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舒曼卻是不一樣,但有些話不好說。 畢竟未發(fā)生,就是當著白玉英的面,她也不會傻傻地說出來。 入夜的時候,出外散步的陳錦州把白父帶了回來。 兩個人一進來,屋子就顯得更加逼仄了。 陳錦州挨著舒曼一起坐。 白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舒曼,說了來意,先是感謝的話,后面大抵就是和白玉英說的是一個意識。 舒曼還沒有說話,白玉英已道:“爸爸,舒曼不肯呢。想不明白,這鄉(xiāng)下有什么好的,還要繼續(xù)呆著?!?/br> 話一出,白父和陳錦州都看著舒曼,特別是陳錦州,別看他面無表情的,其實心里非常緊張。 他舍不得小姑娘,可若是白家愿意幫忙,其實離開農(nóng)村,回到家里,肯定更讓舒曼高興。 幾乎只要舒曼一開口,陳錦州再不舍也會把這事辦成。 但舒曼還是拒絕了。 白父見狀嘆了一口氣,他看了陳錦州一眼,從帶來的箱子里面拿出一個木匣子推倒舒曼面前。 “收下吧,這是我當伯父的心意?!睕Q口不提是想要感謝的話。 舒曼為難地看著白玉英,希望她幫忙說話。她不用打開,想想白家的底蘊,就知道里面是好東西了,何況這個木匣子,她再不懂也知道是紫檀木做的,還是很好的紫檀木。畢竟白家經(jīng)歷動蕩,能保存下來的無一不是精品。 “拿著唄?!币皇呛髞沓鍪拢子裼⒁姷桨赘傅纳馀笥鸦蚴羌抑杏H戚長輩,哪一次不是有見面禮的。 白玉英覺得這是應當。 陳錦州這個時候不好說話。 舒曼沉默了一下,說:“謝謝伯父了。”說完舌尖在口腔里面微微轉了幾圈后,說道:“其實我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我哥哥一直讓我好好讀書,哪怕來到農(nóng)村也是如此。他這么聰明,這樣說肯定有理由的。” ““你是說……”復課。這后面的話差點脫口而出,但就算在白父口中幾經(jīng)流轉后,帶來的震撼依然沒辦法讓他短時間消化干凈。 復課代表什么。 代表他所想的沒有錯,黑暗之后總會迎來光明。這是他一直相信且期盼的,只是卻依然覺得不會太快到來。2 可這小姑娘的意思。 白父的心臟差點跳漏了一拍,若是這個消息是屬實,他的許多計劃就要重新安排調整鍋里,有些步伐可以試著邁大一步。 “我不知道,不過我哥哥是個很聰明的人?!笔媛J真地說道,她十分慶幸自己穿越過來后,并未露出異樣,沒有做不符合這個時代的事情。說出這話雖然有些超然,但看前面三個人的表情雖震驚,但似乎也在他們的認可中。 這說明什么,說明曙光的出現(xiàn),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幾年間的努力。 而這些努力,或多或少就是有人注意到了的。 以前,舒曼就在懷疑,為什么有心人在改革開放前,明明家中背景只是普通人,但卻突然積累了財富,更別說那些大院出來的子弟更是早早做好準備。 現(xiàn)在想想,大概是有跡可循。 哪怕不是因為四人.幫倒臺加速改革,應該再幾年后迎來變化。 “你哥哥真厲害?!卑赘赣芍灾?,他讓人調查過,知道舒家的家境,也知道舒安的一些情況。 對于他靠自學會計的本事,直接從統(tǒng)計工做到會計助理的本事十分佩服。這才短短兩個多月呢,對于許多人來說這幾乎是一夜登頂?shù)氖虑椤?/br> 但這對舒安來說,才是開始而已。 至于舒安說的事情,舒曼也不算撒謊,從上次寄毛絨衣過去后,舒安就來信讓舒曼空閑時間好好讀書學習,說有機會的話就可以回到上海。 他的本意是不想讓舒曼漸漸被農(nóng)村影響,成為農(nóng)婦。他希望給舒曼一個希望,也是給自己頭上箍上一個緊箍咒,促使他更加努力,努力到舒曼回到上海什么都不做,他依然有底氣去養(yǎng)家,給meimei一個舒心的生活。 