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不知是陸景洵生來就有天賦還是以前做過很多這些小玩意兒,他的動作很是嫻熟,溫淺只能默默地在旁邊一邊驚嘆一邊殷勤地幫他遞工具,因為除了這個其他地方她根本幫不上忙。 陸景洵看著手中那塊晶瑩剔透的冰塊,抬眸問溫淺:“想要個什么樣子的冰燈?” 溫淺皺著眉苦惱地想了一會兒,本來想說要一只小兔子樣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好像往年街上的那些彩燈都是些憨態(tài)可掬的小動物,如此一來便沒了什么新意。 見溫淺頗為困擾的模樣,陸景洵想了想,問:“要不給你做一只海棠冰燈?” 陸景洵一說,溫淺就想起了自己娘親墓旁的那幾棵生機勃勃的海棠,抬頭去看他,見他笑望著自己,就知道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提這個想法的。 溫淺有些感動地點點頭,伸長脖子在陸景洵臉上落下一吻,小聲說:“謝謝你?!?/br> 陸景洵的雕刻技藝顯然也讓溫淺感到驚訝,沒多久一只栩栩如生的海棠冰燈就呈現(xiàn)在溫淺面前,溫淺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 看著溫淺有些孩子氣的樣子,陸景洵用冰涼的指間碰了碰她的脖子,直冰得溫淺“咯咯”笑了起來,佯怒往陸景洵身上輕輕拍了兩下,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 陸景洵也不再捉弄她,又低著頭去將剛剛做好的冰燈系在一根羊脂白玉做的長棒上,這才起身遞到溫淺手中。 溫淺拿著這盞冰燈不停地稱贊著,陸景洵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瞬間又高大了不少,總感覺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東西。 見已經(jīng)快到午時了,溫淺還是一副拿著冰燈愛不釋手地模樣,陸景洵無奈地輕笑了聲,拿過冰燈放在地上,說道:“先把燈放在這里,出去吃午膳了,晚上出門的時候我們再來拿?!?/br> 溫淺知道要是自己此時說出“我可不可以不吃飯,我想多看一會兒冰燈”,陸景洵絕對做得出不讓她再見到這盞冰燈一眼的事,只好乖乖被陸景洵牽著出了冰窖,不過整個過程都忍不住回頭戀戀不舍地看它就是了。 吃過午膳,溫淺一直盼著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趕快到夜幕降臨的時候,這樣她就可以早點拿著那盞陸景洵親手做的冰燈出門了。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一個下午,天剛一擦黑,溫淺就換好最近剛做好的冬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房間門口催促還不緊不慢地喝茶的陸景洵。 陸景洵看著眼前笑得明媚的人,今天她穿著一襲淺紫色的長裙,披著雪白的披風,毛茸茸的兔毛領(lǐng)襯得一張明艷的臉更加小巧精致。陸景洵突然就私心地想要將她藏在屋里,不想讓那么多人看到她的美。 不過陸王爺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溫淺這么想要出去賞燈,他自然不想讓她失望。放下手中的茶盞,在溫淺的催促聲中起身走向她,替她將有些歪掉的披風拉正,俯身牽起她的手,無奈地說:“還這么早,急什么?” 溫淺眼含春光地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轉(zhuǎn)身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去冰窖里取那盞海棠冰燈。 第47章 節(jié)日 祈愿節(jié)畢竟是一個喜慶吉祥的節(jié)日, 又極有可能在這一天遇見自己將會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其實并不只有溫淺一個人這般迫不及待, 等她和陸景洵出門時, 臨安城最繁華熱鬧的街道早就已經(jīng)熙熙攘攘了。 