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休想和朕搶皇后、錯位十一年、永遠(yuǎn)的女神[荒野生存]、這豪門,我不嫁了!、皇婚、影后暗戀日記、學(xué)渣同桌不需要安慰、星漢燦爛,幸甚至哉、重生八零完美人生、師兄,別來無恙
聽到棺材二字,趙祝升有了動靜,推開他們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口中喊著爸爸mama。 阮蘇說不出話,跟在他后面走,怕他摔跤。 他回到客廳里,悲傷情緒猶如被打開了閥門,趴在粗糙簡陋的棺材上失聲痛哭。 阮蘇站在門邊,小曼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旁,眼眶里也有水光在閃爍。 “唉,太可憐了,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阮蘇站了會兒,對司機(jī)道:“你先回去,跟二爺打個招呼,就說我今晚在趙家陪趙小先生,他要是愿意來的話就來,不愿意來也請放心,我?guī)Я俗o(hù)衛(wèi)。” 司機(jī)領(lǐng)命離去,阮蘇讓小曼看著趙祝升,自己在宅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想找點(diǎn)吃的,免得趙祝升餓一天昏過去。 可惜走了一圈,什么收獲也沒有。地上到處是摔碎的碗碟與花瓶,餐桌上鑲嵌了一點(diǎn)裝飾用的金片銀片都被人撬走了。 她正犯難,段瑞金來了,一同帶來的還有幾個大食盒與厚毛毯。 食盒里裝得是老媽子做得晚餐,種類豐富,菜湯齊全。 將這些飯菜擺在破損的餐桌上,阮蘇去喊趙祝升吃飯。 他只顧著趴在棺材上哭,根本不理人。 段瑞金看了看,走過去冷冷道: “你父母若是九泉之下有靈,一定對你無比失望。全家人都死了,而你只會哭。” 他渾身顫了下,回過頭,少年獨(dú)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早就消失不見,蒼白臉龐上留下的只有絕望與痛苦。 “那我還能做什么呢?沖去他們面前,一刀宰了他們嗎?” 段瑞金道:“事在人為,你只想著哭,就永遠(yuǎn)只會哭??墒悄闳粲杏?jì)劃,即便此時(shí)僅僅是深埋土壤里的一顆小芽,來日也有機(jī)會長成蒼天大樹?!?/br> 趙祝升沉默不言,由于先前哭得太激烈,身體一陣一陣的抽搐著。 阮蘇用一條毯子蓋住他,輕聲道: “吃飯吧?!?/br> 趙祝升站起身,兩條細(xì)腿打著顫,抓緊那條毯子獨(dú)自走到桌前,筷子都沒拿,直接用手抓了一塊rou塞進(jìn)嘴里。 小曼本要遞筷子給他,被阮蘇攔住了,輕輕搖頭,示意不要打擾。 他越吃越快,簡直成了狼吞虎咽,不知是真的餓壞了,還是用食欲填補(bǔ)傷悲。 吃到肚子實(shí)在裝不下了,趙祝升停下來,望了眼棺材,走過去席地而坐,依靠在上面閉上眼睛,宛如兒時(shí)的他在母親懷中睡覺。 阮蘇等人開始吃飯,吃完后隨便收拾了一下,段瑞金讓司機(jī)從車上搬下來幾張軟墊子,在客廳角落里坐下休息。 阮蘇靠在段瑞金肩上,因?yàn)橐蝗胍咕褪帜_冰涼,于是握住他的手,借他的體溫取暖。 她看著趙祝升,心里很不是滋味,往段瑞金脖子上蹭了蹭,閉上眼睛不愿再回顧這件事。 段瑞金握緊她的手,嘴唇印在她額頭,自己的眉心緊鎖著,心里擔(dān)憂得是另外一件事。 趙家的一系列遭遇,背后定有人在cao控。 趙庭澤反對的是征收軍糧錢,讓人很難不與即將到來的二十萬大軍聯(lián)系到一起。榮家兄弟力量強(qiáng)大到這種地步,作為寒城最大經(jīng)濟(jì)支撐的金礦能安然無恙嗎? 有些東西,自己放棄是一回事,若是被人搶走,那就是失敗者永恒的恥辱了。 一夜過去,陽光照進(jìn)趙宅的西式落地窗,一陣微風(fēng)吹進(jìn)來,黃表紙燒剩的灰燼隨風(fēng)上揚(yáng),飄落在趙祝升的睫毛上。 