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想理也沒用，”皇后放下杯子，有些自嘲地說：“本宮又做不了皇上的主，不過也不怪她們動心思。這檔口麗妃跟熙修儀都有孕了，那就是鐵定不能去的，她們心思活泛了很正常?！?/br>
    乾元殿景帝聽聞了后宮的動靜，就讓小路子拿來了名單，又圈了一個進(jìn)去：“她不動作，朕都快把她給忘了，她的相貌擺在那，的確是個好靶子?！?/br>
    “皇上說的是，”路公公看著被皇上添上去的那個名字，心里是一陣的惋惜，讓她沒事跑去昭陽宮。

    “這次鎮(zhèn)國公府跟西寧伯府都有隨同伴駕，你派人看緊沐德儀跟朱德容，如果她們有什么異動，就趁機(jī)解決了吧，”景帝并不信沐韻芷所謂的真情，如果真是對他死心塌地，那他當(dāng)初清理孫家的時候，鎮(zhèn)國公府就不會退得那么快。想要學(xué)沈家，卻沒有沈霖的果決，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諾，”路公公一臉的嚴(yán)肅，鎮(zhèn)國公跟西寧伯還真是沆瀣一氣。鎮(zhèn)國公府想要學(xué)曾經(jīng)的齊陽侯門，但卻不舍得上交兵權(quán)，西寧伯府想要取代曾經(jīng)的齊陽侯府，卻沒那個能力。先帝當(dāng)年雖奪了齊陽侯府的爵位，但是有一樣?xùn)|西先帝是收不回來的，除非齊陽侯府謀逆。就是因?yàn)檫@樣，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有那么多人忌憚沈家。

    也沒讓后宮那些妃嬪多等，第二日乾元殿就公布了隨行的后妃名單。能去的自然是高興，不能去的也不敢放肆，只能憋著火。

    一切都安排好了，景帝今天也沒那么忙了。申時剛過，政事就處理完了，他就背著手來到了昭陽宮。

    沈玉珺剛好在園子里遛彎，看到皇上來了，臉上就露笑了，趕忙上前去行禮：“皇上……”

    景帝也不等她禮行完就伸手把她拉了起來：“不要那么多禮了。”

    沈玉珺起身之后，就攀著皇上的胳膊，拉著他跟她一起遛彎：“皇上今天怎么這么早，去春狩的事情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嗎？”說著，還仰頭看著皇上。

    “今天事情也不多，春狩那邊也都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景帝微微低下頭看著她仰起的小臉：“這次你哥也會伴駕。”

    沈玉珺這倒不意外，畢竟她三哥是新科狀元，現(xiàn)在熱乎勁還沒過：“那臣妾三哥可要大顯身手了。”

    “就對你哥這么有信心，”景帝倒是覺得這次沈哲旭獵捕不到什么東西，但是人倒是可能會獵幾個。

    “那是當(dāng)然，”沈玉珺是一臉的自信：“臣妾三哥的箭術(shù)可好了，說是百步穿楊都不為過?！?/br>
    景帝對這是相信的，畢竟他見過：“你最近還好嗎？”

    沈玉珺有些莫名，她好好的，皇上怎么突然這么問：“好啊，臣妾很好?！?/br>
    景帝見她一臉的疑惑，就知她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問什么：“朕是問你有了身孕之后，可有什么不適？”說完就忍不住地笑了笑，怎么感覺有了孩子之后，她變傻了？

    沈玉珺一聽，小臉上的笑就暖融融的：“臣妾很好，就是胃口有些變了，一直想要吃些魚啊rou的?！?/br>
    “這不會跟你一樣，都是個好吃的吧？”景帝聽她這么說，就不免打趣了一句。

    沈玉珺不樂意了：“臣妾什么時候饞嘴過，臣妾現(xiàn)在想要吃什么肯定不是臣妾想要吃，是肚子的小家伙想要吃?！?/br>
    景帝有些同情她肚子里的那個寶了，這沒出生就開始替她娘背鍋：“有可能，但朕怎么一直記得是你一向愛吃魚rou呢？”

    “皇上……”沈玉珺覺得皇上是故意的，但是現(xiàn)在她也不想跟他計(jì)較了：“臣妾餓了，咱們回去用晚膳吧?！?/br>
    “哈哈……”景帝聞言大樂。

    二人用完晚膳之后，景帝坐到榻上，倚在軟枕上，招招手，示意沈玉珺過來：“朕看你胃口還是不錯的，精神頭也好，那朕就放心了。”

