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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星漢燦爛,幸甚至哉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如今在程家,她雖身為家主嫡女,但處境并不樂觀,今日不豁出去,一輩子就要被壓著打,永遠(yuǎn)畏畏縮縮翻不了身,她可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子!

    少商心意已定,轉(zhuǎn)頭對那傅母冷笑,狠聲道:“你剛才的話要是叫阿父聽見了,他一刀一刀活刮了你都成,你信不信?”提起程始,那傅母抖如篩糠。

    “阿母不肯斥責(zé)你,你知是為何。不是為了你這自作聰明的蠢媼,而是為了堂姊的臉面?!鄙偕桃蛔忠痪涞?,“你覺得兄長們偏心我,不必難過,這不有阿母偏心堂姊嘛。”

    “嫋嫋!”青蓯夫人高聲喊道,滿眼都是驚慌。

    蕭夫人面沉如水:“讓她說?!?/br>
    程詠覺得不好,想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只聽少商道:“阿母適才說奴婢之錯不該歸到女公子身上。嗯,這話說的好。所以,才來到我身邊幾十日的蓮房犯錯,阿母就連問都沒問清楚,將我拘來訓(xùn)上一頓,反正篤定必是我的錯。而伴在堂姊身邊十余年的菖蒲犯錯,堂姊就一點(diǎn)也無礙。你說,這是為什么?”

    那傅母張大了嘴巴,發(fā)不出聲音;她只不過攀扯三位公子,攪混水好脫身,誰知這四娘子更生猛,直接將生母拖下了水。

    “這是因?yàn)榘⒛赶矏厶面⒀??!鄙偕套笳茡粼谟艺粕希Φ谋?,“我阿母文武雙全,慧達(dá)強(qiáng)干,別說三個兄長,就是三十個兄長加起來還強(qiáng)多了。所以,你不用為你家女公子憂心,有我阿母護(hù)著,程府之內(nèi)保管無人敢掠其鋒芒!”

    “放肆!”蕭夫人強(qiáng)忍怒氣,“你這是在怨我了?”

    少商回過頭來,淡淡笑著:“阿母,分別十年,您頭一回與我深談時,就叫我‘有話直說,說假話虛話,有什么意思’,女兒牢牢記著,一點(diǎn)沒忘。如今您覺得真話不好聽了,想叫女兒說假話了?”

    蕭夫人怒氣上涌,肅然起身,指著罵道:“你這孽障,來人哪……”

    程詠知道母親要發(fā)作,忙撲上去緊緊抱住其雙腿,哀求道:“母親,都是兒子的不是,是兒子思慮不周才釀出這樣的事,惹的母親大怒,都是兒子的過錯!嫋嫋年幼,又自小沒人教,您別怪她!”

    蕭夫人聽兒子口口聲聲都在給少商說話,怒火更旺,遷怒道:“你知道就好!你當(dāng)初要是送出兩張書案,豈不皆大……”

    “三張?!闭l知程少宮忽冷冷道,“需要三張書案,娓娓也寫字了。阿母心里只有堂姊,連娓娓也忘了。”

    蕭夫人呆了,停止掙扎雙腿,指著程少宮,道:“你……”對上三子不滿的眼神,她心中一涼,生平頭一遭兒子們一道反對自己,她忽覺四面楚歌聲。

    桑氏趕緊出來打圓場,笑道:“娓娓才寫幾個字,要什么書案。一點(diǎn)家事而已,何必劍拔弩張的。”

    程詠跪倒在蕭夫人腳邊,連連磕頭:“都是兒子的不是,阿母罰我吧?!?/br>
    蕭夫人氣的渾身發(fā)抖:“好好,就罰你,就罰你……”

    “——母親為什么要罰長兄?”少商忽道。

    程詠急出了汗,回頭吼道:“你別說了!”

    “不,我要說。”

    少商跪的筆直,單薄的肩頭仿佛蝶翅般一碰即碎,淺白色的陽光透過門廊照進(jìn)來,照著她似乎整個人都隱沒在光線中不見了似的。她雪白稚氣的面龐沒有一絲血色,神情冷漠,聲音更是淬了冰凌一般。

    “母親可以罰我,但不能罰長兄,因?yàn)樗稽c(diǎn)也沒做錯?!?/br>
    “為什么長兄只給我一人書案?那是因?yàn)槲掖直蔁o文,長兄可憐我,才將自己心愛的書案給了我,盼著我不要?dú)怵H,好好讀書。又不是他特意去外面打造新書案時只打了一張,漏過了堂姊。長兄何錯之有?”

