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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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胤未再多言,從幾人身邊經(jīng)過,出了軍營,漫無目的地放馬而行,最后行至江邊,停了下來。 他下馬,獨立于江畔,望著腳下那條不絕東去的江流,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方了才那幾名對高氏忠心耿耿的部下在聽了自己命令之后,露出的喜形于色的表情。 是的,作為高氏的今日家主,他已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縱然艱難,甚至帶著許多的遺憾,但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這不僅僅是他生而擁有、曾引以為驕傲的士族光榮的沒落、舊日皇朝的終結(jié),或許,這也是一個時代的謝幕和離去。 就像他腳下的這片江流,一旦東去,永不復(fù)返。 當(dāng)該來的一切,終于到來之際,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攔。 高胤迎著獵獵的江風(fēng),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 他想,他已是做好了準(zhǔn)備,等待著,迎接一個新皇朝的到來。 …… 最后一場冬雪亦是消融,長安城外,野地里的綠意再次盎然之際,洛神收到了一個消息。 她的堂姐高雍容,一病不起,如今情況很是嚴(yán)重,但日日夜夜,只要醒著,嘴里便會念著她的名字。 高胤派人帶來了一封親筆書信,問她愿不愿意來建康探望高雍容。 李穆是上月初從建康回到長安的,夫婦短暫相聚過后,他便又領(lǐng)兵北上,繼續(xù)著先前中斷了的北伐之戰(zhàn)。 等取了雍州,攻下大同,將匈奴人也趕回到他們自己應(yīng)當(dāng)去的地方,北伐之大業(yè),也就終于能夠如他所愿的那般,得以成就。 洛神期待著,這亂世,和無休無止的戰(zhàn)事,也能就此終結(jié)。 收到信后,她想了很久,最后決定南歸。 高桓此次并未隨同李穆北征。他帶了一支軍隊,親自護(hù)送阿姊,踏上了南下之路。 仲春二月的時節(jié),這一天,洛神再次踏上了建康的地界。 高胤出百里之遠(yuǎn),在歸轄于建康的宣武城,迎接她的到來。 當(dāng)夜,洛神暫時宿在城中,預(yù)備次日再入建康。 再一次回到建康,回想當(dāng)初離開之時的情景,早已是物是人非,她的心中,頗多感觸。正自思量,忽聽人來報,道是馮衛(wèi)求見。 洛神叫人傳他入內(nèi)。 那場生死劫難,雖然過去已經(jīng)數(shù)月了,但在馮衛(wèi)的身上,至今還是能見到些殘留的痕跡。 他的身體仿佛一直沒有養(yǎng)好,步伐蹣跚,身穿大虞朝廷的官服,對著洛神,態(tài)度極是恭敬。 洛神依舊是以后輩之禮待他,含笑向他問安,請他入座。 馮衛(wèi)卻執(zhí)意不坐,說道:“夫人,實不相瞞,馮衛(wèi)來此,乃有一事,想求夫人出手助力?!?/br> 洛神也不勉強(qiáng),自己入座后,微笑道:“何事?道來便是。” 馮衛(wèi)上前了一步,突然竟向她下跪,行了一個叩謝之禮。 洛神忙側(cè)身避讓,說道:“馮相年長于我,德高望重,我當(dāng)喚你一聲世伯,何事竟對我行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馮衛(wèi)不起,只直起身體,道:“夫人可知,如今朝中,如何議論大司馬?” “如何議論?講來聽聽?!甭迳衩嫔弦琅f帶著微笑。 “眾人皆言,大司馬如今有起而代虞之心,陳兵江北雙渡,便是明證。倘若真的如此,豈非是挾恩以制,趁危而入?” 馮衛(wèi)頓了一下。 “從前眾人非議大司馬時,我便曾當(dāng)眾駁斥,大司馬絕非有心作亂之人。如今他卻不知聽了何人讒言,有如此出格之舉動。夫人出身高貴,一向深明大義,當(dāng)知此舉極是不妥。夫人若肯出言相勸,大司馬必會聽從?!?/br> “今少帝雖駕崩,但宗室猶存,何妨從宗室中擇賢而立,以大司馬為國輔?” “至于太后,請大司馬和夫人放心,有前車之鑒,太后往后事事定會以大司馬為先,再不會重蹈覆轍,聽信讒言。倘能如此,大司馬不但能全了這社稷再造之曠世奇功,忠義之美名,更將載入史冊,萬世流芳……” “誰的社稷?又是誰人定的規(guī)矩,這江山的主宰,只能從蕭家人中擇選?” 洛神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忽從位置上倏然而起,打斷了馮衛(wèi)的話。 馮衛(wèi)遲疑了下,喃喃地道:“大司馬身為人臣,如此取而代之,恐有名不正,言不順之嫌……” 洛神冷笑:“馮相,我瞧你是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日被坑之事了!何人為帝,方造福黎民,你心中分明一清二楚,卻還來此,想來不過只是出于幾分私心罷了!” 她走到門邊,一把打開大門,指著外頭:“你可將你方才說與我的話,再說給那些將士去聽,瞧瞧他們,答不答應(yīng)!” 馮衛(wèi)一時語塞,慢慢面紅耳熱。 誠然,他之所以會來這里,并非全然出于對蕭室的忠誠。 對于這個皇朝,他真正的忠誠,其實遠(yuǎn)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多。 他只是有一種預(yù)感。一旦李穆登基為帝,這個熟悉的南朝,自己前半生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許多東西,恐怕都將翻覆,再也不復(fù)存在。 即便富貴依舊能夠保有,他亦本能地恐懼于這種改變,希望能夠維持如今的這種局面。 就是被這種恐懼所支配,他才明知希望渺茫,還是依舊來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