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知道”，趙自強側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薛舞、蔡軒和王君山。這三個人聽說他要出來，非要跟過來。他不知道姜空橙知不知道，但是他是不打算理那幾個躲在不遠處鬼鬼祟祟的人的。

    “……”

    姜空橙瞪了趙自強一眼，小口喝酒，“知道我就不說了。當今大宋圍棋，站在巔峰的棋手也就那么個人，這里面甚至還有段位只有六段的棋手。但是他們的實力，早已不能用段位代表。不要說三國棋圣了，僅僅是你現在參加的棋王爭霸賽，我知道的就至少有四位頂級棋手參賽，林安八段、葉風九段、趙陽七段、沈順六段。這個沈順很特別，他曾經在大宋東瀛邀請賽中連勝松本浩二三局，但是因為邀請賽并非對抗性質的比賽，大宋棋院不認他的戰(zhàn)績。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直升九段了?！?/br>
    “所以，你是過來提醒我我的對手的？”

    趙自強對姜空橙邀請自己也很好奇，他和這個姑娘非親非故，之前也是陌路不識，自己又不是帥的驚天動地，或者有一個上了富豪排行榜的老爹，對方好端端的，憑什么約他喝酒？

    “也不是”，姜空橙皺皺鼻子，“就是看看你是個什么樣的人，然后提醒你，你還遠沒有站上圍棋的山巔，甚至都沒有看到山巔。”

    “那謝謝你了。”

    趙自強笑笑，“感謝你的好意，我會小心的?！?/br>
    “那就好”，姜空橙點頭，“等你拿了棋王，有機會來汴梁的話，我?guī)阋娨粋€人?！?/br>
    “哦？”

    趙自強來了興致，誰想見自己，還要先送一個美女棋手過來打前站？

    “走了，不送?！?/br>
    姜空橙站起身，轉身離開。趙自強跟著起身，“我送你吧?！?/br>
    姜空橙回頭看看他，墨色的瞳仁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也好?！?/br>
    ————————————

    夜幕星空，霓虹繚亂，趙自強和姜空橙肩并肩，走在楊柳河畔。微風輕拂，空氣炙熱。河中游船上，燈紅酒綠。

    “其實你的棋下的已經很好了。”

    沉默的走了一會，姜空橙低聲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平和的沉默。

    “我知道。”

    “你知道葉風為什么要參賽么？他已經拿過兩次棋王了，最近一年更是只參加國際比賽。按照他的性格，原本是不會來參加這場比賽的?！?/br>
    “難道是為了我？”

    趙自強開玩笑。

    姜空橙側頭看他，大大的眼睛里沒有玩笑的意思。

    “……為什么？”

    趙自強不解，葉風是大宋圍棋界最頂尖的棋手了，誰能請動他？又或者說，他為什么會來找自己？

    “總之，希望你能拿下棋王稱號，畢竟，我也想像你那樣，向全世界喊出自己的夢想。只可惜我沒有你的實力，也沒有你的勇氣?！?/br>
    姜空橙說這句話的時候站住了，她轉過身，正對著趙自強，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臂，趙自強能感覺到女孩的氣息。

    “試試吧，難得年輕，何不輕狂？”

    趙自強用自己的話安慰她，姜空橙愣了愣，笑了，燦若夏花。

    “我記住了，你要加油?！?/br>
    說完，她轉身就走，走向不遠處的一輛黑色汽車。那汽車趙自強在電視上見過幾次，價格數百萬。

    得，還是個二代。

    前世自己的孩子就是京城頭幾號小霸王的趙自強對姜空橙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背景并沒有太多感觸。他目送那輛黑色汽車離開，沖姜空橙擺手，看著她白皙的臉龐隱入夜色。

    不自覺的，少年想到了一句話。

    初春少女顏如花，夜香浸玉潤珠華。

    ——————————————

    12月22日，比賽繼續(xù)，趙自強遇到了自己正賽的第一名對手，張若輝九段，曾經拿過一屆棋王，兩屆名人，一次世界圍棋錦標賽亞軍的超一流棋手，也是去年棋王爭霸賽的第三名，今年棋王的有力競爭者。

    “小子，沒想到第一輪是你，難得啊?！?/br>
    坐在趙自強對面，張若輝表情輕松。雖然對面坐的人是今年最引人注目的黑馬，但是他覺得，以他的棋力，還不至于載這么大的跟頭。

    “前輩您好，很高興能和您對弈。”

    趙自強很謙卑，“我們猜先吧？”

    張若輝看著少年平靜的臉，原本還想多說幾句，最終停了下來。他伸手抓了一把黑子，示意趙自強猜先。趙自強選了單數，執(zhí)黑先行。

    “比賽開始?！?/br>
    裁判的聲音不大，對局室的人也不多，環(huán)境很適合安心下棋。趙自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安靜了下來。