    “是啊，孩子可乖了，一點(diǎn)都沒有鬧騰臣妾，”沈玉珺也上了榻，倚在景帝的臂彎。

    “朕這次春狩要去六天，你現(xiàn)在暫時也不用去給皇后請安，沒事就待在昭陽宮里，”景帝低頭看著沈玉珺，跟她說話：“你宮里也可以有小廚房了，有什么想要吃的就自己宮里做做?！?/br>
    “臣妾知道，”提到開小廚房，沈玉珺還是有些開心的，雖說之前她位份沒到，也可以在自己宮里做些吃食，但那個時候能做的吃食也就那幾樣，現(xiàn)在開了小廚房了，那就更方便了。

    景帝伸手摸了摸沈玉珺尚是平坦的小腹：“自己多注意一點(diǎn)?！?/br>
    沈玉珺把手覆上景帝的大手：“臣妾知道，皇上也要多多注意身子。”

    這一晚景帝就抱著沈玉珺睡了一夜。二人睡得都很香，但是有人就睡不著了。

    翠微宮里，麗妃知道了皇上去了昭陽宮，整個人就不好了：“你說什么，皇上到現(xiàn)在還沒從昭陽宮里出來？”

    常嬤嬤趕忙上前安撫：“這幾日昭陽宮多少得意些，但娘娘你現(xiàn)在不能動氣，你的身子虛著呢?！彪m然天天補(bǔ)藥不斷，但麗妃的身子還是一日日的虛落下去了，常嬤嬤現(xiàn)在就怕麗妃會動氣。

    麗妃氣喘著粗氣：“昭陽宮那個身強(qiáng)力壯的，有什么好看的，皇上這是打本宮的臉打上癮了嗎？”

    常嬤嬤扶著麗妃坐到榻上：“娘娘，咱們爭的不是這一時，咱們爭的是長遠(yuǎn)的。您說您現(xiàn)在一動氣，要是有個好歹，那咱們不是前功盡棄了。”

    麗妃這會也有些平復(fù)了：“嬤嬤，不是本宮氣性大了，只是本宮心里不安啊。”

    “奴婢知道娘娘在想什么，但是既然已經(jīng)這么做了，那咱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去多想，”常嬤嬤又何嘗不擔(dān)心，但是除非麗妃放棄了，不再爭了，否則她們焦慮的日子以后還多著呢。

    麗妃伸手撫了撫她的肚子：“要是你是真的有多好，要是你是真的，本宮就是拼了命也會保你，”說著說著，麗妃眼里的淚就下來了：“可惜，本宮這輩是做不了娘了。”

    常嬤嬤眼睛也有些濕了：“娘娘，您會有孩子的?！碑?dāng)年她家娘娘何嘗不是因?yàn)榧刀实洛性校畔率趾α说洛亲永锏暮⒆印?/br>
    “嬤嬤，你知道嗎？”麗妃低著頭，聲音有些哽咽：“我最近才體會到德妃當(dāng)年的那種義無反顧的感覺。一個做娘的為了自己的孩子，真的是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墒俏疫@輩子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娘娘，這不怪您?！?/br>
    “當(dāng)然不怪本宮，”麗妃抬起了頭，看著前方：“怪老天，是它把本宮給忘了?！?/br>
    “娘娘，”常嬤嬤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就轉(zhuǎn)移話題道：“那個楊氏又不安分了?！?/br>
    “她有安分過嗎？”麗妃轉(zhuǎn)過頭看向常嬤嬤：“她的癡心妄想估計(jì)就只有她自己個覺得那會實(shí)現(xiàn)?？上В褪翘懒?。”說到這麗妃面上還帶著淚，都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宮里要說蠢，住在萱若閣的柳氏算一個，重華宮側(cè)殿的錢氏算一個，她也算一個?！?/br>
    “是啊，都是有了孩子……”

    “她們根本就不配有孩子，”常嬤嬤還沒說完就被麗妃給打斷了：“有時候本宮都想不明白，就連柳氏那個畜生都不如的東西，都能有孩子，為什么本宮就不能有。”麗妃雙目含恨：“本宮要是能有孩子，本宮一定會是個好母親，我會把我的一切都給他?！?/br>
    麗妃這邊的怨暫且不說，重華宮里，德妃有些坐立不安。

    “娘娘，”婉依快步走進(jìn)殿里。

    “怎么樣，”德妃聽到聲音，就站起了身。

    “消息已經(jīng)傳進(jìn)來了，”婉依面色有些難看：“淮南王?！?/br>
    德妃一聽到這三個字，就木了，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婉依，你這次不要去，讓菀瑕跟著本宮一起去。”

