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上黨
鈕文忠是幸運(yùn)的!當(dāng)張寶命人炮轟南城門樓子時他恰好帶著蘇吉、盧元兩員偏將下城整頓兵馬準(zhǔn)備出城。但奉命駐守南城門的虎威將褚亨及其麾下兩員偏將王吉、曹洪就沒有那么幸運(yùn)。 鈕文忠麾下四威將,猊威將方瓊、貔威將安士榮、虎威將褚亨、熊威將于玉麟,再加上蘇吉、盧元、楊端、郭信等一十六員偏將,便是鈕文忠在上黨的主要將領(lǐng)。 眼下折了虎威將褚亨以及王吉、曹洪兩員偏將,對鈕文忠的損失倒是并未傷筋動骨,但對上黨守軍的士氣,卻造成了極大的打擊。早在武勝軍未攻城之前,鈕文忠已經(jīng)夸下???,說上黨有他在便是固若金湯。可眼下還未傷到武勝軍一兵一卒,南城門樓子塌了,負(fù)責(zé)駐守南城門的主將、偏將也被人給一鍋端,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得鈕文忠臉頰火辣辣的疼。而且更要命的是,武勝軍這次試用的武器明顯不同于以往,威力更是遠(yuǎn)勝田虎軍上下已知的任何一種武器。 未知的事物往往會帶給人恐懼!其實(shí)張寶這次動用的兩門火炮并不算自家最先進(jìn)的火炮。自高麗“一戰(zhàn)成名”后,張家上下就見識到了神機(jī)營的重要性,對于張寶大把花錢支持凌振等人進(jìn)行各項(xiàng)研究也不再有微詞。如今張家最先進(jìn)的武器不在陸上,而是在海上。隨著開花彈的研制成果,隸屬張家的三支艦隊(duì)如今正在進(jìn)行換裝,早先用于火炮上船可行性的數(shù)門火炮也就面臨“退休”,而張寶不希望直接將這些退休的火炮回爐,還想要再讓這些火炮發(fā)揮一下余熱,于是便有了上黨城外的這一幕。 而且隨著大局的逐漸穩(wěn)定,張寶也覺得需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實(shí)力,免得某些人覺得翅膀硬了就想要翻天。 兩門火炮的輪番射擊效果不錯,不僅干掉了鈕文忠身邊的幾員得力干將,更是打擊了城中守軍的士氣。若是短兵相接,上黨城內(nèi)的守軍還真不容易屈服,有城池之利,又有充足糧草,誰愿意乖乖放棄反抗? 可現(xiàn)在不同了,武勝軍拿出了一件幾乎無解的武器,鈕文忠解決不了城外武勝軍火炮這個重大威脅,想要恢復(fù)軍心士氣那就是癡心妄想。尤其是在親眼看到被人從碎磚瓦礫下刨出來的褚亨、王吉、曹洪三人的尸首,鈕文忠更是覺得有些手腳冰涼。 要論武藝,褚亨、王吉、曹洪都不是弱手,即便算不上萬人敵,但千人將還是可以稱得上的。但就是這樣的猛將,卻沒有死于兩軍陣前,而且就連一具整尸都沒有保住,這種凄慘的下場,就讓鈕文忠有些不能接受了。 而更讓鈕文忠頭疼的,還是隨著褚亨三人的死訊在城中傳開,軍心可說是大亂。鈕文忠早已命人封鎖消息,但消息竟然還是傳播開來,這就讓鈕文忠不得不懷疑城中有武勝軍的內(nèi)鬼,可即便是知道這點(diǎn),鈕文忠也不敢命人搜捕。 吃了大虧,沒有任何表示那是不行的。繼續(xù)這樣沉默下去,鈕文忠相信城中守軍甚至?xí)粦?zhàn)自潰。為了擺平當(dāng)前的困境,鈕文忠當(dāng)機(jī)立斷,轉(zhuǎn)守為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就在武勝軍用火炮轟塌上黨南城門樓子的第二天,鈕文忠主動出擊,各門留下一員偏將把守,他則率領(lǐng)其余將官殺出南城門,準(zhǔn)備會會武勝軍的張寶。 面對鈕文忠的主動來攻,張寶自然不能示弱,當(dāng)即也點(diǎn)齊兵將出營,雙方在上黨城下拉開陣勢。 鈕文忠本想要先廢話幾句,可張寶卻懶得跟鈕文忠浪費(fèi)時間。其實(shí)也是沒那個必要,鈕文忠一伙是叛逆,而且鈕文忠本人也是田虎的死忠,招降是不可能的,那又何必浪費(fèi)口水,張寶又沒有什么非要拖延時間的必要。 手底下見真章就是! 狹路相逢勇者勝!鈕文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麾下所率兵將也可說是田虎軍中的一支強(qiáng)軍,但對上了比起更加悍勇的武勝軍,鈕文忠也就只能郁悶自己選錯了對手。