為了迎接祈愿節(jié)的到來,街道上早幾日就已經(jīng)裝扮好了, 路兩旁的樹枝上掛滿了各式各樣栩栩如生的動物彩燈, 各家店鋪也都在門前點綴了五顏六色的緞帶,看上去倒是有些眼花繚亂。 除此之外, 街邊還有賣各種小玩意兒的小攤以及穿著夸張的賣藝人,吸引著來來往往的人的目光。 見溫淺從出門開始揚起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陸景洵也無聲地笑了笑,問:“以前沒有在祈愿節(jié)賞過花燈?” 說到這個, 溫淺就有些郁悶,撇撇嘴跟陸景洵抱怨道:“以前姑姑管我可嚴了,這種能看熱鬧的日子從來都不讓我出來,總是把我關(guān)在山莊里練字?!?/br> 溫淺抱怨的樣子實在是很可愛,陸景洵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王妃有趣了,他開懷地笑了兩聲,說:“我覺得梅莊主這件事做得很正確?!?/br> 溫淺其實沒聽懂陸景洵話里的意思,但是對于他非但不同情自己還笑得很開心這件事有些惱怒, 抬手往他胸膛上拍了一下。 溫淺這點力氣打在陸景洵身上根本就不痛不癢, 反而被他握住了手腕,拉到唇邊親了一下,說:“要是梅莊主以前把你放出來了, 你被別人騙走了怎么辦?” 沒想到陸景洵是這么想的,溫淺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片刻后輕笑了聲:“說不定我會遇到一個比你更好的人呢!” 這句話顯然讓陸景洵很不爽,他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見都是些一般百姓沒什么認識他們的人,索性一把攬住溫淺的腰,將她拉進自己懷里,咬牙切齒地說:“溫淺你有本事把剛剛那句話再說一遍?!?/br> 溫淺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說了什么,最近陸景洵對自己簡直是無微不至,她都快忘記他是一個脾氣其實不太好的人了。 討好地對著身前的男人諂媚一笑,溫淺裝傻道:“我剛剛什么都沒有說呀!你要是聽到了什么肯定是你聽錯了!” 嗤笑一聲,陸景洵顯然并不吃溫淺這一套。 溫淺知道要是不把這個話題岔開,今晚上自己肯定別想快活地賞燈了,她眨了眨濕漉漉的杏眼,仰頭在陸景洵下巴上印上一吻,然后伸手指著旁邊一個賣糖人的小攤,撒嬌道:“陸景洵,我想吃那個!” 果然陸景洵被溫淺這個甜甜的吻收買了,明明知道她這是為了討好自己而故意為之,但是自己拿她毫無辦法,抬手戳了下她的額頭,認命地牽著她去買糖人。 被陸景洵牽著走在他旁邊,溫淺重新?lián)P起唇,心想:美人計果然是好用,古人真是誠不欺我。 陸景洵直接給溫淺買了一個最大的糖人,拿在手上比溫淺的臉還要大,剛拿到手上,溫淺就忍不住咬了一小口。 右手拿著糖人,左手拿著冰燈,溫淺根本沒辦法空出手去牽陸景洵,想了想只好忍痛割愛,將冰燈塞進陸景洵手中,然后自覺地牽起他另外一只手,往人群中走去。 兩個人本來也就是為了湊個熱鬧,所以完全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偶爾遇見一個溫淺感興趣的店鋪,便進去看看,選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王爺?”突然間,一個有些吃驚聲音叫住了陸景洵。 陸景洵有些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去,見是太尉府的大公子謝瑜,停下腳步對他微微頷首。 “沒想到真的是王爺和王妃。”謝瑜長得還算眉清目秀,即便是對著陸景洵也沒有什么卑微的姿態(tài)。 周圍人有點多,怕溫淺被人磕著,陸景洵攬著她的肩將她護在懷中,這才對著謝瑜說到:“謝公子,真巧。” 謝瑜對著溫淺拱手作揖,算是打過招呼,接著說:“既然在這里碰上王爺,在下正巧有些事想同王爺談?wù)??!?/br> 陸景洵看了眼溫淺,問:“我同謝公子談點事,你跟我一起去?” 