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翡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動作，心里琢磨著是哪個男的將陸熙平折磨成這樣？看郁離的態(tài)度，對方很有可能不是正常人類。

    他正想偷偷問問，就聽見陸熙平略帶急切的聲音：“我找虞錦城！”

    居然是虞錦城？！謝翡怔住，猛然想到那天郁離反常地要為燕來慶生，莫非就是為了虞錦城？

    他悄悄湊近郁離，對方卻像有感應(yīng)般轉(zhuǎn)過臉，無聲地?fù)u了搖頭。

    謝翡眼皮一跳，他很少見到郁離這么嚴(yán)肅的樣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滿腹疑惑地轉(zhuǎn)向陸熙平，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對方握著電話的手在發(fā)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幾乎透明，一雙眼充斥著驚懼和不可置信。

    突然，陸熙平指尖一松，手機(jī)滾落在床單上。

    “死了……”陸熙平像被抽走了魂魄，愣愣地說。

    “什么死了？”謝翡下意識接口。

    “虞錦城，虞錦城他死了?！?/br>
    謝翡背脊一寒：“怎么突然就——”

    “不、不是突然！”陸熙平頭痛欲裂，就像有一把銼刀使勁鋸著頭骨，甚至超過了肩傷的疼痛。那一通電話的信息量太大，將他的思維攪得粉碎，以至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他朋友，接電話的是他朋友，說他周二出了車禍，大巴沖下橋，一車人都淹死了，尸體昨天才被打撈上來，可他周三明明和我在一起！”

    謝翡頭皮一麻，回想起那天燕來給他看過的一條新聞推送，難道他們見到虞錦城時，對方就已經(jīng)死了？

    尚來不及細(xì)想，他又聽陸熙平問：“我見鬼了？”

    “不是鬼。”郁離輕嘆口氣，起身走到床邊，俯視著失魂落魄的人：“是妖，覺醒了血脈的半妖?！?/br>
    “什、什么？”

    “皇蛾陰陽蝶?！?/br>
    作者有話要說：

    皇蛾陰陽蝶，圖片見小浪，id見文案閱讀指南。

    另外以后有空中午我還會發(fā)一部分評論節(jié)選，急著看評論的可以去瞅瞅。

    ps.居然有猜虞錦城是黃鱔妖的，雖然……本文物種豐富很接地氣，但黃鱔什么的也太……而且阿離昨天說的耗子，是對湘妃的愛稱啊，為什么會認(rèn)為錦城boy是耗子妖。

    第27章

    謝翡第二次聽見了靈氣復(fù)蘇和妖族傳承的科普, 或許是有過經(jīng)驗，這次郁離的描述更簡潔、也更精準(zhǔn)。

    當(dāng)尾音消散，病房內(nèi)陷入了持久的安靜。

    良久, 陸熙平突然笑了聲，眼底卻無一絲笑意：“你所謂的反常現(xiàn)象和能人異士早就辟謠了, 官方統(tǒng)一口徑, 是邪教徒借謠言發(fā)展信眾牟利。怎么，你也加入邪教了, 居然會相信有妖？”

    郁離言簡意賅地懟了回去：“你連見鬼都信?！?/br>
    陸熙平沉默片刻, 仰頭說：“我不信, 不論鬼或妖我都不信。虞錦城根本沒死，你們聯(lián)合一塊兒逗我玩兒呢?！?/br>
    郁離沒有辯解，而是伸手覆在他汗?jié)竦念~頭。

    就像被仙人撫頂般, 陸熙平模糊的視野瞬間恢復(fù)清明，鼻息間聞到了濃郁的橘香，就連耳朵也不再像塞了團(tuán)棉花似的發(fā)堵。他本能地閉上眼, 感覺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流從眉心涌入，蔓延全身, 錐心般疼痛的肩傷似乎也稍有好轉(zhuǎn)。

    當(dāng)額上的溫?zé)嵯? 陸熙平慢慢睜開眼睛，他神色復(fù)雜地望著郁離, 久久不語。

    再開口時，他聲音暗?。骸暗降自趺椿厥拢俊?/br>
    自己親身體驗過的離奇經(jīng)歷，讓他終于愿意面對現(xiàn)實——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哪怕答案再匪夷所思, 也意味著真相。

    陸熙平心中懷有太多困惑和恐懼，既想知道真相, 又害怕知道真相。

    但郁離對他毫無憐憫，更不可能去安慰，只是漠然地開口：“皇蛾陰陽蝶，蝴蝶里的稀有品種，毒蝶屬。它生有雌雄混合的翅膀，左翅是雌、右翅屬雄。”

