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別說別人,就是她身邊的青蘭,還有北疆育嬰堂和武英堂里面,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將門之后,他們還不都是從幾歲的時候就開始拼命讀書習(xí)武,靠著自己的努力殺出自己的天地來? 讓她在繡房,為藥學(xué)堂的孩子做幾套衣裳的樣板,怎么就委屈了她? 但凡她是個自強自立的,做任何事也都能顯出來。 而且在她手下,才能出眾的,她是當(dāng)真從不會讓她們埋沒。 *** 經(jīng)了曹嬤嬤和孟素婉的吃癟,后面再上前匯報的人幾乎再沒人敢耍滑取巧,俱是有一答一,事無巨細的把自己能說出來的都說了出來,但這其中不免也就把曹嬤嬤在后院中的奢侈生活給帶了出來。 例如大廚房的管事就將每個月采購的哪些食材,年節(jié)里和平日莊子里的食材去向等等都說了個一清二楚,包括每個月上等燕窩和其他補身子的藥材消耗,時鮮蔬果的采買……說出來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雖然這王府后院沒有主子,但那食材卻怕就是京中中等官宦人家有個老夫人都比不上的…… 明舒聽得似笑非笑,偶爾掃一眼曹嬤嬤,就看到她臊紅著老臉,瞪著說話的眾人那眼神是又急又怒,大約是恨不得沖上前去把那些人的嘴給撕了吧。 而曹嬤嬤心中當(dāng)真是在怒罵著這些人。 她心中恨道,這些個蠢貨,難道那些個東西她們就沒有用過了? 真以為什么底都托了,自己就能得個好? 到底會不會得好不清楚,但但凡說話條理清楚,沒有什么刻意隱瞞的,明舒就讓她們留在了原先的位置,回頭再找殷嬤嬤細細商量工作的調(diào)整。 至于再有那些個躲躲閃閃?;?,明舒則是直接就交給了殷嬤嬤徹查,待查清楚可有什么問題。 有問題治罪,沒問題就直接打發(fā)到莊子上去。 事實上,于明舒來說,今天這場見面不過就是宣判,早在前面幾日,她陪房過來的各處管事便已經(jīng)摸清楚那些人的底線了。 這一場見面下來,王府內(nèi)院的舊人都出了好幾身的冷汗下去。 但明舒其實也就是聽著,并沒耗什么力氣,就是花了點時間而已。 待眾人都下去了,她才轉(zhuǎn)頭對一直侯在一旁的劉管家笑道:“抱歉了劉管家,這幾日都忙,沒有顧得上理這內(nèi)院的事,所以拖到今日才見她們,結(jié)果就讓劉管家久等了,還請管家擔(dān)待些?!?/br> 劉管家忙恭敬道:“娘娘折煞老奴了,這本就是老奴的分內(nèi)之事,等娘娘多久都是應(yīng)該的?!?/br> 他此時對這位新王妃哪里還敢有半點輕視慢待……其實原本也沒有,他是趙景烜的心腹,這點基本的眼色和質(zhì)素還是有滴。 只不過此時更是折服了幾分,愈加打起了十二分的謹(jǐn)慎和小心,比對著王爺也不差些就是了。 劉管家在這王府二十幾年,對王府外院內(nèi)院的事情都再清楚不過。 內(nèi)院各人的行事品性甚至這么些年背后有做過些什么事他心里都有個本子記得一清二楚,只不過有些事情不該他管的,或者沒必要太過嚴(yán)苛的,他就睜只眼閉只眼而已。 而這位新王妃在回門之前,連院門都沒出去過,和內(nèi)院這些下人更是沒有什么接觸。 但看她今日打發(fā)料理內(nèi)院這些人的手段,云淡風(fēng)輕之下讓人根本一句反駁之言都不敢說,根本不用吹灰之力就將王府內(nèi)院徹底掌在了自己手中。 關(guān)鍵是,她抓每一個人都抓的極準(zhǔn),根本就是直接抓住了別人的死xue,讓人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不是一般的本事了。 之前得來的消息說這位新王妃開辦自己的藥行藥莊,管理手段非凡,他原本還以為那些不過就是虛傳的,靠的還不都是長公主和他們王爺給她的人手,現(xiàn)在才知道,怕是自己原先真的低估她了。 再想到她大手筆捐去軍中價值上萬兩的藥材和送去前線的大夫,他心中又忍不住升出了些敬意。 難怪他們王爺待這位王妃會如此不同。 第118章 趙景烜這日剛一回府就聽說了內(nèi)院的事。 他原本沒想插手,但他回到房間時明舒竟然還沒歇息,正坐在榻上翻看著那些內(nèi)院外院的賬本冊錄,他上前笑道:“昨天才問你怎么不等我回來,所以今天就特意等著我了嗎?我倒是不知道你這么聽我的話的?!?/br> 明舒回頭,對他笑了一下,嗔道:“我什么時候不聽你的話了?!?