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寶張了張嘴，爪子揉了揉臉，不知道怎么開口，他的詞匯量太少了。

    離樓下還有百來米遠(yuǎn)的時候，蘇安又將酥寶放了下來，讓他自己走。

    路面平穩(wěn)，沒有臺階。

    酥寶被蘇安牽著，走的歪歪斜斜，晃晃悠悠。但總算走完了全程。

    這一幕完全落到了蘇衍眼中。

    蘇衍合上手中的書，手指點(diǎn)過書皮，垂下眼瞼。

    他的小老婆真的長大了。

    哄酥寶睡著后，蘇安換了身衣服，拿了手機(jī)翻到客戶幾分鐘前發(fā)給她的消息，打了個電話過去。

    出了電梯，客戶的電話接通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xùn)。

    蘇安尾指指尖蹭到，無意中開了免提。

    “蘇小姐對嗎？我們家請你設(shè)計(jì)，你交了設(shè)計(jì)圖是不是什么都不用管了，就任由那些裝修師傅糊弄我們，欺負(fù)我們什么都不懂？”那邊客戶語氣越說越?jīng)_。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們送過來的這些材料比市面上要貴上不少，這是不是算詐欺！小姑娘年紀(jì)輕輕就開始轉(zhuǎn)黑心錢，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王先生，我現(xiàn)在就過去，事情等我過去我們當(dāng)面協(xié)商解決，可以嗎？我一定會給你們家一個滿意的答復(fù)?！?/br>
    得到蘇安肯定的回答，那邊才不情不愿地掛了電話。

    為了趕時間，蘇安踩著高跟鞋小跑出了大廳。大廳前面有三級低矮的臺階，蘇安不熟悉路況，沒踩穩(wěn)臺階，整個身子直接向前倒去。

    蘇安清醒之下，看了下四周，并沒有任何扶手。

    完了，等死吧，真不用救了。

    胳膊被人扯過，狠狠一拉，蘇安倒入了一個懷抱，熟悉的男性氣息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

    蘇安：“……”

    還不如讓她原地摔，蘇衍不但腿上有釘子，懷里也有釘子，她待不住。

    蘇衍在打電話，那邊似乎察覺到他沒有在聽，喊了他好幾聲。

    蘇衍兜著蘇安的腰，上下審視了一番蘇安，確定她沒有受傷后才回那人:“稍等，臨時有私事，等會再談?！?/br>
    那邊又說了什么，蘇衍似是不太耐煩，垂在蘇安腰上的手指輕敲了敲：“繼續(xù)看空澳元?！?/br>
    掛了電話，蘇衍一時沒開口。

    蘇安在蘇衍懷里小幅度地動了動，試圖擺脫他的懷抱。

    “你現(xiàn)在的工作。”蘇衍斟酌著問：“需要面對這些客戶嗎？”

    “哪些？”蘇安一一舉例：“粗魯無禮？不講道理？”

    蘇衍兜著她腰上的力道一松，蘇安就離開了蘇衍的懷抱。

    “好像蘇先生也并沒有比他們高尚在哪里吧？需求反反復(fù)復(fù)提過不少次，難道不是在浪費(fèi)雙方的時間嗎？”

    蘇衍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問：“酥寶呢？”

    “在睡覺?！闭劦剿謱殻K安緩和了不少。其實(shí)蘇安并不反感蘇衍接觸酥寶，她始終覺得有些事是她和蘇衍之間的問題，和酥寶無關(guān)，不應(yīng)該把這種情緒帶到酥寶身上。

    而且蘇衍是酥寶的親生父親，對于酥寶的一切蘇衍有權(quán)知道過問，但這些前提是酥寶是她的。

    蘇衍抿了下唇，沒再問。

    酥寶太小了，不應(yīng)該讓酥寶一個人呆在家里，但是他沒有立場去要求蘇安放下工作時刻陪在酥寶身邊。

    在他不在的時間里，蘇安一個人帶著酥寶，她需要通過工作賺取兩個人的生活費(fèi)。

    “我會在酥寶睡醒之前回來，盡量不會讓他一個人?！碧K安說完，踩著高跟鞋走了。

    “我會盡快結(jié)束工作回來，安安?！碧K衍說。

    蘇安狀似不在意：“隨意?！?/br>
    蘇安開車趕到位于城北的一處老舊的住宅樓小區(qū)，根據(jù)殘舊的路標(biāo)找到客戶所住的那幢樓。小區(qū)綠化并沒有做好，低矮的灌木叢沒有得到及時的修剪，顯得有些雜亂。