    職業(yè)圍棋定段賽結束后的兩個月，他一直在埋頭練棋，打譜，到處抓人對戰(zhàn)。他的算棋能力從十月份的一百二十手左右，已經提高到了一百零五手。他自己都驚訝于這種進步速度。要知道，這意味著，任何對局，只要他能撐到一百零五手，棋盤上將再沒有對手活動的空間。

    來吧，開始吧，讓我看看，圍棋這座山，山巔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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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們說，前天那個姜空橙，為什么要找小強??？”

    坐在酒店的大堂吧，薛舞不知道第多少次提起了這個問題，蔡軒翻了她一個白眼，陰陽怪氣，“怎么了？吃醋了？”

    “且——我就不能是一位頂級職業(yè)記者的素養(yǎng)么？”

    薛舞扭過頭，看著王君山，“哎，君山，你覺得呢？”

    “啥？”

    王君山還在復盤，復的就是趙自強在預選賽中的對局。聽到薛舞提問，他抬起頭，一臉茫然。

    “得了，你們……”

    薛舞擺擺手，無奈的托著下巴沉默下去。棋王爭霸賽的第一輪并不會直播，要到了第二輪，大宋電視臺才會選一個不是太好的時間播放比賽錄像。他們現在對場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趙自強對手的名字。

    張若輝。

    這個人的名字在圍棋界絕對是響當當的，就連最近才開始關心圍棋的薛舞，都知道這位老牌棋手的存在。對上一位職業(yè)九段，要說薛舞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也許，她這么拙劣的不斷提起姜空橙，想要的，只是轉移注意力，分散心中的緊張吧。

    “你們說，他能贏么？”

    憋了幾分鐘，薛舞終于憋不住了，王君山這次聽到了，他抬起頭，看著薛舞，“師父肯定能贏。”

    “為什么？”

    蔡軒抬頭，有些好奇。自從王君山跟著趙自強離開霧嶺之后，這位少年對趙自強的崇拜與日俱增。但是，讓薛舞和蔡軒想不明白的是，也沒見這小子做什么啊，就是陪著王君山下了幾盤棋，就能收獲一個腦殘粉？

    “老師的棋……”

    王君山謹慎的斟酌詞語，“不是人下的?！?/br>
    ——————————————

    “……”

    對居室內，張若輝微皺眉頭，看著面前的棋盤。對局下到九十六手，全力作戰(zhàn)的他盤面明顯占優(yōu)。雖然落子較少，無法精確計數，但是僅就他的判斷，自己至少也有四五十目的大空。對面的少年下的雖然不錯，但是如果只有這個水平，是無法戰(zhàn)勝自己的。

    相比起張若輝的不解，趙自強則比較輕松。距離他的主場還有九手，現在雖然盤面劣勢，但是他不太可能落后太多。九手之后，他將證明自己。

    “咕咕——”

    肚子叫喚的聲音讓趙自強有些尷尬。他沖裁判笑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巧克力，裁判想了想，點頭同意。趙自強沉默的吃下一整條巧克力，喝口水，走出了下一步。

    穩(wěn)扎穩(wěn)打，繼續(xù)防守。

    這個少年如果繼續(xù)這么走下去，是不可能贏的。

    張若輝眉頭始終沒有解開，按照他的判斷，現在的局勢，哪怕和他水平相當的對手坐在對面，也很難扭轉敗局，除非自己失誤?？墒沁@個第一次參加職業(yè)比賽，第一次參加棋王爭霸賽的少年，為什么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到底哪里來的自信？

    趙自強不知道張若輝在想什么，對戰(zhàn)職業(yè)棋手，還是九段，他投入了幾乎所有注意力。盤面的落子還在增多，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棋盤旁的棋鐘滴滴答答，計數，沉默。

    難道，他只是虛張聲勢？

    就在張若輝想到這個想法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對面的趙自強，臉色變了。從淡定，變成了些微的開心。

    張若輝不知道趙自強的開心從何而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分心。因為粗心或者失誤，丟掉大好局面，甚至陰溝里翻船的案例并不少見，他可不希望自己成為被嘲笑的那個人。

    而在他的對面，終于下到105手的趙自強感覺渾身一陣輕松。他閉目養(yǎng)神，再次掙開的時候，已經在這盤棋上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就像他一直以來所做的一樣，他要用自己的頭腦優(yōu)勢，窮盡這盤棋接下來的所以可能，找到并且最大化自己的勝利之路。

    五分鐘，十分鐘。趙自強開始了第一次長考。這讓盤面領先但是時間落后的張若輝輕輕松了一口氣。對方的時間也是他的時間，既然對方開始長考，那他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構思后面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