    “娘娘，還是讓奴婢陪著您吧，”婉依已經(jīng)跪到地上了，臉上不喜不悲：“奴婢自小就是跟著娘娘的，娘娘到哪，奴婢就跟著到哪?！?/br>
    “不，你留下，”德妃咬了咬唇：“本宮最近一直夢到本宮的孩兒，你說他是不是想要本宮去陪他？”

    “娘娘，”婉依這會終于哭了。

    “東明山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的，本宮喜歡，”德妃站起身，走到婉依身邊：“本宮這次要是不能回來，你年歲也到了，就出宮吧?！?/br>
    第52章

    這邊清竹軒里的沐韻芷再一次站到了窗邊, 留戀地看著窗外的竹林。她的陪嫁大宮女采詩拿了一件斗篷過來：“小主，夜深露重的, 奴婢給您披件斗篷?！?/br>
    沐韻芷抬手阻止了采詩的動作：“不用了，讓我就這樣站在這再看一會吧，宮里的這片竹林長得可真好?！?/br>
    采詩抱著斗篷站到了一邊：“小主，國公爺都已經(jīng)遞了消息, 讓您別隨著一起去, 您干嘛還要跟著去呢？”

    “采詩，很多事情有的時候是由不得自己的，”沐韻芷輕笑著, 面上帶著悲傷：“也許我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進(jìn)宮?！?/br>
    “小主, 您后悔了？”采詩抿了抿嘴。

    沐韻芷眼睛里有了濕氣：“進(jìn)了宮之后，我對他的情就不再單純了。一邊是家族門楣, 一邊……一邊是他, 叫我如何選擇？”

    有時候, 她真的很羨慕熙修儀, 不用顧慮那么多, 只需跟著自己的心意走。可是她不能, 她的父親已經(jīng)越界了，皇上是不會放過鎮(zhèn)國公府的?；噬系倪@次東明山之行,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 與其說是春狩, 還不如說是屠戮異黨。

    她這次就算皇上不帶她去, 她也會爭取跟著一起去。因?yàn)檫@是她唯一能夠見到她父親的機(jī)會，她要見她的父親，勸他學(xué)當(dāng)年的齊陽侯上交兵權(quán)，也許這樣皇上還可能會看在沐家先祖的份上饒過沐家上下，否則不然，等著沐家的就是滿門被屠。

    “那奴婢就陪著您一起去，”采詩看著她家主子，心里默默地做了決定。

    沐韻芷轉(zhuǎn)身看向采詩：“你是自小跟著我的，這次就不要再跟著了，等到了年歲，你能出宮了，就找戶好人家嫁了吧。我這次是回不來了?！闭f完她又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外面的竹林。

    “小主，您真的一定要去嗎？”采詩有些哽咽地說。

    沐韻芷微微一笑：“采詩，不要哭。這是我能為沐家做的最后的事了。當(dāng)初孫家出事，我往國公府遞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知道我沒活路了?！被噬弦恢痹谡益?zhèn)國公府參與良王謀逆的證據(jù)，雖說她父親抹得干凈，但做過必留痕，遲早是會被找到的。到時，沐家的圣祖明旨都換不了沐家一門的命。

    “命，這就是我的命，”她進(jìn)宮之后，想過爭，但又不敢爭。因?yàn)樵谌雽m前一夜，她的父親鎮(zhèn)國公就告訴了她一切，問她是想當(dāng)太后，還是想做公主：“哈哈哈哈……”簡直是癡人說夢。當(dāng)年的沈家，握有大禹四分兵權(quán)一百多年，在皇權(quán)之下，還不是乖乖地交了兵權(quán)，為什么她的父親就看不清呢，難道真的是被那潑天的富貴迷了心智？

    半月里弄，沈霖已經(jīng)知道沈哲旭要伴駕去東明山春狩，他坐在書案前，看著擺放在案上的消息，等著沈哲旭過來。

    “三爺”

    沈霖聽到門外管家的聲音，就直接開口了：“讓他進(jìn)來。”

    “吱呀……”

    沈哲旭來到祖父的書房：“孫兒給祖父請安。”

    “坐吧，”沈霖朝書案對面點(diǎn)了點(diǎn)。

    “是，”沈哲旭還沒坐下，就看到擺放在書案上的那些暗信。

    “這次你去東明山有什么打算？”沈霖直接問出了口。

    沈哲旭沒有一點(diǎn)遲疑：“孫兒沒有打算，只想跟緊皇上。”

