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阿沅轉(zhuǎn)頭往程讓那邊瞅了眼,看見他視線一直若有似無地望著她的方向,她微微勾起嘴角,隨即又矜持地壓了下去。 為了不讓堂姐擔心,她解釋道:“那是程家二郎,是我未婚夫?!?/br> 林沁瞪大眼睛,她知道自家堂妹已經(jīng)定了親,卻沒料到今日還能碰上。她來回看了這兩人幾眼,堂妹看著就軟萌可愛,那少年?不合審美。 她默默咽下對程讓的不滿,違心道:“原來認識啊,看起來他對你還挺上心的?!?/br> 阿沅再看過去時,程讓對著她又笑了,凌厲的眉眼瞬間溫柔下來,她沒忍住也笑得微瞇了眼。旁的客人瞅見這一幕,總算明白過來,那少年可不是獨身一人來買首飾的,人家心上人還在呢。 林沁簡直沒眼看,哼了一聲,讓店小二將她剛剛挑的首飾都包起來,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指著程讓道:“過去讓坐那兒的那個人付錢?!?/br> 作者有話要說: 趕在我生日結(jié)束以前,爬上來發(fā)了我最近最長的一章! 林沁:一位審美清奇的女子。 阿沅:程讓變帥了! 林沁os:咦~丑。 第28章 久別又重逢,佳人心有思。 阿沅詫異,拉了拉林沁的袖子想阻止,但是店小二極有眼色,打著算盤就往程讓那邊去了。 阿沅就看見程讓愣了一下,然后爽快地掏出錢袋遞過去。小二眉開眼笑,那兩位姑娘買的首飾都是店里頂貴的,這下賺大發(fā)了。 她覺得rou很疼,那可是程讓的血汗錢,居然買了這些她一輩子都戴不了幾次的玩意兒! 林沁抬手肘輕撞她腰,壓低聲音道:“這就心疼了?他的錢不給你花,還留著給誰?他家中沒有侍妾吧?” 阿沅眼神一凜,半年沒見,她還真對程讓家中情況不甚了解。鑒于他有被江三郎騙去喝花酒的前科,她瞇了瞇眼,想著待會該好好盤問下。 林家另外幾位姑娘也注意到她們兩個的動作,二姑娘林淑好奇問道:“那位公子是誰?”另外兩位姑娘雖沒說話,但都圍在她們身邊,眼底好奇之意明顯。 林沁道:“那是我們阿沅的未婚夫,你們別瞎打聽。” 那幾位姑娘的眼神瞬間不同了,特別是林淑,她也定了親,未婚夫是家中的庶子。像她們這樣的庶女,不過都是各個家族中用來聯(lián)姻的工具罷了,哪像嫡女千嬌百寵的,定下的郎君也如此英武不凡。 她隱晦地看了那邊的少年一眼,少年卻全部心神只放在人群中的黃衣姑娘身上。 阿沅心念一轉(zhuǎn),趕緊擺了個嬌羞的表情,將幾位堂姐堂妹糊弄過去。 等各人終于買到自己心儀的首飾,阿沅終于松了口氣,好歹程讓不用像財神爺一樣杵在那兒被人看了。她小聲跟林沁說了一聲,便過去找他。 不等她說話,程讓將手上的首飾盒捧到她面前,“阿沅,好久不見。” 她抿嘴,手上還抱著小手爐,空不出手來接啊。就這么扭捏一下的工夫,程讓察言觀色的本事就顯露出來了,他趕緊將盒子收回去,提議道:“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外邊有太陽。” 店內(nèi)雖也有火爐,但因為要打開門做生意,只有入口處兩扇屏風擋風,室內(nèi)還沒有陽光照射,偏陰冷。 阿沅只猶豫了一瞬,回頭和林沁對了下眼神,就跟著程讓出了門。 待在原地的林沁:阿沅meimei剛剛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嗯?這就走了?東西都沒拿呢! 外邊的陽光很溫暖,天色清朗,沿街店鋪檐下都掛著紅燈籠,紅彤彤一片特別喜慶。巷子口的柳樹葉上裹著一層冰凌,反射出璀璨的光。 這樣的人世太過美好,會讓人以為不夠真實。 “你今日怎么也在這家店里?”程讓太高了,阿沅只能微仰著頭和他說話。 程讓示意了下手上的盒子,“來給你買禮物。這是京城最好的首飾店,上次那綰帶也是在這買的。” 從某些方面來說,程讓還真是一個死心眼的人。 阿沅想笑,但不知為什么心里堵著,只能勉強扯了扯嘴角,道:“你今日休沐,不在家里歇著?” 話音剛落,程讓突然拽著她手腕,把她拉到身后。阿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見一道渾厚的男聲:“言襄今日興致不錯啊?!?