    堂內(nèi)靜謐一片,無人出聲,只余程姎輕輕的哭聲。

    “阿母,我如今能寫之字不過百,讀過之書不滿十卷,還都是些孩童啟蒙之物。堂姊呢,該學(xué)的她都學(xué)了,還沒學(xué)的您正在教。阿母,女兒今年幾歲了,您還記得嗎,我明年就要及笄了?!?/br>
    青蓯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經(jīng)濕了,然而那跪在中央的女孩一滴淚也沒有,那樣倔強(qiáng)驕傲,只把薄薄的背脊挺得筆直。青蓯這輩子無論何事都是站在蕭夫人這邊的,可這回,她卻想站到女孩那邊。

    “有一個不能分割的麥餅,面前有兩人,一個快要餓死了,一個卻七八分飽腹,阿母,您要將麥餅給誰?亦或是,您要跟那將餓死之人說,為著公平起見,你先忍忍,待我有了兩個麥餅,再給你們一人一個,可好?”

    程詠側(cè)頭拭淚,逆光中回望身形單薄的幼妹,一時心痛如絞。

    桑氏定定看著少商。忽想起多年前自己親眼見過的一場小小戰(zhàn)事,當(dāng)時對方主君已死,戰(zhàn)至只剩下數(shù)名兵卒,可他們還堅(jiān)不肯降,奮力將殘破的舊主旌旗高高豎起。后來他們?nèi)姼矝],盡數(shù)戰(zhàn)死,落日余暉下,只剩土坡上依舊斜插著的斷桿破旗。

    她覺得少商就像那些殘兵,身上有一種孤勇,一種令人心悸的光彩。

    “阿母,你還要罰長兄嗎?他沒有過錯?!?/br>
    少商微一側(cè)臉,迅速甩掉眼眶中的濕意,然后回過頭,依舊笑容嫣然。

    她眼前浮現(xiàn)起家鄉(xiāng)那濕漉漉的青石板路,南方的冬天其實(shí)比北方更難熬,又濕又冷,就像她的童年。她早就不在乎了,可是還會痛。

    第20章

    堂內(nèi)一時靜默,蕭夫人胸口被堵住了般透不過氣來。

    她自來剛強(qiáng)果決,一旦下定決心的事,從不回頭,可這次對著兒女們的反抗,她是罵不下去也罰不下去了。她只能不斷對自己說‘你沒錯,姎姎敦厚老實(shí),若不護(hù)著她只有遭欺負(fù)的份,就該壓著這孽障,不能讓姎姎受委屈’——雖則她心里也知這樣不好。

    一直沒插上話的程頌‘?!囊幌缕鹕?,倒把眾人嚇了一跳。

    程頌此時沒有半分笑容,只見他幾大步跨過去,一把揪起那傅母的發(fā)髻,橫著將人活活拖至門口,然后臂膀用力,重重摔在門廊外,只聽一聲慘叫,那傅母就沒聲了。

    程姎驚呼一聲,暈倒在菖蒲身上。菖蒲也瑟瑟發(fā)抖。這種搶奪別房娘子之物她們以前在葛家不是沒做過,葛家女君素來都是高拿輕放,這才養(yǎng)的她們習(xí)以為常。如今,她終于明白,程家不是葛家,由不得她們自以為是,掐尖要強(qiáng)。

    蕭夫人本想痛罵次子,誰知程頌回過頭來,卻見他眼含熱淚,一臉悲憤,她竟罵不出口。程頌走回來,重重跪在程詠身旁,大聲道:“阿母要罰兄長,就連我一起罰吧!”然后程少宮也默不作聲的走過來跪下,低頭不語,顯然意思是一樣的。

    蕭夫人如何不知這是三個兒子在向她表示強(qiáng)烈的不滿,她一口氣梗在喉頭無法下咽,眼見情勢難以善了,桑氏忽然‘哎呦’一聲大叫起來,眾人忙去看她。

    只見桑氏一手捂腹,一手抓著蕭夫人的手腕,痛苦道:“姒婦,我好似又腹痛了,你上回那藥丸可還有?快與我取兩丸來!快,快!”

    蕭夫人有些懵,正想叫青蓯去取,誰知桑氏手勁甚大,生生將她拖了起來,一邊嘴里還喊著:“痛死我也,快與我取藥丸!”然后就拉著蕭夫人往內(nèi)堂去了。

    桑氏和蕭夫人就這樣一陣風(fēng)似的離開,留下眾人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一到內(nèi)堂,桑氏立刻不腹痛了,厲聲屏退身旁的侍婢,然后一下將蕭夫人甩在日常歇息的胡床上,瞪眼道:“姒婦今日好大的威風(fēng),可把我嚇住了!”

