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栽贓嫁禍
栽贓嫁禍,是陰人的常用手段之一。按理說宋江與田虎的身份目前都是賊寇,屬于同行,雙方?jīng)]必要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只不過道不同不相與謀,宋江是一心盼著朝廷招安“重歸正途”,而田虎則是天生反骨,一心想要自己當(dāng)家作主。 宋江不愿意接受田虎的“招安”,直接拒絕也就是了,田虎也不能把宋江怎么樣??伤谓诋?dāng)時卻犯了一個錯誤,在失望之下遷怒了田虎派來的使者田豹,讓人割了田豹一只耳朵后再趕下了山。 田虎雖然瞧不上田豹這個一母所生的兄弟,但田豹這回是代表自己去的,宋江如此蠻橫無禮,田虎也是一方豪杰,手底下的人都看著,他又怎能沒有一點(diǎn)表示。此時的田虎正在積攢實力圖謀大事,不想為了報復(fù)宋江而興師動眾,引起朝廷的注意,為此使陰招也就成了田虎的首選。 最近鹽山為了引起朝廷注意頻頻下山襲擾周邊府縣,鑒于這個情況,田虎聽取了手下謀士薛時的建議,“幫”著宋江再添一把火。命麾下大將鈕文忠、董澄裝扮成鹽山的人馬,攻打高唐州。 田虎別看長相粗豪,但為人卻是粗中有細(xì),他很清楚僅僅只是假扮鹽山人馬攻州占府并不能有效引起朝廷的注意,而且他們是西貝貨,也不可能真的占據(jù)州府不離開。想要替鹽山“揚(yáng)名”,那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朝廷的身上。 如今大宋朝堂基本被官家的親信高俅,蔡京等人把持,只要能夠激怒這些人,剩下的事就不需要田虎cao心了,自有這些受了“欺負(fù)”的jian臣替田虎去找宋江的麻煩,而宋江是賊寇,他的解釋估計也是無人會信的。 出于這種考慮,鈕文忠、董澄帶領(lǐng)一批手下喬裝改扮埋伏在了高唐州內(nèi)。高廉做夢也沒想到,這世上會有膽子潑天的大賊敢攻擊朝廷的州府,一時沒有防備,叫田虎的人馬里應(yīng)外合,一戰(zhàn)而破了高唐州。 高唐州內(nèi)的錢糧自然是被洗劫一空,而高廉本人,也被鈕文忠、董澄喬裝改扮的“鹽山人馬”好生羞辱了一番,更丟了一只耳朵。雖然沒有要了高廉的性命,但這個仇算是結(jié)下了。受了辱的高廉自然不肯善罷甘休,自打兄弟高俅成為朝中太尉,他何時受過這種氣,更何況還被人割去了一只耳朵。而高俅知道這件事后也是惱怒不已,將此事奏報了朝廷。 趙佶聞知此事后不由勃然大怒,不管高廉的能力如何,可怎么說也是朝廷命官,如今被賊人傷害,身為天子的趙佶豈能袖手旁觀。當(dāng)即下旨嚴(yán)令高俅調(diào)兵限期剿匪,而高俅得了旨后本想調(diào)動梁山人馬,可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跟張寶開口,趙佶就又給他下了一道旨意,除了梁山人馬,全國兵馬隨他調(diào)動。 高俅有點(diǎn)郁悶,可圣命難違,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當(dāng)今官家賞賜的,隨時都能收回,所以得罪誰也不能讓趙佶對自己不滿。既然趙佶已經(jīng)明確表示要保梁山張寶,那高俅自不會去觸趙佶的霉頭。 不調(diào)動梁山的張寶對付鹽山的宋江,那剩下能調(diào)動的人馬可就不多了。高俅雖然沒什么學(xué)問,但做事還是有一定能力的,他也清楚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這句話,所以在出兵以前,他還讓人盡量收集來了有關(guān)鹽山的情報。而隨著收集到的情報越來越多,高俅也就越發(fā)覺得鹽山的宋江不好對付了。 早在田虎“替”宋江揚(yáng)名以前,宋江便為了吸引朝廷的注意率領(lǐng)鹽山人馬攻打過附近的一些縣城。只是大宋的官僚多有報喜不報憂的習(xí)慣,為了避免影響到自己的仕途,被鹽山襲擾的縣城大多都沒有向朝廷上報被賊寇破城這件事??商煜聸]有不透風(fēng)的墻,當(dāng)高俅需要了解鹽山詳情的時候,這些舊賬也就跟著被翻了出來。 