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飽了。”頂著仿佛在看飯桶的眼神，陳錦州牽了牽嘴角，想要解釋，就聽舒曼突然問道：“那你是半夜餓得睡不著的時候，正好看見李三達(dá)了？”

    “……差不多吧?！标愬\州深深地看了舒曼一眼。

    昨天夜里要是他不在，也不知道小姑娘會出什么事情。雖然看她這樣子有點小手段，但再怎么樣李三達(dá)也是一個大男人。

    女人與男人比力氣太難了，更別說當(dāng)時李三達(dá)手里是帶著兇/器的。

    一個人圖窮匕見的時候，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就連他本人也不能預(yù)料到，自己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陳錦州自嘲地笑了笑。

    別看昨晚舒曼不在家，可若不是他的因故，肯定留在院子里，到時候撞上李三達(dá)……陳錦州目光沉了沉，覺得昨晚下手還是太輕了。

    舒曼余光瞥見，眼神跟著一暗。

    她清楚知道陳錦州這人不是那多管閑事的人，雖說有時候看起來邪性，但絲毫不懷疑對方心里有正氣。要說李三達(dá)這人的確算是活該。

    哪怕陳錦州未明說昨夜的事情，但聯(lián)系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夜巡時李二達(dá)的異常，舒曼還是能猜到這幾次搞出動靜的人就是李三達(dá)。

    要說陳錦州還是個傷患呢，明顯又是要躲著什么人。除非是別人摸到家里，否則輕易不會出手。偏那李三達(dá)不作不死，正趕上這么一個殺將在。

    就是不知道醒過來的李三達(dá)會不會找上門來。

    舒曼倒是不怕，即便那李老婆子難纏一些，可這事總歸是李三達(dá)做事不地道，她是知青這個身份束縛住她不能回城，卻也是一道保護(hù)傘。

    張隊長不會允許自己出事，而且明顯是占理的情況下。

    相反，她擔(dān)心的是陳錦州的存在被外人知道。

    像是看出她的擔(dān)憂，陳錦州輕聲笑道：“放心?！?/br>
    舒曼能放心嗎？

    她站起身，翻出帶來的初中課本，搬著凳子坐到了院子里。

    陳錦州眼底滿是無奈，卻也是配合地呆在屋里。

    這一等就到了晌午，一直沒見有什么動靜。

    舒曼把凳子搬了回去，路過炕邊看著躺在上面十分愜意的陳錦州忍不住覺得自己發(fā)了瘋了把人帶回來。

    可事實上，再回到那個夜晚，她再冷血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做中午飯的時候，舒曼干脆煮了干米飯，怕不夠吃把之前閑著沒事那黃米去張家院子里做的粘豆包也拿了幾個出來蒸。

    這粘豆包別看不大，但此起來十分頂餓。

    舒曼有時候懶得動，就直接干啃，一個就十分飽了。

    但見識過陳錦州的飯量后，看到他再吃了三碗米飯后又把三個粘豆包都啃了，不禁問道：“你跑兵團(tuán)來是不是就是食量太大，家里人吃不消??？”這當(dāng)然是笑話，就孟家那個情況也不可能看著親外孫餓肚子不是，何況兵團(tuán)那里吃得不錯，能有個八分十分飽的，可那是相對于別人而言。陳錦州在那邊絕不可能隨心所欲地吃飽喝足。

    “你這是怕我把你吃干抹凈嗎？”

    舒曼惱，怎么說話呢？

    聽著這話怎么就覺得是有背的意思呢。

    陳錦州勾了勾唇角，示意舒曼去看那放在柜子上的布袋子。

    舒曼浩然正氣，身軀巍然不動，一副不受誘惑的樣子。

    陳錦州莞爾：“不是擔(dān)心我把你吃窮了嗎？去看看?！?/br>
    想著這還算句人話，舒曼心里還是有那么點尷尬，就像是腹誹別人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的感覺。雙手卻是不自覺探了過去，她早對陳錦州出去一趟帶回來的布袋子感興趣了。

    “打開看看?！标愬\州十分主動。

    舒曼心里覺得怪怪的，但飯吃飽了沒事干，下意識就順從了。

    “這是……”花花綠綠的，呵呵，款爺呢。

    “家用?！标愬\州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在小姑娘惱羞成怒之前，笑道：“拿著吧，這個月的不用就要過期了。我這個情況能去鎮(zhèn)上？”別是一露面，就被聞風(fēng)而來的顧長城抓拿。