這次鈕文忠可說是傾巢而出,麾下能打的將領(lǐng)幾乎全被他帶了出來,但武勝軍這邊同樣也不是吃素的,欒廷玉、鄧元覺、高寵、楊再興、馬勥、馬勁等等就沒有一個是吃素的主,雙方將領(lǐng)捉對廝殺,鈕文忠本人也被鐵棒欒廷玉給死死纏住。 田虎軍不同于武勝軍,張寶十分注重中下級將官的培養(yǎng),即便沒有上級將官的臨陣指揮,這些人也可以率領(lǐng)麾下人馬各自為戰(zhàn)。而田虎軍就不行了,一旦率領(lǐng)他們的將官被殺身亡,這些人就會如同一盤散沙。 起初兩軍戰(zhàn)的是旗鼓相當(dāng),但隨著戰(zhàn)事的持續(xù),田虎軍這邊中下級將官陣亡的數(shù)量不斷增加,田虎軍的防線也開始逐漸崩潰。鈕文忠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有心想要去重整旗鼓,但卻又被欒廷玉纏住脫不開身。 高手過招,只爭一線,一旦有了哪怕一絲的破綻,都有可能會面臨生死。欒廷玉還算是一厚道人,見到鈕文忠方寸亂了也沒有趁機(jī)要其性命,只是用暗器小錘傷了鈕文忠肩膀,將其打落馬下。 鈕文忠這一落馬,也就意味著田虎軍大勢已去,本就已經(jīng)有點(diǎn)堅(jiān)持不住,再見到自家中軍大旗被人砍倒,也就再也沒了繼續(xù)堅(jiān)持下去的意志。大部分田虎軍紛紛掉頭想要回城,可武勝軍又豈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無論是鄧元覺還是欒廷玉,都各帶人馬混雜在了田虎軍中,趁亂便一起沖進(jìn)了上黨。 鈕文忠這回本就帶出大部分兵馬出城與武勝軍決一死戰(zhàn),城內(nèi)本就守軍不多,再加上南城門樓子昨日被人轟塌,今日為了出兵昨晚忙活了一宿才將城門口的廢墟清理干凈,這時候武勝軍進(jìn)城,上黨守軍就算是想攔也攔不住。 一場并不激烈的巷戰(zhàn)就此開始。張寶并不關(guān)心最后能不能趁亂拿下上黨,他比較關(guān)心的還是該如何處置在亂軍中被俘的鈕文忠等人。之前被欒廷玉打落下馬的鈕文忠此時挺慘,也不知是被人撞倒了還是自己腳下沒留神,鈕文忠被人找到的時候就剩下半條命,身上也是被人踩出了好些個腳印。 而除了鈕文忠外,同樣被武勝軍所俘的田虎軍將官還有猊威將方瓊以及熊威將于玉麟,至于貔威將安士榮,張寶沒在俘虜里看到,也不知是逃脫了還是已經(jīng)死在亂軍當(dāng)中。 “鈕文忠,如今你失手被擒,可有話說?”張寶看著被繩捆索綁按在地上的鈕文忠道。 “勝者為王敗者寇,何須多言?”鈕文忠倒也硬氣,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后便不再言語。 “好,是條漢子,比起你那些同僚要強(qiáng)些。既然如此,那就將這些人打入囚車,擇日押往汴梁交由朝廷處置?!睆垖毬勓钥淞艘痪洌S后吩咐左右道。 張寶目前還不想跟朝廷翻臉,雖然早先招攬李助、李懹等人時張寶也考慮過這樣做會引起朝廷的不滿,但有王慶招安作為借口,這事也不是說不過去。但鈕文忠就不同了,田虎至今還在做著他的皇帝夢,為了保住自己的大晉國,他甚至不惜出賣自尊,有意效仿當(dāng)年石敬瑭舊事做個兒皇帝,收留他的手下風(fēng)險有些大,張寶不愿意為了鈕文忠等人跟朝廷鬧得不愉快。又不是孫安、卞祥那樣難得一遇的大將之才,為了鈕文忠跟朝廷翻臉,不值。 趁亂拿下了上黨,張寶并不著急繼續(xù)北上,而是對外宣稱武勝軍攻下上黨損失慘重,需要在上黨休整。而此時武勝軍中并沒有朝廷的耳目,那還不是張寶說是什么就是什么。陳東雖然是朝廷派來的監(jiān)軍,但被張寶惡整了幾回后,如今乖得跟個小媳婦似的,整日里沒有張寶的召喚,他連營帳都不出。而且即便真的有朝廷的耳目將真實(shí)情況傳遞出來張寶也不怕,早在對外宣稱自己損失慘重的同時,張寶便命一部分武勝軍喬裝改扮離開了大營,就算朝廷派人前來察看他也不怕,更何況山高皇帝遠(yuǎn),張寶也不信朝廷真有閑心來找自己麻煩。尤其是在南方戰(zhàn)事不順的前提下。 南舟北馬,北方是騎兵的天下,但到了南方,卻是水軍的天下。