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立即看向內(nèi)侍：“快，讓人去打聽，如果是衛(wèi)將軍立即讓他來見朕。”

    馬蹄聲越來越近，這隊精兵就是李雍在河北道時練就的。

    皇帝從來沒有這樣期盼過。

    終于那隊騎兵到了眼前，他們的行軍速度仿佛慢了下來，皇帝心中大喜。

    不過騎兵最終沒有停下腳步。

    內(nèi)侍也慌張地跑來：“是衛(wèi)家……不過……衛(wèi)將軍不肯來……他……他說……我們說的是假的，皇上還被圍困在宮中?！?/br>
    他竟然成了假的，衛(wèi)家竟然也和李家勾結。

    “皇上……”

    “皇上……”

    皇帝腦子愈發(fā)混亂：“去……平盧……”

    只能去試試。

    ……

    季嫣然靠在長廊上怔愣，這兩日她的身體總會突然不受控制般地僵在那里，緊接著就是頭痛襲來，她忍不住坐下來喘息。

    “這是怎么了？”一只手立即落在她額頭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 逾越

    季嫣然抬起頭，李約站在她面前，替她擋住了刺目的陽光，她想要輕松地笑笑，誰知剛剛彎起嘴唇，緊接著腦子里又是一陣疼痛，她一下子暈厥過去。

    再醒過來時御醫(yī)正在為她診脈，季嫣然想要說話，仍舊覺得身上乏力，一時無法動彈。

    太后坐在床邊一臉擔憂地望著御醫(yī)：“到底是怎么回事？無緣無故就熱起來，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

    御醫(yī)搖搖頭：“李三奶奶脈象平穩(wěn)……或許只是太過cao勞，養(yǎng)些時日就好了?！?/br>
    太后目光微沉：“就只有這些？”

    御醫(yī)慌忙躬身道：“微臣無能……”

    太后怔愣了半晌才道：“開個方子，讓人將藥熬好，“說著看向容mama，“你親自去盯著，他們辦事哀家不放心?！?/br>
    容mama退了下去，太后娘娘才發(fā)現(xiàn)季嫣然已經(jīng)醒過來，這才一臉欣喜的舒展了眉頭，關切地問：“方才御醫(yī)的話你都聽到了，要好好歇著，如今陳家的兵馬被打退，宮中的事務還有哀家，你就好好養(yǎng)病，身上退下熱我才能安心?！?/br>
    軟軟的帕子擦在季嫣然額頭上，冰涼涼的仿佛帶走了她身上很多的熱度。

    “我好像做了個夢，“季嫣然終于有了些力氣，她張嘴呢喃，“小時候生病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在床邊守著我，母親不喜歡說話，但是每次我不舒服的時候，她就會將我抱在懷里，輕輕地拍撫著我的后背，大家都說她為人太過冷漠，但是我知道母親對我最好，她會為我哼歌，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是她最親近的人?！?/br>
    說完這些季嫣然又閉上眼睛：“我好想母親?！本谷痪陀只杌璩脸恋厮恕?/br>
    太后半晌才讓人扶著從大殿里走出來，坐在了臨窗的大炕上，她抬起頭看向一旁的李約：“你都聽到了，嫣然方才說的就是林大夫人，也就是常寧的母親，她就是常寧啊?！?/br>
    李約手微微一顫。

    太后道：“知道她回來了，哀家也安心了，只是苦了你……萬一她醒來之后，又將那些都忘記了你該怎么辦？”

    李約久久沒有說話，只是轉身慢慢走進了內(nèi)室。

    床上的季嫣然睡的很不安穩(wěn)，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偶爾會發(fā)出一些聲響，卻讓人聽不清楚她說的到底是什么。

    容mama半天才熬了藥端進門發(fā)現(xiàn)李約在這里不禁怔愣，正不知如何是好，李約伸出手來：“我來喂吧！”

    容mama覺得這不太合規(guī)矩：“三奶奶病著，恐怕沒那么容易吃下去，還是奴婢們來免得臟了王爺?shù)囊路??！?/br>
    容mama的話說的很有分寸，也算是適當提醒了李約。