他頭疼欲裂,渾身難受,發(fā)出一聲悶哼,下意識地喊:“媽,我要喝水……” 水杯遞到他手里,手感卻不是他平常用的那一個。他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人愣了愣,又發(fā)覺腦袋下的枕頭太堅(jiān)硬,硌得他難受,低頭一看看見了棺材。 被遺忘的記憶重新涌現(xiàn),趙祝升垂下眼簾,滿臉晦暗。 阮蘇蹲在他面前,面容清新得像沾了露珠的百合花。 “我要回去了,你呢?有什么打算?” 趙祝升不說話,她又道:“我可以找人幫你父母下葬,買墓地的錢也可以幫你出。你這段時(shí)間最好是不要一個人呆在這里,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容易出危險(xiǎn)。” 他自嘲地笑了聲,“你怕我尋死么?” 阮蘇道:“是,我怕。仇都沒有報(bào)就去死,是懦夫的行為,我不希望看見你變成懦夫?!?/br> 趙祝升蜷縮起膝蓋,用雙臂抱住腦袋,聲音悶悶的傳出來。 “我哪兒有能力報(bào)仇,我就是一個廢物,寄生在父母身上的菟絲花,離了他們我連活都活不了……” 阮蘇道:“你要是廢物,那我是什么呢?當(dāng)初若是沒有你幫忙,百德福根本開不起來,你忘了嗎?” 段瑞金就站在他們身后,聽見這話皺了皺眉,因?yàn)橹浪菫榱税参克?,只好將不爽的情緒壓下去。 趙祝升抬起頭,眼眶腫成了兩顆小桃子,多日沒梳洗的臉也沒眼看。 “你真的不覺得我是廢物嗎?” 阮蘇微笑著伸出手,幫他理了理雜亂的頭發(fā)。 “當(dāng)然不是,但是你得告訴我,接下來如何打算?” 趙祝升看著地板,凝固已久的腦子轉(zhuǎn)動起來。 “我、我可以去找外公外婆,不過他們年紀(jì)大了,可能不好收留……我記得晉城似乎也有個親戚,做生意的,聽說還不錯,或許我該去投奔他……” 阮蘇問:“你要去晉城?” 他煩惱地?fù)u頭,“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了?!?/br> 阮蘇回頭看向段瑞金,后者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拒絕與她對視。 可她固執(zhí)得很,盯著他一動不動,他最后還是回過頭來,不情不愿地點(diǎn)了下頭。 阮蘇露出感激的笑容,對趙祝升道: “不如你先去段公館暫住一段時(shí)間,養(yǎng)好傷再做打算。” “段公館?” 趙祝升猶豫不決。 阮蘇趁熱打鐵,“對啊,至少你今年得留在寒城吧,過不了多久就是頭七了,你要是不在,像什么話呢?” 趙祝升被她說得動搖,慢吞吞站起身。 他現(xiàn)在的形象堪比街邊流浪漢,阮蘇只想把他拉回去沖洗出人模樣來,自顧自地做了安排。 “你先跟我們回去洗澡換衣服,我呢就為你聯(lián)系墓地與抬棺的,總之等安葬好你家人,再談以后的事?!?/br> 趙祝升人生中頭一次主持喪事,完全沒有頭緒,身上又帶著傷,正是最需要幫助的時(shí)刻。 阮蘇帶他回到公館,給他一間客房,讓小曼暫時(shí)照料他。自己則去找了老媽子,詢問寒城喪事習(xí)俗,按照她的指點(diǎn)一一辦理妥當(dāng)。 回來后的第三天,葬禮舉行。 監(jiān)獄那邊終于做了次人,同意他們把趙庭澤的尸體領(lǐng)出來,裝裹下棺。 送葬隊(duì)伍排得老長,不是因?yàn)榈跹涞娜硕?,而是抬棺的人多?/br> 一口棺槨需要八個人抬,趙庭澤一口,王夢香一口,雙胞胎一人一口小的,加起來便有二三十人了。 再加上那些扛靈幡的、演奏哀樂的、放鞭炮的,林林總總加起來,將近一百人。 趙祝升穿著連夜趕制出來的孝衣,戴著一頂紙糊的高帽子,用稻草桿綁了腰,宛如一個小丑,抱著父母二人的黑白照片,走在這條長龍的最前方。 因局面動蕩,看熱鬧的人也少了。百姓們都不露頭,躲在倒插了掃把的門后,從縫隙里偷偷看他們,唏噓著趙家的變故。 