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士們不上前就是怕傷到這些虛弱得不得了的貓族（一臉憂心憤怒的牛頭人就沒誰打算上前幫忙地），阿瑟族長這么一喊，一群雪狼人面面相覷，走出來幾個對自己的控制力有信心的……

    “我經(jīng)常和球球他們玩，我來應(yīng)該沒事?！币粋€戰(zhàn)士這么說著，伸手去按那個不住掙扎的小貓胳膊。

    只聽一聲“咔”，那個瘦巴巴的小貓胳膊變形，也不掙扎了，直接軟倒暈了過去。

    戰(zhàn)士：“？！”

    阿瑟族長瞬間爆炸，“喵嗷”一聲，一爪子撓到這個戰(zhàn)士臉上……

    羽小花同時抬手掩面。

    沒轍，羽只好把蹲在營地外圍、盯著那些虎族的精銳戰(zhàn)士們叫回來，再叫上小花，一群力道比較穩(wěn)的大戰(zhàn)士小心翼翼地給這些脆弱的小型貓族剃頭刷洗……

    “大家小心點、仔細點，就當成是我們在幫薩爾洗澡?！庇鸶鷤€老媽子似的全程叮囑，“球球都比薩爾強壯好多倍，對吧，這些貓族可不比我們的薩爾強多少，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一幫有信心跟虎族剛正面的精銳戰(zhàn)士，硬是被逼得滿頭大汗……

    將小貓們剃成光頭、熱水消毒水過一遍、再套上最小號的白棉布套裝，搶大廚活兒的那個戰(zhàn)士也把軟乎乎的清湯粉煮好了。

    任何一個想當大廚的戰(zhàn)士那都是相當?shù)赜凶非蟮?，說是要煮清淡的清湯粉，也被這個業(yè)余廚子玩出了花——昨天夜里扎營時熬的魚湯，放進豬油、蔥油、路邊順手拔的鮮嫩野菜、隨身攜帶的罐裝豆芽（邊用邊發(fā)），將粉條煮軟爛后再加一點點海腸海帶味精、滴點醋。

    一碗連湯帶粉地端過來，被刷洗消毒程序搞得整個兒魂飛魄散的小型貓族們聞到那味道，再死氣沉沉的眼睛都瞬間活了。

    業(yè)余廚子端著一碗粉走到一頭兩眼發(fā)直地盯著碗的黑足貓面前，蹲下來摸了摸對方的肚子，像是在判斷他到底能吃多少東西……然后將清湯粉倒了一半到另一個碗里，只給這頭黑足貓半碗。

    黑足貓用一種極其難以置信的眼神兒看著他。

    “不能吃這么多，你太小個了，我們的薩爾生病、沒有精神時，也只吃這一點?！睒I(yè)余廚子正色道。

    “喲，阿雁，你還記得呢。”小花原本要叫住他的，見這貨這么機智，忍不住笑。

    “當然了，我又不是沒見過薩爾吃東西?！毕氘攺N子的戰(zhàn)士·阿雁，一臉自豪地。

    這群小型貓族，有猞猁、有兔猻、有黑足貓、有豹貓。體型較大的猞猁也瘦得像什么一樣，比當初帶著一身傷投奔火炎部的秋情況還糟糕；好在能堅強地支撐到現(xiàn)在，這些小型貓族體質(zhì)上確實有過人之處，戰(zhàn)士們給他們端的清湯粉，一個個都能吃得賊香，沒有出現(xiàn)沒胃口、吃不下這種最讓人頭痛的問題。

    把這群小型貓族喂個半飽，夏便拎著藥箱上前，不管有病沒病，一人先灌半瓶煉金藥水下去——反正卡萊爾的好基友提姆很狗腿地每年都托人送兩箱子過來，火炎部里又沒啥人生病、需要這玩意兒，一直在蕭云屋子里屯著。

    劃給雪狼族的營地外，虎族戰(zhàn)士們沉默地看著這群人各種神奇cao作。

    中帳在礦區(qū)坐鎮(zhèn)，至少明早才能趕得回來，這段時間里，就算雪狼族有牛頭人做見證中間人，虎族也不敢輕忽這幫有能力把王庭搞個天翻地覆、甚至能把王庭吞下去的家伙。

