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空白的相冊欄，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眼神將要移開，空白的相冊欄卻突然跳出一張被白色占據(jù)大部分的圖片。

    這顯然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情況，戚承竟然發(fā)了朋友圈！

    鐘翹迫不及待的點開，看日期已經(jīng)是一個禮拜前發(fā)的了。是一張戚承敷著面膜的照片，敷著那張她用過的面膜。照片是用自下而上的角度拍的，盡管他的臉占據(jù)了照片絕大部分的空間，但鐘翹還是從空隙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墻紙花紋，是她的臥室。

    這張照片配了三個字——第一次。

    非常引人遐想的‘第一次’。什么第一次？第一次敷面膜？第一次發(fā)朋友圈？還是……鐘翹想到了戚承表現(xiàn)一般的第一次。

    托著下巴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捂上了嘴，鐘翹將照片點開，又退出，反反復復，樂此不疲。

    她給找照片點了個贊，然后回到對話框。

    【正經(jīng)翹：面試怎么樣？多久知道結(jié)果（問號臉）】

    對著界面看了兩分鐘，也沒有等到他的回復，她便再一次點進他的朋友圈相冊，仔細的看著那唯一的一張照片。

    認真說起來這張照片看起來真的是毫無美感，從下往上拍的角度將原本高挺的鼻梁隱藏起來，露出兩個黑糊糊的鼻孔。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薄薄的眼皮耷拉著，居高臨下的看著鏡頭。

    鐘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拍的這張照片，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在自己背對著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拍的吧。

    她捂著嘴悉悉索索的偷笑，全然沉浸在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竊喜中，對辦公室響了好一陣的叩門聲完全沒有察覺。

    “看什么呢？笑的那么開心？”

    鐘翹眼睫翩躚的眨巴了幾下，淺薄的眼皮上揚，看見身穿著深藍灰色襯衫的周韞正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迅速鎖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正了正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攏了攏耳邊的頭發(fā)。

    她清了清嗓，訕訕一笑：“在微博上看到一個搞笑的圖片?！?/br>
    周韞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睛，無意中瞥見她攤開的筆記本上寫的龍飛鳳舞的數(shù)個‘眾金’，反著紫光的鏡片后的墨瞳微縮，他看著筆記本半開玩笑似的問道：“看你笑成這樣，還以為你要被挖去眾金呢?！?/br>
    鐘翹順著他的視線移到自己的筆記本上，看見自己之前無意識寫下的那幾個字，有些窘促的合上筆記本。

    “眾金要是挖我去，我可不在這兒偷笑，我肯定是仰天長笑，再請大家喝上三天三夜?！辩娐N態(tài)度大方的用玩笑話回應(yīng)他。

    “有空嗎？一起下去吃飯？”周韞點點頭，說明了來意。

    鐘翹歪著頭，對他的邀請有些不明所以。可隨即又想到上星期去d市出差的事情，便也欣然接受：“好啊?！?/br>
    周韞帶著她去了公司寫字樓底樓的一處簡餐餐廳，點了兩份商務(wù)套餐，整個餐廳的裝修都是簡潔的北歐風，菜品做的也是簡潔健康的路線，味道不差，價格不算太高，鐘翹吃的也沒什么心理負擔。

    兩個人下樓的時間早，寫字樓里大部分公司都還沒有到午休的點，餐廳里只坐了一半的人。

    “你的報告我看了，寫的真好?！敝茼y喝了一口蔬果汁，淺笑著夸贊道。

    鐘翹其實不大餓，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戚承去哪里買的湯包，好吃的都想讓人轉(zhuǎn)圈圈，她一個人吃了一份，還有一杯豆?jié){，現(xiàn)在肚子還飽著。

    她慢條斯理的放下叉子，用紙巾小心的擦著嘴唇，得意的挑眉，毫不謙虛的接受了他的夸獎：“我要是連報告都寫不好，就對不起公司給我開的工資了?！?/br>
    她端起冰拿鐵，咬著吸管，笑的眉飛色舞，帶著別具一格的自信。

    “也多虧你的報告了，要是王莉做的報告，我還得改上半天?！敝茼y特別喜歡她這樣子。每次公司例會，輪到她做報告時，明明是燈光昏暗的回憶室，鐘翹站在透著ppt的屏幕前，神采飛揚，星光熠熠的眼眸，吸引的人根本就移不開眼。

