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戚氏又怎會不知沈玉珺在想什么,只是爺們的事兒,終不是她們這群內(nèi)眷能做主的:“你祖父已經(jīng)同意了?!?/br> “不會的,祖父怎么會同意?”沈玉珺捏緊了手中的錦帕:“大哥怎么會突然要去邊關(guān),難道他不知道最近北邊不穩(wěn)嗎?” “珺姐兒,你要知道沈家是什么出身?”戚氏見不得女兒亂了分寸,就出言呵斥了,以免她亂了心性,做出不好的事兒:“沈家想要起來,就必須去裕門關(guān),從那里跌倒就要從那里爬起來。如若不是你祖父身子不行,他老人家絕對不會領(lǐng)著沈家蟄伏二十多年之久?!?/br> 沈玉珺被她娘給喝斥住了,呆了好一會,才出聲,像是自白一樣:“沈家是行武出身,自大禹開國以來,鎮(zhèn)守裕門關(guān)一百多年。沈家男人從會走路就開始練武,從不間斷?!彼剜?,眼睛也有些紅了。是啊,就連她家中最小一輩的兩個男孩兒都是一樣,將將能站穩(wěn)就要開始打練基礎(chǔ)。 “小主,邊關(guān)是你大哥的夢,也是他的路,”梁氏低著頭,終還是出聲了,但滴落的淚還是泄露了她的心緒,但她是沈哲臣的妻子,她必須尊重他的選擇,她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在家中,看顧家里:“他跟我說他沒去過邊關(guān),但卻時常夢到那里?!?/br> 說到這梁氏抬起了頭,滿臉的淚:“小主,他跟我說邊關(guān)才是沈家該守護的地方,他要承繼先祖遺愿,重?fù)P沈家軍魂?!?/br> “大嫂……”沈玉珺作為沈家人,自是知道邊關(guān)對沈家男兒來說意味著什么,尤其是大禹的門戶——裕門關(guān),那就是沈家男兒魂牽夢縈的地方,是他們的夢,也是他們的命。二十五年前的邊境之戰(zhàn)后,沈家被收回兵權(quán),至此沈家男人再未踏足過那里,那是他們心中的痛。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們沈家始終沒有忘記那里,他大哥終于抓住了機會,又怎肯放棄? “小主不用擔(dān)心,夫君答應(yīng)過我,他會好好的保重自己,他說他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亂來?!绷菏蠜]有勸過沈哲臣,因為她知道勸不住的。她嫁入沈家也有幾年了,自是了解沈家男人的性子,戰(zhàn)場才是他們的歸途。她不想成了他的阻礙。 “終是我們沈家對不住你,”戚氏嘆息著,作為沈家宗婦,她又怎會不知家里的打算。裕門關(guān),沈家遲早還是要回去的。沈家的軍旗一直被供奉在沈家祠堂,從沒有一天被忘記過。 “娘說什么呢?我是他的妻子,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明白他的?!绷菏虾瑴I淡笑著,看著很是堅韌。她梁氏雖出自商戶,但也明白事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甘愿的! 沈玉珺看著這樣的梁氏心中很是欣慰。他大哥到底是個運氣好的,能夠娶得這么一位懂他、愛他的賢良婦。 “對了,我這還有一株百年野山參,前些日子皇上賞的,今日也給你們帶回去,這些東西也是有備無患的?!鄙蛴瘳B知道阻止不了她大哥上戰(zhàn)場,腦子里就開始活動起來了,想想自己庫房里還有什么用得著的東西,好扒拉出來給她們帶回去。 梁氏也沒推拒,只是起身福禮,百年野山參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這些都是保命的東西,這個時候就不用客氣了。 “這次就先貪了你的好東西了,等以后有好的再給你補上?!