但這不妨礙舒曼故意曲解了他的話,甚至這是她埋的后手,準備等這期間好好準備書籍,等高考前寄過去給舒安。到時候,她不必說有高考的事情,只是以舒安喜歡讀書喜歡在學海里遨游的性情,等她把題庫寄過去,他肯定不會錯過。 而如今,大概是覺得這份禮太厚了。 也是舒曼,試探著向身邊熟悉的人釋放一個信號。 有些話,她不能說的太白。 可什么都不說,她不知道對不對,可往后別人問起,她大概會覺得愧疚。 如今這個情況就不同了。 白父走的時候,叫來白玉英讓她悄悄捅舒曼說,這樣的訊息不要再往外面放,以免有些人懷疑她進而讓她有危險。 等白玉英傳達了這樣的話后,舒曼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只是才回頭,就看到陳錦州幽幽地看著自己。 舒曼心里一跳,聲音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 “你,你嚇死我了。” 還嫌倒打一耙呢,陳錦州在心里苦笑且再一次佐證小姑娘有時候的膽子真的喊打,說出來的話也不好好想想。 幸好白家看著還能讓人相信,否則陳錦州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他以前不屑的舉動來。 陳錦州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想讀書,去找陶校長。他最喜歡愛讀書的人了?!弊钪匾氖蔷斯抢镉星?,不必讓小姑娘去別的地方亂折騰。 往后若是真的有消息傳出來,以舅公的性情肯定會告知小姑娘。 至于舒曼能不能做到讓舅公喜歡和心善,陳錦州那是十分有自信的。 …… 白父當天晚上就又走了。 白玉英來找舒曼的時候,有些郁郁寡歡,但不等勸,很快又高興起來?!暗任一厝チ耍湍芤姷桨职至?。對了,白叔說吧手頭上的東西清理一下,就不再做了。你過幾天要不要去看看?!蹦鼙话资辶粝聛淼目隙ㄓ胁簧俸脰|西,肯定不能便宜外人的。 不只是舒曼這邊,第二天杜鵑也請了假跟著過去。 一起的還有張秀秀和張紅軍、李月娥三個人。 他們是去找陳家攤牌的。 至于原因,當然是張建設回來了。 此時的鎮(zhèn)上,陳錦州一臉不耐煩卻又眼帶笑意地拿著聽筒,電話的另一端孟海東正在喋喋不休地嘮叨著,忽得話鋒一轉說道:“你知道那個楊渝渝嗎?” 陳錦州眸光驟冷,道:“出什么事情了。” 第50章 孟海東沒有回答,而是又問道:“你在那邊怎么樣?要不要過來幫我?!?/br> “什么意思?”陳錦州在桌子上搖晃的雙腿不由放下來, 整個人坐直, 他了解這個表哥比對方想象得要深,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說這些, 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整理檔案的龔琪好奇地看了過來,朝他比劃了個手勢詢問。 陳錦州搖搖頭, 若不是手上的聽筒還連著電話線, 他已經(jīng)想走出去好好問一問孟海東。是不是那個楊渝渝又做什么?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 孟海東在軍區(qū),她根本不可能見到人,難不成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 她和表哥已經(jīng)有了聯(lián)系, 想到那回送到兵團言語大膽的書信。 陳錦州的臉上露出幾分肅殺的味道。 “我出去走走?!饼忕鳘q豫了一下, 起身往外面走去。 陳錦州輕輕嗯了一聲, 聽筒對面的孟海東盯著手里的信, 面露為難。 “不好說?”陳錦州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只是語氣越發(fā)冷淡。 