高俅本以為鹽山宋江只是一伙普通草寇,能夠攻破高唐州也只是因為出其不意打了高廉一個措手不及??呻S著了解的深入,高俅預(yù)感到鹽山這伙賊寇的實力強(qiáng)橫,絕不是派幾員戰(zhàn)將領(lǐng)個萬把兵就能解決那么容易。 高俅想要一戰(zhàn)而畢其功。為了達(dá)到這個目的,高俅不僅從各地征調(diào)武藝出眾的武將,更是大力提拔自己在禁軍中安插的親信。原來的丘岳、周昂雖然沒用了,可身為太尉,有的是人想要巴結(jié)。 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兵遣將,高俅的麾下聚集了諸多好手,其中就有關(guān)勝、張清、宣贊、楊志、索超、呼延灼、韓韜、彭玘、單廷圭、魏定國、丁得孫、龔?fù)@些原先在水滸里該上了梁山的朝廷武將以及辛從忠、陶震霆、鄧宗弼、張應(yīng)雷、胡春、程子明這六員被自己安插在禁軍之中的心腹愛將。 自張寶借著打賭的名義讓趙佶認(rèn)清了禁軍的真面目后,高俅為了保住自己在趙佶心目中的重要性,也是好生將禁軍整頓了一番,如辛從忠等人就是高俅從地方調(diào)入禁軍增強(qiáng)禁軍戰(zhàn)斗力的代表人物。 大宋如今是正統(tǒng),而正統(tǒng)的觀念深入人心,這世上有盧俊義、許貫忠這種對朝廷感到失望的人,自然也就有對朝廷“癡心不改”的主。打著為“朝廷效命”的旗號,高俅很容易便招攬到了可算得上是一方豪杰的辛從忠等人甘心效命。 不過高俅如此興師動眾,還是讓官家以及朝廷感到有些不妥。不過是清剿一伙賊寇,用得著如此調(diào)動軍中的精兵悍將?不覺得有些殺雞用牛刀了嗎?面對外界的質(zhì)疑,高俅是有苦難言,他當(dāng)然也不希望這樣引人注目,可若是敗了,自己更不好交代不是,為此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人解釋鹽山的宋江不可小覷。 對于高俅的解釋,趙佶以及朝中重臣紛紛不以為然,直到高俅被逼急了,搬出了張寶作為擋箭牌。張寶還真是獨(d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沒想到這該死的高俅竟然把自己給推出來做擋箭牌。 面對官家趙佶的詢問,張寶也只是暫時先幫高俅一把,實話實說的對趙佶道:“官家,高太尉的準(zhǔn)備的確是有必要的,據(jù)臣所知,那鹽山宋江非一般草寇可比,麾下頭領(lǐng)陳希真本為禁軍教頭,只因得罪了高太尉,不得不棄官而走,有他替宋江練兵,鹽山兵馬自是要比一般草寇難對付,再加上云天彪、風(fēng)會、秦明、燕順、穆弘、張橫等頭領(lǐng)相助,朝廷若是不能一次性的解決鹽山,的確是個不小的麻煩?!?/br> “……小寶,你好像對鹽山的宋江很是了解?!壁w佶神色有些古怪的看著張寶道。 “官家,微臣對鹽山了解,也是因為那宋江與我張家還有一樁血案未清。昔日他還是鄆城縣押司時便與賊寇勾結(jié),結(jié)果被他身邊人發(fā)現(xiàn),引得他殺人滅口,而被他所滅口的那個女子,就是我張家在鄆城縣的一名管事?!睆垖毬勓越忉屃藥拙?,隨后又道:“官家,其實要對付宋江也不是非要如此興師動眾,那家伙一心想要效仿當(dāng)年十節(jié)度舊事。朝廷只要一紙招安令,就足以讓他率眾來降?!?/br> “不可,朝廷豈能向一區(qū)區(qū)草寇妥協(xié)。”不等趙佶開口,一旁的高俅就急聲反對道。 “高太尉不必著急,我知道你想要借此機(jī)會向宋江報私仇。” “……沒有,我一心為公,一心為官家效犬馬之勞。”高俅矢口否認(rèn)道。 “呵呵……行,就算我說錯了,麻煩你就不要自吹自擂了,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睆垖毧鋸埖拇炅舜旮觳采喜淮嬖诘碾u皮疙瘩,繼續(xù)對趙佶道:“官家,高太尉的表忠心咱們先不論,先說說這次鹽山攻打高唐州。微臣總覺得,這里面有事,此次攻打高唐州的人馬未必就真的是鹽山人馬。” “唔?有何憑據(jù)?”趙佶聞言問道。 “沒有,只是單憑直覺。先前微臣已經(jīng)說了,那宋江一心想要獲得朝廷招安,這段時間攻州占府也是為了引起朝廷的注意,沒攻破一座縣城,錢財被搶,百姓被殺是常事,但不管怎么樣,當(dāng)?shù)氐墓賳T卻并沒有被為難。