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呢，誰不學(xué)習(xí)?。空l裝了？”

    “你給我說清楚，說清楚了。”

    伸著胳膊，屁股離開凳子就要隔著女同桌去拽那個男的，要吃人一樣的。

    那男生自己瞬間搬著椅子一起到了走道里，嘻嘻哈哈的，“我說什么了？我說什么了嗎？”

    一臉無辜的問旁邊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瞎起哄，都刺激這四眼妹呢。

    四眼妹覺得過不下去了，直接就用絕招，給男的桌子上的書，全給推地上去了，稀里嘩啦的。

    “你說誰呢？”

    男生不生氣，擺個手勢，“惹不起，惹不起，錯了，錯了?！?/br>
    一邊去撿起來書，還得陪著笑臉。

    四眼妹丟人大發(fā)了，最后那書慢慢也沒給她看，看完了她就放起來了。

    李錚錚站在樓梯那里，燈光帶著昏黃，大概是窗戶沒有關(guān)嚴(yán)實(shí)，一點(diǎn)兒縫隙冷得很，李果果站在一級臺階上，插著口袋。

    鼻子眼睛還是紅紅的，“你走的時候說是回來找我，我等很多年，那時候我天天盼著你來接我走。”

    真的，剛跟著李大福的時候，李果果過的那就不叫人的日子，白天盼晚上盼的，做夢的時候都想著李錚錚跟個英雄一樣來接他。

    “我后來日子好過了，就很少想起來了，不像是以前那么盼著你來了?！?/br>
    李錚錚不能開口，嘴唇抿起來緊緊的，他是咬著牙根子，知道李大福不是東西，他不用想也知道，果果吃很多苦。

    當(dāng)大哥大姐的人，無論自己過的好不好，還是惦記著弟弟meimei，走到哪兒都惦記著。

    “長高了?！?/br>
    “是?！?/br>
    “上學(xué)好不好？”

    李果果眼淚又下來了，他拿著袖子擦眼淚，想著李錚錚很小就不上學(xué)了，以后應(yīng)該也沒上學(xué)過，“好。”

    “哥，你好不好？”

    “也好?！?/br>
    世界上的事，無論開頭如何，只要結(jié)局是好的，那就是幸福，開頭多好的，結(jié)局不好，不能稱之為幸福。

    “咱媽呢？”

    李錚錚不說話，他只是看著李果果，這要怎么說得出口呢，其實(shí)心里面特別柔軟，特別溫柔的一個人。

    李果果就靠著墻哭，墻冰涼冰涼的，他就想著一件事兒，他媽死之前都沒見到他一面。

    下課鈴聲響起來了，晚自習(xí)結(jié)束，李果果把手塞在嘴里面，使勁的咬著，拉著李錚錚往樓下走，不想讓人看見了。

    慢慢磨磨蹭蹭的收拾書，以前都是她跟李果果收拾書到最后，然后關(guān)門。

    她惦記著李果果走了沒回來，想著他下課了總歸是要回來的，結(jié)果走廊里面徹底安靜了，都沒有人回來。

    抱著書往回走，路上到處都是人，她想著李錚錚回來了，看起來也很好，笑了笑。

    大家都好，這世界上，大概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了，再也不是當(dāng)初撿垃圾的李錚錚了。

    大家都洗漱關(guān)燈了，她撐著手電筒，查宿舍的不給看到燈光，好在天冷，她一個人拿出來書，在被窩里面看，能看到十點(diǎn)十一點(diǎn)鐘。

    等查寢室的過去了，舍友也都睡著了，慢慢就鉆出來，把手電筒掛起來，掛在上鋪的鐵架子上，用繩子穿起來。

    投影下來一片圓圓的光線，正好給書的開頁上畫一個圓圈圈，對于知識，如饑似渴。

    第82章

    學(xué)習(xí)技巧

    看到慢慢回來了， 四眼妹端著洗腳水，先是翻了個白眼， “麻煩讓讓——”

    就喜歡說話拖著個腔調(diào)， 彰顯自己一點(diǎn)也不好惹一樣，其實(shí)女孩子這樣特別討厭，整天跟別人欠你八輩子情一般的， 整日的沒個好臉色， 非得讓別人捧著你才高興。