    李約卻沒有思量，一雙眼睛依舊看著季嫣然：“將她的頭扶起來些。”說著已經(jīng)去拿藥碗。

    容mama心中一顫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再駁了李約的意思，或許只是她想多了，王爺對三奶奶一直以禮相待從不曾僭越半分，如今三爺更在外面殺敵，無論怎么看王爺都不會做出什么不應該的事。

    那條線終究不能越過去。

    容mama忐忑著走上前侍奉，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只見李約捏著瓷勺很有耐心地盛起藥湯，放在嘴邊吹涼，然后遞到季嫣然嘴邊。

    他的眼睛中少了幾分淡漠，目光深處關切之情幾乎壓制不住，那就像是一簇火苗不停地竄動著，隨時都可能會劇烈的燃燒。

    容mama心中感覺到了些許的恐懼，手不禁一動，不小心讓季嫣然的頭沉下去，藥水立即順著季嫣然的下頜淌下來。

    容mama慌張地準備起身收拾，李約卻已經(jīng)拿起帕子為季嫣然擦拭：“先將藥吃完，否則就沒有了效用。”

    李約手中軟軟的帕子擦過季嫣然下頜，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碰觸了那白皙的臉頰。

    容mama如遭雷擊般變得臉色蒼白，仿佛頭頂?shù)奶炜蘸鋈凰?，她茫然地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太后娘娘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在了門口，此時此刻太后那雙沉著的眼眸中也是震驚和憂愁，平日里心細如塵的李約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些。

    容mama吞咽一口，她擔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李約還是跨出了那一步，接下來的事恐怕誰也阻止不了。

    李約喂好了藥，又聽著季嫣然說了半天的夢話，直到她安然進入了夢鄉(xiāng)，這才起身從屋子里離開。

    大殿外已經(jīng)有不少官員等著與李約商議政務。

    太后看著外面的情形，眼睛微微發(fā)紅：“他們還以為李約是來看哀家，他們不知道……這些危機后面還有這樣一樁能夠翻天覆地的大事。

    以嫣然現(xiàn)在的身份，別說天下人怎么看，就算是李雍也絕不肯輕易放手，一步走錯可能就會踏入懸崖，摔個粉身碎骨，這三個孩子都是哀家心尖上的，哀家不愿意看到任何一個傷心，為什么老天要這樣安排?！?/br>
    院子里守衛(wèi)的杜虞聽得這話低下了頭。

    宮人輕聲道：“這真是……沒辦法，除非有一個人不在了，才能順理成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嚇得立即后退一步：“太后娘娘息怒，都是奴婢失言。”

    “哀家以后再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太后威嚴地道，“去領二十棍，這些日子不要過來侍奉了。”

    宮人跪下謝恩，一步步退了出去，門外的杜虞卻也不見了蹤跡。

    ……

    季嫣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覺得這一覺很漫長。

    當她睜開眼睛時，容mama和東嬤嬤坐在旁邊，屋子里落針可聞。

    “這是怎么了？”她突然開口，將兩個人嚇了一跳，立即向她看過來。

    季嫣然露出笑容：“我怎么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br>
    “您總算好起來了?！比輒ama有些哽咽，還要繼續(xù)說話卻被東嬤嬤用手肘撞了一下，容mama立即閉上了嘴。

    東嬤嬤上前扶起季嫣然。

    “陳家退兵了嗎？”季嫣然立即問過去，這是她最關心的事。

    “退了，整個京城都已經(jīng)安然無恙，“東嬤嬤道，“京城眼見就要下雪，那些人被打散幾次，很難在京畿周圍落腳，聽說我們的糧草足夠過冬，這一仗贏下來了?！?/br>
    必須要在下雪之前壓制住叛軍才能取勝，所以她知道李約定然不會耽擱，會立即向皇帝和叛軍發(fā)難。

    “三爺呢？有沒有消息？”

