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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寫這章的時(shí)候一直在聽哈恰圖良的假面舞會圓舞曲，超有感覺滴

    第50章

    那不是希孟, 而是個留胡子的文士，長得挺清秀, 五官有棱有角的，就是那表情管理實(shí)在有些欠佳, 看著盤子里的點(diǎn)心, 如同天蓬元帥見到人參果, 一個接一個往嘴里塞。一邊塞還一邊左右偷偷看，好像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吃了幾個面點(diǎn)，大概有點(diǎn)噎著, 他抄起茶壺就往嘴里灌。

    五代土著畢竟沒喝過奶茶,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刻, 還是義無反顧地把奶茶灌進(jìn)了喉嚨，憋得臉紅, 大口喘氣。

    佟彤和大忽雷一左一右站到他身邊。

    偷吃的文士嚇得雙眼一翻，捂著胸口跳起來。

    “你們——你們是……”

    佟彤心里一慌, 以為要掉馬了。

    誰知對面這人比她還慌，冷汗一道道往下巴上匯集, 不住地鞠躬道歉：“對不住，打擾你們了，你們請便，就當(dāng)沒看見我……”

    一邊說, 一邊打了個石破天驚的飽嗝。

    他腳底抹油，眼看要溜，佟彤留個心眼兒, 叫道：“等等?！?/br>
    這文士臉色立刻白了，把什么東西往袖子里塞。

    大忽雷默不作聲地從他手里抽出幾張紙。

    打開一看，紙上墨跡未干，密密麻麻都是潦草字跡。

    “郎粲著紅袍，坐于床上……教坊副使李嘉明備琴于屏風(fēng)后，舞伎旋而入……德明和尚前來拜謁，為絲竹聲而驚……樂伎五人……韓熙載不時(shí)回內(nèi)廳小憩，著寬袍絲履，似有憂愁之色……”

    是這次宴會的全程記錄！唱了什么歌，彈了什么曲，每個賓客的行蹤都記錄在案！

    佟彤琢磨了好一陣，試探問：“您是……顧閎中顧待詔？”

    后主李煜派來刺探韓熙載私生活的那個間諜畫手？

    顧閎中被人戳穿身份，反倒不慌了，咳嗽一聲，臉色一沉。

    佟彤和大忽雷穿的都是舞者侍者服色，他也不忌憚。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跟誰也別說在這兒見過我，”他低聲說，“否則后果你們擔(dān)待不起！”

    說完，又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塊糕餅，慢慢送進(jìn)嘴里。

    他容易嗎，潛伏在韓熙載府上觀察了幾個時(shí)辰，聽著周圍人大吃大喝，自己一直憋屈在墻角，水米未進(jìn)，連茅廁都沒得上，再不吃東西，眼看就要以身殉職了。

    這才冒險(xiǎn)現(xiàn)身，吃點(diǎn)喝點(diǎn)，給自己補(bǔ)充體力。

    他沒料到的是，眼前這個看似嬌滴滴的小舞女居然不怕他。

    “想讓我們不聲張也可以，顧待詔，”她笑了笑，“但您得告訴我，有沒有看到把吃食端到這個桌案上的人？他去哪兒了？”

    顧閎中走遍全場，暗中觀察了幾個時(shí)辰。如果說她要在《夜宴》的世界中尋人，他是最理想的訊問對象。

    倒是歪打正著一步棋。

    顧閎中只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見佟彤跟他講起了條件，反而一喜。

    “我說我說。眼角有個淚痣的那位對吧？——那個年輕人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的，看穿戴并非顯貴，依我看也是個混吃混喝的門客。他來的時(shí)候郁郁不樂，好像剛被誰欺負(fù)了似的，然后就叫了這么一大桌子甜食，一邊吃一邊說什么，‘誰讓你把吃的都送人了，我自己也不虧著自己，哼……’”