    “那是你對莉姐要求太高了?！辩娐N放下咖啡，用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叉著沙拉碗里的圣女果。

    周韞的雙眼彎了彎，他怎么會察覺不到她故意避開了他上一句話，對她的小心謹慎感到有些無奈。

    “你對d市這個項目有什么看法嗎？”十指交叉放在膝頭，周韞向她詢問著意見。

    “還不錯吧，就風險來說不是特別大?！辩娐N有些沒弄明白他的想法，盡調(diào)報告是她寫的，具體對這個項目的分析和準確數(shù)據(jù)都已經(jīng)詳細的寫在報告里了。

    周韞點頭，身子前傾，將一只手擱在桌子上，認真的說道：“是這樣的，小鐘。我聽林副總說，你們團隊最后一個季度只有一個項目了。我們組現(xiàn)在手里正做著兩個項目，年前還有兩個項目要考察，已經(jīng)忙不過來了。”

    “所以？”擺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一亮，跳出微信消息的提示，鐘翹手指一劃，頭也沒抬。

    是戚承的微信，他發(fā)了一張圖片過來，一個最常見的那種不銹鋼餐盤，上面盛著兩素一葷的小炒，還有一碗湯，看背景像是在食堂里。

    緊接著圖片發(fā)過來的是一段語音，餐廳里的人開始多了起來，鐘翹的手指按住白色的長條，將語音轉(zhuǎn)換成文字。

    【q：已經(jīng)在眾金的食堂里吃飯了。】

    言外之意，他被錄取了。鐘翹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打心里的升起一種自豪感，她的小男朋友可真厲害。

    【正經(jīng)翹：羨慕自帶食堂的大公司（流淚）】

    業(yè)內(nèi)大部分的公司可都沒有食堂，能自帶食堂的公司基本都是有國資背景的大佬。而且大部分金融投資類的公司不是開在金融街就是cdb這種地方，寸土寸金，連帶著周圍餐廳的消費也都不低，以致于她們這些金融名工的恩格爾系數(shù)大都不低。

    “這個項目是高總?cè)ツ昃蛯僖獾模凑{(diào)研也是你做的，我想著，要不這個項目就由你們來做吧。”周韞想把這個項目轉(zhuǎn)手給鐘翹的組。

    【q：中午吃了什么？】

    戚承秒回了消息，這次發(fā)的是文字。

    鐘翹沒有立馬回答周韞，她將手機橫過來，打開相機，將自己面前的簡餐拍了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小心將對面周韞伸過來的手也照了進去，她立馬將它刪除，把鏡頭往右邊挪了點，重新拍了一張。

    圖片發(fā)送成功，她放下手機，這才抬眼，正視著對面的周韞，神情變得有些嚴肅：“韞哥，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同公司哪有轉(zhuǎn)項目這種事情，被你的組員知道，還不得生吞活剝了我？”

    周韞今年35歲，在業(yè)內(nèi)干了快十年，一直都在公司，沒有跳過槽，鐘翹對他這匪夷所思的提議表示十分的不解。

    周韞是預料到她的拒絕的，可他有心賣她個好，鍥而不舍的繼續(xù)勸說：“我們是同公司的，項目最終還是為公司賺錢，沒什么不可以的。而且我聽高總說王莉這一個月都沒法來上班，我們本身時間就緊張，的確是忙不過來?！?/br>
    “這個項目是你親自調(diào)研的，也是你寫的報告，具體的數(shù)據(jù)和報表你比我清楚，項目是絕對可以做的?！?/br>
    鐘翹咬著下唇，眉心擰起。要知道周韞叫她來吃飯是為了說這個事情，她是餓死都不會下樓的。因為這太尷尬了，且先不說這個cao作行不行。光就這個項目來說，鐘翹就是不想做的，這個d市的項目是做定向增發(fā)，從報告上來看風險的確是不大?？伤膱F隊很少做二級市場的項目，也就去年做過一個借殼上市的。她剛上班的時候跟著林副總做過一次，可卻沒有獨立帶團隊cao作過，所以她本能的就想拒絕?？删芙^這個項目也跟尷尬，報告是她寫的，末尾總結(jié)的那句‘公司經(jīng)營良好，風險值中等，可以進行定向增發(fā)’也是她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自己認可的項目自己不愿意做，別人會怎么想？