    當(dāng)聽到“雌雄混合”幾個字時，陸熙平猛地攥緊床單，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咬緊牙關(guān)，才沒讓自己過于失態(tài)。

    然而郁離像沒有發(fā)現(xiàn)似的，繼續(xù)說：“每一只蝴蝶胸腹處都各有球形的神經(jīng)節(jié)，即便腦死亡，也能發(fā)揮控制作用，甚至能存活兩周以上。這種特殊之處化入血脈，一旦覺醒自然也會衍變出具象的能力，你可以將它理解為假活現(xiàn)象?！?/br>
    “假活？”一直沒怎么出聲的謝翡實在憋不住了，“可那天我見到虞先生，他的言行舉止都很正常。如果真的腦死亡，就算還能控制身體，也應(yīng)該類似于行尸走rou吧？”

    “半妖又不是沒有靈智的動物，假活期間同樣有思維、有情緒。若是換做純妖，完全可利用這段時期重塑rou體，或者奪舍?！庇綦x糾正了謝翡的錯誤認(rèn)知，淡聲說：“那天我聞到你身上沾染了妖氣，等一見到虞錦城就知道他處于假活狀態(tài)，但他自己并沒有意識，他的記憶停留在車禍發(fā)生的瞬間……”

    郁離說起某個早晨和虞錦城的談話，他點醒了對方，也從虞錦城口中獲悉了車禍以后發(fā)生的事。

    隨著他的慢聲講述，謝翡腦海里延展出一幅畫面——

    大巴車沖下橋，落入深河中。

    乘客的哭喊被河水吞沒，所有掙扎逐漸歸于沉寂。

    一具具沒有生機(jī)的軀體隨水浮沉，年輕的男人于水中乍然睜眼，雙臂陡然爆發(fā)出非人類的強(qiáng)悍力量，一拳砸破車窗，游上了岸。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深埋在河底的一切，只記得要去往哪里。

    男人沒有意識，只憑本能，他走了幾個小時來到夕寧村，輾轉(zhuǎn)找到一間客棧。

    “所以我先叫出他的名字，他才想起自己是誰嗎？”回想起虞錦城當(dāng)時的怔愣，謝翡深感唏噓。

    “應(yīng)該是恢復(fù)神智，但關(guān)于死亡的記憶缺失了?！庇綦x不緊不慢地解釋：“一般蝴蝶血脈的半妖，假活狀態(tài)能維持兩周以上，但皇蛾陰陽蝶成蟲壽命只有六天，意味著他只有六天可以支撐。如果始終不知道自己死亡的事實，他會無知無覺地渡過這六天，并在第七天來到時突然變成一具腐爛發(fā)臭的尸體?！?/br>
    謝翡怔了怔，那天晚上的一些細(xì)節(jié)現(xiàn)在想來頗為古怪，如今卻都能解釋得通了。

    “哥你既然早看出來了，怎么不告訴我？”

    “照顧你膽子小?！?/br>
    我哪兒膽小了？謝翡腹誹，小聲嘀咕：“你現(xiàn)在還不是帶我來看現(xiàn)場了?！?/br>
    郁離一噎，遷怒地掃了眼垂頭不語的陸熙平：“來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的劫會應(yīng)在虞錦城身上，進(jìn)了病房才聞出來?！?/br>
    謝翡想到了那天的真心話游戲，郁離問的是心愿，卻是變相的遺愿。而虞錦城話里的“他”，指的應(yīng)該就是陸熙平。

    或許是感應(yīng)到兩人的視線，陸熙平緩緩抬頭，眼神木楞地盯著郁離，似乎還沒從虞錦城是妖、而且是個死妖的震撼中回過神。過了好一會兒，他問：“我的傷……他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郁離語氣涼涼：“我怎么知道？”

    陸熙平怔了怔，喉間溢出一絲帶著嘲諷的笑，接著半天沒吭聲，眼睛失焦地盯著床尾，也不知在想什么。

    “皇蛾陰陽蝶長什么樣？”問出這一句時，陸熙平的情緒像是平靜了些，依稀找回點兒平日里的散漫與輕佻：“是不是很漂亮？”

    郁離不耐煩：“你手殘了不知道自己查？”

    “我確實手殘了?！标懳跗綉袘械鼗亓司?，還真撿起落在床單上的手機(jī)查了查，隨即勾起唇：“果然是越漂亮的東西越致命?！?/br>
    謝翡聽著莫名不舒服，忍不住為虞錦城辯解：“我覺得虞先生不會有意害你吧，那天我們玩游戲，他還說心愿是陪一個人過生日，就是你吧？”