逼菔弦彩请y得的沒有跟沈玉珺客氣。 “娘親說的什么話,自家人怎么就外道了?”她出自沈家,又怎會不知道皇上前朝的動靜,意味著什么? 北邊近一兩年鐵定是會動的,沈家已經(jīng)等了二十五年了,看來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難逢的機會的,沈家的男人都是有傲氣的。再說沈家在軍中的攤子總是要有人擔(dān)起來的。曾經(jīng)的齊陽侯門,曾經(jīng)的沈家軍,終有一日是會回來的。 “小主,皇上和皇后給宮里的賞賜送來了,請小主您過去查點下?!鼻锞赵谖萃饣胤A到。 這賞賜沈玉珺是知道的,都是慣例,賞予妃嬪娘家的:“我這就來?!?/br> 相聚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沈玉珺感覺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午時。宮里的等級規(guī)制嚴(yán)整,三品以下宮妃的家人是不能留飯過午時的。 “小主,時候也不早了,”戚氏一向是個懂大局的,眼瞧著自家閨女好似忘了時間一直滔滔不絕的,就不免出聲提醒。她也不想的,但宮規(guī)在那里擺著,她不得不這么做。戚氏也想跟女兒多待些時間,但總不能由著性子來。 沈玉珺停住了話語,梗了幾息,才開口出聲:“那我送你們到內(nèi)宮門口?!?/br> “也好?!逼菔峡粗蛴瘳B這般失落,就不忍拒絕。一年就這一次,由著她吧,想來今日宮妃都與家人歡聚,也不會出什么事兒。 一行人出了添禧樓,慢慢走在六棱石子路上。沈玉珺攙扶著戚氏,看著這長長的宮道,她想走得慢些,但再慢也是會到頭的。 “小主回去吧,這天寒地凍的,不好在外面久留?!逼菔峡淳鸵綄m門了,轉(zhuǎn)身握住沈玉珺的手:“多多保重自己,家里一切有你父親和我,你不要擔(dān)心?!?/br> “娘,你們路上小心,”沈玉珺不知道要說什么,但又不忍她娘親擔(dān)心,終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候。 “這就對了,”戚氏輕拍著沈玉珺的手,后又看向竹雨竹云:“辛苦你們了!” “夫人這話真是折煞奴婢們了,”竹云趕緊回話道:“奴婢們自小就是跟著小主的。夫人您放心,小主在,奴婢就在,小主……” “呸呸……你說什么呢?”竹雨一見竹云這江湖義氣出來了,就趕緊打斷,這新年頭月的,說這些話,多晦氣:“夫人您放心,奴婢們肯定會照顧好小主的?!?/br> 沈玉珺原本的不舍情緒都被這倆給毀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倆都是忠心的,不要在這給我丟人現(xiàn)眼了。” 戚氏淡笑著,福禮辭別了沈玉珺,雖說不舍,但終是轉(zhuǎn)身,在梁氏的攙扶下走向了宮門。沈玉珺一直站著那里,看著她們遠(yuǎn)去的身影,直到戚氏婆媳出了宮門,還不忍轉(zhuǎn)身回去,只是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宮門。 “咯吱……咯吱……” “臣婦馮唐氏給熙德容請安,熙德容吉祥!” 沈玉珺終是收回了神,扭頭轉(zhuǎn)身,看向眼前的婦人,大約四十歲左右,一身青色三品誥命服,眉眼之間,透著股熟悉。是了,吏部侍郎馮大人的夫人,馮嫣然的母親。 “馮夫人客氣了,”沈玉珺這話說的可是實話,馮夫人是三品誥命夫人,而她只不過是個五品宮妃,可沒底氣受了這禮。沈玉珺側(cè)了側(cè)身:“夫人從嫣然meimei那處來,嫣然meimei可好點了?”馮嫣然除夕受驚多度,這幾日一直病著,因為年節(jié),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請醫(yī)瞧病。 “多謝熙德容關(guān)心,馮良媛已經(jīng)好多了。”馮唐氏剛那會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沈玉珺一行人了。她見過沈玉珺,但卻不認(rèn)識沈玉珺,不過她認(rèn)識戚氏,自然就明白沈玉珺的身份了。 她細(xì)瞧著眼前的女子,小山眉不點而黛,鼻子小巧挺直,雖說鼻梁不高,但也精致,最勾人的就數(shù)那雙清亮的桃花眼,也許是剛剛流過淚,水靈靈的。不要說是皇上就是她一婦人,見了這位熙德容也是歡喜的。 “剛剛還聽馮良媛提到您,沒想到在這就碰上了,”馮唐氏笑得很溫婉,很難想象這樣的女人會養(yǎng)出馮嫣然那樣的女兒。不是說馮嫣然不好,只是覺得她太過耿直,不過那都是以前了。 馮唐氏自馮嫣然進宮之后沒有一日是不后悔不擔(dān)心的,實在是馮嫣然的性子不適合宮廷生活。后來的事兒也的確不出她所料,不說錢氏女的背叛,就說年前的那場臘八宴,真真是嚇得她差點失了魂。 今日馮唐氏早早就候在宮門口了,等終于見著女兒,看到她消瘦凹陷的臉頰,暗淡不見光亮的眼神,更是叫她心疼欲絕。想到剛在她面前強裝歡心的愛女,再看看面前這位嬌俏沉靜的熙德容。 馮唐氏一直盯著沈玉珺,既不說話也不打算離開。見沈玉珺看過來,也不避諱,直接看進了她的雙眸,銳利沒有一絲躲避。 過了好一會,馮唐氏終于動了,上前兩步,傾身靠近沈玉珺:“熙德容喜歡香料嗎?”輕聲問道,好似無意一般。 “不知夫人為何這般問?”沈玉珺擺手阻止竹雨、竹云想要上前阻攔的腳步。 “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臣婦有些好奇而已,”馮唐氏淡然一笑:“熙德容身上好似沒有什么香料的味道。也是,像您這樣靈動的人,又有什么香料能配得上呢?” “馮夫人謬贊了!” “據(jù)聞熙德容的添禧樓春日桃花,冬日紅梅,景致是極美!”馮唐氏好似拉家常一般。 沈玉珺在她提到添禧樓的時候,就心里一緊,到現(xiàn)在她都沒查出添禧樓的問題,讓她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多想了?沒想到今日又有人提到添禧樓:“夫人去過添禧樓?” “有幸去過一次,”馮唐氏是個心機深的,見沈玉珺這般表現(xiàn),自是了然,也沒要沈玉珺問,她自己就開口了:“死去的李婉儀是我遠(yuǎn)房表妹。” 沈玉珺在她說到李婉儀的時候,掩在袖子里的手就不禁捏緊了帕子:“斯人已逝,還望馮夫人少些哀傷?!?/br> “多謝熙德容關(guān)心,”馮夫人嘆了口氣:“說來我那個meimei也是個沒福氣的,添禧樓的粉桃紅梅多好的景致,但她卻不愛。整日里就喜歡待在暖房里養(yǎng)護她最愛的醉心花。熙德容知道醉心花嗎?” 沈玉珺聞言勾嘴一笑:“我見識淺薄倒是沒有聽說過這花?!弊硇幕?,醉心? “也是,這花來自外域,熙德容不知道也是正常。不過熙德容應(yīng)該聽說過夕顏吧?”馮唐氏微微扭頭撞上沈玉珺的眸子:“醉心花,有人又叫它夕顏?!?/br> 沈玉珺眼神一緊:“夕顏,我倒是見過。那花有香味,下綠上紫,看著艷麗妖嬈,李婉儀的品味盡不似常人。” “熙德容果然見識廣博,”馮唐氏聽完沈玉珺的描述,淡然一笑:“對了,就是那花。李婉儀也是個心思奇趣的,又素愛制香。我記得那時添禧樓后院的紅梅可沒少被她折騰,不過制得的梅香倒是極好的,讓人聞著就好似真的置身一片梅林之中?!?/br> “馮夫人說了這么多,不知所求什么?”沈玉珺轉(zhuǎn)過身直面馮唐氏。 “熙德容果然通透,”馮唐氏覺得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神:“臣婦所求不多,只求熙德容有空能去馮良媛那坐坐,在必要的時候,能護她一護,不要讓她在這深宮里無聲無息的沒了就好?!?