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也在，軍綠色t恤，迷彩褲，跟幾個戰(zhàn)友在抓雞。

    “臥槽！又跑了！”

    “堵著！你堵哪兒?。俊?/br>
    小伙子們平日拿槍拆雷都不在話下，此刻面對一只大母雞卻束手無策。眾人圍追堵截，可那母雞靈活得很，一會兒往黃瓜秧子下鉆，一會兒往絲瓜架子上跳，又飛又跑，翅膀直撲騰，雞毛到處飛。

    宋冉忍俊不禁，開了攝像機拍攝這輕松時刻。

    正拍著，母雞撿路奔逃，撲向鏡頭。宋冉護(hù)著鏡頭后退，眼見那雞朝她頭上撞來，李瓚這下看準(zhǔn)了，一把抓住它翅膀。

    母雞拼命撲棱，扇下一堆雞毛在宋冉頭上。

    李瓚抓住雞的兩邊翅膀，這下它徹底放棄掙扎，乖乖垂下腦袋。

    “沒事吧？”他問。

    “沒事?！彼稳酱掖姨ь^瞥他一眼，又低頭撿頭發(fā)上的雞毛。

    李瓚抬手幫她撿；她余光瞥見，裝作不知地扭過頭去。

    正巧，站在辦公室門口的羅戰(zhàn)笑問：“宋記者，拍到什么好素材了？”

    “就抓雞唄?！彼脛輳睦瞽懮磉呑唛_。

    李瓚把手里的雞交給戰(zhàn)友，目光追著宋冉看了一眼。

    羅戰(zhàn)說：“排雷那期節(jié)目還沒播吧？”

    “還沒。要到周六呢。”

    “行。多幫這些小伙子們宣傳宣傳?！彼嫘Φ?，“順便征征婚。”

    宋冉也跟著玩笑，討賞地說：“那我?guī)兔α?，隊里能給我什么好處呀？”

    羅戰(zhàn)想一想，說：“這樣吧。這營地里你要是看中了誰。不管是誰，只要沒結(jié)婚，你開口，組織給你安排！”

    “哇哦！”一群兵蛋子大聲起哄。

    宋冉霎時臉通紅。

    李瓚坐在畦田邊，靜靜朝宋冉投去一瞥，她臉紅得跟小番茄似的。

    羅戰(zhàn)笑：“你臉紅什么？難不成真看中了誰？說吧，我給你做主?！?/br>
    宋冉皺眉：“政委你有沒有正事的？沒事我走啦！”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進(jìn)辦公室吧。”

    羅戰(zhàn)轉(zhuǎn)身進(jìn)屋，一群跟宋冉相熟的士兵還不肯饒，坐在地上吹口哨起哄。宋冉回頭瞪他們一眼，撿起一塊泥巴就朝士兵a砸過去。

    “媽呀！”士兵a眼靈手快，抬手一擋，泥巴塊碎裂炸開，最大一塊砸到一旁李瓚的腦袋上。

    “……”李瓚一臉無辜，沖宋冉微微睜了睜眼。

    宋冉：“……”

    她一聲不吭，扭頭進(jìn)了辦公室。

    李瓚低下頭，慢慢撥弄頭發(fā)上的泥土，撣著撣著，唇角彎了彎。

    一旁，戰(zhàn)友們歡樂無比，低語私聊。

    士兵a：“誒，你們覺不覺得，宋記者特別可愛？”

    士兵b：“早發(fā)現(xiàn)了，傻萌傻萌的；特不禁逗，一逗就臉紅?！?/br>
    士兵c：“我就覺得她挺溫柔的，嘿嘿?！迸ゎ^，“阿瓚，對吧？”

    “……”李瓚說，“接觸不多。不知道。”

    隔幾秒，默默加上一句，“工作挺認(rèn)真靠譜。”

    士兵d插話：“誒！我跟你們講她什么時候最可愛。就她很認(rèn)真在拍攝的時候，你突然上去，叫一聲‘宋記者！’她嚇得一個扭頭看過來那時候，那表情特別可愛，想捏她的臉。”

    話音未落，遭到周圍眾人圍毆暴打：“耍流氓呢你！”

    士兵d捂住腦袋：“想想都不成？”

    “不成！”

    眾人鬧成一團(tuán)，李瓚手里揪著片菜葉子轉(zhuǎn)啊轉(zhuǎn)。

    他想了一下他們描述的情景，想象不出。

    ……

    辦公室里，羅戰(zhàn)對宋冉講明了用意。

    他們要派一位軍人去特別聯(lián)合部隊，因為是第一例中國軍人參隊，所以希望入隊集訓(xùn)的時候，宋冉跟去報道一番。

    羅戰(zhàn)說：“我們駐地也有其他電臺記者，不過你做的內(nèi)容比較接地氣，沒有那么濃烈的宣講意味，不管是上級還是觀眾，都很喜歡。所以這次也想請你幫忙?！?/br>
    宋冉受寵若驚：“怎么說是幫忙呢？把這個機會給我，我很榮幸?！?/br>
    羅戰(zhàn)笑：“那就好。這兩天就麻煩你跟著李瓚采訪了?！?/br>
    宋冉一愣：“李……少尉？”

