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白盼沒說什么,下一秒,眸光一暗,上前兩步,出手如電,把方琳茹連人帶包一起按到了積雪里,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當(dāng)事人包括小鹽巴都沒反應(yīng)過來,連走在前面的潘十二他們都聽到動靜轉(zhuǎn)過了頭,白盼掏出一張符紙按在女孩的脖頸上,右手將常年背著的劍狠狠往她身上刺去—— 沒有反應(yīng)。 “……你干什么!”方琳茹掙扎著悶哼,兩只手胡亂舞動。 劍能傷惡鬼,卻傷不了人,沒有反應(yīng),便是普通人。 白盼收回了手,方琳茹站起來的時候,吃了一嘴的雪水,嬌美的臉蛋上沾滿了冰渣。 小鹽巴拉了拉他的袖子,嘟囔道:“你怎么突然打人呀……” “對不起?!卑着我贿叺狼敢贿叞褎头埵樟嘶厝ァ?/br> 方琳茹抹了一把臉上的冰渣,氣得發(fā)抖,幸好她修養(yǎng)較好,良久才罵了一句:“你有病??!” “對不起?!卑着蔚狼笐B(tài)度誠懇,漂亮的黑眸無辜地看著她:“我突然手滑。” 明擺著敷衍她,連借口都懶得編。 方琳茹冷哼一聲,快步往前走了兩步,不再與他們并行了。 白盼垂頭,一言不發(fā)將指尖上的雪珠擦干凈:“方琳茹……方琳茹……” 他一邊念,一邊將仍沾了點(diǎn)雪水的手指,按了按小鹽巴的臉頰:“你有沒有覺得,她說話的樣子有點(diǎn)眼熟?” “沒覺得。”小鹽巴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感覺涼涼的:“我只知道,你無端端打她,還編了個亂七八糟的謊,方琳茹要生氣哩……” 白盼薄唇輕抿,絲毫沒未自己做的感到愧疚,甚至還覺得下手不夠重,他淡淡道:“她剛才說,清玉雪山那些事是從網(wǎng)上看來的,你信嗎?” “噢……”小鹽巴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不信,還覺得她看穿了你的身份,在故意挑釁你?!?/br> 白盼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失笑,把人攬了過來:“是啊,她要是普通人,怎么會突然說起清玉雪山的頂峰,又說起黃泉路,還說了地獄獸,知道得太多,也不遮遮掩掩,反而大張旗鼓,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小鹽巴道:“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她是普通人。”白盼歪著頭,將腦袋擱在小孩的腦袋上:“我奈何不了她?!?/br> 所以才放行了啊…… 小鹽巴像玩偶似的被抱在懷里,他在白盼胸膛上敲了敲,小聲道:“所以,你的身份是什么呀?” 白盼把他抱得緊了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沿著頭旋輕撫:“還不到時候,很快就會知道了?!?/br> 小鹽巴仰著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便不甘心地把腦袋再往后抬了抬。 白盼清冷的臉龐,竟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良久,他遲疑地問道:“要是我……哪天突然不見了,你會怎么辦?” 這還是白盼第一次問他這種話哩。 小鹽巴眼睛亮晶晶地,回抱住他,信心滿滿地說:“不會的,你想去哪里,我們一起走,這樣就不會分開了?!?/br> 小腦袋在胸膛上晃了晃。 白盼摸了摸他的臉頰,眸色加深了幾分,又不說話了。 這樣抱著,可舒服哩,小鹽巴心里偷偷的歡喜,也沒發(fā)現(xiàn)白盼沉下的神色。 真舍不得把人從身上移開……白盼摟緊了,拖著他走。 顯得有些怪異,但白盼不想放手。 臨近下午,潘十二停下腳步,眺望遠(yuǎn)方,感嘆道:“已經(jīng)在半山腰了?!?