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qiáng)撐著道：“殿下若要闖宮，除非踏過奴婢的尸身！”

    聞擎腳步未頓，徑直向前, 一腳踹開寶姑姑, 往后殿走。

    寶姑姑氣急, 推開攙扶自己的宮女, 低聲喝道：“還不快去攔住他?！?/br>
    隨即, 她拖著嗓音喊道：“殿下, 后殿里都是貴女, 您實在不宜進(jìn)去！”

    昭陽宮的宮女聽了寶姑姑的命令，紛紛拼了命地去攔聞擎，卻被跟著聞擎的太監(jiān)一一踹翻。

    那太監(jiān)看著遍地的傷兵敗將，不屑道：“皇后謀害龍?zhí)?，又意圖賜下毒婦，謀害王爺子嗣，陛下已對其施下懲處?；屎笮拇鎼阂?，誰知她還會做出何事？我們王妃再待在昭陽宮，才不合宜呢。”

    寶姑姑尚不知麟趾宮出了此等大事，聽完這席話，心中登時大亂。

    少頃，皇帝身側(cè)的大太監(jiān)劉順公公，帶著幾個隨侍進(jìn)了昭陽宮。

    他見昭陽宮內(nèi)處處狼藉，也不意外，淡定地公事公辦道：“寶姑姑，陛下口諭，命老奴來取皇后鳳印，送往麟趾宮。”

    寶姑姑聽聞鳳印都要被移交麟趾宮，便知道，事情已經(jīng)到了難以轉(zhuǎn)圜的地步。

    她再無暇理會聞擎闖宮的小事，慌亂地整理衣裳，起身諂媚地笑問：“劉公公，敢問麟趾宮內(nèi)出了何事？”

    劉順念及皇帝對太子的憐惜，暗中提點了一句，“柔貴妃小產(chǎn)，陛下盛怒，皇后娘娘被奪了統(tǒng)轄六宮之權(quán)。”

    寶姑姑聞言，急道：“娘娘從不曾存?zhèn)F妃之心啊……”

    話未說完，便被劉順打斷。

    “姑姑先去取娘娘鳳印吧，陛下還等著我回麟趾宮復(fù)命，別誤了時辰?！?/br>
    昭陽宮后殿。

    虞華綺看著榮王眼中一閃而逝的瘋狂，冷靜地往后退了半步，右手不動聲色地攥住身后的描金彩漆丹鳳紋花瓶。

    她怕榮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動作，為轉(zhuǎn)移榮王的視線，故意露出幾分懷疑和倨傲，絕麗的容色因此顯得艷而嬌貴，同榮王搭話道：“王爺果真是在開玩笑？”

    榮王俊秀的眉眼陷在陰影中，看著嬌艷的虞華綺，目光隱約顯露幾分癡迷，“或許是吧。”

    虞華綺心中冷冷一笑。

    方才那番話，榮王絕不是在開玩笑。

    他說得那般順暢，證明玷污自己清白這件事，他已經(jīng)在心中反復(fù)琢磨過許久。

    可能是此刻，可能是下一刻，他遲早會實施。

    果然，榮王亦真亦假地回答完后，便朝虞華綺那個方向步步緊逼。

    虞華綺手腕一轉(zhuǎn)，緊緊握住身后的丹鳳紋花瓶。

    倏而，窗外出現(xiàn)清脆的響聲。

    榮王警覺，快步走到窗邊，環(huán)視一圈。

    窗外無人，但見幽幽斑竹間，泥地之中，遺落了一枚翠玉鏤雕雙面香囊。

    虞華綺對窗外的聲響絲毫不感興趣，趁機(jī)往門邊跑去。

    突然，“哐啷”一聲，門被踹開。

    聞擎裹挾著盛夏燥熱的風(fēng)，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

    他鷹眸一掃，看到虞華綺直直朝自己這里飛奔，伸出長臂，直接將她擁進(jìn)懷中。

    隨即，他便發(fā)現(xiàn)，房內(nèi)還有另外一人。

    “聞承銳？”

    聞擎冰涼的目光落在榮王身上，他氣勢凜然，面若羅剎，單手擁住虞華綺，騰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將門關(guān)上。

    其實，關(guān)門與否，對聞擎接下來的行動并無影響。

    因為此刻昭陽宮的宮人都聚在前殿，無人敢來這里招惹他。

    他側(cè)頭，先在虞華綺額角落下一吻，然后轉(zhuǎn)瞬，人便站到了榮王面前。

    榮王見虞華綺倚在聞擎懷里，順從又甜蜜，嫉妒得目眥盡裂，正要沖過去揍聞擎。

    聞擎突然到了他跟前，他哪有不揮拳頭的道理？

    可惜榮王動作太慢，拳頭剛揮出去，腰腹就被聞擎氣勢凜凜的長腿橫掃。他整個人飛了出去，摔落在地。

    須臾，勁拳猛然落下，拳拳到rou的悶聲，渲染著兇戾的氛圍。

    榮王忍不住痛呼，卻又不肯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顏面。他被惡狠狠揍了一同后，齜著牙，咧著嘴，尋隙站起，試圖反擊。

    聞擎的臉黑得宛若兇煞惡鬼，哪里能給他反擊的機(jī)會，猛地一拳揍在榮王膝間，讓他摔跪在地。

    這是場無聲的，單方面的施暴。

    虞華綺看了會，蹙著黛眉，出聲阻止道：“聞擎哥哥，你別打了?！?/br>
    聞擎以為她哪里不妥，立刻松手，沒有再管被揍得軟倒在地，爛成一灘泥的榮王，“阿嬌，怎么了？”