    大忽雷疑惑地看著佟彤，“他說的這是什么意思?。俊?/br>
    佟彤耳根一熱，故作淡定，命令顧閎中：“接著說?！?/br>
    顧閎中：“我那時(shí)有個機(jī)會混進(jìn)內(nèi)室，就沒再注意這里。等我出來后，那個年輕人已不見了，吃食倒還擺在這兒，始終沒人動。我站了一晚上，實(shí)在肚餓得不行，這才拿了幾塊……喂，我說完了，你們滿意了？”

    佟彤輕輕皺眉。希孟本來打算大吃大喝一頓的，結(jié)果……又消失了。

    她在心中復(fù)盤了一下《清明上河圖》的“簡單模式”。

    希孟第一次消失純屬意外，是因?yàn)閬淼搅送鯁T外家客店，跟本土孟撞了個正著。

    他被傳送到韓熙載府上，遇到了那個剪燈燭的婢女，還迷迷糊糊地問這里有沒有佟姑娘，被人家當(dāng)成了碰瓷的。

    這次“赴宴”時(shí)間比較短，他幾乎是在婢女眼皮底下消失了，回到了東京城。

    第二次來到夜宴，是佟彤為了在牙行給他解圍，把本土孟拉到身邊，強(qiáng)行踢他下線。

    他帶著一肚子怨氣來到了樂器房，遇見了九兒姑娘，百無聊賴地畫了幾張速寫，寫了幾行日記，記仇地表示“這筆賬日后再算”，并且決定大吃大喝一頓解愁。

    回到東京城，他發(fā)現(xiàn)本土孟莽撞地進(jìn)了宮，連忙打算跟胖佶“進(jìn)諫”。他匆匆忙忙地去自己撈自己，兩孟相遇必有一消，他第三次被彈回了夜宴轟趴現(xiàn)場。

    這一次他實(shí)踐了自己的豪言壯語，真的叫了一桌琳瑯滿目的夜宵，準(zhǔn)備大快朵頤。

    但根據(jù)顧閎中的供述，他沒吃幾口，又被拉回了東京城……

    佟彤扶額，心想他也太不容易了。

    難怪他跟她在客店里開房之后，佟彤還沒覺得太累，他疲倦得倒頭就睡，好像剛跑完一個馬拉松。

    佟彤在東京城還保持著日落而息的正常作息；他可是連軸轉(zhuǎn)了好幾個白天呢！

    他應(yīng)該還來了第四次——佟彤和他在孫二娘的黑店里拼房，沒想到本土孟也住到了這家黑店，于是他在睡夢中下線，第四次降臨到夜宴狂歡節(jié)。

    一直到佟彤被從《清明上河圖》彈出去，他都沒再回到東京城，應(yīng)該是一直留在夜宴，流連忘返了。

    佟彤問顧閎中：“那后來，他回來過嗎？”

    顧閎中反倒奇怪：“當(dāng)然沒有了，我觀察了幾個時(shí)辰，這客人定是已經(jīng)走了，否則我哪敢隨便吃他桌上的東西?！?/br>
    佟彤搖頭，“不對，他肯定還在！你好好想想?！?/br>
    顧閎中面露難色：“真沒看見，否則我瞞著有什么好處？我又不認(rèn)識他！”

    大忽雷輕聲提醒：“也許這次他落在別的地方了呢？”

    佟彤命令顧閎中：“您潛行有經(jīng)驗(yàn)，對韓府內(nèi)外想必也熟悉，麻煩到全府上下去找一遍，若找到他了，就讓他過來見我?！?/br>
    顧閎中面對她得寸進(jìn)尺的要求，苦得臉都皺起來了，眉毛悲憤地一抖一抖。

    “小姑娘，行行好，在下還有要務(wù)在身。你能幫我遮掩，我感激不盡，但你也別把我當(dāng)跑腿的使喚呀！”