    將貓族奴隸們?nèi)?qū)趕過來換了糧食后，蹲在營地外圍、大大方方監(jiān)視著雪狼族的虎族就變成了兩個帳。

    給那群臟兮兮、臭烘烘、渾身跳蚤蟲子的貓族奴隸剃頭刷洗換新衣也就罷了，甚至于給他們烹煮連虎族都吃不上的、遠遠地聞起來都讓人流口水的食物（……）也能理解——可那頭斑豹拎出來一箱子煉金藥水、還挨個給灌，這就太壕無人性了吧？！

    虎族王庭擱幾年前還是“客似云來”地，來的還都是有實力深入草原的冒險者，他們當然不會沒見識到連煉金藥水都認不出。

    兩名帳主四只金色豎瞳死死地盯著不住從箱子里拿出煉金藥水、挨個灌半瓶的夏，在這家伙連續(xù)掏了十幾瓶還不停歇后，忍不住齊齊將視線投向這群雪狼族中管事兒的羽。

    羽和牛頭人長老薩拉丁站在旁邊似乎在商量著什么，根本沒有搭理那頭大肆浪費煉金藥水的斑豹。

    兩名虎族帳主：“……”

    第242章 雪狼族的規(guī)則

    中帳是雪狼族大部隊抵達的當夜連夜趕回來的, 天一亮, 羽就看見了這位虎族王庭僅存的高級軍官。

    這位中帳看上去年紀和草根族長差不多，只是要憔悴一些, 雙眼滿布血絲, 人形態(tài)下，發(fā)間已現(xiàn)斑白。

    按理說虎族原本的生活還算可以, 不會太快顯出老態(tài)、百歲之前都算青壯, 這位卻露出如此疲態(tài)……顯然, 這半年來, 這位中帳的日子并不好過。

    羽打量著對方時，對方也在打量羽。

    這個大大方方站在虎族王庭中的雪狼族戰(zhàn)士, 面色紅潤, 精神飽滿, 手持精鋼長矛, 穿著一身做工精良的護甲，連護甲環(huán)扣上的皮帶柳丁都打磨得光滑平順無比。

    “這樣的護甲只靠十幾、幾十個工匠是做不出幾身的，所以他們需要灰矮人……嗎？”虎族中帳心中明悟, 視線余光掃向羽后方、那些站在不遠處的雪狼人戰(zhàn)士們。

    目之所及的雪狼族戰(zhàn)士都穿著同等規(guī)格的精良護甲，普通的戰(zhàn)士和身為軍官的羽并無不同。

    “——終究是丟了傳承，連秩序尊卑都不分明了?！敝袔び行┫訔?。

    這位中帳并不是耶魯那樣參戰(zhàn)期間才從賬主火箭式?jīng)_上來的湊數(shù)貨，他已經(jīng)擔任了三十年的王庭留守部隊中帳。

    耶魯那種沒混到核心的人接觸不到的東西, 這位中帳多多少少有點認知。

    比如……他知道帝國時代的雪狼族是什么樣子的。

    雪狼族與虎族一樣，是極為講究內(nèi)部秩序、族群榮耀的種族，精銳戰(zhàn)士享受最高權(quán)力、最高待遇, 也同時隨時準備著為整個族群犧牲。

    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遠東大戰(zhàn)，沒有一個成年雪狼族退進約克山脈，甚至到了最后還能以殘兵強悍發(fā)起反攻，除為掩護虎族、貓族和自家的小狼崽們撤退外，雪狼族不過是踐行他們身為帝國之壁的驕傲——雪狼族的戰(zhàn)士，沒有人會背對敵人！

    而現(xiàn)在，丟失了那樣榮耀傳承的雪狼族，不過是跟人族一般汲汲營營、追逐財貨的平庸之輩罷了。

    盯著羽默默打量了數(shù)秒后，這名虎族中帳開了口：“泰德?！?/br>
    羽點了下頭，友好地伸出手：“羽，也有人叫我毛毛?！?/br>
    泰德中帳視線下移，倒也沒拒絕雪狼族表現(xiàn)出來的善意，伸手與羽交握。

    “你們想要灰矮人？”泰德中帳毫不廢話，上來便直指重心。

    “對，交換方式與半人馬一樣?！庇鹨膊粡U話。

    “不行?！碧┑轮袔ぞ従彄u了下頭，“灰矮人和半人馬那種只有體重的廢物不一樣，同等的交易方式不適用。”

