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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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在那一瞬,他左手上的力量徹底松懈——宋冉落地了。 那一瞬,他突然就原諒了一切。 繩索上傳來拉動的力量,是本杰明叫他下去。 他下不去了。 他喉中發(fā)出一絲悲鳴,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揮刀砍向繩索。繩子斷開,沾滿了鮮血,沿著高高的白色大理石壁掉落下去。 下一秒,他聽見刀刃刺進(jìn)他身體的悶響,鮮血順著白刃緩緩溢出。 這一次,他終于低下了頭,眼中的光芒徹底渙散。他緩緩跪了下去,寂靜地,筆直地,栽倒在地。 滿身的鮮血,一地的尸體。 那狹小的空間里,墻壁上,天花板上,鮮血淋漓。 恐怖分子的士兵們立刻涌上前。 為首的沖到窗臺邊朝下望,樓下已空無人影。 只有月光,撒在皓白色的印著經(jīng)文的大理石地板上,在夜色中閃著冷光。 探照燈交錯閃過;高墻外,護(hù)寺河水波蕩漾;河岸的橄欖樹林,綿延遠(yuǎn)去,無邊無際。 第62章 chapter 62 宋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她用力睜眼,想看清什么, 可世界一絲光線都沒有, 只有時不時傳來的槍聲, 有時候很近,有時候很遠(yuǎn)。 她四處摸索,想跑, 卻跑不脫,也找不到方向——她的腳無法觸到地面, 有人緊緊抱著她, 在黑暗中奔跑。 她知道那是阿瓚。 她聽到了他的呼吸聲, 粗沉, 急切,緊張,恐懼;她看不見他, 她想摸摸他,卻也摸不到。 她慌極了,喊他, 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她明明沒有用力,卻很累很累, 神思一晃, 就昏迷了過去。 等意識再回籠, 依舊是黑暗。這次, 她聽見了哭聲。阿瓚的哭聲。 低低的, 帶著無盡的心酸和苦楚,說:“冉冉,你帶我走?!?/br> 她心都碎了,尋著聲音去找他,想要抱住他,可她什么都抓不到。他的聲音仿佛來自虛空,她碰不到他。 周而復(fù)始,無窮無盡。 她在這樣的夢境反反復(fù)復(fù),苦苦掙扎,最終仍是什么都握不住,最終仍是一次次在混沌中失去意識。 她在那個黑暗的世界里走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一天醒來,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但這次,有什么不一樣了。 她動了動手指,抓到了病床的床單。 下一秒,傳來陌生的呼喊,是中國人,女性:“v3號房病人醒了!” 緊接著,一堆陌生的聲音涌進(jìn)來,全是中文。有醫(yī)生給她檢查身體,問她各個部位感覺如何,有護(hù)士拉著她的肢體貼金屬片,她什么也看不見,又慌又驚:“阿瓚呢?” 沒人知道也沒人關(guān)心阿瓚是誰,他們抓著她給她檢查,問她問題。她掙脫不動,被摁在床上,一個護(hù)士說:“你需要換眼角膜,但目前眼角捐獻(xiàn)要排隊(duì),可能得等一個多月。你不要慌張。我們已經(jīng)通知你mama了,她很快趕過來。” 正說著,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冉冉?” 是何山然。 宋冉一怔,知道自己回到帝城了。 醫(yī)生跟何山然交流著什么,她一句也沒聽。沒過多久,病房安靜下去,只剩了何山然。 他坐到床邊,隔著袖子握了握她消瘦的手臂,安慰:“冉冉別怕,你回國了,很安全。眼睛不用擔(dān)心,等眼角膜……” “阿瓚呢?”她循聲轉(zhuǎn)頭去看他,目光渙散,瞳孔漆黑,“李瓚呢?” 何山然微笑:“他還在東國。再過一個月才能回來?!?/br> 她怔了怔,問:“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昏迷了兩三天?!?/br> “怎么……好像過了很久?” “昏迷的人都會有這種感受?!?/br> “現(xiàn)在是二月?” “對。二月十號。” 她喃喃:“二月怎么不冷?” “你忘了,這是北方。屋子里有暖氣啊?!?/br> 病房門推開, “冉冉!”冉雨微的聲音傳來。 “mama……”宋冉鼻子驟然一酸,慌忙朝她伸手,下一秒就被冉雨微攬進(jìn)懷里,緊緊摟著。 “你嚇?biāo)牢伊?。”冉雨微的聲音里竟有一絲少見的顫抖和哽咽,“冉冉,你嚇?biāo)續(xù)ama了!” 何山然說,那枚子彈雖然打到她的喉嚨,卻也打偏了。子彈擦過下頜骨時,她活活痛暈了過去,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搶救過后,昏迷了兩三天才醒來。 只有兩三天嗎? 宋冉覺得傷口一點(diǎn)兒都不疼。她試著伸手去摸,只摸到纏著的紗布。 隔著紗布,她摸不清楚,還摸著,冉雨微忽說:“今天早上阿瓚給你打電話了?!?/br> 她的手落了下去,眼眸抬起來,眸子里沒有半點(diǎn)光亮:“你接到電話了?” “你的手機(jī)一直是我拿著。