不像這回,那高廉被變成了一只耳。要說鹽山上與高太尉有私仇的,好像就只有一個陳希真,可陳希真與宋江一樣,也是一心想要‘報效朝廷’,就算他們知道高廉是高太尉的兄弟,可為了他們自家的前程,應(yīng)該也不會為難高廉,從而得罪了以后的頂頭上司才對?!?/br> “你說的只是自己的猜測?!备哔窗櫭颊f道。 “嗯……的確是猜測,而且不管鹽山這回是不是攻打高唐州的主謀,鹽山都是賊寇,高太尉出兵清剿都是師出有名。只是我還是想要提醒高太尉一聲,莫要讓官兵太過擾民,要不然原本能贏的仗都有可能會輸?!?/br> “……張大人若是不放心,不如率領(lǐng)梁山人馬與我一同征討鹽山如何?” “不了,我跟你相互都看不順眼,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我一時沒忍住把你給滅了,這樣也是為難了官家?!?/br> “你!”高俅不由又羞又怒。 “怎么著?不服?手下敗將也敢言勇?”張寶毫不給面子的嘲諷高俅道。 “好啦,小寶,你少說兩句。高卿,你去忙你的吧,擇日出兵,朕等著你凱旋的好消息。”趙佶不忍見高俅難堪,出言打圓場道。 高俅領(lǐng)旨退下,趙佶招手讓張寶靠近坐下,開口問道:“小寶,那依你之見,朝廷該不該招安宋江?” “唔……要說宋江這人,絕對不能被稱作君子,他是個擅長市恩沽義的偽君子,可用卻不可信,更不可信任重用。這種人貌似忠厚,但實則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昔日走投無路時,他的同鄉(xiāng)晁蓋收留了他,結(jié)果只因為晁蓋不愿招安,擋了宋江的道,宋江便想方設(shè)法架空了晁蓋,逼得晁蓋不得不遠(yuǎn)走避禍,尋別處安身。” “……小寶,若是朝廷一定要招安那宋江呢?” “那也不是不可以,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跟宋江聚集在一起的,良善基本沒有,大多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朝廷若是招安了宋江,只需提拔宋江身邊的人,與宋江一樣平起平坐,甚至都不用朝廷動身,他們自己就會為了名利二字而鬧翻。而等到鹽山眾人離心離德,對宋江的處置也就簡單了,要?dú)⒁獎幰簿涂闯⒌男囊?。?/br> “……那鹽山是否值得朝廷放下臉面前去招安?” “不如就看看這回高太尉剿匪的結(jié)果吧?若是鹽山被剿滅,自然也就不需要去考慮招安了,可若是高太尉兵敗而回,那到時就要看官家的意思了?!?/br> “若是朕命你率領(lǐng)梁山人馬前去清剿……” “那還要麻煩官家先把賬給結(jié)一下?!?/br> “唔?什么賬?”趙佶聞言不解的問道。 “官家也不差餓兵不是。梁山人馬平時不需要朝廷發(fā)糧發(fā)餉,可要讓梁山賣命,總不能還是一毛不拔吧?” “……之前出兵曾頭市,你為何沒跟朕提這事?” “那不是微臣一時疏忽,忘了嘛。等到想起來的時候曾頭市已經(jīng)被滅了,繳獲的物資算算也足以抵消出兵所需的費(fèi)用。可以后不能這么干了,誰知道下一回出兵還能不能像曾頭市那樣收獲頗豐。”張寶不慌不忙的解釋道。 “……朕看你就是鉆到錢眼里去了?!壁w佶沒好氣的數(shù)落道。 “官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微臣一沒偷,二沒搶,憑本事掙錢也不行?。俊睆垖氄裾裼性~的反駁道。 “行,你行,也不知我大宋過去是造了什么孽,讓你這么個妖孽降生在了大宋。”對于趙佶的埋怨,張寶隱蔽的翻翻白眼,小聲嘟噥道:“妖孽怎么了?只要不禍國殃民,那就是好妖?!?/br> 趙佶似乎也習(xí)慣了張寶在自己面前的“胡說八道”,沒理睬張寶的嘟噥,轉(zhuǎn)移話題道:“小寶,這次召你回京,一是想要問問你有關(guān)鹽山的事情,二則是想要借你梁山兵馬一用?!?/br> “親兄弟,明算賬,要借兵馬沒問題,不過要先把價錢談妥?!?/br> “……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