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是!”云駿瑋道:“曲文鈞, 張大人府上,太后壽宴那日,這幾個詞足以讓云某知曉,那么今夜張大人是帶著曲文鈞去了慈寧宮?慈寧宮侍候的太監(jiān)宮女想必甚多, 張大人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弄進(jìn)去?” “自然是等到夜深人靜?!?/br> 裴昶然道:“太后宮中值夜的宮女并不多,三人而已,一人帶路敲暈另外二人并不是太難?!?/br> “呵呵。”云駿瑋道:“想必半夜三更有人站在床榻前的滋味很美.妙。” 裴昶然抬眼看他,有些話就在喉間,沉默著思來想去最后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這份詭異的感覺,讓他不知如何表述。 *** 慈寧宮,亥時二刻。 太后寧氏獨(dú)自躺在寬大的床榻上, 她今年才五十歲, 可自覺已經(jīng)活夠了,今年的壽宴看似熱熱鬧鬧,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皇帝不曾來朝賀她, 皇后更是人影全無。 其他上到裴王爺,下到各個大臣均是表面客套,其實(shí)沒有一個人想她辦這個壽宴,更別說是真心實(shí)意的恭賀她了。 這個壽宴真是不辦也罷。 她閉著眼睛聽見屋中發(fā)出的鐘擺聲,這個大鐘還是先帝在時,西洋的貢品,當(dāng)初先帝見她喜歡就送了。 可先帝給她送東西不是為了疼她,而是怕她鬧騰找那賤人的麻煩。 想起那人,她牙關(guān)咬緊心中的痛意真是難以言表,當(dāng)年她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當(dāng)上皇帝做了許許多多的事,可如今他果真當(dāng)上了皇帝,卻也沒見他待她有多好,反倒是對她那個不著調(diào)的侄女處處忍讓,這世間的許多事真是說不清??! 正想著,忽覺梁上有人跳下來,她倏忽地睜大眼睛,驚見一黑衣人提著一俊秀男子的后衣領(lǐng)站到了她的面前。 寧氏張嘴欲喊人,卻聽得那人道:“太后,這么多年別來無恙??!” 她還不曾說話,就見那黑衣人轉(zhuǎn)過頭來,奇怪地打量了那人一眼。 上挑的丹鳳眼,尖尖的瓜子臉,鼻梁高挺,紅.唇微漾。 她想起了一個人。 “沒錯?!鼻拟x挑起眉冷冷地笑:“就是我?!?/br> 見太后皺著眉頭,他笑了笑道:“還需我再三提醒你嗎?當(dāng)年被你送進(jìn)冷宮的宮女,后來她生了孩子被你灌了□□,那個孩子就是我?!?/br> “原來是你!你怎么還沒死,我不是讓我表兄殺了你?這大街上流浪的孩子多多少少,我叫他隨便找一個李代桃僵便是,怎么會容你活到今天?”寧氏不敢置信地說。 “呵,呵呵…” 曲文鈞道:“他們知曉留我有大用,曲建章不想殺我,當(dāng)今皇上也不想殺我,你知道為什么嗎?答案很顯然,就是我活著就是證據(jù),能證明你殺人如麻,你不是一個像樣的太后?!?/br> 寧氏皺皺眉,慢慢地坐起身來,她依舊蓋著被褥,一頭夾雜著銀絲的長發(fā)披在身后,此刻的她看起來十分蒼老,甚至看著不止五十歲而已… 她慢慢地道:“浩兒,還是這般沒長進(jìn)嗎?我當(dāng)不當(dāng)?shù)贸商笥惺裁创蚓o,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坐穩(wěn)了,你…” 她一手指著他,發(fā)出尖銳的喊叫聲:“你不該活著!” 她朝他招招手道:“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br> 曲文鈞走近了二步,緩緩地停了下來,輕笑道:“你已老朽,如今我還能怕你不成,不過有句話藏在我心里良久,今日倒要先說予你聽?!?