    裝修沒用完的沙子被人傾倒到綠化帶中，長時間的受到雨雪的沖刷，變得灰白。

    老舊的住宅樓沒有電梯，蘇安一層一層爬到了5樓。

    她的客戶是一對臨近退休的工人，辛勞了大半輩子把兒子供到了出人頭地。兒子倒也孝順，想讓父母和自己一塊住新房，奈何二老節(jié)儉慣了死活不同意，無奈之下兒子只能請?jiān)O(shè)計(jì)師重新裝修老房，力求把老房營造出一種舒適、溫馨的感覺。

    當(dāng)初溝通需求是二老的兒子和蘇安直接溝通的，說價格無所謂一定要用最好、最環(huán)保的材料。

    蘇安有兒子，自然能體會那種心情，對設(shè)計(jì)也十分上心，所有的材料都是采用的最好的。當(dāng)然，價格自然不便宜。

    “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今天不給我解決這個事，我就去鬧！去告！”蘇安未進(jìn)門，便聽到了一聲怒斥。

    第11章 喂他喝水

    “王先生，不好意思我來遲了?！碧K安踩著細(xì)高跟一口氣爬到了五樓，微微氣喘。

    王守國穿了一件漿洗的發(fā)白的工作衫，指著蘇安說：“來來來，蘇小姐您看看，為什么同樣的材料，你們的報價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大幾百？”

    蘇安小心翼翼地穿過堆放著木方的狹窄的門口，走進(jìn)屋內(nèi)，看向王守國手中拿著的手機(jī)。

    王守國粗糲的手指指著照片中材料的標(biāo)價，愈發(fā)的生氣，說：“白紙黑字，你們還有什么好狡辯的？蘇小姐，我兒子請你做設(shè)計(jì)，是信任你。你一個剛進(jìn)社會的小姑娘有父有母，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蘇安盡力忽略不好聽的話，用平常的語調(diào)解釋：“王先生，這些材料的報價在我們官網(wǎng)都可以查詢到，所有到我們尚品做設(shè)計(jì)的客戶只要要求采用這種材料，那么他必然需要支付官網(wǎng)上標(biāo)定的材料價格?！?/br>
    “這些我們裝修團(tuán)隊(duì)的師傅們也都可以保證，不存在欺騙客戶消費(fèi)的情況?！碧K安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平板，點(diǎn)進(jìn)尚品的官網(wǎng)找到材料標(biāo)價頁面，一一展示給王守國看。

    每一種材料下面的價格標(biāo)的清清楚楚，包括供應(yīng)商以及采用次數(shù)。

    “王先生——”蘇安話沒說完，被對門過來看熱鬧的鄰居打斷：“小姑娘，你們呢也別欺負(fù)我們這些不識字的，誰知道你們公司有沒有和材料供應(yīng)商串通一氣昧著良心賺黑錢呢！”

    蘇安收回平板，禮貌地淺淺地笑了一下，說：“尚品在n市發(fā)展不是一兩年了，口碑怎么樣，大家有目共睹，如果利用材料差價賺黑錢應(yīng)該早被阿姨們這種精明的人發(fā)現(xiàn)舉報了，對吧?！?/br>
    那個阿姨撇了撇嘴，咬了一口蘋果：“阿姨家沒錢，請不起設(shè)計(jì)師，你們這些小姑娘看著長得好看，誰知道背地里面你們那顆心里裝的是什么？實(shí)話告訴你，前年漏雨我們家重裝，用的材料也是最好的，價格連你們的一半都不到?！?/br>
    蘇安正要回話，被王守國大手一揮打斷：“行了行了，蘇小姐你今天就給我們解釋解釋為什么同樣的材料，你們家要比照片上的要貴上大幾百！”

    “你也別和我扯什么你們的口碑好，口碑好的就不造假了？你糊弄誰呢，疫苗還能造假呢，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良心，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蘇安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解釋：“王先生，我可以保證市面上的這種材料只會比尚品貴不會比尚品便宜，我們是廠家直銷，剩去了中間商零碎的差價。至于您看到的照片上的價格，我只能說照片上的材料是假的?！?/br>
    “嘿，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呢！你父母就教你這么和長輩說話的嗎？”那個阿姨聽了急了，一口氣說道：“小姑娘話別說的太絕，這種材料當(dāng)初我們家也用了，價格就是那個價格，現(xiàn)在我們住里面不也好好的嗎？真是，現(xiàn)在的小姑娘……”