/br> 程讓的嗓音已經(jīng)不像在清州時那般沙啞,聲線難得亮了些:“微臣見過二殿下。” 阿沅一愣,在他身后低下頭,跟著行了禮。 二皇子直接把視線對上她,問道:“這位姑娘是?” 程讓垂眸,頗不耐地蹙眉,這二皇子廢話怎么這么多?天天纏著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沒說話,二皇子哈哈兩聲,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原來言襄今日是與佳人有約,我就不打擾了。改日若有空,再請言襄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程讓不好拒絕,點頭應(yīng)下。二皇子又笑著說了兩句,這才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阿沅眸色冷淡,程讓如今竟然已經(jīng)卷入了皇室紛爭嗎?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的推測,當今陛下在位時間不到三年了…… “阿讓,你和二皇子交好?”私心里,她不想聽到肯定的答案。 幸而程讓只是稍思索了下,就搖頭道:“我與幾位皇子往來均不多,今日碰上二皇子大概是湊巧吧?!?/br> 他沒說實話,阿沅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根本沒在看她。他在下意識說謊。 頓時一陣無力之感襲來,歷史的車輪滾滾而過,身處其中的從來沒有人是cao縱者。她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將自己茍延殘喘的生命與他的綁定,每踏出一步都在想前面是錦繡前程還是萬丈深淵。 縱然她知道程讓的結(jié)局又如何?她根本沒有辦法改變結(jié)局。有時候她甚至覺得程讓并不是時空救助的受益者,自己才是。如果和程讓一起在他二十四歲那年死去,那她就多了十年的性命,而程讓什么都沒有。 他只有帶著滿身榮光長眠地下。 阿沅不說話,程讓一下子慌了,“阿沅你別生氣,你若是不想,我就不和二皇子去喝酒!” “他是皇子,你是臣子?!卑鋰@氣,“臣子哪里能想不去就不去的?” 程讓動了動嘴,還是忍住了反駁,阿沅說的一定是對的,他不能讓阿沅沒面子。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二皇子找他有什么事,不過是想借由他拉攏他父親罷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經(jīng)年及弱冠、在朝輔政,陛下卻還未封王,這樣只能助長他們的野心。 如今朝上兩位皇子的派別之爭已初露端倪,而他因為秋狝一戰(zhàn)成名,更因為皇帝曾有意將四公主嫁與他,而二皇子與四公主是同母親兄妹,因此二皇子這些日子一直纏著他。 今日二皇子已經(jīng)看見他與佳人有約,應(yīng)該不會每次拉著他說四公主的事了吧? 程讓看了看只到自己胸膛高的小姑娘,滿足地笑了,這一生只要有阿沅在身邊就夠了。 第29章 豆蔻催年華,年少兩心知。 程讓將自己買的首飾盒放進了阿沅來時坐的馬車,猶豫了一瞬,卻又跳上了馬車,向她伸出了手。 阿沅驚訝,左右看了看,街上人來人往,但大都只注意著自己前方的路,沒有人刻意盯著他們兩個人。她便也伸出手,小小軟軟的手掌輕搭上少年的掌心。 不過一晃神的時間,阿沅已經(jīng)進了馬車,和程讓相對而坐。 少年面色如常,她側(cè)頭摳了摳手心,一層薄薄的汗。 程讓先打破馬車里的沉寂:“歲末我比較忙,等我放年假時再帶你去城外看梅花?!彼肓讼胗謫柕溃安复蛩闶裁磿r候啟程回清州?” 阿沅腦筋一轉(zhuǎn),計上心來想都逗一下他。 “如果我不回清州了,你會高興嗎?” 程讓那一瞬間的表情難以描述,欣喜又糾結(jié),猶豫半晌道:“那你一個人留下來?要不要住我家?” 這少年想得有點多啊。 阿沅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我就算一個人在京,也該住我伯父家,住你家算什么?” 