    舒曼看了日期，的確是這個月的，只是這一疊里面除了票證還有錢，不算多但也有38.5，這可比當(dāng)了舒安多了20塊錢。

    舒曼斜著眼睛看陳錦州，懷疑這只是明面上的錢，這個男人肯定私底下另有小金庫。心道怎么說自己也算是照顧對方一場，不是有句話說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

    舒曼俗氣，覺得這種事情用錢來抵十分合適。

    她怕欠別人人情債，同樣也怕別人欠自己人情債，畢竟人心叵測。有些人總會因為欠人情提心吊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以至于情緒走火入魔做出不堪的事情。

    舒曼其實知道自己戒備心有些太過極端，這大概也是現(xiàn)代少數(shù)人的通病，但她暫時不愿去勉強(qiáng)自己一定要做出改正，甚至在穿到原主身上后還有意放縱。

    ……

    榆樹那頭，李三達(dá)被救下來的時候，李老婆子正好趕到。

    看到小兒子的慘狀，李老婆子當(dāng)即就嚎開了，不只是張隊長，但凡還在現(xiàn)場站著的人都收到無差別的攻擊。

    同樣作為兒子的李二達(dá)又是難堪又是可憐。

    對其他人，李老婆子撒潑起來還有些顧忌，可對上李二達(dá)就是怎么難聽的話怎么來。

    有看不過去的人說道：“李婆子，這跟二達(dá)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三達(dá)這么大人了還要二達(dá)拴在褲腰帶上不成？”就說李三達(dá)這種人，哪怕拴上了也未必有用的。

    “三子才多大，跟二達(dá)一個屋住著，不見了一晚當(dāng)哥哥的都不知道。老娘不罵他難道去罵你們這幾個老癟三嗎？”李老婆子說的唾沫橫飛，手上的動作還不忘拍打李二達(dá)出氣。這個時候的她完全忘記昨夜給李二達(dá)下藥的事情。

    只覺得李二達(dá)這個兒子果然不貼心，要是他警醒一些，三子就不會出事了。

    “誰不知道你這老婆子多寶貝李三達(dá)，興許一個被窩里呢？二達(dá)能知道個屁，他可不受狠心娘待見?！庇猩鷼獾娜?，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話語里當(dāng)然也有為李二達(dá)抱不平。

    只是眼看著越說越過分，張隊長皺了皺眉，說道：“鬧什么鬧？還不趕緊把人送衛(wèi)生院去？”村里可沒有什么頭疼腦熱看病的人，不舒服多半就是忍著。

    但李三達(dá)這個情況，誰也不敢保證。

    “李婆子，你真讓三達(dá)就這么躺著了？”

    當(dāng)然不能。

    李老婆子立刻滾了起來，手一伸朝張隊長討錢付醫(yī)藥費，被正好趕到的張大娘一頓拍打，又有李月娥阻撓，鬧了幾次見沒用這才悻悻作罷。

    牲畜棚那邊，王老根聽說是李家的事情不愿意出車，張紅軍在李二達(dá)的哀求下不得不上陣，

    車子到了鎮(zhèn)里直接去了衛(wèi)生所，才到?jīng)]多久，李三達(dá)就轉(zhuǎn)醒過來。

    李老婆子為了省錢就鬧著不給醫(yī)生看，在張紅軍發(fā)飆之前，終于抓了點藥就跑回村。

    回了家，關(guān)上院門，李老婆子就問李三達(dá)：“三子，你跟娘說，到底是誰害的你？”說話的時候似乎那目光跟刀片似的一片片射向李二達(dá)。

    李二達(dá)又氣又憋屈，抿著嘴留在屋里。

    “不……我不知道，都別問我了?！崩钊_(dá)眼底閃過驚懼，見李老婆子還要問，驚叫著踹了腳出去，李二達(dá)眼疾手快拉走李老婆子，看著明顯受到驚嚇的李三達(dá)，心里松了一口氣。