    佟彤表示我不聽我不聽，反正《夜宴》最后是畫出來了，說明顧閎中最終不辱使命——不過這話就不必告訴他了。

    顧閎中臉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齒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認(rèn)輸：“好好，我?guī)湍闳タ础！?/br>
    頓了頓，又不服軟地加一句：“反正我還有些細(xì)節(jié)沒看清，正需要再走一趟?！?/br>
    *

    半個時(shí)辰后，顧閎中愁眉苦臉地回來。

    “沒有。府上都找遍了，沒有?！?/br>
    留佟彤一個人傻眼。

    ……不在？

    她并不懷疑顧閎中的眼光。能將《夜宴》繪得如此惟妙惟肖，他這雙眼睛定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

    夜宴已近尾聲。內(nèi)室外廳里雖然依舊彈絲吹竹、清歌艷舞，但聲音已如日薄西山，漸漸弱了下去。賓客們帶著醉意的談笑聲漸漸遠(yuǎn)去，有小廝開始收拾桌案、清潔地板。

    顧閎中已經(jīng)精疲力竭，被佟彤趕著在韓府里潛行了七八圈，

    “真沒有你要找的人……小姑娘，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我要回去睡覺了……”

    他說完，也不管佟彤反應(yīng)，搶回自己那幾張小抄，覷個無人注意的空檔，迅速溜出了大門。

    佟彤看到，破琴先生提溜著維多利亞的披帛，把她從舞場里拽出來。

    “賓客都走了，教坊的人也散了，府里的人要清場了，別跳啦，回去！”

    佟彤問：“小忽雷呢？”

    維多利亞幸災(zāi)樂禍地笑道：“他被人看破了身份，只好像幽靈一樣飄走了。我打賭他現(xiàn)在正在偷喝你的椰汁呢，佟小姐。”

    佟彤：“……”

    *

    大家從《夜宴》中無功而返，回到煤廠胡同。

    樂器隊(duì)友們個個酒足飯飽，依依不舍地跟佟彤道別。

    “呃，沒找到人啊……不急不急，那個……^*#~(#$^……”

    小忽雷大著舌頭，說著說著就鼾聲微聞，被他哥扛走了。

    維多利亞小姐奔波一路，蘿莉身板十分疲憊，靠在破琴身上，用心剪掉蕾絲手套上一的線頭，瀑布般金發(fā)流淌下來。

    “替我向鐘表組的袁先生問個好，”她優(yōu)雅微笑，“感謝他把我身上那些硬得像白金漢宮地磚一樣的銹跡清理干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近視加深了至少一百度，請一定要提醒他配一副新眼鏡?！?/br>
    破琴寵溺地拍拍她肩膀，“好啦，回去休息。老袁明天還會來檢查你呢?！?/br>
    他又安慰佟彤：“王公子許是走失了，沿途若遇到其他文物，都會幫他一把的，姑娘別太擔(dān)心了。”

    ……

    佟彤作為一個普通北京市民，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是本平平淡淡的都市文；后來偶然打入了文物世界，又覺得自己像是進(jìn)入了玄幻文。

    而今天，她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變成了懸疑文。

    她打起精神在本子上畫思維導(dǎo)圖：穿越《清明上河圖》的過程，在現(xiàn)實(shí)中大概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個小時(shí)；在這一個小時(shí)里，她和希孟的位置坐標(biāo)不可能變化；

    前三次彈出，他都順利亂入到了《韓熙載夜宴圖》，并且在其中留下了蛛絲馬跡。

    可是第四次彈出，他居然落點(diǎn)跑偏，不見蹤影了！

    《夜宴圖》的位置也是不可能變化的，哪怕稍微被挪個一厘米都會全故宮響警報(bào)。

    那么問題來了，難道創(chuàng)作層中也有“蟲洞”，讓他一下子飛出千里之外？

    送走幾位新朋友，佟彤疲憊地倒在床上，睡了個心事重重的覺。

    *

    第二天，希孟依舊沒有蹤影。佟彤是被姥姥叫醒的。

    “小彤，快起床，有個快遞要你簽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