    聽到這話，羽一點兒都沒意外。

    半人馬確實不擅長干運輸外的活兒，噸位又大，相比之下，體重跟人族差不多的灰矮人要好用得多。

    羽抬起一只手，張開五指，簡潔而又極其霸氣地：“五倍重量的糧食交換灰矮人?！?/br>
    幾百斤糧食換個技術(shù)工種，這個價錢火炎部出得起。

    跟隨中帳而來的四名賬主同時低低抽了口氣，昨天只拿貓族奴隸換了等重糧食的倆賬主更是隱約產(chǎn)生悔意——這幫蠻子既然肯這么大方，那他們當時怎么就沒想起來坐地起價呢？！

    泰德中帳面無表情，在羽將手放下后輕輕吐出兩個字：“十倍?！?/br>
    “這就沒得談了?！庇鹩植皇窃┐箢^，當即搖頭，“要么五倍，要么不談，我們自取?！?/br>
    “你——！！”一名帳主差點兒罵出聲。

    “雪狼人羽，你在威脅虎族？”泰德中帳仍舊沒有表情。

    “只是陳述事實?！庇鹞⑽⒉[起眼睛，“虎族‘自取’半人馬、灰矮人、貓族，乃至我們雪狼族的部落時，又何曾問過他們的意見呢？草原上的規(guī)矩原本是你們制定的，我們只是遵守你們的規(guī)則?！?/br>
    泰德中帳還罷，四名陪同他的賬主硬是被羽這個大實話氣得嘴歪眼斜……

    安靜站在旁邊的薩拉丁長老，忍不住笑了下。

    “你們雪狼人，準備為灰矮人流多少血呢？”泰德中帳沒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金色豎瞳中的冷光冷靜得可怕。

    “并非為灰矮人流血，而是為草原上的規(guī)則流血。兩者看起來或許類似，但本質(zhì)上不同?！庇鸨人€冷靜，淡然地，“這些年來，草原上的部族沒有遵守牛頭人的草原規(guī)則，而是遵守虎族的規(guī)則。你們調(diào)走我們的戰(zhàn)士去打仗，你們侵占了半人馬的東部，你們劫掠貓族，合理不合理，都由你們說了算。”

    “既然草原上虎族制定的規(guī)則是強者說了算，那么現(xiàn)在我們雪狼族也想接手這種制定規(guī)則的權(quán)力。為這種正事流血，怎么能叫為了灰矮人流血呢？”

    這次，泰德中帳盯著羽，足足沉默了十幾秒。

    得知雪狼族與精靈族、與人族做交易時，中帳在心中是看不起變成這樣的雪狼族的。

    只是，或許是虎族這兩年來的劇烈變化讓泰德中帳心中產(chǎn)生了更多的想法，尤其是日日守著空寂寥落的王庭、只能在夢中無數(shù)次夢回繁華喧囂的時代，讓他隱隱感覺到……虎族為了榮耀、榮譽，到底付出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而現(xiàn)在，這種感覺更加深刻——僅剩百人的虎族，哪還有什么榮耀、榮譽可言！

    只會說大實話的羽當面懟了泰德中帳一臉……便到了小花登場的時候。

    栗部落原來的日子比草根部落好過，小花的體型長得比羽還壯一圈，當她走到泰德中帳與四位賬主前方、跟羽并列時，她的體格居然并不比虎族小多少。

    “我們雪狼族，并不喜歡打仗?！毙』ㄉ蟻黹_口第一句，便大大博得旁聽公證的薩拉丁好感。

    泰德中帳：“……”

    有那么一瞬間，泰德中帳非常希望這幫雪狼人能找回傳承，好好看看自家祖先是什么樣的……

    “尤其是，不希望草原上出現(xiàn)戰(zhàn)爭。”小花繼續(xù)道，“草原是我們重要的家鄉(xiāng)，我們希望所有的草原部族都能平安順遂地過上好日子，所有種族齊心協(xié)力，將這片草原經(jīng)營成不輸給任何美好遠方的故鄉(xiāng)?！?/br>
    “遠東或許很好，西大陸、南大陸，精靈族住的森林、雪山、地下世界，那些地方也許都非常好，但那跟我們草原部族沒有關(guān)系?！毙』樕铣霈F(xiàn)鮮活神采，頗為堅定地，“那些地方也是別人經(jīng)營起來的家鄉(xiāng)，既然別人可以做到，我們草原部族自然也能！”

