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辰落筆：“可有聽到嬸嬸說什么?。俊?/br>
    弘孝帝搖頭。

    沈逸辰心中有些擔(dān)心。

    ……

    出宮，馬車行到玉冕巷。

    如今的恒拂別苑和方府已然打通，并成京中的懷安侯府。

    方家一門如今在晉州日子過得平安順?biāo)?，也不大愿意回京，這京中的方府也是空置著。他和槿桐大婚的時(shí)候，三叔將這宅子送與他們二人，便有了如今的懷安侯府。

    “夫人可在府中？”下了馬車，沈逸辰隨意問起。

    童卷應(yīng)道：“在，早些時(shí)候便從廬陽郡王府回來?！?/br>
    沈逸辰點(diǎn)頭。

    恒拂別苑和方府打通，如今他和槿桐都住在風(fēng)鈴小筑里。

    入了苑子就見那顆杏花樹。

    暖春三月，又見杏花開，沈逸辰眸含笑意。

    苑內(nèi)的丫鬟見了他都?xì)g喜：“侯爺回來了？”

    “嗯，”他應(yīng)聲，“夫人在做什么？”

    小丫鬟應(yīng)道：“方才去送茶，見夫人在看書。”

    看書，不是看棋譜，沈逸辰掀起簾櫳入了外閣間，阿梧來迎：“侯爺回來了。”

    沈逸辰將外袍遞給她。

    阿梧隨手掛好。

    沈逸辰問：“大后日就要成親了，你和童卷怎么都還在？”

    阿梧臉都羞紅，低眉道：“三小姐都準(zhǔn)備好了，沒太多要奴婢cao心的，就在府中多呆些時(shí)候?！?/br>
    沈逸辰笑：“自明日起，你和童卷都不準(zhǔn)來了?！?/br>
    阿梧只得福了福身道：“知曉了侯爺。”

    掀起簾櫳，正巧見到方槿桐側(cè)臥在小榻上，眉間有些慵懶，又方才藏了些東西在引枕下，是不想讓他看見。

    他盡收眼底。

    “今日去見戴詩然了？”他問。

    “嗯，方才回來?！彼焓?，他自覺上前扶她起身，“戴詩然可好？”

    許邵誼早前便是廬陽郡王府世子，前太zigong變，廬陽郡王率軍入京護(hù)駕，而后孝帝登基，廬陽郡王都是力保孝帝登基的重臣。弘孝三年，京中局勢初定，廬陽郡王請辭離京。而后許邵誼繼任廬陽郡王，暫留京中同沈逸辰一道輔佐孝王。

    京中的廬陽郡王府就在明珠巷內(nèi)，方槿桐便時(shí)?？赏髟娙蛔邉?dòng)。

    如今天下初定，許邵誼繼了廬陽郡王之位，戴詩然也有了身孕，還有三兩個(gè)月便要臨盆。

    戴詩然本就體弱，害喜也害得厲害，一直吐到六七個(gè)月，不過旁的便也還好。

    方槿桐時(shí)常去廬陽郡王府陪她聊天解悶。

    宮變時(shí)候，尚書令受了牽連，當(dāng)日在思賢殿，若不是尚書令血濺當(dāng)場，許是便沒有今日的旭王了。

    戴家本是京中興旺之家，可尚書令死后也生了翻天覆地變化。戴家失了勢，邱氏的兒子還小，幾個(gè)女兒也都是不成器的，若非戴詩然嫁到廬陽郡王府，恐怕邱氏早前為幾個(gè)女兒的張羅的親事也要保不住。

    早前邱氏對戴詩然惡言相向，現(xiàn)如今，也只得察言觀色。

    不過戴詩然一向是個(gè)心頭軟的，邱氏一個(gè)跪拜，幾句戳心窩子的話，戴詩然便前嫌盡棄。若是換作任笑言，陽平和曲穎兒，定然要?jiǎng)袼荒苄能?。可方槿桐覺得未嘗不得，尚書令都過世了，也定然不愿見到家中烏煙瘴氣。

    如今的日子，戴詩然心滿意足。

    方槿桐便應(yīng)道：“就是害喜，旁的倒好。大夫也看過了脈象很穩(wěn)，胎也保得好。只是要在六七月間臨盆，怕是要遭些罪?！?/br>
    聽她說完，沈逸辰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不見異樣。

    她抬眸看他：“怎么了？”

    “這幾日可有不舒服？”弘孝帝的話，他放在心里。

    方槿桐笑瞇瞇搖頭：“好得很，夫君可要再看看?！?/br>
    沈逸辰笑笑：“唔，好（tuo）好（le）看看?！?/br>
    方槿桐臉色一緊，他已抱起她往床榻去。