    “是啊。李少尉是個很優(yōu)秀的軍人，上頭很器重他。這次參隊也是代表了國家。宋冉，一定好好拍啊。”

    宋冉慢慢點頭：“嗯。”

    ……

    第二天一早，宋冉趕到駐地門口，李瓚也剛好到。

    集訓(xùn)地在美軍駐地，不過一條街的距離，步行很快就能到達(dá)。

    早上七點半，陽光很燦爛，但城市尚未蘇醒，街上沒有其他行人。

    兩人并肩而行，安安靜靜，只有腳踩落葉的窸窣聲響。宋冉時不時低頭擺弄手里的相機，緩解心中尷尬。

    李瓚忽問：“你住的地方離這兒遠(yuǎn)么？”

    “?。俊彼ь^看他，又移開眼神，“不遠(yuǎn)的。前邊左拐，走兩條街就到了?！?/br>
    “目前政府軍節(jié)節(jié)敗退，加羅局勢也不好了。沒事兒盡量不要上街走動。”

    宋冉點頭：“噢。知道了?！?/br>
    過了幾秒，李瓚忽笑起來，說：“你還是會到處跑對吧？”

    “……”宋冉摸摸耳朵，“我是記者么……哪能天天蹲在旅館里?！?/br>
    “也對。這幾天都沒見到你，猜你是‘逛街’去了?！?/br>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回答，“想要記錄的東西很多，也不好天天待在軍營里頭。”

    “那倒是。”他沒再多說了。

    走過路口，宋冉無意間抬頭看他，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的臉龐看上去更清秀了。正看著，他回過頭來，與她對視上。

    她心中一緊，指了下他臉上脖子上的結(jié)痂，說：“還好吧？”

    他隨手摸一把，并不在意：“沒事兒。”

    “會不會留疤？”

    他好笑：“男的不在乎這個?！?/br>
    到了美軍駐地門口，李瓚等待驗證資料的時候，宋冉在一旁攝像記錄——她之前沒來過。

    站崗的美國兵說可以進(jìn)去了，李瓚回頭要叫宋冉，見她仍在認(rèn)真拍攝。

    他看她半晌，一時也不知怎么想的，慢慢走過去，站在離她幾步開外的地方，忽然用力喚了聲：

    “宋記者！”

    “啊？”她嚇一跳，慌忙回頭，表情懵懂而詫異，“什么？”

    李瓚盯著她看，倏爾一笑，下巴往里頭指了指，說：“可以進(jìn)去了?！?/br>
    “噢?！?/br>
    他跟在她后頭走，想起那表情，又沒忍住輕笑一下。

    ……

    宋冉進(jìn)院子前關(guān)了相機，這邊是不允許非授權(quán)拍攝的。

    這里的軍營和中國駐地沒多大不同，但來往的軍人給人明顯的差異感——白種人在體型上有天生的優(yōu)勢，當(dāng)兵的更顯人高馬大。

    訓(xùn)練場集合的士兵來自七個國家。除了李瓚，其余全是歐美白人以及歐美裔黑人。李瓚個頭不輸他們，但體型不如他們壯。

    作為隊內(nèi)唯一的亞洲人，李瓚自然受到不少特殊對待——匍匐前行時被人惡意往臉上踢塵土，翻墻時遭踩肩，模擬實戰(zhàn)時隊友也不給掩護(hù)，還連連被“誤殺”……

    尤其是那叫本杰明的美國兵，各種小動作和嘲笑就沒停過。

    宋冉在旁目睹這一切，內(nèi)心憋屈，但沒發(fā)表一句觀點。這是軍營，男人較量的場所。她要是插嘴投訴，只會讓局面更難堪。

    教官是英國人，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予理會。

    好在李瓚沒表現(xiàn)出半點憤懣，很有耐性地堅持了一整天，成績居然沒落后太多，位列前三。

    傍晚散隊時，“特殊待遇”還沒有結(jié)束。

    教官剛解散隊伍，本杰明就跟一個法國兵笑話道：“他們國家有趣得很，戰(zhàn)地記者吧，派女人來；當(dāng)兵上戰(zhàn)場，也派女人來?！?/br>
    宋冉正要關(guān)機器，聽到這話，皺了眉。

    到了這一刻，李瓚表情也有些變了，他下頜緊咬，看向本杰明的目光有一瞬的狠意，但都在頃刻間松散下去。

    李瓚一句話沒說，安靜地從本杰明面前走過。

    可本杰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著拿手去拍他肩：“女士，你對我說的話有不同意見？”

    話音未落，李瓚突然抓住他手臂一個過肩摔，本杰明翻身而起，卻沒摔倒，反而在站穩(wěn)的一刻反摔李瓚。李瓚早有準(zhǔn)備，迅速回繞躲過，閃去他身后箍他脖子，本杰明立即下蹲溜走。

    兩人都沒法一招控制，同時迅速松開對方，拉開兩三米的距離。

    訓(xùn)練場上塵土飛揚。

    “哇哦?。。　敝車氖勘鴤円粫r間四下散開，繞成一個圈。

    李瓚目光直視本杰明，將身上的防彈背心、掛具、手槍一把扯下來，全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