    蕭夫人適才被兒女們氣的昏頭昏腦,現(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桑氏是在裝腹痛,好給眾人一個臺階下,免得鬧到不可收拾。

    蕭夫人側(cè)臥在胡床上,揉著自己的胸口,嘴硬道:“我威風(fēng)?你看看那孽障,一句句逼著我說,她才威風(fēng)呢!”

    “活該!誰叫你一招錯,滿盤皆落索!”桑氏在堂內(nèi)走了兩圈,然后駐足道,“你起手就錯了,明明是委屈了嫋嫋,卻一句好話都不肯說。自古以來,父不慈,子不孝,你自己立不住道理,倒擺母親的威風(fēng),活該被迫到這地步!”

    蕭夫人恨恨道:“這幾個不省心的孽障,讓一下又怎么了!一句釘牢一句,難道我看不出那老媼和小賤婢的伎倆,回頭暗暗發(fā)落就是。姎姎的臉面……”

    “你別再姎姎姎姎的了,我聽著都惡心!”

    桑氏從腰側(cè)取下貼身的錦囊丟給蕭夫人,不客氣道,“……人心皆有偏向,這不稀奇??赡闫囊蔡^了!明明理虧,盡扯些全無道理之話,我都看不下去。少商不是你生的呀!就算是婢妾生的,你也不該如此待她!剛才你的話,一句比一句狠吶,連‘忤逆’這樣大的罪名都說出來了,真把嫋嫋逼死了,我看你這么和婿伯交代!”

    蕭夫人從錦囊中取兩枚清心丸含在口中,一股清涼辛辣直沖腦門,這才清醒了些,甩甩頭,自嘲道:“我是被氣糊涂了。今日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br>
    她自小受蕭太公寵愛,與兄弟們受同樣的教誨,舉凡謀略地形朝政世族無所不知,但若論對內(nèi)宅人心細(xì)微之處的了解卻大不如桑氏。事實(shí)上,除在前夫家短暫的幾個月,在內(nèi)宅中她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根本無須理睬幾個奴婢的小心思。

    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遭,她是牛心左性了,錯了,也輸了。

    桑氏看她臉色漸漸還轉(zhuǎn),笑道:“怎樣,沒想到吧。嫋嫋生了這樣一幅好膽色。你想仗著長輩的威風(fēng)壓服她,她可半分沒在怕的?!?/br>
    蕭夫人白了她一眼,就要起身,卻被桑氏攔?。骸澳愠鋈ジ墒裁??還要再責(zé)罵嫋嫋么?今日之事本就是你理虧,你再責(zé)罵她,只會叫三個侄兒更加對嫋嫋憐惜,他們不敢怨恨你,必會怨恨上姎姎。你若真為了姎姎好,就不要再出去添柴了。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今日之事婿伯知道了該怎辦?!?/br>
    蕭夫人坐回胡床,沉吟片刻,干脆道:“將軍那兒我自己會去說,我做的不妥,我不會瞞著?!边@種事她從不拖泥帶水?!澳墙袢罩隆瓦@樣算了……?”總得結(jié)個尾吧。

    桑氏也很干脆:“你別出去,我去。就跟那群小冤家說,你被他們給氣倒了,回頭讓孩兒們來給你陪個罪,你含糊一下,事情就算完了?!?/br>
    蕭夫人性格剛烈,實(shí)在不喜歡這種和稀泥的做法,低頭不語。

    “家里事又不是朝廷政見之爭,沒有黑白分那么清楚的,你就是斗贏了又如何,孩兒們心里不服氣,只會骨rou離心。”桑氏勸她道,“你是明白人,廢話我不多說了。今日之事若是發(fā)生在旁人家,你來做看客,你會作如何想??只怕是個人都會以為少商是侄女,姎姎才是你親生的!”

    “胡說八道!”

    “是是是,我知道姒婦是最最公正的?!鄙J弦贿呅χ贿吰鹕沓鋈?,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可這世上有些人呀,為了彰顯自己公正無私,有時反而會厚待旁人,苛待自己的骨rou;你說可笑不可笑。”

    蕭夫人心頭猛然一震。

    ……

    九騅堂內(nèi),眾人呆過半響,青蓯夫人走過去輕輕掐著程姎的人中,并叫菖蒲退下。

    少商看看幾位兄長,他們也看她,彼此心知肚明三叔母的用意。

    這時,程姎就幽幽醒轉(zhuǎn)過來,然后手腳并用的爬到少商跟前,抓著她的袖子,痛哭道:“嫋嫋,你別恨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你的委屈這么大,都是我的錯,還有幾位兄長,對不住,對不住……”她口齒不利索,來來去去只會拜頭道歉,哭的氣噎聲堵,看的程家三兄弟反有些不忍。