步行五六里,來到山坡上。 墳坑已經(jīng)挖好,一排四個,在鞭炮聲中,抬棺的人齊心協(xié)力將棺槨放進(jìn)去,開始填土掩埋。 趙祝升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一直不愿意面對的事情此時(shí)變得無比清晰——從今往后在這世上,他將是孤身一人了。 “是你的無知害死了他們。” 那一晚榮閑音對他說得話在耳邊回蕩,當(dāng)墓碑立好后,他跪在父母墳前,各自磕了三個響頭,暗暗在心中發(fā)誓,余生他活下去的意義,便是為他們報(bào)仇! 葬禮結(jié)束,大家各自散了。 趙祝升摘掉帽子脫了孝衣,孤孤單單地走下山。 山腳下停著一輛車,與這里蕭瑟的風(fēng)景格格不入。 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抑郁的心情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車?yán)镏挥兴緳C(jī)。 司機(jī)說:“太太今日新飯店開張,騰不出手來,命我來接您,您想回公館還是去飯店?” 趙祝升訝然片刻,自嘲地笑了。 也是,悲喜不相通,對方幫他幫到這個程度已是仁至義盡,哪兒有陪著他一起頹喪的道理。 他說了聲去公館,坐進(jìn)車?yán)锿雇说幕纳剑X中浮現(xiàn)二人第一次正式交談的情形。 那時(shí)他還有年少輕狂的底氣,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嬉皮笑臉地問她:“你找我?” 因前不久才抓捕過一批鬧事的人,阮蘇第二家飯店開張的規(guī)模比上次小了許多,只請小鳳仙來唱了兩臺戲,便算完工了。 她沒有另取名字,依然叫百德福,準(zhǔn)備當(dāng)個連鎖品牌來經(jīng)營。 大約是因?yàn)閵渫系氖炙嚪e累下好口碑,她的名氣也愈發(fā)大了,新百德福的生意挺不錯,第一天就有很多人來捧場。 阮蘇在那里應(yīng)酬,待到晚上八點(diǎn)多,將場子交給婁望南,乘車回家。 路上小曼見她悶悶不樂,問:“太太您在擔(dān)心生意嗎?如今趙家倒了,寒城的飯店群龍無首,正是百德福發(fā)展的好機(jī)會呢。” 她搖搖頭,“我愁得是阿升,該怎么安排他好呢?” 小曼回憶了一下這兩天趙祝升的表現(xiàn),也有些唏噓。 “他當(dāng)初是多么生龍活虎呀,給他一個炮仗他都能把自己炸上天。自打那些事發(fā)生后,他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話也不說,覺也不睡,每次看見他,就跟木偶似的坐著或站著,真是讓人擔(dān)心呢?!?/br> 阮蘇道:“可不是,他當(dāng)初幫過我的忙,我不能看著他萎靡不振啊?!?/br> 小曼撇撇嘴,“幫他又能怎么幫呢?給他錢?送他去念書?我看他都是不肯的。而且太太,您現(xiàn)在住得畢竟是段公館,留不留他也得參考二爺?shù)囊馑?。二爺估?jì)是不大愿意留的,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同意自己的太太收留不相干的男人呢?他年紀(jì)說大不大,可是也有十七八呢,放在平常人家,都快要娶媳婦了?!?/br> 阮蘇被她這么一說,更加煩惱,想了半天腦中冒出一個主意,狡黠地看小曼。 小曼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太太您看什么呢?我身上又沒長花?!?/br> 阮蘇笑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二爺同意他留下。” “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