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趙小曼不知道,是因為您也不知道對嗎?” 白母猝然色變。 “我失憶后您就帶我回了老家,趙小曼是隔了一周后才來的,您當時說是因為她要辭掉在燕京的工作?!卑茁勄锢淅湟恍Γ骸拔以诶霞艺J識的人不多,想必他們也都被你找過了,可在燕京總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您是想我去問,還是您親自說?” 白母心神巨震,腦中一片空白,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情緒已完全崩潰,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聞秋我們忘了他好嗎?你不是全都不記得了嗎?你已經(jīng)不愛他了啊,你明明都改好了,都回歸正常了!” 白聞秋挑起眉,并不意外地陳述:“所以,不是他糾纏我,是我愛過他?!?/br> 白母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伯母,我并沒有告訴他這些事。”白焰聳了聳肩,涼涼地說。 白母肝膽俱裂,身子不由地晃了晃。 離得近的趙小曼條件反射去扶,卻被白母狠抽了一耳光,“沒用的廢物!”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白母自己,但她不認為自己教訓趙小曼不對。 她確實聘了趙小曼假扮兒子女友,也從不指望這件事能瞞很久,更不可能真讓趙小曼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當她媳婦兒。只是兒子回國后雖然鮮少提及白焰,卻一直沒能忘了對方,甚至在感情上完全封閉了自己,她想趁兒子失憶掰回他的性向——白聞秋交了一個女友,以后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就算趙小曼的事情敗露,就算白聞秋某天恢復了記憶,只要她能抓住機會給兒子灌輸正確的性取向,兒子的毛病說不定就治好了,可誰知道趙小曼這么快就露餡兒,不是廢物是什么?! “好你個老妖婆,居然敢打你姑奶奶!”趙小曼終于反應過來,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就要撲上去,盡管被眼疾手快的謝翡攔住了,她依然張牙舞爪地怒罵:“給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又讓背資料又讓紋身的,變態(tài)!難怪你兒子要搞基,多半就是因為你才對女人有了心理陰影!” 趙小曼眼眶一紅:“你個老妖婆知道紋身有多痛嗎?給的資料還都是錯的,好意思怪我廢物?你姑奶奶高考都沒這么用功過,有這精力我咋沒想著考清華北大呢?呸!老娘不干了!” 第51章 趙小曼摔門離去, 留下滿屋情態(tài)各異的人。 白母渾身抖得猶如風中落葉,忽聽“撲哧”一聲笑。 “有意思?!庇綦x白看一場大戲,心情頗好地看向白聞秋:“看來你也沒那么蠢?!?/br> 白聞秋見過胡子大漢兩三次, 只當是謝老板的親戚,盡管明知道對方在看笑話, 此刻也無心計較。 更何況, 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可笑。 然而憋了一肚子火的白母立刻將怒氣轉移至郁離身上,一雙通紅的眼瞪了過來。 “你還想要治腿嗎?”郁離完全不將白母放在眼中, 淡聲問了句。 白聞秋一怔, 他當然想治腿, 一個滑雪運動員沒了雙腿連殘疾人運動會都參加不了??勺运軅?,國內外的權威醫(yī)生也見了不少,卻每每失望, 如今六年已過,他早就不指望了。 白母更不可能將郁離的話當回事,還認為對方是在故意嘲諷。 唯有白焰雙眼一亮, “聞秋的腿還能治?” 他知道胡子大漢就是郁離,而郁離并非凡人。 “皮皮蝦是節(jié)肢動物, 有很多腿?!敝x翡很小聲地提醒。 郁離耳力不凡, 自然也聽見了,當即不遮不掩地說:“等著他自行修煉出雙腿得多久, 我是指后院幾株靈植有斷肢再生的功效?!?/br> 謝翡恍然大悟,他早聽阿福介紹過,只是一時半刻沒想起來。 如今白聞秋覺醒了半妖血脈,可不就能食用靈植了? “你們在說什么?”白聞秋再是心不在焉, 這會兒也發(fā)覺不對勁了,畢竟白焰的表情很認真。 不等眾人回答, 白母率先爆發(fā),“你們都給我滾出——呱,呱呱呱!” 郁離收回手,揣入褲兜,“聒噪?!?/br> 謝翡心說直接禁言不好嗎,這下豈不更聒噪了? 一片蛙聲中,白焰走向驚疑不定的白聞秋,神色凝重:“聞秋,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坦白了?!?/br> 饒是一貫冷靜的白聞秋,在見識到白母莫名其妙發(fā)出蛙叫后,也感到十分驚悚:“什、什么?” “其實……” 白聞秋冷硬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喉結卻滾了滾。 “你是一只皮皮蝦?!?