    慢慢挪騰了一下腳盆， 沒說話，但是心里面煩得慌， 以前沒什么接觸，只知道四眼妹不好惹而已， 很兇猛，但是現(xiàn)在針對自己，是真討厭她了。

    她還有點(diǎn)慫，不能一下子暴起來跟人家罵一頓，慢慢很清楚結(jié)果了，她要是再嗆起來， 那就不是吵幾句的問題了，這四眼妹怕是要動手了。

    這輩子，慢慢就沒有跟人家打過架，不會打架，也不敢打架，怕疼。

    被人捏著了指甲撕吧了， 疼得很，覺得不值得，她就在心里開始背詩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巴拉巴拉，然后心平氣和的去倒洗腳水去了。

    跟這樣的人沒話說，目標(biāo)不一樣，生活方式也不一樣，壓根就不是一路人，你犯不著去什么體面也沒有的去動手，平白給人家看笑話，還拉低自己。

    遇上講道理的人講道理，這要是遇上了不講道理的人，少不了是忍忍氣，吃吃虧的。

    一直到寢室熄燈了，李果果都沒有回來，他跟著李錚錚出去了，鎮(zhèn)上就一家招待所，還是以前國有企業(yè)留下來的，老破舊，價格很貴。

    小鎮(zhèn)上沒有人去住招待所的，外地人也沒有幾個到這地方來，能在親戚家住著的都住著了，因此價格貴的很。

    知道李錚錚這些年在擺攤，也賺了錢，李果果笑的跟花兒一樣，“哥，你小時候愛上學(xué)，功課比誰都好，后來你走了，我怕還尋思著姥姥那邊一定是不能讓你去學(xué)校的，你以后不知道怎么辦？”

    “咱們這樣的人，不上學(xué)就沒個出路，現(xiàn)在好了。”

    當(dāng)初帶著李錚錚走，當(dāng)然不是為了照顧他的，而是看著他年紀(jì)大了，能在家里有把子力氣干活兒，再有幾年就能去賺錢了。

    李果果清楚得很，所以當(dāng)初帶不帶走他，年紀(jì)大了他也不埋怨，他跟他哥命不好，苦的很，到了哪里都沒個好。

    李錚錚坐在那里，看著李果果坐在另外一張床上，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成績也好，李大福也沒喪盡天良對著親兒子算是有個樣子。

    他高興的很，這些年來，從沒有這么輕松過。

    “你跟我走吧，我來是接你的，現(xiàn)在經(jīng)濟(jì)條件也好了，跟我去那邊，不能讓你吃苦。”

    李果果眨眨眼睛，眼淚就下來了，這些年沒下來的眼淚，全給李錚錚催出來了。

    原來是真的帶著他走啊，無論是什么人，子啊真心實(shí)意面前，都是動容的。

    李果果現(xiàn)在大了，不比小時候了，他就老想著李錚錚其實(shí)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啊，可是比自己多吃多少苦，小時候帶著自己，就跟個大包袱一樣的，不能扔。

    現(xiàn)在大了點(diǎn)，他哥還是想著背著他，一起走。

    可是怎么能走呢，他哥好容易好點(diǎn)了，再帶著他一個累贅。他吃飯上學(xué)都要錢，這才哪兒到哪兒呢，他不能拖累人。

    再一個，李大福還在呢，他是不能讓他走的，到時候少不了李錚錚費(fèi)工夫。

    “哥，我不走，我不能便宜了李大福，他得供著我上學(xué)啊，你不知道吧，他現(xiàn)在有錢，生意做大了?！?/br>
    “他欠我們的，就得還?！?/br>
    他得讓李大福靠著自己，嘗嘗把自己供養(yǎng)大，然后被一腳踢開的滋味。

    對這個人多恨恩，說不清楚，一輩子的心結(jié)。

    多早晚他沒有好報(bào)應(yīng)了，他李果果多早晚能釋懷。

    “果果，咱們不能跟他這么耗著，不值得?！?/br>
    李果果點(diǎn)點(diǎn)頭，“對，我知道，他不值得我這么費(fèi)力氣，可是我還是愿意跟他耗著，我痛快，我盼著那一天。”

    有些人，傷你一輩子，你明知道不值得，不值得你這么關(guān)注，不值得這么生氣，不值得你浪費(fèi)這么多的情緒，可是你還是愿意耗著，放不下，走不開。

    有些事，日日夜夜的想，只能交給時間，時間真的能磨平一切的東西。

    十幾歲的李果果放不下，可是二十來歲的李果果未必就不能放不下了，年紀(jì)不一樣了，對生活的態(tài)度也會變。

    比如李錚錚，他放得下。

    “哥，不一樣，我是李大福的親兒子?！?/br>
    李錚錚瞬間覺得血液凍住了，空氣里面的每一個分子都是冷的，果果是李大福的親生兒子，他遭受的一切跟自己不一樣，他畢竟不是親生的。