    【q：你不是比爾蓋茨，對店員多說一句咖啡少冰，不會耽誤你賺錢的時間?！?/br>
    鐘翹看到戚承回了微信，拿起手機，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

    【正經(jīng)翹：你在哪個部門實習？】

    “你猶豫也是應(yīng)該的，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周韞也不強迫她接手這個項目，喊了服務(wù)員過來買單。

    鐘翹禮貌的一笑，對他的‘慷慨’道謝。

    兩人一起回公司，路上周韞沒有再提起過項目的事情，但他也沒有讓氣氛冷場，時不時的說一些業(yè)內(nèi)近期的趣聞，鐘翹也聽得津津有味。

    走進電梯，戚承還沒有回微信，鐘翹點開那條已經(jīng)轉(zhuǎn)換成文字的語音，放到耳邊聽了一遍……

    眾金的午休時間是十二點，可投資銀行部是最忙碌的部門，直到十二點半，華旸才終于得空，叫上同事一起下樓去食堂。

    “誒，我剛從hr那邊回來，公司了新招了一批實習生，下周一應(yīng)該就能正式任職?！蓖缎胁刻α?，大家都恨不得把所有的實習生都叫過來幫忙打下手才好。

    “希望能分幾個聰明勤快的過來。”有同事做出祈禱的樣子。

    “我看到兩份簡歷，看上去都特別的好。有一個b大大四的男孩子，證件照可帥，咱們公司的jiejie們肯定又得瘋狂了?！?/br>
    華旸微笑著聽他們說著，也不發(fā)表什么意見。

    食堂里人頭攢動，都是趕著午休來吃飯的，華旸和同事打好飯，端著餐盤，四處找位置坐。

    胳膊被人用手肘大力的撞了一下，餐盤里的泛著油星的湯晃蕩了一下，差點就灑了出來。

    “看到?jīng)]?！蓖聦χh處靠墻的角落里揚了揚下頜，對華旸他們說道：“看到那個低著頭看手機的男孩子沒，好像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b大的男孩子，和證件照上一模一樣啊。”

    華旸轉(zhuǎn)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穿著正裝的男孩側(cè)對著他們，出眾的外形讓他特別顯眼。

    華旸磨了磨齒根，瞇起眼。

    b大來的實習生？

    第34章 不笑

    華旸顯然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戚承的, 可是戚承卻是預料到的，所以在hr將他們帶去投行部認人見到華旸的時候，他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靜, 將陌生的表情演的淋漓盡致。

    一共四個實習生被分配到投行部, 一個組一個。華旸工作三年了，但是在眾金這樣的公司, 這個資歷是絕對不足以坐到總監(jiān)這樣的職位的，所以作為組員, 他只能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hr分配人。

    華旸團隊的組長要了陶書全, 戚承分配到了另外一個組。說實話, 這樣的結(jié)果，是讓華旸隱隱松了一口氣的。

    他爸的確是有點錢有點門路，可在b市這樣的大城市, 最不缺的就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他爸能想辦法給他安排進眾金，但他卻沒本事在眾金里耀武揚威，還是得勤勤懇懇的工作加班熬資歷。

    每年進眾金的實習生，一共三類人：家里有背景的, 能力特別強的，還有家里既有背景能力也特別強的。

    他便是看戚承再不順眼，也不會在沒弄清他的來歷時就傻傻的給人下絆子。

    不過, 華旸也的確是沒想到原來悄悄的男朋友年紀那么小，他看過陶書全的簡歷，比他們小了5歲，戚承應(yīng)該也是這個年紀。他想到在張曉薇的婚禮上, 悄悄說戚承是b大的，卻沒想到這個男孩子竟然都還沒有畢業(yè)。

    一個沒畢業(yè)的男生能和她有什么未來？悄悄畢竟和自己分手三年多了，她會寂寞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時圖新鮮找個小年輕，華旸覺得自己不會太介意，這不會成為他們復合的阻礙。