    榮王艱難地揉著自己的胸口，雖被揍得凄慘，卻狂喜起來：虞華綺叫聞擎住手，她是關(guān)心自己的！

    可下一刻，榮王就見到，虞華綺折好隨身攜帶的潔白繡帕，給聞擎包扎在右手五指關(guān)節(jié)處，“手都磨破了，疼不疼？”

    聞擎站定，看著她給自己包扎完，還在傷口處綁了個花哨的結(jié)，才道：“小傷而已。”

    虞華綺抬眸，嗔怪地瞪他。

    聞擎心領(lǐng)神會，哄道：“我知道了，以后會仔細(xì)?！?/br>
    榮王撐著地面，坐起來，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死死盯著面前二人。

    聞擎回頭，冰冷地與榮王對視，眼底再無柔情，盡是殺意。

    他上前，用左手掐住榮王的脖子，語氣低沉而陰戾，在榮王耳側(cè)道：“再敢靠近我的人，我叫你死無全尸?！?/br>
    緊接著，榮王被掐著脖子，扔到了蒼翠斑竹間。

    聞擎處理完一切，轉(zhuǎn)身走向虞華綺。

    他面容冷峻，雖不似往常溫和，卻已經(jīng)看不出絲毫戾氣。

    聞擎抱起虞華綺，在她眼尾落下冰涼一吻，“怕不怕？”

    虞華綺環(huán)著聞擎的脖子，眼神亮晶晶的，“有一點點。你來了就不怕了?！?/br>
    榮王摔躺在泥地里，眼神黑沉沉的。

    他死死盯著遠(yuǎn)去的兩人，見到虞華綺依偎在聞擎懷中的甜蜜模樣，嗓音嘶啞，低低地，不甘地呢喃。

    “她是我的?！?/br>
    毫無預(yù)兆的，榮王眼簾中，突然出現(xiàn)一角月白綢繡折枝花裙。

    隨后，纖弱的手臂伸出，試圖扶他起來。

    那廂，昭陽宮內(nèi)，眾目睽睽的，虞華綺不敢讓聞擎一直抱著。

    她眼尖，見前方有小宮娥走過，就扯了扯聞擎的衣領(lǐng)，叫他放自己下地。

    聞擎順著她，讓她自己走，低聲詢問：“皇后可為難你了？”

    他說別的還好，一說皇后，虞華綺就想起那兩個“齊王側(cè)妃”。

    她登時酸溜溜地瞥了聞擎一眼，“沒為難?！?/br>
    虞華綺這么說著，腳步微移，站得離聞擎遠(yuǎn)了些，“您先走吧。皇后說了，待會我還得去向太后請安?！?/br>
    這既是生疏的“您”，又是刻意地站遠(yuǎn)，聞擎如何看不出，小姑娘在鬧別扭？

    他不清楚小姑娘鬧脾氣的緣由，只能解釋道：“皇后此刻無暇他顧，我們只管走就是?！?/br>
    虞華綺聞言，咬著唇，輕哼著應(yīng)了一聲，徑自走在前面，不再搭理聞擎。

    聞擎拿她最沒辦法，縱有百般手段，也不舍得對她用，只能都由著她。

    好半晌，兩人都快走到宮門口了，聞擎見小姑娘仍對自己愛答不理的，無奈道：“真不理我了？”

    虞華綺轉(zhuǎn)身，素來矜貴的面容帶著幾分委屈和怒意，桃花眸里醋意盎然，意有所指道：“我理不理你，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有的是人想理你?！?/br>
    聞擎思量一路，對她的心思已有幾分猜測，此時見她酸得這般，不禁露出幾分笑意。

    虞華綺見他還笑，轉(zhuǎn)身便走，也不要他扶，徑自上了齊王府的馬車。

    另一側(cè)，虞府的車夫愣在原地：姑娘是不是上錯車了？

    好在跟著聞擎的太監(jiān)有眼色，趕緊小跑過去解釋。

    聞擎跟在虞華綺身后，上了馬車。

    他取出車內(nèi)冰著的酸梅汁，往里添了勺蜜，遞給虞華綺，“嘗嘗，還酸不酸？”

    虞華綺總覺得他話里有話，氣鼓鼓地皆過酸梅汁，一飲而盡。

    聞擎失笑，拿巾帕給她拭去額間細(xì)汗，“同我說說，皇后和你說了什么？”

    虞華綺拒絕不了他的親昵，一面溫順地任他擦汗，一面張牙舞爪地諷刺，“皇后讓我和你的妾和睦相處。”

    聞擎便知道是為了這樁公案。

    他見虞華綺醋得眼眸晶璨璨的，生動得很，忍不住故意招惹道：“妾？”

    虞華綺柳眉一揚，含嗔帶怒，美艷極了，“是的，妾。一個賽一個的美貌?！?/br>
    聞擎原是想逗逗，這會兒見她動怒，恐她氣壞了，忙哄她：“都不如阿嬌?！?/br>
    虞華綺桃花眸猛然睜大，“都不如我？你已經(jīng)見過她們了？”

    聞擎哪想她角度清奇，立刻反應(yīng)過來，否認(rèn)道：“從未見過?！?/br>
    虞華綺將信將疑，蹙眉問道：“那你為什么說，她們都不如我？”

    再不好好解釋，只怕這小姑娘要氣壞了。

    聞擎伸手，把她抱到懷里，同她解釋了方才在麟趾宮發(fā)生的事。

    虞華綺聽得笑容愈來愈燦爛，還要別扭地道：“那以后，你可就沒有漂亮的小妾了，不心疼啊？”

    “不心疼?！?/br>
    虞華綺笑靨如花，顧盼神飛，轉(zhuǎn)身抱住聞擎，快速啄了下他的唇畔。

    青天白日的，她頗有些羞怯，親了人，玉面飛霞地垂著頭，攥住聞擎小指，無意識地擺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