/br> 六人中,大部分情緒沒有太大波動,也沒有什么喜悅之情,本來小鹽巴和白盼便是受他之托來的雪山,倒是喬輝的眼中閃過一抹希冀:“是不是快到了?” “是快了?!迸耸卮穑骸耙呀?jīng)走了三分之二。” 太好了,他要解放了。 喬輝看了眼身邊的幾人,金冉冉和馮智森已經(jīng)死亡,辛海猶如行尸走rou,他對潘十二一直抱有期盼,只要抵達(dá)山頂,便能治愈后背的rou瘤,他能安全回家,重新生活—— “再走兩個小時,我們會穿過一片迷霧林。”話出口的時候,潘十二神情莫測,一時間看不出他帶著何種情緒,唯一能夠看清的是,望向喬輝的目光里,含著一抹憐憫:“我們會在里面行走三天,出去以后,就是山頂。” 喬輝露出狂喜的神色,他的手指都在興奮地顫抖。 小鹽巴問:“迷霧林會有危險嗎?” “當(dāng)然。”潘十二凝神,聲音悠悠長長,像是飄至很遠(yuǎn):“對我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 第122章 要是先前小鹽巴還不明白他所說的話,直到眼前茂密的森天古木,根根拔地而起,樹影婆娑的枝葉上堆積著一層又一層的雪,再想往里面張望便看不到了,龐大的樹木間彌漫著飄渺的霧氣,將整個森林包裹其中。 “走吧。”潘十二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緊張,是前幾天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情緒。 “等等——”喬輝畏懼了,他道:“會不會還有人首蛇身的東西……” “放心吧?!狈搅杖悴[起雙眸,一臉輕松愜意:“霧氣那么濃,你看不到的?!?/br> “到時候,就算死,也是一瞬間的事,感覺不到痛苦?!?/br> 話音剛落,喬輝渾身一顫,面如土色。 方琳茹捂著嘴嬌笑:“騙你的,怎么還真信了?” 喬輝惱羞成怒道:“都什么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嘛……” 六人走進(jìn)林中,陽光被片片枝葉遮擋,視線一下子暗沉下來,霧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飄散開,腦袋“嗡嗡”地響,像是年代久遠(yuǎn)的機(jī)器好不容易運(yùn)轉(zhuǎn)開來的感覺。 “我的眼睛怎么看不清了?” 隨著第一句疑問,四周的景象逐漸模糊。 隊(duì)伍里有人開始慌張,大家開始躁動。 “怎么回事啊……” “頭好痛……”不遠(yuǎn)處傳來痛苦的呢喃,好像是喬輝在說話。 緊接著,是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 喬輝暈倒了? 小鹽巴剛想警惕,眼皮子便跟著一沉,仿佛被膠水黏了,他想去抓白盼的手,還沒來得及,眼皮已經(jīng)閉上了,這一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 …… “愣著干什么?給我好好干活!” 吆喝聲震得小鹽巴的耳畔隱隱發(fā)疼,他掙扎著想要醒來,可鋪面而來的疲倦感使得身體無法動彈,過了一會,又要睡過去了,就在神智渾渾噩噩時,胸膛突然挨了一鞭子,難以忍受的疼痛感刺激著皮膚,導(dǎo)致模糊的神智迅速清醒。 小鹽巴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睛。 景象模糊不清,勉強(qiáng)才能看見周圍的事物,連人的身影都顯得朦朧,但疼痛的感覺是真切的。 是幻境嗎? 雪林中的迷霧……有進(jìn)入幻境的能力嗎? 白盼……小鹽巴第一反應(yīng)便是尋找白盼。 不在,別說白盼,潘十二、方琳茹、喬輝和辛海一個不在,憑空失蹤了般。 環(huán)顧四周,是陌生的環(huán)境。 他身處在破舊不堪的工廠里,巨大的機(jī)器“框框當(dāng)當(dāng)”運(yùn)作著,小鹽巴的目光傳到那處,凝神皺眉,才能勉強(qiáng)看清是怎樣的一副場景,負(fù)責(zé)這些機(jī)器的,是一些孩子,小得才十來歲,大的也就剛剛成年。 