    阿姨話沒說完，狠狠地瞪了蘇安一眼，咬著半個蘋果回去了。

    鐵皮門被拍得等鈴鐺響。

    蘇安轉(zhuǎn)身，對裝修師傅們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br>
    “謝謝蘇小姐。”

    裝修師傅們很快收拾好東西走了，蘇安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保持著好脾氣說：“如果王先生不信，今天我可以陪二老跑一圈建材市場將尚品給你們的材料報價都一一核查一遍，你們心里也有個數(shù)?！?/br>
    頓了頓蘇安又補(bǔ)充了一句：“你們的兒子是律師，但凡我有半點(diǎn)造假的地方，你們隨時可以起訴我。最后，我雖然沒有父母，但是也為人父母，你們的心情我也理解，還請二老和我相互理解?！?/br>
    王守國雙手背在伸手，手指在裝修材料上壓了又壓，對屋里喊：“老婆子，我和蘇小姐出去一趟，你上下樓多注意注意。”

    說完，王守國拿起搭在藤編椅子上的外套，準(zhǔn)備親自去跑建材市場。

    蘇安拿出手機(jī)，劃開屏幕，看了一眼時間，心里像是有野草在瘋長，怎么也靜不下來。

    算時間酥寶快醒了，醒來沒看見她估計(jì)要哭。剛搬完家，周圍環(huán)境又陌生，蘇安壓了壓心口，不敢想酥寶要是磕著碰到哪里她要怎么辦。

    下樓的時候，蘇安捏著手機(jī)想著給冬青打電話，電話撥出去那邊無人接聽。

    蘇安更加不安，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臺階，散落在背后的長發(fā)一縷接一縷地滑落。

    蘇安開車帶王守國去了建材市場，按照清單上列舉的材料開始一家一家地問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到上午9點(diǎn)多王守國才對比完不到三分之一的材料。

    蘇安捏著礦泉水瓶守在一邊，嗓子干疼。

    平常這會她在家，酥寶十有八九要喝水吃點(diǎn)小餅干。

    連著打了三個電話給冬青，冬青那邊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

    “王先生？”

    “怎么，蘇小姐這才跑到哪到哪？您就準(zhǔn)備不干了?！?/br>
    蘇安剛要開口，手機(jī)響了。

    陌生的號碼。

    蘇安接了：“請問你是？”

    “安安。”蘇衍的聲音滑入蘇安耳窩中，蘇安靜了不少。

    蘇安一時沒說話，因?yàn)閾?dān)心酥寶心跳得厲害，捏著礦泉水瓶的指尖發(fā)白。

    蘇衍那邊聲音略有些嘈雜，中英文夾雜。蘇安隱約聽到“利率差異”、“中國經(jīng)濟(jì)放緩”和“貿(mào)易關(guān)稅”等詞。

    “我的工作結(jié)束了?！碧K衍走出會議室。

    “嗯?！?/br>
    蘇衍聽到蘇安那邊聲音，問：“你在忙？酥寶一個人在家?！?/br>
    “是?！碧K安咬了下唇。

    “我會盡快回去?！碧K衍聽出了蘇安聲音中不安，安撫道：“別擔(dān)心，安安?！?/br>
    蘇安仰頭，看了眼頭頂湛藍(lán)的天空，輕聲說：“酥寶醒了應(yīng)該會喝水，杯子里的水涼了，別喂他喝，也別喂太熱的，會燙到?！?/br>
    “嗯。”蘇衍應(yīng)了，少了剛才開會時的凌厲感。

    跟在蘇衍身后的兩位助理對視一眼，閉緊了嘴巴。

    進(jìn)了辦公室，蘇衍拿了車鑰匙，對助理說：“今天的會議記錄等會用郵件發(fā)給我?！?/br>
    從大通投資銀行到沁園路程不算短，又趕上金融中心中午的高峰期，路上堵了不少車。

    助理在開車，蘇衍翻著手中投行下一季度的計(jì)劃表，看了眼腕表，問：“有沒有近一點(diǎn)的路。”

    “沒有，蘇總這是最近的路了。出了金融中心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