/br> “馮夫人慈母之心,真叫玉珺動容。嫣然meimei耿直坦然,我也甚喜。夫人要是信得過我,就請放心便是?!鄙蛴瘳B并不覺得馮唐氏所求過分。經(jīng)了這么些事兒,馮嫣然已非昔日那般。護一護她,沈玉珺自認(rèn)還有那個能耐。 馮夫人聞言笑著說:“熙德容出自齊陽侯門,您的話,臣婦甚信。今日跟熙德容聊了這么一會,臣婦真真是舒快不少,也擾了您好些時候了,臣婦就先告退了?!?/br> “馮夫人慢走!”沈玉珺看著馮唐氏的背影,臉上也沒了之前的淡然了:“夕顏?” 馮唐氏主仆二人坐在馬車?yán)铮贿吽藕虻膵邒呓K是忍不住出聲了:“夫人,您……” 馮唐氏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了:“嬤嬤,我知道你顧慮什么,但是我不得不這么做。今日你也看到嫣然的樣子了,我這做娘的再不為她打算點,恐怕她真的要……”馮唐氏不忍再說下去了,那是她每日都害怕的事兒。雖說李婉儀的事她原是打算要帶進棺材里的,但現(xiàn)在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老奴知道您的難處,老奴只是不明白您為什么不去探探淑妃娘娘再做決定呢?” 馮唐氏聞言嗤笑一聲:“淑妃,那也是個沒用的,妄她位列四妃之一,養(yǎng)著大皇子多年,竟然還沒攏得皇上松口將大皇子記入她名下,就可知皇上根本就不信她?!笔珏揪筒豢尚牛ハ吗B(yǎng)著皇子,雖說沒計入她名下,但她野心可不小,不然許德儀怎么這么多年了還是個德儀? “沒有淑妃,還有德妃,怎么您就看上個熙德容呢?” “熙德容雖然位份低,但她這封號可不簡單。更何況老爺說了再過些日子,沈家三代嫡長孫沈哲臣就要隨長寧侯世子祁鞝去裕門關(guān)了?!瘪T唐氏做事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此生最后悔的大概就是沒有教好獨女——馮嫣然。 “裕門關(guān)?”嬤嬤聞言終是知道她家夫人的打算了,年輕一輩可能不知道,但她們這年紀(jì)可都是清楚的。沈家的根基從來就不在京里,而是在千里之外的邊關(guān)。 “當(dāng)年先帝不顧臉面奪了沈家的兵權(quán),二十多年了,沈家不會一直那樣蟄伏下去。現(xiàn)今北邊邊境不穩(wěn),沈家是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瘪T唐氏太知道曾經(jīng)的沈家是個什么樣的人家,手握大禹四分兵權(quán)一百多年之久。當(dāng)年先帝估計就想動沈家的,只是沒想到沈霖殘了,又毫不猶豫地交了兵權(quán),自此之后閉門思過。他的這番動作,倒引得先帝愧疚了。 “而且今日我探過熙德容了,那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明白人,恐怕她早就懷疑添禧樓有問題了。就算我今日不說,他日她也會自己查出來的?,F(xiàn)我賣她一個好,也能為嫣然求得了一絲助力?!瘪T唐氏想著這就值了。 第36章 沈玉珺這廂回到了添禧樓, 坐在榻上,腦子里一直在細(xì)細(xì)回想著馮唐氏今日所說的話。 “小主, 奴婢看您自碰見那馮夫人之后, 就一直出神, 您在想什么呢?”這話也就竹雨竹云二人敢問。 沈玉珺示意屋里伺候的都出去, 但留下竹雨,讓竹云守著門:“你可知道醉心花?” 竹雨聞言嚇了一跳, 瞪大眼睛:“小主, 您怎么知道醉心花, 是不是那個馮氏?” 沈玉珺見了竹雨這般表情,終于松了一口氣, 看來她是知道的, 這就好:“你跟我好好說說這醉心花, 越仔細(xì)越好!” 竹雨聞言,嘆了一口氣:“小主, 這醉心花可不是什么好物。