溫淺對他們朝中的事情是真的沒什么興趣,與其跟著他們過去在旁邊無聊,不如在這里多逛一會,當即對著陸景洵搖搖頭,說:“你去吧,我先逛逛然后等下來找你?!?/br> 陸景洵有些不放心,但也怕溫淺悶著,便招呼一直跟在身后的陸行:“你跟著王妃保護她。” 陸行點點頭,答:“是,屬下明白?!?/br> 直到看著溫淺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陸景洵這才轉(zhuǎn)身,對著謝瑜說:“走吧?!比缓髢蓚€人尋了處僻靜的茶樓,要了個包間開始談事情。 沒了陸景洵陪在身邊,溫淺突然覺得好像興致不如剛剛那么好了,那些奪人眼球的小玩意兒看上去好像也沒了什么意思。 周圍人聲嘈雜,溫淺被吵得有些心煩,看著河對岸似乎沒什么人,便對跟著自己的陸行說:“我們?nèi)ツ沁吂涔浒??!?/br> 說罷,徑直過了石橋。 同河對面的喧囂比起來,這邊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溫淺沿著石板路往前走,打算安靜一會兒。 走著走著,溫淺似乎聽到不遠處的巷子里有人說話的聲音,她沒有什么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正抬步打算離開,就聽到那人的絮語中隱隱約約有“溫淺”兩個字。 溫淺的眉頭皺了一下,她看了陸行一眼,見陸行一副了然的樣子,就知道他剛剛也聽到了。對他點了一下頭,然后抬手提著裙擺輕手輕腳地沿著墻邊挪過去。 “阿晴,你真的要進宮當皇上的女人?”這是一道對溫淺來說有些陌生的男音,里面夾雜著憤怒、不甘以及太多復(fù)雜的情緒。 “謝和,你聽我說,我也是被逼的?!睖販\認得這道女聲,是溫晴的聲音,聽上去楚楚可憐得很,跟她對著自己時張牙舞爪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原來是溫晴和謝和兩個人在這里私會,沒想到溫晴還是沒有跟他斷干凈。溫淺被溫晴這個樣子惡心得沒忍住,當下輕哼了一聲。 然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在聽墻角,趕緊補救似的捂住了嘴,不過巷子里的人顯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突然噤了聲,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想著被發(fā)現(xiàn)了,溫淺也沒有在藏,索性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候著巷子里的兩個人。 果然,溫晴在看到了她時候明顯嚇了一跳,隨即氣急敗壞地指著溫淺的鼻子說到:“溫淺,你怎么這么不要臉,跟蹤我還偷聽墻角!” 溫晴不識好歹的樣子讓陸行皺了皺眉,他抬步走到溫淺身邊,用手中的劍柄壓下溫晴的手,警告道:“溫小姐,請注意您說話的態(tài)度?!?/br> “你……”被一個小侍衛(wèi)教訓(xùn)了一頓,溫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狠狠地瞪著他。 “阿晴,好了,別生氣了?!敝x和還算識趣,知道溫淺身份尊貴,當即拉著溫晴的胳膊勸她消氣。 溫淺冷笑一聲,道:“jiejie和謝公子真是恩愛啊,不過可惜只能作對苦命鴛鴦了,畢竟jiejie已經(jīng)想好要進宮了?!?/br> 果然,話音剛落,謝和的臉就黑了下來。 溫晴突然想到要是溫淺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自己的聲譽、名節(jié)肯定不保,更別說進宮了。想了想,她對溫淺說到:“溫淺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一定會拉你做墊背的!別忘了你也是有把柄在我手中的。” 