    “堂姊,我真沒怪過你?!鄙偕虜r住不讓她道歉,“只是,這世上的事從來都不公平……”她幫程姎撫平揉的亂七八走的衣襟,“堂姊,你是處處無母處處母,我卻是明明有母實(shí)無母?!?/br>
    程詠低聲呵斥:“嫋嫋不要亂說?!鄙偕虜倲偸郑骸澳俏也徽f了?!?/br>
    程少宮卻陰yindao:“堂姊雖自小離開程家,可她舅母待她如珠似寶,回了程家后阿母又當(dāng)她心頭rou??缮偕棠亍彼麤]說下去,然眾人都心頭明白。

    青蓯夫人心里也對少商難過。

    這世道真不公平,明明是龍鳳雙生,載福而誕,然后命運(yùn)在她三歲時拐了一個彎。應(yīng)該獲得的疼愛無法獲得,應(yīng)該享受的榮耀不能享受,在兩個再愚蠢狹隘不過的婦人跟前長大;而那明明作惡多端的婦人的女兒卻能活在陽光下,萬千寵愛,精心養(yǎng)育,快樂成長——這如何叫人心平?!

    程少宮心中傷痛,低低道:“少商,當(dāng)初我也留下就好了,我和你一道留下?!?/br>
    少商白了他一眼:“那現(xiàn)在就有兩個目不識丁的了,長兄哪來兩張書案送我們?!”

    大家本來都是滿腹愁緒,也不禁一樂。

    程頌拍著胸脯,道:“還有我呢。我的書案也送你!”程少宮例行拆臺:“算了吧?;丶疫@幾日次兄你根本沒讀書,你那書案都不知捆在哪里,怕是還沒從行李車上卸下來吧!”程頌笑罵著就去錘弟弟。眾人哈哈大笑,總算將愁云暫且驅(qū)散。

    程詠笑罷,道:“嫋嫋,以后你要什么就跟兄長們說,總要給你弄來的。”他暗下決心,以后哪怕拼著受母親責(zé)罰,也要叫幼妹高高興興的。

    少商大喜過望,她等的就是這一句,當(dāng)下忙巴住程詠的衣擺,結(jié)巴道:“我,我,我想去外面看看,什么東市西市,什么德輝坊流馨坊,我都不知道在哪里。我,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的,可阿母不許我出去。”

    看著幼妹希冀的眼神,鐵人都心軟了,不等程詠開口,程頌已連連保證:“你放心,哪怕阿母再訓(xùn)斥,我也要帶你去見見世面!”

    程姎在旁訕訕的,不敢開口說什么,還是少商回頭道:“到時堂姊也一道去!”程姎心中歡喜,程少宮也叫好:“對對,堂姊也去,就不怕阿母責(zé)罰啦!”眾人又是一齊大笑。

    青蓯夫人搖頭,暗嘆‘年少真好’。

    人人都在笑,少商尤其笑的開心,可她心里所想?yún)s無人知道。

    ——費(fèi)了半日功夫,難道她只是為求個公道或者憐憫嗎?無法轉(zhuǎn)化成實(shí)際效果的憐憫一毛錢用處也沒有。何況,她從小到大都不肯白白的吃虧。

    這番做作,她的目標(biāo)本從來都不是蕭夫人。

    打動蕭夫人?讓她起惻隱之心?據(jù)理力爭讓蕭夫人愧悔難當(dāng)然后寵愛她?她想都沒想過,不要試圖叫醒裝睡的人,人的心偏了再怎么努力都沒用。

    她要自自在在的行事,要光明正大的出門,要知道這世人百態(tài)士農(nóng)工商以及將來如何自立,她再不要被拘在小小一方天地中坐困愁城了!

    幸虧那愚蠢的老媼和婢女,不然她還不知該如何走出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童鞋說原身程少商幸虧死了,不然更悲傷。

    其實(shí)我想說,如果不是女主穿越了,而是原來的程少商,這對母女未必會弄的這么僵。

    原來的程少商是個欺軟怕硬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蕭夫人這樣威風(fēng),一吼一嚇早就呆了,乖乖讓干什么就干什么,服從所有安排,蕭夫人指哪兒她去哪兒,雖然未必多親熱,但也不會矛盾激化成現(xiàn)在這樣。

    可女主是已經(jīng)三觀成型的人,她有完整的行事邏輯和判斷準(zhǔn)則,根本不會去鳥蕭夫人,蕭夫人這才越看越不順眼,越來越積累不滿。

    第21章

    少商的預(yù)料十分準(zhǔn)確,程始回府得知此事,當(dāng)下就要拎刀去庖丁解人,蕭夫人好容易攔住了他,并且借口回贈年貨,連夜將那傅母和菖蒲打包送回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