少年的眉眼立馬耷拉下來,嘴角的失落掩都掩不住。不過想到阿沅有可能留在京中,他又充滿希望道:“那你真的不回清州了么?” “我阿父也不回?!边@話一出來,程讓一下就懂了。聯(lián)想到自家為何現(xiàn)在留在京中,他馬上有了答案——林太守將要在京中任職。 這意味著他和阿沅還會待在同一座城中,他休沐時就可以去看她真人,而不再僅僅是睹物思人。 不過這樣一來,有些事還是必須要坦白的,不然的話,阿沅若是在別人那兒聽到一些胡話,生氣了可怎么辦? 打定主意,他收斂表情嚴肅道:“阿沅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阿沅一愣,想起之前三堂姐說的,微微睜大眼睛,這人不會真有侍妾了吧? “之前陛下想為我賜婚……” 程讓剛說出口,就看見小姑娘眼眶慢慢紅了,她皮膚白皙,微微紅一點就很明顯。就這么停頓一下的時間,那雙圓圓的杏眼里就已經(jīng)水光瀲滟,一滴淚珠吊在眼眶下,欲滴未滴。 他的話就這么哽在喉嚨里,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阿沅你哪兒不舒服?”他也顧不得男女之防,趕緊上手探她額頭,慌亂中還用手指直接替她揩了淚。 阿沅吸了吸鼻子,半闔眼瞼,小聲道:“你答應(yīng)了?” 程讓這才知道她怎么一下子哭了,剛剛那陣焦急還沒緩過來,下意識道:“我當然沒有!阿沅你要相信我!” 等緩過來后,他想笑又不太敢,雖然半壓著嘴角,但很容易聽出他話里的愉悅,“你哭什么呀……難道還不相信我?” 阿沅捻著帕子拭眼角,特意癟著嘴說話:“京城和清州隔這么遠,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在京城喝花酒……” 這事大概是程讓的死xue,每次一提起來,他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理直氣壯。誰叫這事在清州傳得太廣,他都被未來丈母娘明里暗里說了一頓。 他瞬間氣勢低了下去,小聲反駁道:“我沒去喝花酒,是江見杞騙我去的?!?/br> “那你還去了?!卑涠⒅?,眼眶還是紅紅的,特別惹人憐惜。雖然她說出來的話在別人看來是十足十的無理取鬧,但外表太具有欺騙性,任誰看了這姑娘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都狠不下心來惹她傷心。 程讓終于體會到了書里寫的那種“心都碎了”的感覺,唔,感覺還不賴。 “我錯了?!彼ⅠR改口,“我來京城之后都沒和姑娘說過話!”他說這話還真是一點都不虛,羽林軍平時訓(xùn)練任務(wù)重,一月有三日休沐,空出的時間他不是去給阿沅買東西,就是在給阿沅寫信。 阿沅眼底的濕意差不多已經(jīng)散去,這一秒哭出眼淚的絕技是她前世很小時候練就的,過了這么多年也還是爐火純青。 “陛下想為你賜婚,賜的是哪家?”她把話題繞了回來。 程讓這時候再不敢隱瞞,直接道:“陛下就說了那么一次,還是在九月秋狝圍場上,當時他是想將四公主許嫁,不過我沒答應(yīng),另求了《百駿圖》做獎賞。應(yīng)該沒有人當回事,就是二皇子近日有那個意思?!?/br> 他窺了窺阿沅的臉色,不見怒意,繼續(xù)道:“我都沒見過公主,公主也未必知道我這個人,就是二皇子有些煩人。阿沅,我不想和他去喝酒。” 最后一句竟然隱隱帶了委屈的告狀之意。身材頎長的少年委屈地半垂著頭,像是等著對面的女孩順毛。 阿沅沒忍住摸了一把他的頭頂,少年的發(fā)絲比較粗,摸起來的感覺遠沒有摸自己秀發(fā)來得好。 “那就不去了?!彼樦脑挼?,二皇子想替meimei撬墻角?做夢去吧。 程讓看著她收回手,感覺意猶未盡,阿沅的手又小又軟,抓著時仿佛沒有骨頭,讓人都不敢用力??上麤]能多感受一下。 馬車外的過路人聲音嘈雜,貨郎的叫賣,孩子的嬉鬧,姑娘們的輕聲細語,全然交織在一處。程讓凝神聽了會兒,道:“你堂姐要過來了,你們等下還要去哪里?我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