    屋子里立即安靜下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是誰

    季嫣然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皺起眉頭，起身就要下床。

    容mama不敢再怠慢上走上前：“您別急……”三奶奶的性格是這樣，遇到事不會多說一句，而是干凈利落地做決斷，所以看她們有所隱瞞也不會質(zhì)問，心中卻已經(jīng)責怪了她們。

    容mama知道不能再隱瞞：“三爺帶人迎戰(zhàn)叛軍，一直頻頻傳回捷報，就在昨天……卻說三爺中了埋伏，五姓望族下定決心要殺了三爺，所以不停增派人手，衛(wèi)將軍趕過去之后，就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被五姓望族圍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驍騎營的百戶，那百戶說，三爺……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br>
    季嫣然的臉色立即變了。

    東嬤嬤有些埋怨地看向容mama：“一個逃兵說的話豈能當真，他不過就是為了逃脫罪責，才故意將事態(tài)說的那么嚴重，如果三爺真的出了事，五姓望族早就撤兵了，怎么可能還留在那里?！?/br>
    東嬤嬤的話正是季嫣然心中所想，不過季嫣然雖然冷靜思量，胸口卻如同被牽拉般疼痛，因為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叛軍攻下了城池，便要想法子守住，他們自然不能輕易離開，勢必要將朝廷的兵馬全都趕盡殺絕。

    這恰恰也證明李雍沒有贏下這一仗。

    李雍寧可玉碎絕不瓦全，只要他活著，就不會認輸，更無可能會被生擒。

    季嫣然想起李雍離開京城時的情形。

    李雍已經(jīng)走到殿外卻像是想到了什么，轉過頭看向她，那身甲胄如此的英武，當時她還在想，等李雍再回來，戰(zhàn)事也該平息了，卻沒想到……

    “他被困在哪里？”季嫣然道，“去將唐千給我叫過來。”

    “三奶奶，“東嬤嬤道，“唐千已經(jīng)帶著人找了過去，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季嫣然似是沒有聽到，接著問道：“李雍被圍困之前誰離他最近？”

    這些事她們并不太清楚，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季嫣然道：“讓人端水來，我要梳洗。”

    季嫣然話音剛落，簾子掀開，御醫(yī)背著藥箱快步走進來，見到季嫣然要起身立即上前行禮：“季大小姐，您要臥床休息，否則可就前功盡棄了啊，您身子好了……才能……病才能痊愈?！?/br>
    “我的病已經(jīng)好了，“季嫣然道，“不用再診脈了?！敝爸皇鞘芰孙L寒，如今退了燒自然就好了。

    御醫(yī)有些驚訝，不加思量脫口而出：“這么說公主都已經(jīng)想了起來……”

    話到這里戛然而止，因為他已經(jīng)看到季嫣然皺起眉頭。

    “這樣的時候不要胡鬧?！?/br>
    李約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御醫(yī)立即退到一旁行禮。

    宮人掀開簾子，穿著一身蟒服的李約踏進門。

    緋色的長袍，上面的幾條金蟒栩栩如生，這身衣裝仿佛天生就屬于他似的，可就算再雍容華貴卻也搶不走他的風華。

    季嫣然立即道：“現(xiàn)在有沒有阿雍的消息？”

    李約搖搖頭：“不過就算你過去也沒有用處，現(xiàn)在的情形與河北道時不同，五姓望族傾盡全力，我們救出李雍就要立即部署守住關隘，不能讓那些叛軍再鉆了空子，去的都是騎兵，別說你跟不上，就算是顧珩也不敢大意，冉六他們也是遠遠的落在了后面。

    我讓人想方設法也要將李雍救出來?！?/br>
    李約的眼睛比平日里要幽深，讓人不敢辯駁，季嫣然是唯一不害怕的人：“你們都不能成功的話，我去也沒有用處，“說著她微微一頓，“不能出京，我就去京畿衛(wèi)所上照顧傷兵?！?/br>
    “每日都要服藥，“李約看著季嫣然，臉上沒有半點的笑容，“只能出去兩個時辰，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準出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