    陸熙平劃著手機(jī)屏幕的指尖微頓，敷衍地笑了笑。

    見他這樣，郁離狠狠皺了皺眉，跨步上前粗魯?shù)爻堕_他病服，在陸熙平的痛叫聲中揭開了對方肩上的紗布。

    化膿見骨的傷口瞬間暴露在空氣中，謝翡好奇地探出頭，又立刻別開了眼。

    “不是毒?！庇綦x收回手，抽了張桌上的紙巾擦了擦。

    謝翡和陸熙平同時愣了下，又同時面露茫然。

    “蝴蝶入藥，祛病驅(qū)邪，說太玄你們也不懂?！庇綦x冷冷看著陸熙平：“你就當(dāng)他送了一份能讓你受益終生的禮物，可你只是rou體凡胎，短時間內(nèi)承受不了。其實再有個三五天，傷口就會痊愈了?！?/br>
    陸熙平呼吸一滯，不等他徹底消化郁離話中隱含的意思，又聽見對方淡漠到?jīng)]有情緒的聲音：“他不是要害你，他只是喜歡你。”

    當(dāng)天，謝翡是一個人回客棧的，因為郁離說要留下來處理虞錦城的后事，于是幫他叫了輛出租。

    而郁離口中的后事，自然不會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白事，謝翡不好多問，乖乖打道回府。

    只是在出租抵達(dá)夕寧村，輪到他付錢時，謝翡忍不住手抖。

    剛回到房間，他就聽到了微信提示音。

    萬萬沒想到，郁離居然給他轉(zhuǎn)了200塊紅包，立馬溫暖了他冰凍的心。

    謝翡在短暫的猶豫后，終究將一句“還差50”給憋回肚子里，轉(zhuǎn)而發(fā)了條語音：“陸先生還好吧？”

    “他好不好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庇綦x同樣回了條語音，“你去把駕照考了?！?/br>
    “我有駕照，不過落在謝家了，沒帶出來?！?/br>
    “明天去補(bǔ)辦?！?/br>
    謝翡心說我又沒車，那么著急做什么，但他知道和郁離爭這個無意義，于是問：“哥你啥時候回來??？”

    這回郁離倒沒有回語音，而是發(fā)來一條文字信息：

    【郁】你不要總是撒嬌。

    【郁】我有事情要辦，該回來時自然會回來。

    謝翡：？？？

    他特意重聽了下自己的發(fā)言，不論聲音和語氣都完全正常，想不通郁離是怎么得出撒嬌結(jié)論的。

    這時，郁離又發(fā)來一條語音，言簡意賅的五個字：“我盡量早點。”

    然而郁離說是盡快，其實也并沒有很快，此后一連好幾天都不見人。

    倒是郁離的團(tuán)隊非常盡職盡責(zé)，他們按部就班地走流程，將網(wǎng)上輿論安排得明明白白，如今正好發(fā)展到謝堯團(tuán)隊下場階段。

    和營銷號半遮半掩的爆料相比，謝堯那一方有醫(yī)院的道歉公告，更有謝家夫婦雙雙站隊，加上一些邊角料佐證，立刻扭轉(zhuǎn)了不利的局面。

    粉絲們揚(yáng)眉吐氣，奔走相告。

    黑子們見勢不妙，暫時閉麥。

    吃瓜路左右徘徊，轉(zhuǎn)進(jìn)如風(fēng)。

    大大小小以八卦為主的論壇，也都有網(wǎng)友發(fā)布帖子討論這件事——

    【標(biāo)題】有人吃了微博上的豪門瓜嗎？

    “樓主你家終于通網(wǎng)線啦？瓜都餿了才來，一看就是炒作洗白，順便虐一波粉?！?/br>
    “18線能有幾個粉？真要虐粉干嘛不等到《王朝》上星以后？xy也太慘了，受害者有罪論。”

    “是不是受害者難說，但我一路吃瓜發(fā)現(xiàn)他那個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回估計就有xf的手筆，rio塑料兄弟情。”

    “信小姨換子的是不是腦子不好？多半也相信xy右手被打到骨裂住院的同時還能影分身高空拋物謀害xf。造謠好歹講一講基本法好嗎？小姨那事兒如果有證據(jù)證實我出門就兩百碼2333”

    “兩百碼來了！@perceptor轉(zhuǎn)世重生了！??！”

    剛剛發(fā)下毒誓的“兩百碼”網(wǎng)友心里一慌，她對那一串字母可謂深惡痛絕。十天以前，就是@perceptor的爆料讓她家正主被全網(wǎng)群嘲，也讓她半夜里還哭了四次，眼淚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