/br> 聲音嬌軟柔媚,聽得他心中就是一蕩。 原本他只是開玩笑,隨口而說的一句話,可是被她這么一笑一嗔,就有些意動,忍不住上前抱了她咬了兩口,才低聲道:“你這樣勾我,還真是不知死活?!?/br> 每次都惱怒他不知饜足,可偏偏卻還總是不怕死的勾他。 明舒:…… 她想說,她做了什么了,不就是說了一句話嗎? 明明是他……還要都賴到她的身上…… 她伸手推他,他卻還是不肯放,她無奈道:“我有正事跟你說?!?/br> 趙景烜看了榻幾上的賬簿冊錄,知道她想說什么,這才放開了她。 他是不打算管,但她如果想要跟他說,他就一定會聽,免得讓這種小事惹她煩心。 他放開她,坐到了榻幾的另一側(cè),道:“說吧?!?/br> 明舒整了整衣裳,正襟危坐,再擺了認(rèn)真的表情道:“今天我見了一下王府內(nèi)院原先的舊人,重新安排了一下各人的職責(zé)。因為發(fā)現(xiàn)內(nèi)院原來的賬簿,庫房冊錄等多有疏漏,甚至是完全沒有,就命殷嬤嬤帶了綠衣和曹嬤嬤重新清查賬簿,清點庫房。” “還有曹嬤嬤,我覺得她的性子并不適合再做內(nèi)院總管事,所以等這一輪清查下來,就可能撤了她的總管事之職,看其情節(jié)要怎么處理。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嚴(yán)懲她,只看情況將她調(diào)到一個富庶的莊子里去讓她安度晚年也就是了?!?/br> “至于其他人,也是看情況可以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打發(fā)去莊子上去。這么做,你可會有什么意見?” 趙景烜看她繃著小臉,一副認(rèn)真的表情,可偏偏面上卻還殘留著因為自己剛剛親吻她的紅暈,樣子真是說不出的嬌軟可愛。 他垂下眼不再看她,隨手翻了翻桌上的冊錄,道:“以后內(nèi)院的事情,還有交給你的那些產(chǎn)業(yè)你想要如何打理,就不用特別再問我,自己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就行了……不過你若是想要問問其中有些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內(nèi)情也可以?!?/br> “這個曹嬤嬤,” 他笑道,“品性的確有些不妥。但她能在王府內(nèi)院這么多年,也是有些緣由的。” “當(dāng)年為了讓建熙帝和文和帝對我放松警惕,我在京城就只能做足了驕奢橫溢的樣子。曹嬤嬤對王府還算忠心,但骨子里卻有些貪婪自大,我父王和母妃就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才讓她陪著我到京城做內(nèi)院管事的,在這一點上,她做的的確還不錯?!?/br> 那些年,他也算得上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王府花費十分奢靡。 等他離開了,這王府內(nèi)院卻也沒怎么變,由得曹嬤嬤一個仆婦繼續(xù)奢靡著。 明舒愕然。 她再沒想到曹嬤嬤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被燕王妃放到趙景烜身邊的。 她有點不可思議道:“可當(dāng)年你才五歲,讓這樣的人陪在你身邊,也不怕她會教壞了你嗎?” 趙景烜笑了一下,道:“影響肯定是有一些的……但我是燕王世子,我再驕奢,但武功卻是不能拉下的,所以陪伴我時間最多的還是教我騎射和武功的師傅?!?/br> 他懶得說的是,他小時候脾氣暴躁,驕奢橫溢,狂妄自大,誰惹他就揍,這些其實并不是裝出來的,那大概也是他的本性之一,只不過后來學(xué)會了克制,但可以不克制的時候就不克制而已。 他還真沒有怎么裝。 明舒覺得他笑得有點古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不過想想心里還是有些不好受,她很快就嘟囔了一句,道:“王爺,如果我們回北疆,我也不想把孩子送到京城來,我想要放在自己身邊我們自己養(yǎng)?!?/br> 趙景烜一愣,隨即心中就是一軟,又酸又軟。 他柔聲道:“你放心,以后我們的孩子都會在我們身邊自己養(yǎng)的,不過,你也別縱壞了他?!?