他說要執(zhí)行一個比較大的任務(wù),后邊一個月可能沒法聯(lián)系你。但等任務(wù)完成,就會回國了?!?/br> “真的?” “是啊。我怕他擔(dān)心,跟他說你恢復(fù)得很好,眼角膜也快找到了?!?/br> “哦?!?/br> “所以你先休養(yǎng),等養(yǎng)好了身體,換了眼睛。他剛好就回來了,好不好?” 宋冉輕輕落了口氣,說:“好啊。你有沒有跟他說注意安全?” “說了?!?/br> “那就好?!?/br> 她沒講多久,有些累了,說想睡覺。 何山然叮囑她休息,先離開了;冉雨微也跟著出去詢問宋冉的病情。 宋冉躺在床上,聽見他們關(guān)門的聲音,緩緩睜開眼。 面前一片漆黑。 她聽到走廊里他們徹底走遠(yuǎn)了,她慢慢坐起來,摸索著下了床。她在黑暗中摸著墻壁,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前挪。沿著墻壁一路摸過沙發(fā),柜子,墻角,終于摸到了窗臺。 她微微屈膝,手指往下試探,摸到了冰涼的暖氣片。 她心頭一涼,慌忙扒拉住窗戶,摸了一道,玻璃上分明透著暖意。她手指沿著窗棱迅速摸索,終于找到開關(guān),猛地拉開窗。 熱烈的風(fēng)和陽光涌了進(jìn)來。 她站在直射的陽光下,心口冰涼。這個天氣,至少已經(jīng)五月底。 她昏迷三四個月了,而李瓚他沒有回來。 …… 又過了一個月后,宋冉終于等來了眼角膜,做完了手術(shù)。 手術(shù)很成功,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何山然微笑的臉龐。 宋冉呆呆看著他,笑不出來。 冉雨微問:“冉冉,眼睛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 宋冉看向她,說:“我能出院了嗎?” 冉雨微一愣,看著女兒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沒能騙過她。 自她醒后這一個月,她仿佛對時間失去概念。她不愿出門,不愿講話,每天都沉睡在黑暗里,也不問李瓚的事。其實(shí)她早就知道了。只不過她不愿意問,她要自己去求證。 何山然說:“先留院觀察幾天,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我給你開些藥?!?/br> “謝謝醫(yī)生?!彼稳秸f。 她第一時間查了東國的戰(zhàn)況。 時間已過去四五個月,倉迪終于收復(fù)了。 自此,政府軍收回了全國83%的領(lǐng)土,國家已開始重建。反軍茍延殘喘,而恐怖組織也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和削弱,逼退回北部邊境線上。 出院第一天,宋冉坐上了去往江城的飛機(jī)。 羅戰(zhàn)見到她時,意外,驚喜,又摻雜著幾不可察的緊張慚愧,問:“你身體好了?” “沒問題了。”宋冉微笑,“政委,我是來找阿瓚的。” 羅戰(zhàn)雖有預(yù)料,可一時間竟也無法面對她:“你mama……沒跟你講?” “講了。”宋冉說,“我mama說阿瓚失蹤了。” 羅戰(zhàn)慢慢坐到椅子上,低下頭,抓了下頭發(fā):“宋冉,有些具體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彼p聲打斷他,“你要跟我說阿瓚違反規(guī)定跑出去當(dāng)雇傭兵了嗎?政委,我不信的。我知道阿瓚是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他沒能回來,你們就算他任務(wù)失敗了嗎?你們就不要他了,不管他了是不是?就連找都不找了,讓他自生自滅是不是?政委,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的?!?/br> “宋冉,我們找過??烧也坏剿!绷_戰(zhàn)痛心,“他從五個月前的那天起就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消失了?”宋冉哽了一下,微吸一口氣,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就是死了,你們也要把他的尸體還給我。” 羅戰(zhàn)眼睛微濕,拿手遮掩著,撐住額頭:“宋冉,阿瓚是我最喜歡器重的部下,可以說我是看著他成長的。我們名義上說不管,私下做了很多努力。你母親應(yīng)該不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什么,我告訴你。那天,你被恐怖分子帶回?fù)?jù)點(diǎn)。阿瓚一個人闖進(jìn)去救你,殺了四五十個恐怖分子。但他沒有出來??植婪肿赢?dāng)晚拋棄了那個據(jù)點(diǎn),走的時候把他們的死者和擄來的死者混在一起碎了燒了。視頻公布后被封了,但我這里有,你現(xiàn)在想看嗎?” 宋冉臉上沒了一絲血色,卻仍固執(zhí)道:“沒找到尸體,就不能證明阿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