溫晴真以為全世界都對她那點齷齪事感興趣,看著溫晴如跳梁小丑一般,溫淺連跟她說話都覺得是在侮辱自己:“jiejie可知道有一句古話叫做‘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我奉勸jiejie今后還是好自為之吧?!?/br> 說完這句話,溫淺沒再搭理溫晴,而是對著陸行說:“陸行,我們回去吧。” 待溫淺走后,溫晴怎么想都咽不下這口氣,思慮半晌,對著一旁還在埋怨自己的謝和說:“謝哥哥,就是她跟太后說要讓我入宮的,阿晴也是被逼無奈……” 溫淺估摸著這差不多有小半個時辰了,陸景洵那邊應(yīng)該也談得差不多了,果然她和陸行回到剛剛分開的地方,就見到陸景洵在那里等著自己了。 陸景洵也看到了溫淺,朝著她走了幾步,微微俯身握住溫淺的手,問到:“去哪里了?” 溫淺朝著河對岸努努下巴,說:“這邊有點吵,剛剛?cè)ツ沁吂淞艘蝗??!?/br> “累了?”陸景洵抬手用手背貼了帖溫淺的小臉。 溫淺點點頭,說:“剛剛看到溫晴了,和謝和糾纏在一起?!?/br> 因著他爹和溫淺的關(guān)系,陸景洵對溫家那一家人都很厭惡,此時聽溫淺這么一說,下意識地皺眉,問:“她找你麻煩了?” “沒有,她那種榆木腦子能找得了我麻煩?”溫淺不屑地輕哼一聲,有些傲嬌地抬眼去看陸景洵。 陸景洵輕笑一聲,抬手在溫淺鼻子上刮了一下,說:“是是是,我的阿淺最聰明了。”說罷又想到什么,繼續(xù)道,“今天選秀的名單已經(jīng)下來了,估摸著謝和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會去找溫晴的?!?/br> 溫淺若有所思,片刻后說到:“讓她折騰去吧,想來以后在宮里皖貴人也不會讓溫晴好過的?!?/br> 第48章 書房 第二日, 溫淺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 等她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去尋陸景洵的身影, 昨天晚上睡前陸景洵同她說過今日休沐不去上朝, 可是這會兒目光所及之處哪里有半個人影,連青梧、飛絮都沒有看到。 溫淺裹著被子翻身爬到陸景洵睡的外側(cè), 趴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里, 嗅著他的味道有些失望地長嘆一口氣。明明每天都和陸景洵睡在一起,卻從來沒有機會感受醒來身邊也有他的感覺。 懨懨地又趴了一會兒, 感覺到肚子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聲響抗議了,溫淺這才下了床,趿著鞋子去開房門,結(jié)果剛走到門口, 門就被青梧從外面推開了,她也沒想到溫淺在門的另一邊,端著一碗桂花酒釀險些全潑在溫淺身上。 幸好青梧及時扶住了門框穩(wěn)住身形,她有些后怕地看了溫淺一眼,問到:“王妃,您沒事吧?” 溫淺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側(cè)了身讓青梧進來,眼睛卻緊緊盯著她手里冒著熱氣的桂花酒釀。 “廚房做的?”溫淺伸出手指沾了一點湯汁含進嘴里。 青梧將碗放到桌上, 然后進了里間取出一件披風給溫淺披上, 這才回答到:“哪里是廚房做的,這是王爺一大早專門給您做的,我估摸您差不多要起床了, 這才熱好了給您端過來?!?/br> 聽了這番話,溫淺的眼里都是笑意,怕被青梧笑話,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陸景洵人呢?” “王爺一早就起床去了承言閣那邊,說是有事要處理,專門叮囑了我和飛絮不要吵您睡覺?!鼻辔噙呎f邊伺候著溫淺洗漱更衣。 不出門的時候,溫淺也沒那么多講究,隨意梳理了一番就坐在桌前吃起了那碗桂花酒釀,心里卻像是被蜜泡過一樣,甜得冒泡。 吃過早膳,溫淺想著這么久了自己好像還沒有去過陸景洵的承言閣,索性碗一丟就迫不及待地往門外跑去。 青梧不放心地追了幾步,高聲叫住溫淺:“王妃,您這是去哪兒???” 溫淺腳下未停,背對著青梧揮手,說到:“我去找陸景洵,你留這兒吧,不用跟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