    沈霖點(diǎn)點(diǎn)頭：“很好，”后把案上的那些消息推到沈哲臣面前：“這次東明山淮南王危矣，我剛剛得到消息，淮南王妃已經(jīng)死在了慈恩寺?！?/br>
    “淮南王狼子野心，死不足惜，”沈哲臣拿起案上的消息就開始看了起來：“葉貴嬪還算是聰明?！?/br>
    沈霖笑了：“淮南王除去之后，就要輪到鎮(zhèn)國公跟西寧伯了?！?/br>
    “鎮(zhèn)國公要是聰明的話，就應(yīng)該立刻上交兵權(quán)，召回沐家所有在朝為官的族人，全族隱退，”沈哲臣臉上帶著嘲諷：“可惜，這一代的鎮(zhèn)國公好似不怎么看得清大局?！?/br>
    “他不會的，因?yàn)樗阑噬鲜遣粫堖^他的，”沈霖?fù)嶂琢说暮殻骸爱?dāng)年他年紀(jì)輕輕就敢慫恿西寧伯暗遞消息到關(guān)外，幾年前更是膽大包天地參與良王謀逆。鎮(zhèn)國公府現(xiàn)在還能安穩(wěn)，只是因?yàn)樗帜_快，尾巴掃得干凈。但當(dāng)今皇上可不是先帝那么好騙的，我猜皇上現(xiàn)在不動他，只是因?yàn)殂寮业氖プ婷髦?。一旦皇上找到?zhèn)國公謀逆的罪證，那塊圣祖明旨就不頂用了。”

    沈霖雙目銳利，圣祖明旨，是當(dāng)年大禹開國，圣祖皇帝親手所制，世上只有三塊，鎮(zhèn)國公府、齊陽侯府和忠勇侯府各一塊。每一代君王都想把它們收回去，但是圣祖明旨上言明，非謀逆不可奪。鎮(zhèn)國公是在找死。

    當(dāng)年的邊關(guān)之戰(zhàn)，他拼死也要贏得那場戰(zhàn)爭，就是為了向世人交代他非賣國之人。為了免除先帝戒心，他甚至自廢一條腿，上交兵權(quán)，帶著沈家族人退出裕門關(guān)。二十多年了，他沈家人還在，那他沈家就還在。

    “這次東明山之行，你只負(fù)責(zé)好皇上的安危即可，其他的不要插手，皇上現(xiàn)在只怕還動不了鎮(zhèn)國公府，”沈霖交代道：“好在珺姐兒有孕這次不會跟著去東明山?！?/br>
    沈哲臣前幾天就知道m(xù)eimei有孕了，還入主了昭陽宮：“祖父，咱們要不要給meimei遞個消息。”

    沈霖?fù)u搖頭：“不用，珺姐兒現(xiàn)在有孕不到三月，還是讓她安生一點(diǎn)，再說這些事情，跟咱們沈家本就沒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是有一些二十多年前的老賬罷了。”

    沈哲臣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成老太醫(yī)那邊說meimei一切都好，腹中皇嗣也安穩(wěn)。”

    “哲臣那邊也有消息了，他也一切都好，”沈霖看著對面的孫子，一臉的嚴(yán)肅：“東明山之行，千萬不要掉以輕心?！?/br>
    沈哲旭起身拱禮：“旭知道，請祖父放心?！?/br>
    次日一早，席蕓剛剛出了御膳房就被個宮女給撞了，剛想開口說一嘴，就感覺手里被塞了東西，然后那個宮女頭也不回的走了。席蕓面上還是一臉的氣惱：“什么人啊，撞了人，軟話都沒說一句?！闭f完她就走了，不過嘴里一直念叨著氣話。

    回到流云宮，席蕓拎著食盒就進(jìn)了屋里：“小主，奴婢回來了?！?/br>
    馮嫣然放下手里的毛筆，過來洗手：“你怎么氣鼓鼓的？”

    席蕓看看邊上：“你們都下去吧，小主這邊有我伺候著就好了?！?/br>
    等到屋里的宮人都出去了，席蕓走到門邊把門關(guān)上。

    “你干什么？神秘兮兮的，”馮嫣然洗好了手，就坐到桌邊，準(zhǔn)備用膳。

    席蕓從袖子里面掏出個紙團(tuán)遞過去：“奴婢剛剛出御膳房，就被人撞了一下，這個是撞奴婢的那個宮女塞奴婢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