大宋早先并不重視水軍建設(shè),即便有水軍也僅僅是維持一下漕運(yùn)的秩序。真正引起朝廷對水軍的重視,還是多虧了張家南下走海路進(jìn)行貿(mào)易開始。 無利不起早!看到張家出海一回便賺回大量的利潤,誰要說自己不眼紅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張寶有先見之明,早早便建立了水軍用來保護(hù)自家船隊(duì)的安全,即便有人想要從中分一杯羹,也要掂量一下張家是否是她能夠招惹得起的。 由于張寶一開始便重視水軍建設(shè),諸如水滸中的水軍將領(lǐng)幾乎被張寶一網(wǎng)打盡,李俊、張順、阮家兄弟、浙江四龍這些水上悍將都被張寶招到了麾下效力,等到朝廷再想要找合適的水軍將領(lǐng)時,那就不太容易了。挑來挑去,朝廷也只找到劉夢龍、牛邦喜兩員算是合格的水軍將領(lǐng)。 此番出兵平定江南方臘,無論是后去的西軍還是先去的鹽山軍,其實(shí)在陸上那都有幾只猛虎不好對付,可對上江南的蛟龍,那就有點(diǎn)英雄無用武之地了。江南人杰地靈,方臘雖然沒有了浙江四龍,但同樣也找到了一批熟悉水戰(zhàn)的將領(lǐng),而反觀朝廷這面,除了劉夢龍跟牛邦喜撐場面外,別的人也就不夠看了。 朝廷也曾想過下旨讓張寶出兵相助,只是張寶斷然拒絕了。開玩笑,張家水軍上的武器可是張家稱霸海上的依仗,豈能輕易被朝廷知曉。而沒有了張家水軍的“鼎力相助”,大宋官軍對付江南方臘也就有些吃力了。 別看江南方臘的兵馬沒有朝廷這邊多,但占據(jù)上風(fēng)的卻是方臘,而不是匯集了大部分西軍以及鹽山軍的朝廷官軍。 張寶對此當(dāng)然不會咸吃蘿卜淡cao心,關(guān)心朝廷是否能夠迅速平定方臘。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張寶還是懂的,而且大宋朝廷過河拆橋的本事也是不俗,張寶不能不對此有所防范。反正若是沒有必要,張寶不會摻和朝廷平定江南的戰(zhàn)事,留在河北跟田虎“玩”就好。 如今鈕文忠完蛋了,這不僅再度削弱了田虎的實(shí)力,更是刺激的田虎愈發(fā)堅(jiān)定投靠遼人的決心。因?yàn)樘锘⒅?,他已?jīng)沒有退路了,如果不想被人綁著去汴梁菜市口挨上一刀,他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這世上除了遼國,他沒有別的選擇。 但有的時候,就算是想要給人當(dāng)狗也未見得別人就稀罕。遼國如今自顧不暇,尤其是在東京道以及上京道接連丟失以后,遼國更是擔(dān)心會因?yàn)樘锘⒍鸫笏蔚牟粷M。這回爆發(fā)的宋夏之戰(zhàn),遼國還是在西夏戰(zhàn)敗了大宋以后才出聲,此時選擇支持田虎的大晉國,遼國有些猶豫。 田虎的如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亂響,但他忘了自己此時所身處的時期并未石敬瑭那會,而被他視為救命稻草的遼國也不是那會兵強(qiáng)馬壯之時。雖然他的使者范權(quán)已經(jīng)開出了極高的價碼,但遼國依舊還在猶豫,不愿輕易插手干涉大宋的“內(nèi)政”。 遼國能等,可田虎卻等不得,張寶的武勝軍是止步上黨暫未北上,可項(xiàng)元鎮(zhèn)、張開那一路跟宗澤、李綱那一路卻是向著太原府步步緊逼。 …… 上黨城外武勝軍大營 正在營帳內(nèi)正閑著沒事跟陳東閑扯的張寶忽然聽人來報說有人求見,不禁笑著對陳東道:“陳兄,我猜來人是田虎派來的,你可相信?” “……主公,你要是換身道袍,再拿上卦筒,準(zhǔn)保有人信你是算命的?!标悥|聞言斜了張寶一眼道。 “呵呵……不信?那咱們就打個賭?!?/br> “不賭,我沒錢。”陳東沒好氣的答道。 “我借你啊?!?/br> “不借,還不起?!?/br> “……你這人真沒勁,不就是整了你幾天嘛,干嘛那么小氣?” “……回頭你跟兩個喜歡裸睡還鼾聲震天的大漢擠一被窩你就明白了。”張寶不提還好,一提這事陳東頓時怨氣沖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