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阮蘇看了身邊的女人兩眼,心領(lǐng)神會,配合地說:“是啊,沒想到會在這里見面?!?/br> “那件衣服最后誰買走了?” “都沒買?!?/br> 女人開門時還氣勢洶洶,這時突然改了態(tài)度,熱情地問:“你們是總統(tǒng)派來陪我的吧?正好我這兒有幾張新唱片,進來一起聽?” 商云微見她不像想象中難伺候,心情愉悅了不少,隨她走進去。 阮蘇走在最后面,看著她的背影,心情復(fù)雜。 女人不光放唱片給她們聽,還倒來兩杯紅酒。 當(dāng)商云微伸手去接時,好好的杯子突然打翻了,紫紅色的酒夜染臟她的新衣服。 “哎呀?!迸饲敢獾卣f:“真不好意思,我沒拿穩(wěn)?!?/br> 她畢竟跟陳定山有關(guān)系,商云微不好發(fā)作,提著裙擺問:“有衛(wèi)生間嗎?我去清理一下?!?/br> “有,客廳的左邊。” 商云微跟阮蘇打了個招呼,獨自去洗手間。 女人假裝給她指位置,等她走出去立刻關(guān)上門,跑到阮蘇面前緊緊抱住她,淚水瞬間打濕她的肩頭。 “太太,我終于見到你了!” 阮蘇被這句話弄得鼻根發(fā)酸,眼淚無法控制地往外流,抬手回報住她。 “小曼……” “太太!” 因商云微隨時可能回來,兩人沒有哭太久,很快分開談?wù)隆?/br> 阮蘇用手帕擦著眼角,低聲問:“你為什么被關(guān)在這里?關(guān)多久了?陳定山是你什么人?” 小曼眼神閃躲,“我……能不能不說?” “為什么?” “我怕你知道后會瞧不起我?!?/br> 阮蘇皺眉,“你活著,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喜訊,怎么會因為一點旁枝末節(jié)的事瞧不起你?你給陳定山當(dāng)情婦了嗎?” 小曼苦笑,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fā)上,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非常蒼白。 “若只是情婦倒還好了,豁出臉去陪他幾年,撈一筆錢就走,可他想要的不止是這些啊?!?/br> “他到底為什么關(guān)著你?” “因為……因為……” 她死死抓著衣擺,嘴唇咬得發(fā)白,沒有勇氣告訴她原因。 一旦說出來了,她們就再也回不到過去那種狀態(tài)了。 可是她已經(jīng)被陳定山找到,即便現(xiàn)在不說,對方以后還是會知道。 小曼痛下決心,抬頭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告訴過你我叫孟茵曼,其實那是我編的,我的真名是……愛新覺羅.宏珍?!?/br> 阮蘇頓時像被雷劈了一般,震撼地看著她。 她垂下眼簾,聲音輕得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仿佛很不愿意回憶當(dāng)年。 “我是父親被舊總統(tǒng)囚禁時出生的,除了我以外,他還生了一個哥哥一個jiejie,與一個弟弟。我母親是別人送到他身邊的丫鬟,那時他已經(jīng)退位,過得是普通人的生活,只是沒有自由。 我們出生之后便跟他一樣,囚禁在那小小的房子里。后來他被人接走,只剩下母親與我們同住,可是住著住著,母親也不知道被帶到哪兒去了,就剩我們幾個在那兒關(guān)著?!?/br> 她想起傷心事,吸了下鼻子。 “我們一直過得很苦,沒人記得我們也沒人瞧得起我們。有沒有飯吃全憑運氣,就算有,也是連下人都不吃的餿飯剩菜。六歲的時候,終于有人把我們接出去,讓我們上學(xué)念書,在晉城過了幾年好日子。 可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過拿了錢受了委托,要養(yǎng)著我們罷了。等他拿的錢揮霍一空后,就不再管我們,自己買車票走了。我們兄妹幾個在晉城當(dāng)了幾年的流浪漢,想去找母親,路上饑寒交迫,最后只活下我一個?!?/br> “我運氣好,糊里糊涂到寒城遇見了您,才過了后面那兩年有吃有穿的好日子,也只有您是真心待我的。誰知造化弄人,咱們還是分散了,我本想走遍天下也要找到您,但才找了一年,就被陳定山的人抓回來了?!?/br> “他不光想當(dāng)總統(tǒng),還想登基當(dāng)皇帝。有人給他算過命,說他家男人都是天生短命的,要是他趕在五十歲前登基稱帝,或許可以靠著這股喜氣把劫數(shù)沖破。他說我是最后一位正兒八經(jīng)的格格,只要娶了我,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了!” 阮蘇聽到這里想起一事,忙問:“莫非他就是準備在這次國慶大典上……” “沒錯!這是他的陰謀,他要所有人對他俯首稱臣,不聽話的人都得死!” 小曼說著用力抓住她的手,“太太,你能不能想辦法救我出去?他這人是個瘋子,我才不想給他當(dāng)墊腳石!再說那錢艾英會愿意讓位給我么?搞不好我要被他們兩個給玩死!” 阮蘇毫不猶豫,反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我既然見到了你,就一定不會坐看你被關(guān)。小曼,你……”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商云微的抱怨聲。 “你這兒的水可真難聞,一股消毒劑的味道,還不如商場廁所里的自來水呢。” 兩人立刻分開,各自擦干眼淚,佯裝聽歌。 她走進來,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坐到阮蘇身邊小聲說:“回去得讓**賠我一件新衣服。” 