    “哥，你放心，我不跟自己過不去，李大?，F(xiàn)在對我還行，他就我這個一個兒子，生怕斷子絕孫了，不用擔(dān)心我，我好著呢?！?/br>
    他倔強(qiáng)，“我得好好上學(xué)，上個好高中，還要去上個好大學(xué)?！?/br>
    李錚錚是當(dāng)大哥的人啊，當(dāng)老大的天然的肩膀上帶著責(zé)任，下面弟弟meimei哪個沒有看顧到了，心里就不落忍。

    “對，果果你得上個好大學(xué)?！?/br>
    李果果不愿意這么悲情，“你說我倆見面，好容易的，弄得跟趙氏孤兒一樣的，來點(diǎn)喜慶的?！?/br>
    他其實(shí)話不少，就是平常不太搭理人，“我在我們班成績第二呢，年級第二知道不。”

    “我前面的那個第一名，還是你小學(xué)同學(xué)呢。”

    “誰??？”

    李錚錚心里面一頓，大概是回來了，老念著別人對他的好，對他好的人他都記得，隔壁鄰居老給他們送飯吃的老太太，還有學(xué)校里面那白嫩嫩的胖子，他就沒見過那樣的小姑娘，一點(diǎn)兒心眼也沒有，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還特別的仔細(xì)。

    “就是張慢慢啊，小時候胖的跟饅頭的那個，現(xiàn)在也不是很瘦，還是白的發(fā)光一樣的，你說小時候看著好欺負(fù)的很，不言語不吭氣的，一群孩子里面除了體重以外啥也不顯，沒成想是我們小學(xué)里面最出息的一個了?！?/br>
    他就很崇拜慢慢了，這種崇拜的榜樣精神跟當(dāng)年慢慢崇拜王明彩一樣的，仔細(xì)觀察人家的一舉一動，然后跟個海綿一樣吸取人家身上一切有利于學(xué)習(xí)的優(yōu)點(diǎn)。

    慢慢不是晚上都要看書嗎？

    他也看，他就圍繞著學(xué)校里面的事兒說，別的也接觸不到什么，“她可用功了，我是后來才注意到的，她每晚都是教室里面最后一個走的，走的時候還帶著書，回宿舍還看一會兒呢?！?/br>
    “課間的時候，都不跟同學(xué)說什么話，不跟人家嘻嘻哈哈的，就在那里看書，用功的不得了?！?/br>
    說到這里，不得夸夸自己啊，看著李錚錚聽得認(rèn)真，他說的也來勁，“我都學(xué)來了，我也晚上看書，下課了也不玩。”

    “但是，我就發(fā)現(xiàn)了，我比她聰明吧？”

    李錚錚一直聽著，然后想著，聽到這句話笑了笑，“是，你瞧著比她聰明的多。”

    是個人都瞧著比慢慢機(jī)靈得多，但是李錚錚覺得，不聰明不是個貶義詞，聰明也不一定是個褒義詞，人一輩子不能太聰明了，最好的還是做自己。

    李果果眼睛里面都帶著星星啊，繼續(xù)吹，“可是我就發(fā)現(xiàn)了，我怎么背書沒她快呢，成績也沒有她好呢，我就不服氣，整天盯著她看，她換書我也換書，她背什么我也背什么?！?/br>
    “可是還是不管用啊，我就納悶了?！?/br>
    李錚錚嘴角都翹起來了，覺得到底是孩子，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孩子，較勁兒比著學(xué)習(xí)的孩子，怎么都這么好呢，“你有沒問過她啊，你問她有什么竅門，她應(yīng)該會跟你說的。”

    那樣的女孩兒，不能說善良，善良這個詞兒不適合，但是李錚錚覺得，慢慢會說的。

    “別提了，我問了，她一臉懵，啥也不知道，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問急了就說老師怎么說的她就怎么做，學(xué)唄。”

    他現(xiàn)在還記得慢慢那樣兒，是真不知道，這哪是能說清楚的呢，她成績好，感覺就是一直在學(xué)習(xí)，所以有個好成績。

    李果果那時拉著臉，慢慢生怕他小心眼，覺得自己故意不告訴人家的，因此極為認(rèn)真的想了想，“我覺得我可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