    是的，華旸是真的想和鐘翹復合。當初兩人戀愛三年，在一起住了兩年多，雖然一直是分房住的，但可能是因為同校的緣故，兩人幾乎是天天在一起。鐘翹是個好姑娘，溫順懂事，很會照顧人，在一起的時候華旸幾乎沒有為瑣事cao過心。

    這樣的日子一開始的確是溫馨踏實的，可時間久了，卻開始逐漸讓他覺得寡淡無味。但他也清楚，鐘翹這樣子的女孩的確適合結(jié)婚，所以他便開始在外面找新鮮感。

    后來臨近畢業(yè)，就業(yè)的壓力越來越大，隨著大體經(jīng)濟的走好，金融業(yè)越來越吃香，國內(nèi)的投行業(yè)也漸漸起勢。華旸是不愁吃穿，可那時候竟也對權(quán)勢生出了些想法。但他們家就是經(jīng)商的，去哪兒搞權(quán)勢。

    他看到了朋友們找的白富美女朋友，心里便也動了心思。鐘翹家不差，家里開著不大不小的公司，可這些對華旸想要的，卻還差距甚遠。

    后來他找了新女友，新女友家有錢有勢，可同樣的，新女友也驕橫跋扈。華旸忍了兩年，實在忍無可忍，哪怕最后臨近分手的時候新女友哭著來求他復合，并且告訴他只要兩人結(jié)婚，她馬上可以叫家里走關(guān)系讓華旸坐上總監(jiān)的位置。

    但那時候華旸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種伏低做小的權(quán)勢，他實在是要不起。他不是沒想過去找鐘翹，可朋友又介紹了新的女朋友給他，貌美年輕的小網(wǎng)紅。華旸在小網(wǎng)紅上找回了久違的自尊心，飄飄欲仙。

    可大半年過去了，胸大無腦的小網(wǎng)紅，也漸漸讓他失了興趣。直到重新在商場里見到悄悄，他才發(fā)現(xiàn)，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三年，好像還是悄悄最好。

    華旸的心思鐘翹全然無知，她回到辦公室后就拿著手機跟戚承發(fā)微信聊的火熱。

    戚承沒有隱瞞自己進投行部和見到華旸的事情，他希望能慢慢幫助鐘翹走出情傷的陰影，坦然的去面對一個過去式。

    鐘翹剛看到他回的投行部那幾個字時嚇的魂都飛了一半，不過好在戚承馬上就告訴了她自己并不在華旸的組，這才讓她安了點心。

    戚承是下周一才入職，在眾金認完辦公桌領(lǐng)了東西后，他就回學校去拿了車，買了東西先回到了鐘翹的公寓。

    而鐘翹在辦公室斟酌了一個下午，最終在快下班的時候去了一趟周韞的辦公室，婉拒了d市的那個項目，但表示如果他們?nèi)耸植粔虻脑?，自己這邊可以幫忙。

    周煜也沒有強求，微笑著表示理解，轉(zhuǎn)而向她發(fā)出其他的邀請：“晚上有空嗎？聽說有一部新上映的片子不錯，別人送了兩張票，要不一起去看吧。”

    “不好意思，我晚上約了人呢，韞哥你問問別人看？”經(jīng)過中午的事情，鐘翹都怕了周韞了，而且看電影這種事情也太奇怪了點，她連連擺手，也不提說下次，只叫他找別人。

    難得不用加班的日子，一到點，鐘翹就收拾好東西，去自己組員那邊走了一圈讓大家差不多也早點回家。

    她將車開出公司，給戚承撥了個電話，準備去餐廳打包點飯菜回家，公寓附近的外賣她都快吃吐了。

    “我已經(jīng)弄好了，你回來吃就行。”戚承是這樣在電話里說的，末了，還不忘補了一句，“你慢點兒開，別著急。”

    弄好了？是已經(jīng)叫了外賣嗎？戚承那么早就把外賣叫好干嘛？

    鐘翹滿腹疑問，等到家開門走進餐廳的時候，她才知道戚承的那句‘弄好了’是什么意思。

    戚承竟然買了菜在家里做飯！鐘翹雙手撐在餐桌上，對著一桌子看起來十分美味的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做的？”說實話，鐘翹是不大相信的，畢竟戚承之前可是連荷包蛋都煎不好的。

    戚承點點頭，卻露出不大滿意的表情：“我學了幾天，上手有點慢，好幾個菜都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