孟海東知道他這是生氣了,苦笑一聲說道:“我在離開那邊前, 收到一封信, 里頭說了你和那位舒知青的事情。” “信呢?” “當然帶回來了。”不管真假,孟海東自然不能放任這封信流露出去, 他還想著陳錦州有朝一日能回來幫他。他最初那句話有試探,也是真心實意。 “張建設不夠用?” 孟海東無奈一笑:“你應該知道的?!弊约喝耸亲约喝?,可誰會嫌棄自己人少,再說這世界上誰都有可能背叛自己, 唯獨這個表弟不會。 “新軍區(qū)的事情你不必著急,慢慢來就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時候著急行事,還不如先多觀望一陣子?!睎|北軍區(qū),陳錦州這些年背地里為上面做事,多少也了解一下,這里面可是好幾方的勢力,又同孟家交好,也有中立,當然敵對的也有。孟海東如今過來,不過是軍區(qū)里面其中一個代理連長,轉正至少得三個月以上,與其想太多,還不如老老實實先把身上的代字去掉。 只要孟老爺子還在,作為孟家這一代著力培養(yǎng)的繼承人,他還是能跟著別人吃rou喝湯的。 至于他自己倒不是不愿意幫對方,若是表哥真的身陷囹圄,他自然一力出手幫忙。 可現(xiàn)在的情況,若是他去了,反而讓原本屬意支持表哥的人陷入猶豫中。 “我知道。”孟海東其實今天剛到軍區(qū),但通過孟家知道這邊的情況,也不算少。他抿了抿嘴唇,聽著聽筒另一邊的呼吸聲,并不算急促。 但孟海東苦笑一聲,終于說道:“信中的內容并不怎么好,說多了無益。你若是想知道,我讓張建設給你帶過去?!彼菚簳r抽不開身的。 “不用,我自己過去?!标愬\州想了想,并不放心。若是信中有關自己的話,表哥不至于說不出口。除非讓他難以啟齒的原因,和小姑娘有關。哪怕讓自己相信張建設的人品,他眼下也不愿意去賭那一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怎么知道你那軍區(qū)的地址,是張建設告訴她的?” “不是。”孟海東怕他誤會,何況這封信當時出現(xiàn)的突然,他也是讓人查過,部隊里的人也查過。“地址很簡單,我問過了,應該是以前張家找楊渝渝寫過信給張建設,她記住了地址?!?/br> 只是部隊里面有保密性質,原本對外的地址也是十分簡單,只會給個編號。這封信因為寫的是當時張建設新兵時期的編號,還耽擱了好一會兒,才送到孟海東的手里,甚至因此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部隊里的人調查,以為他私下泄露了機/密。 當然因為國家機器出手,通過郵局調查,孟海東才知道這信是出自誰的手,也在后面知道楊渝渝的一些事情。 陳錦州聽明白后,神色依然變淡。 “你既然知道,剛才又何必要問呢?部隊這些年,你腦子都生銹了不成?”想也知道楊渝渝這樣的行為太過懷疑,不管信里面說的什么,就不應該相信。 孟海東無語,他現(xiàn)在倒是真正信了那信里面的一些話。 這個表弟對那個小知青絕對是有想法。 不是覺得這樣不好,只是認為他應該配得上更好的,而顯然那個小知青還不夠好。 好在,孟海東還不至于傻傻地把自己這個想法說出來,只是在心里轉了轉,脫口問道:“今年爺爺生日,打算回去嗎?” 已經(jīng)好幾年了。 陳錦州一直沒有回孟家,雖然都會想辦法通個電話,但孟老爺子更想親眼看一看唯一的外孫。 “回去看看吧,爺爺一直想著你。他這幾年老了不少。”孟海東想起自己每一次回去,明明知道表弟沒有跟自己回來,但爺爺依然看向自己身后期待后旋即失望的目光。“要不然,你把那個小知青一起帶回去?!?/br> “再說吧?!标愬\州掛了電話,目露深思,很快起身抓起外套往外面走去,正好和拿了兩張燒餅回來的龔琪碰上。 “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