    ……

    三月春暉，陽光透過杏花樹的枝葉窸窸窣窣落了進(jìn)來，沈逸辰和衣起身。

    她先前藏在小榻引枕后的那本書，沈逸辰俯身去取。

    果真是本醫(yī)書。

    折上的一頁，應(yīng)是才將看完。

    書頁上寫的皆是懷胎受孕之事。

    沈逸辰便想起弘孝帝說的話——叔父，前日里我偷偷聽到母后和嬸嬸說話，母后說嬸嬸要是擔(dān)心，她讓宮中的御醫(yī)給嬸嬸調(diào)理。

    沈逸辰微怔。

    片刻，他才清明。

    他們成親已兩年多，一直沒有孩子。

    她原來是記掛此事。

    沈逸辰笑笑。

    前一世，他同她行夫妻之事應(yīng)當(dāng)是再三年之后的事情，于是四年之后小寶出生。他并沒有刻意去算過，可眼下想來，他與槿桐有小寶至少是三年后的事。

    但這一世不同，他與槿桐前年便成親，也未曾分開過。他正值壯年，房事也和諧，但成親兩年多卻沒有消息，周遭的戴詩然快臨盆，陽平都有了一對雙生子，就連槿玉的女兒也快一歲了。

    槿桐不是身體不適，是念著懷孕之事。

    沈逸辰將書放回原處，好似沒有碰過一般。

    “逸辰……”她喚他，先前他折騰得厲害，她好似散了一般，眼下才和衣起身，“怎么了？”

    她見他駐在一處出神。

    他伸手?jǐn)堖^她，“想起許久之前做的一個(gè)夢?！?/br>
    見他一臉認(rèn)真，方槿桐好笑：“什么夢？”

    沈逸辰道：“夢到我們有個(gè)兒子，叫小寶。”

    方槿桐也怔住，幾年前她似是也夢到過，卻是個(gè)噩夢，夢里沈逸辰身死，他同她的孩子隱約是叫小寶?？僧吘故莻€(gè)夢，也過去許久，她多少都有些模糊了。若不是沈逸辰提起，她應(yīng)當(dāng)都不會(huì)想起。

    “槿桐……”他輕笑：“我亦有私心，想獨(dú)占你多些時(shí)候?！?/br>
    好似心中秘密被戳穿，方槿桐臉紅。

    “槿桐，你我尚且年輕，一切順其自然，多些時(shí)候再做父母也無妨，我身邊有你足夠?！?/br>
    他曖昧咬上她耳垂，方槿桐心底微頓，“方才做過……”

    “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

    “沈逸辰……你！你賴皮！”

    “夫人說賴皮就賴皮！”

    ……

    轉(zhuǎn)眼到了九月，戴詩然匆匆來了府中。

    妙妙才滿百日，戴詩然鮮有出門。

    方槿桐親自去迎：“你怎么來了，有事讓人喚我一聲，我去看你也好呀，妙妙在家想你可怎么辦？”

    戴詩然一臉凝重：“我有急事尋你，顧不了妙妙了?！?/br>
    “怎么了？”方槿桐意外。

    “沈逸辰回府了嗎？”戴詩然問。

    方槿桐搖頭：“許是朝中有事吧?！?/br>
    戴詩然嘆道：“就是朝中有事，他才沒有回來。聽說巴爾集結(jié)了十二個(gè)部落，此次要一起南下侵我長風(fēng)，足足有十幾二十萬人?！?/br>
    方槿桐怔住，巴爾人各個(gè)驍勇善戰(zhàn)，十幾二十萬巴爾軍隊(duì)南下……

    后果方槿桐不敢想象。

    見她這幅模樣，戴詩然繼續(xù)：“聽說洛容遠(yuǎn)請命領(lǐng)兵北上，要做先頭部隊(duì)去戍守九幽關(guān)，隊(duì)伍即日便出發(fā)。”

    木頭？方槿桐心跳都漏了半分。巴爾鐵騎兇悍異常，若是十幾二十萬的軍隊(duì)南下，戍守九幽關(guān)的人豈不是要……

    方槿桐起身：“什么時(shí)候的事？”

    戴詩然應(yīng)道：“便是今日在朝堂上，洛容遠(yuǎn)請命，沈逸辰代君上準(zhǔn)了，可末了，沈逸辰也自請領(lǐng)兵出征，隨洛容遠(yuǎn)一道駐守九幽關(guān)?！?/br>
    沈逸辰？方槿桐詫異。

    戴詩然嘆氣：“這還不算完，沈逸辰請命后，許邵誼也自請北上，要同洛容遠(yuǎn)和沈逸辰一道戍守，這一時(shí)間朝堂上都亂了……一個(gè)輔政大臣之首，一個(gè)廬陽郡王，也不知怎么了，都鬧著要北上抗敵，這朝中爭了大半晌，最后還是爭不過沈逸辰和許邵誼，大軍明日便要撥冗出征。”

    方槿桐摸了摸小腹，垂眸噤聲。

    ……

    夜深，方槿桐在小榻上等他。

    約是子時(shí)都過了，才聽到苑中熟悉的腳步聲。

    “還沒睡？”沈逸辰意外，她素來睡得早，他到屋中也輕聲。

    方槿桐起身：“等你?！?/br>
    沈逸辰眉頭半攏：“聽說了？”

    她頷首：“下午詩然來過，聽她說起過了。”

    他單膝半蹲下，正好在她目光下側(cè)：“槿桐，九幽關(guān)一役我一定要去?！鄙弦皇溃迦葸h(yuǎn)九幽關(guān)慘死，最后只剩了一幅衣冠冢。九幽關(guān)一役，死傷無數(shù)，他卻在懷洲躲避景帝的猜忌。國破山河在，可九幽關(guān)一役卻像噩夢一般，訂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