/br> 每一代燕王世子習(xí)武都是要吃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的。 明舒聽言沖他笑了一下,她知道他說的并不是哄她的話,前世到她死,他也沒回北疆,后面,大概應(yīng)該也是不會回去的。 兩人說著說著就偏了話題去,明舒看了一眼桌上的賬本,忙把話題又拉了回來,道:“那我就照著我的方法處理了,到時候若是有人到你面前哭訴,或是跑去跟母妃告狀,你可不許說我沒有跟你商量過?!?/br> 趙景烜笑了笑,道:“我還沒把下人縱到敢跑到我面前告我王妃的狀過。不過,” 他的臉色沉了沉,道,“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門了,藥行和藥莊那邊不要去,大長公主府和英國公府更不要去。” 明舒的心頭一凜,道,“是朝堂上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趙景烜點頭,道:“皇帝和北鶻勾結(jié),讓北鶻軍屯兵祁連山,意欲以此逼我回北鶻,并且以七座城池和北鶻做交易,換取我的性命一事已經(jīng)傳了出去,大臣們都還是將信將疑,或者更多還是相信這是我給皇帝強按下的罪名,在以此為理由拒絕回北疆?!?/br> “但他們信不信已經(jīng)根本不重要,外面已經(jīng)傳出,皇帝給北鶻王的信件和信物,還有傳信之人都已經(jīng)落在了我的手上。還有,大臣會覺得是我在給我們陛下強按罪名,但軍中卻不會?!?/br> 明舒震驚。 她滿臉不可思議道:“皇帝他,真的會給北鶻王什么信件和信物嗎?那不是把把柄送到了北鶻王的手上?” 趙景烜輕笑了一下,道,“他當(dāng)然沒有,他其實也沒有那么蠢……小聰明挺多的。他大概還想著等北鶻殺了我,他就不認(rèn)賬……但外面有這樣的傳聞,他就會害怕,因為信件和信物都是可以偽造的,更何況我出入宮廷很容易?!?/br> 還有,小皇帝跟北鶻接觸這么機密的事都被他知道了,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對他懼怕忌憚到了極點,不除他已經(jīng)寢食難安了。 他隔著榻幾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所以舒兒,這些日子你不要出去,皇帝他肯定不甘心就坐以待斃,會率先發(fā)難的,你在外面我會不放心。尤其是大長公主府和英國公府,夏明珠畢竟是皇后,就算防備得再嚴(yán)密,也難保沒有什么疏漏的時候?!?/br> 人要瘋起來,會做出什么事情真的難以預(yù)料。 尤其是,明舒說她的那個夢中是被英國公府的人害死的,這讓他尤其膈應(yīng)。 他自己不怕什么風(fēng)險,但卻絕不舍得她處于哪怕一絲一毫的風(fēng)險。 明舒認(rèn)真應(yīng)下。 她心里很清楚后面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事,所以她是一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的。 更不愿讓自己成為別人威脅他的質(zhì)子。 就是五日后的中秋節(jié),她也想著要稱病不出去了……節(jié)日,通常都是最危險的日子。 *** 但什么事情總有意外。 四日后還尚未到中秋節(jié),明舒就收到了大長公主府的來人傳信,說她的祖母夏老夫人病重,讓她回府一趟去看看夏老夫人。 而且來的不是旁人,還是大長公主身邊最信任和看重的柳嬤嬤。 柳嬤嬤一直很疼愛明舒,而且明舒還知道,不管是自己母親在痛苦或者左右徘徊的時候,也都虧了柳嬤嬤陪著勸著,才能讓她不會一味沉迷在痛苦,或者往牛角尖里鉆去。 所以,就是明舒,也十分敬重柳嬤嬤。 柳嬤嬤給明舒行了一禮,道:“縣主,此次夏老夫人的病十分兇險,太醫(yī)說很可能就熬不過去了。” “這幾日老夫人口里一直念叨著駙馬爺和縣主,說對不起駙馬爺和縣主。公主說不管以前怎么樣,但老夫人畢竟是縣主的祖母,還請縣主回府一趟,看看老夫人,不然老夫人她,她很可能……” 死不瞑目。 明舒怔怔看著柳嬤嬤。 她相信柳嬤嬤的話,夏老夫人怕是的確快要病死了。 但她很警覺,立即想到的就是,前世的時候夏老夫人后來可還是活得好好的,也沒有聽說她之前大病了一場,就快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