    他一面擔(dān)心這事和那小知青有關(guān)，可心里想著太過荒唐，小知青哪有這樣的本事。可沒從李三達(dá)嘴里得到驗證，這顆心就沒辦法平靜。

    至于李三達(dá)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李二達(dá)沒辦法猜測，只隱約覺得似乎這個弟弟經(jīng)歷過什么恐懼的事情，哪怕在衛(wèi)生所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身上并無明顯皮外傷，偶爾一點淤痕不過是掙扎的時候造成的。

    李老婆子還想問，李三達(dá)干脆被子一蒙，不說話了。

    “好好好，娘不問你，不問你。你好好休息，二達(dá)，別呆屋里吵著三子，出去出去。”一邊說一邊趕了李二達(dá)出去。

    李二達(dá)神色木然地看著李老婆子輕手輕腳地關(guān)上房門，看也不看自己地走向廚房，嘴里念叨著是不是要把家中老母雞殺了給三子補(bǔ)補(bǔ)。

    他以為自己會繼續(xù)難過，但似乎沒有。

    李二達(dá)平靜地離開家，慢慢地在村里轉(zhuǎn)了起來。

    此時家家戶戶都閉著門，偶爾經(jīng)過的時候，能聽到里面的說話聲。

    不去聽，就知道李家肯定成為話題中心。

    而就在不知不覺中，李二達(dá)走到了小知青的院子前。

    舒曼正好開了門出來，看到李二達(dá)的時候有些意外，微微點了點頭，就去一旁的茅草房里搬了一簍柴火辛苦地運回屋子里。

    李二達(dá)看了一會兒，嘆聲離開。

    他一走，舒曼又開了門出去。

    身后的陳錦州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目送離開的李二達(dá)說道：“不是讓你相信我嘛，李三達(dá)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的。”

    “何況你當(dāng)時不是住在張家嘛?！敝翱赡軟]人知道，但經(jīng)過今天白天后，相信李三達(dá)那邊也會知道。

    哪怕他心里還有一絲的懷疑，也會因此退去。

    總的來說，在平靜過后，李三達(dá)回想昨天的事情，只能懊惱自己怕是在外面不知道得罪了誰惹來禍?zhǔn)隆Ｖ劣谀切≈?，只能算她運氣好躲了過去。只是這樣一來，楊渝渝那頭就不好交代。

    至于昨晚的事情找回場子，李三達(dá)真是想也不敢想，只要一回想，就是那冰冷而又痛徹入骨的疼痛以及在某一瞬間仿佛要被殺/死的窒息感。

    那人是真的想殺了自己，李三達(dá)十分確定。

    也是這一點，讓他乜辦法把昨晚的事情和舒曼聯(lián)系在一起，哪怕就是在小知青院子前面出的事情，這也只讓他以為正好是偏僻的地方，這才被下手。

    ……

    知青點里

    楊渝渝再一次開門出去，望著院子前面空蕩蕩的道路，沉默地關(guān)上了房門。

    又給她躲過去了。

    楊渝渝心里十分懊惱。

    對方越是好運，她就越是痛恨。

    這次的事情，她連石二寶都瞞住了，沒有像以前一樣借他的手和口去做事?？衫钊_(dá)這個沒用的，竟然還是失敗了。

    “渝渝，張隊長的女兒帶著才滿月的孩子回來你知不知道？”本來在農(nóng)村這才是輿論的焦點，但李三達(dá)的事情很好地把這股波浪給掩蓋過去。

    孫虹注意到還是因為這些年習(xí)慣盯梢張家人的一舉一動，以此從中做出反應(yīng)。

    “張秀秀？”楊渝渝狐疑地問道：“她怎么回來了？”

    “沒看到陳家人，聽說是張家人去鎮(zhèn)上把人接回來的?！睂O虹笑瞇瞇地說道：“你說會不會是張秀秀被陳家趕回來了？”

    楊渝渝知道孫虹的心思，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要不我們?nèi)ユ?zhèn)里看看？”孫虹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行?！睏钣逵逡才吕钊_(dá)不甘心又摸了過來，這事還得避著知青點其他人。只要自己不在，李三達(dá)暫時不敢把事情鬧大。

    只是這人太過貪心，上一回2塊錢不夠，又跑來要錢。

    楊渝渝被逼地?zé)┝?，又說了舒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