阮蘇沖她笑了下,心中仍然因小曼所說的事百感交集。 她們陪著小曼聊了一個小時的天,先前那人果然來接她們了。 離開時阮蘇特地走在最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握了握小曼的手,用這個動作告訴她——她一定會回來帶她走。 趙祝升一覺睡到中午才醒,看見壁鐘上的時間以為自己睡過頭,慌慌張張下樓,看到保姆才知道阮蘇臨時有事出去了。 他的工作已提前做完,便在家里等她。等到晚上才見她回來,帶給他一個驚人的消息。 “你找到小曼了?” 阮蘇忙捂住他的嘴,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松開手噓了一聲。 “小聲點,被人聽到我們就完了?!?/br> 趙祝升放低音量,小心翼翼地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蘇將所見所聞簡略地告訴了他,他聽完濃眉緊皺。 “真的是這樣?我怎么感覺不太對勁?陳定山無緣無故找商云微幫忙做什么?該不會他們聯(lián)手給你設(shè)陷阱吧?” 阮蘇道:“我之前也這么想過,但是一來我身上沒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二來對于陳定山來說,商云微的確是個好人選。他要娶小曼,就必然得背著錢艾英行事,否則錢家人怎能同意?商元良與錢家關(guān)系一向算不上好,商云微又才打破了錢三的頭,加上她不是政治中心的人物,也不做生意,沒什么人會注意她。而她整日吃喝玩樂,是個健談的人,派去陪小曼打發(fā)時間,省得她鬧脾氣,是最合適不過了。 至于我……只是沾商云微的光才得以同去。陳定山都未必知道有我這號人?!?/br> 趙祝升聽完沉思了半天,問她:“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去救她嗎?” 阮蘇點頭。 “我出來時留心了周圍的環(huán)境,之前為化妝品考察市場的時候正好去過,知道大概是在哪里。不過周圍戒備森嚴,憑你我的本領(lǐng)是沒辦法進去救人的,你可知道晉城有什么身手好的人?我愿意付他酬勞雇他辦事?!?/br> 趙祝升看了眼窗外,“那林清呢?暫時不管他了嗎?” 阮蘇平靜地嗯了聲,“活人的事比死人的事重要?!?/br> 無論她報不報仇,何時報仇,段瑞金都回不來了。 但是如果她此時疏忽,很可能小曼的性命也會失去。 她失去的已經(jīng)太多,再也不想留下遺憾。 趙祝升起身道:“既然你堅持,那好吧,我去打電話問問看?!?/br> 他下樓打電話聯(lián)絡(luò)人去了,阮蘇站在樓梯上等他,一抬眼就能看見趴在茶幾上畫畫的兄妹倆。 看著他們可愛的臉,她感覺自己就像站在一根獨木橋上。走錯了方向是懸崖,走對了是桃花源。可她并不知道哪邊是對哪邊是錯,一旦選錯方向,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復(fù)。 幸運的是,趙祝升始終陪著她。 打完電話,趙祝升帶來答復(fù)——他聯(lián)系上一個曾是武將,后被人誣陷下馬,改行帶徒弟跑押運的人,明天親自去見他,看看是否愿意接這趟活兒。 阮蘇立刻說:“我跟你一起去。” 趙祝升沒有拒絕,只是很好奇地問:“要是今天被關(guān)著的人是我,你也會這樣毫不猶豫的救我嗎?” 她皺眉反問:“難道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忘恩負義的人?” 他苦笑了聲,“我不是懷疑你,我只是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究竟是可有可無,還是舉足輕重。 阮蘇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將來若是你遇到危險,我也會想盡辦法去救你的?!?/br> 趙祝升欣慰地說:“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br> 兩人各自休息去,等到第二天,一起去找聯(lián)系上的那個人。 對方姓邱,道上人稱邱老大,長得就是一張橫眉怒目的臉,看起來非常兇悍。 他們找到他時,他正在一家押運公司的倉庫點貨物。剛見面那一會兒還算熱情,等談到細節(jié),得知要突破的警衛(wèi)都是誰派去的時,立刻起身拒絕。 “請回吧,這事我做不了。” 阮蘇忙道:“你再考慮考慮,不需要你全部打敗,把人救出來就好了,開多少價都隨你。” 邱老大無奈地說:“但凡有希望,我當(dāng)然想賺這筆錢,可你也不想想那些是誰的人,救出人之后我還有命活嗎?沒有命賺再多錢有什么用?” 阮蘇想了想,“要不我為你準備幾張飛機票,讓你帶著錢出國去?” 他大手一揮,再次拒絕。 “我半句洋文都不會說,出去干嘛?不去不去,你另請高明?!?/br> 阮蘇還想爭取,被趙祝升拉走了。 他們的車停在外面大街上,上車后趙祝升說:“他不接就算了,我再想辦法找別人,總有人愿意為了錢賣命的。” 阮蘇憂心忡忡地望著窗外,有點懷疑這條路是否行得通。 陳定山是張王牌,別人聽到是他關(guān)的人,誰還敢去救呢? 窗外突然走過一隊人,打扮各不相同,為首的那個最是醒目,身材高大挺拔,氣場冷冽強大,長相看起來還有點像…… 阮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降下車窗仔細看,正好與對方打了個照面,相隔不到一米遠。 “顧千秋?!” 對方朝她斜來一眼,愣了幾秒,恢復(fù)面無表情的冷漠姿態(tài),加快腳步朝附近的汽車走去,很快就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