別人可能不知道,但咱們家曾經(jīng)鎮(zhèn)守邊關(guān),對這物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這東西不是咱們中原的,是從外域傳過來的,據(jù)說看著是高貴艷麗,但全株都是有毒的。奴婢沒有見過,只知道那東西可致人迷幻, 也會讓人亢奮。要是誤食過量, 還會致人于死地, 關(guān)鍵還查不出來。至于其他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br> “致人迷幻?”沈玉珺腦子里在不停地轉(zhuǎn)著:“跟梅花制在一起,可見梅林。那要是跟其他的混在一起,李婉儀發(fā)狂暴斃。那東西用時間長了會不會掏空身子?”沈玉珺突然想到秋菊曾說過金德容身子潰敗的事兒。 “按理說,應(yīng)該有這種可能?!敝裼暌灿行┎淮_定,但能叫人興奮的藥物大多是會透支精力的,要是長久下去,也不是不可能:“小主是懷疑李婉儀跟金德容都是傷在這個醉心花上?”竹雨也不是個蠢的,自然一點就透。 “你這兩日帶著竹云給我把暖房好好地搜一搜,不要放過一絲一點。做過必留痕,肯定還有什么地方是咱們沒察覺到的?!鄙蛴瘳B覺得馮唐氏既然開了口,那她就不會是無的放矢。醉心花,夕顏,肯定有問題。 “諾,”既然有了方向,竹雨覺得她們這次一定會有所收獲。 “小主,該用膳了,”屋外竹云回稟道:“秋菊把您的午膳已經(jīng)領(lǐng)回來了?!?/br> “進來吧,”沈玉珺也覺著肚子有些餓了,這一大早到現(xiàn)在,也就早上用了些粥,現(xiàn)在都快過午時三刻了。 秋菊進屋就開始擺膳:“這幾日過年都是大葷,奴婢瞧著小主都有些膩了,今日剛好御膳房做了冬瓜盅,奴婢就給您領(lǐng)了一份,小主吃吃看,還爽口不?” “你有心了,”沈玉珺洗手準(zhǔn)備用膳:“午膳后,你跟冬梅陪我去流云宮看看馮良媛。”既然答應(yīng)了馮唐氏,沈玉珺自不會失信,而且她也想從馮嫣然那得些消息。 “諾?!?/br> 沈玉珺要探望馮嫣然,必定要先去給流云宮主位陸昭儀請安。這會陸昭儀剛哄好大公主,也有時間見沈玉珺。 “添禧樓熙德容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快起來,”陸昭儀坐在主位上,抱著大公主,溫婉一笑:“自己隨便坐吧,隨意些,本宮就不跟你客氣了。這個小磨人精這會子正不得意呢,本宮也脫不開手?!?/br> “娘娘說笑了,嬪妾今天貿(mào)然打擾已是唐突了,娘娘不怪罪就好?!鄙蛴瘳B見陸昭儀懷里的小女童,看著三四歲的樣子,白白嫩嫩的,撅著張小嘴,一雙圓圓的杏眼正偷偷瞧她。 “你能來我這流云宮走走,本宮是極歡喜的,哪有怪罪之說?” “娘娘抬舉嬪妾了,”沈玉珺還記得那日中秋家宴,陸昭儀的看似無心之語。眼前的這位好似全然已經(jīng)忘記了。也是,這后宮里,有些事情要記得也記得,要忘記也是剎那間的事兒。 “母妃,我覺覺,”原以為會冷場,沒想到適時的奶音倒是給了沈玉珺告退的借口。 “既然公主困了,嬪妾就不打擾娘娘了,聽說馮良媛病了,嬪妾去她那坐坐。” “那好,本宮這有孩子,這兩日也就沒有過去偏殿瞧瞧,正好你過去看看,本宮也就放心了?!?/br> “那嬪妾告退了!”沈玉珺說完就福禮,見陸昭儀微微頷首之后,才轉(zhuǎn)身離開了。 沈玉珺來到偏殿,還沒進門就碰到出來倒水的席蕓。 “呀,”席蕓見著是沈玉珺,立馬快步上前行禮:“熙德容吉祥!” “起來吧?!鄙蛴瘳B抬手讓她起來:“你家小主怎么樣,身子可好些,這兩日有沒有請了太醫(yī)過來瞧瞧?” 席蕓聞言,忙回話道:“多謝熙德容記掛,我家小主這兩日好些了,可就是夜里總是睡不安凝,好在今天夫人來看過了,小主這會子看著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