    薩拉丁兩眼發(fā)光，極其高興地露出猙獰笑容，還連連點頭。

    一群虎腦殼則是完全被小花丟出來的內(nèi)容給驚呆。

    尤其是泰德中帳，先前還一臉淡定的這個虎腦殼，這會兒驚詫得嘴巴大張。

    “能不用戰(zhàn)爭去解決的問題，我們都會盡力去找戰(zhàn)爭之外的辦法?！毙』ㄔ掍h一轉(zhuǎn)，臉色冷了下來，“虎族也是草原部族，我們并不想跟你們刀兵相見，所以我們愿意用更平和的方式來解決我們之間的觀念差異。來到草原上討生活的灰矮人也應(yīng)當是草原部族的一部分，不應(yīng)當被奴役、被欺壓，我們用糧食交換他們的自由，這是我們更愿意去選擇的和平手段。”

    但如果你們不想要和平，我們雪狼族也不會畏懼戰(zhàn)斗——這些話小花用不著說出口，便已然準確地傳達給這幫虎腦殼。

    泰德中帳臉色難看，面部肌rou抽搐，拳頭松開了又握緊。

    哪怕王庭還能剩下一、兩個大帳，他也不必如此難堪！

    小花的嘴皮子比羽靈活得多，懟了一嘴，立馬換成緩和語氣順毛擼：“我們希望灰矮人的草原部族地位被承認、接納，能成為所有草原部族間和平溝通、友好交往、互幫互助、團結(jié)并進的開始。同在這片土地上討生活，大家實在毫無必要打打殺殺，能坐下來談的問題盡量坐下來談，互通有無、交易兌換，這樣難道不是比打來打去更好嗎？王庭也曾經(jīng)敞開大門歡迎四方來客，外來人都能友好對待，又何必對同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種族如此苛刻？”

    一名帳主聽到這兒，忍不住輕聲呼了一句：“中帳……！”

    泰德中帳沒有回頭，仍舊死死地瞪著羽和小花。

    低頭，或是不低頭只在他一念之間。

    雪狼族雖強勢，但卻表現(xiàn)出頗為寬容、至少要比虎族強盛時寬容得多的態(tài)度。

    泰德中帳握緊的拳頭漸漸松開，肩膀稍微往下垮了垮，繃在心頭的那口氣，無聲地、緩緩地、不可逆轉(zhuǎn)地松懈、消散……

    ——僅剩下八個帳、百余人的虎族，實在是經(jīng)不起折損了！

    “……那就，五倍的糧食。”

    四名賬主齊齊松了口氣，站在他們后方的虎族戰(zhàn)士們，這會兒才敢放任汗水流下來。

    答應(yīng)交易后，泰德中帳沒有逃避自己的責任、跑去別的地方躲起來等雪狼族離開，而是親自出面，將雪狼人帶去礦區(qū)接收灰矮人。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虎族王庭榮光不再，家底倒是還真厚實——丫們兩處地下礦脈中屯著的灰矮人居然有上千人！

    顯然，從地下世界逃到草原上的這些灰矮人，除了極少數(shù)幸運兒、比如巴魯他們外，大部分都給虎族搜刮過來揣兜里了……

    這么多的灰矮人，戰(zhàn)士們帶過來的糧食就不夠換了，羽和小花商量過后再次找到泰德中帳，詢問是否能夠先把人全部帶走，之后再將剩下的糧食補送過來。

    在這點上，泰德倒是沒有小氣——牛頭人擔保是一方面，主要是這么多灰矮人他們養(yǎng)起來也艱難，餓死了又很虧，雪狼族早點把人帶走他們壓力也能小點。

    除了灰矮人外，虎族的礦區(qū)里還有幾百個地精礦工。這批地精羽和小花都沒吱聲，悄咪咪全部打包……虎族壓根沒拿地精當正經(jīng)奴隸看，灰矮人和貓族能混到正頓，地精還得自己找蟲子抓老鼠填肚子，就算是活生生餓死，要是死在不明顯的地方搞不好都沒人注意。

    幾十名小型貓族、上千名灰矮人、四百多地精打包好，留下戰(zhàn)士們載著的大半糧食，雪狼族大部隊這便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