監(jiān)工的年齡要大上許多,皺成樹皮的臉龐上劃著一道道猙獰的疤,手里握著根細(xì)長的銅棒。 ——原來剛剛使得不是鞭子,而是用銅棒抽打了他。 想到這里,受傷的地方又時不時傳來一抽一抽的痛處。 “還敢偷jian耍滑!” 監(jiān)工囂張跋扈慣了,見小鹽巴呆呆傻傻,一動不動,再次舉起銅棒,朝他打去。 “不準(zhǔn)打我哥哥!”一個女孩沖了上來,她太瘦小了,身板幾乎薄成一張紙,堅(jiān)硬的銅棒重重落在女孩的后腦勺上,這幕來得太突然,小鹽巴和監(jiān)工都沒反應(yīng)過來,窒息和鉆心的難受從胸口處爆發(fā),他發(fā)著顫蹲下身,想要觸碰女孩的身體,卻被回過神的監(jiān)工一腳踹開。 “尋死的東西,臟了老子的手!” 說罷,輕蔑地往女孩身旁吐了一口唾沫,其他監(jiān)工聞訊趕來,圍著女孩指指點(diǎn)點(diǎn),面露嫌棄之色,隨后,抓起她的肩膀和腳踝,像是要把她丟出去了。 小鹽巴看到自己的手,一雙無比粗糙的手,腫脹干裂,絕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內(nèi)的憤怒情緒無時不刻影響著他,而對于眼前五大三粗的監(jiān)工,帶著一種懼怕的情緒,深入骨髓,難以克服。 女孩要被抬走了,四面八方涌來驚恐的目光,是那群工作的孩子們的,隨著監(jiān)工一聲暴喝,他們麻木地收回視線,機(jī)械地做著手中的動作。 “等等!”小鹽巴開口。 “嗯?”監(jiān)工不耐煩地轉(zhuǎn)身,見小鹽巴眼神兇殘,帶著一抹殺意,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誰讓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的?你有膽子怪老子?你meimei死,還不是因?yàn)槟氵@個小畜生消極怠工?” 小鹽巴上前兩步:“她還沒有死?!?/br> “是啊,沒死,又怎么樣?她這副樣子還能工作嗎?她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難道要我留她在廠里發(fā)霉長瘡?” “不能送去醫(yī)院嗎?”小鹽巴著急地看著女孩,她的胸口還在起伏,要是再晚一點(diǎn),可能真的沒辦法了—— 醫(yī)院?真想得出來!錢誰付??? 監(jiān)工不耐煩了,伸出腳就往他傷口處踹,幸好小鹽巴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躲得很快,男人沒有得逞,更是生氣,他扔下女孩,拿著手里的銅棒,仿佛不給他點(diǎn)顏色看看,就誓不罷休。 小鹽巴在各個龐大的機(jī)器中穿梭,身體靈活像只兔子,監(jiān)工追得氣喘吁吁,暴跳如雷:“站住——你給我站住——” 小鹽巴繞了一圈想去救女孩,卻被幾個監(jiān)工從四面八方圍了起來。 他們眼神輕蔑:“難道你還想反抗我?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被解雇了。” 監(jiān)工說這話的時候,仿佛在頒發(fā)一道圣旨,滿臉得意,像是料定他會哭著哀求似的,然而,小鹽巴只是緩緩抬頭,看向他的后腦勺,道:“你到底殺死了多少人?” “什么?” 小鹽巴指著他:“你的頭頂上,都是惡鬼,五個,十個,二十……數(shù)不清了?!?/br> 監(jiān)工被說的背后一涼,第一反應(yīng)是這小兔崽子故弄玄虛,又氣急敗壞地想要打他,這時,一團(tuán)黑氣裹住了他,一個失神,被小鹽巴逃了出去,臨走前,黑氣幻化作小女孩的面容,沖他不斷重復(fù)著一個口型:“快跑——” 小鹽巴本拖著女孩的尸體一起走,可身上的傷口讓他自顧不暇,帶著女孩簡直寸步難行,監(jiān)工雙目充血,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樣子,無奈之下,只能先沖出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