/br> “……” 當天,白母最終還是暈了過去,也不知是難以接受自己口吐蛙叫,還是因為兒子居然是皮皮蝦。 “真沒想到趙小曼還是個炮仗。”謝翡送了滿腹怒氣的趙小曼去村口搭車,回來后忍不住跟郁離吐槽,“路上都聽她咒罵白女士了,不過白女士真的好奇葩,白聞秋又不是沒朋友,編織這種謊言有什么意義?她就不怕白聞秋真的喜歡上趙小曼嗎?” “那她高興還來不及,說明白聞秋如她所愿了啊。”郁離嗤笑:“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棒打鴛鴦,她就是最后的贏家。” 謝翡一想也是,嘆了口氣說:“不過白聞秋也不可能喜歡趙小曼的,就算失憶了,他還是記得白焰的喜好和習慣。” 幾乎將自己活成了對方。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郁離不以為意。 如果真的喜歡,即便記憶沒了,終歸還有喜歡的本能。 否則,談什么喜歡? 這日深夜,天空落雪了。 在寒冬將遠,春日將至時,夕寧村終于等到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 雪堆好似厚重的云團,為千家萬戶籠上銀裝。 清晨,大雪轉為小雪。 天還未亮時,白母迎著簌簌飛雪離開了客棧。 臨走前,她甚至沒和白聞秋說一句話。 白母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燈光暈下,白焰見白聞秋面無表情盯著小路盡頭,寬慰說:“伯母可能是受驚過度。” “她只是嫌棄我成了半妖?!卑茁勄镒猿耙恍Γ八B我是同性戀都很抗拒,何況……”皮皮蝦? 白焰即便再不喜歡白母,也盡量客觀地分析:“伯母只是暫時抗拒,你們是母子,時間久了,她總會接受的?!?/br> 白聞秋忽然轉回頭,仰看著他:“那你呢?你用了多久時間接受?” 白焰一怔,輕輕笑了。 四下萬籟寂靜,仿佛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 兩人在飄雪中無聲對視,白聞秋望著那雙碧藍而深邃的眼眸,一時感覺陌生又熟悉。 心潮涌動間,他情不自禁地問:“who are you?” 白焰:“……” ??? 白焰仔細打量著白聞秋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事實上,以他對白聞秋的了解,對方也不可能拿失憶來開玩笑。 他想到了郁離所說,白聞秋覺醒血脈后很可能多次失憶,難道…… 半晌,白焰眼波深處再次漾開笑意:“your first love.” 我是你的初戀。 每一次的初戀。 白聞秋確實二次失憶了。 他的記憶再度回撥,停留在了七年前。 18歲的白聞秋還很健康,能踩著滑雪板肆意飛馳,而如今的他卻只能坐在輪椅上。 好在雙腿有了治愈的希望,白焰又始終陪在身旁,為他一點點填充記憶。 白聞秋還算平靜地接受了現(xiàn)在的一切,哪怕再匪夷所思,他也愿意相信白焰——雖然記憶遺失,但喜歡的感覺騙不了人。 即便嘴上否認,身體也會很誠實。 譬如此刻。 “哥,我徹底gg了……”謝翡精疲力盡地躺在地板上攤大餅,簡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他明明只是來陪郁離打游戲的?。?/br> 最開始,兩人打基建游戲,一旦他的城建進度超過郁離,對方就會當場表演氣壓驟降。 接著,兩人打格斗游戲,他盡量讓著郁離,又被指出態(tài)度有問題。 后來,兩人打競技游戲,這回他認真了,結果就是讓一個勝負心極強、報復心極重的幼稚鬼氣到摔了手柄。 可想而知,郁離必然是要找回場子的。 但郁離也想不到什么折騰人的好點子,無非就是“健身”老一套,還此地無銀解釋了自己的動機,說是睡了一個月長了八斤,如今身體恢復了也得將減肥提上日程,如果真心追求他,就要跟上他的節(jié)奏。 謝翡當時只想著郁離這么容易長胖多半和原形有關,心立刻就軟成一團,腦子一熱答應了下來。 然后,就有了現(xiàn)在的一幕。 “嘖,這就不行了?!庇綦x居高臨下,得意地俯視著謝翡。 “那當然比不上哥哥?!敝x翡語調軟軟,希望能博取一點同情,“待會兒還要和大家一塊兒看元宵晚會,要不就到這里好了,我總得回房洗洗。” 郁離不滿:“不是說要跟上節(jié)奏嗎,就會拖后腿?!?/br> “可我盡力了啊,我現(xiàn)在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動了?!?/br> 郁離皺了皺眉,彎腰硬拉起謝翡,背轉過身蹲下,將對方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趴好?!?/br> “哥你要背我啊?”謝翡微愣。 “你手指不都沒力了?” 那只是夸張了一下…… 謝翡當然不會傻到坦白,美滋滋地攀上了郁離的背。 他雙手勾著郁離的脖子,下巴抵在對方肩上,呼出的熱氣難免拂過郁離頸側。 注意到郁離的耳根漸漸發(fā)紅后,謝翡心念一動,忽問:“哥,你現(xiàn)在有沒有0.00002點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