他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卻沒有想到,一現(xiàn)身,就是要接陸九離開。 陸九穿得格外清爽,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看上去精精神神的,就像剛來到他們家時一樣。 他沖著廊檐下的人揮手:“……叔叔阿姨再見。” 末了,目光終于落到了楚歌身上。 那似乎還有千言萬語,無數(shù)的顧念與眷戀,卻漸漸黯淡下去。 他未曾再說一句話,轉(zhuǎn)身而去。 . 如你所愿。 ——那么,你開心了嗎? . 九月的驕陽迎面拂照,透過蕭疏的枝葉投下斑駁光影。 如斯的熾烈,灼人眼球。 嘈雜的發(fā)動機(jī)聲在漸漸遠(yuǎn)去,直至聽不見分毫,如小徑盡頭再也望不見的車影。 從此消失在光陰深處,再不回頭。 . 楚歌驀地回眸,攥得死緊的欄桿終于松開,一言不發(fā)的走上樓。 仿佛聽見了父母的竊竊私語,又好像只是他的幻想。 “小歌他怎么了?” “小陸要走了,心里難過的吧……哎,我還記得以前小陸說,他不打算出國留學(xué)的呢,怎么好好的,說走就走了呢?” .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走了呢? 罪魁禍?zhǔn)壮聊牟饺肓藰抢取?/br>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直到腳步終于停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下意識走到了陸九的房門口。 楚歌跨過那一道門檻,進(jìn)去了。 臥室內(nèi),收拾的干干凈凈。 所有與陸九有關(guān)的東西,全部都被帶走了,床頭柜前嶄嶄如新,衣帽柜里空空蕩蕩,干凈的就像這里從來沒有人住過。 他把自己存在的所有痕跡,一一都抹除掉了。 . 楚歌坐在了小書房里的太師椅上,出神的依靠著圓潤的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