/br> 他見寧氏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已經(jīng)目露兇光倒也不怕,接著道:“沒有我曲文鈞,哪來裴浩然的今天,當(dāng)年若不是我李代桃僵頂替那位,他們兄弟倆的生母會甘愿受死,她若是不親口承認(rèn)自己叛敵,先帝又怎么會賜她□□,而你們又何來機(jī)會奪權(quán)篡位?!?/br> “你早該死了!浩兒怎么還容你活著,在這里胡說八道!” 寧氏瘋狂地?fù)u頭,喃喃道。 曲文鈞咧嘴笑道:“因為告訴他,我若是死了,就會有人把我手寫的信箋拿出來送給裴昶然裴王爺,到時候全天下人都會知道,他那個皇帝的位置是他從裴王爺手里搶過來的,不光如此裴王爺還有一位親兄長,都叫你們給害死了?!?/br> “你,你你…”寧氏抖著手道:“你過來,你給我過來!” 曲文鈞一言不發(fā)沖了過去,他的手上提著匕首一下子捅進(jìn)了太后的胸口,同時太后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枕下摸出一把剪子來捅了曲文鈞的喉間,頓時鮮血四溢,捧著錦被中到處都是! 兩人絞殺在了一起,一刀接著一刀,都不手軟。 黑衣人也就是裴三,站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全身都僵住了! 須臾,張禹行從暗處緩緩地走了出來。 曲文鈞與太后寧氏糾.纏在一起,俱已死亡。 裴三抖著嗓子問:“張,張大人,現(xiàn)在怎么辦?” 張禹行看他一眼,道:“怎么,慌了?你用不是沒上過戰(zhàn)場,本官身為文官尚且不怕,你又在抖什么,還能怎么辦?撤!” 他見裴三轉(zhuǎn)身要走,叫住他道:“你背著本官翻墻出宮?!?/br> 裴三:“……” 裴三帶著張禹行本欲直接回王府,卻被他嚴(yán)厲制止了。 太后壽宴的第二日,全體官員上朝被通知說:太后病重,皇帝需侍疾,停朝三日。 眾官面面相覷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昨天看著還好好的一個人忽然就得了重病,還不許進(jìn)宮探病。 裴昶然心中有數(shù),昨夜想必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出得宮來,他看看嚴(yán)恒一,又看看張禹行,問道:“去我府上午膳?” 進(jìn)了王府,裴昶然正欲帶兩人往前廳敘話,卻聽得張禹行道:“王爺?shù)臅吭诤翁?,不知是否能安靜敘話?” 裴昶然轉(zhuǎn)過頭來,上下打量他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響道:“跟本王走!” 三人在書房坐定,張禹行多嘴念了一句:“王爺叫你的親兵把門守住了,即便是王妃娘娘也暫時不要進(jìn)來,我有要緊話說?!?/br> 裴昶然便出去交代了一句。 進(jìn)的書房來,張禹行石破天驚,頭一句便是:“太后死了!” 他滿意地看著兩人的表情,點(diǎn)點(diǎn)頭道:“沒錯,曲文鈞也死了,二人是互相絞殺一起死的,當(dāng)時裴王爺?shù)挠H兵被嚇得夠嗆,他大概沒見過如此慘烈的死法,沙場上你死我活也不過如此吧。” 三人沉默良久。 嚴(yán)恒一道:“這兩人不知有何深仇大恨,居然…” 張禹行嘆氣道:“是啊,本官也沒想到,原以為兩人見了面多少能套出幾句話來,卻不料話說了沒幾句,直接就開始動手,且本官竟不知他何時在身上藏了匕首?!?/br> “太后呢?太后也藏了匕首?”嚴(yán)恒一問。 “是剪子,一把極為鋒利的剪子,她是多害怕有人進(jìn)宮刺殺她,竟時時刻刻都在枕下藏了剪子,這做人也沒什么意思?!睆堄硇兴箺l慢理地道。 裴昶然一直沉默不語。 張禹行嘆氣,又嘆氣。 他問:“王爺有些話,你聽還是不聽?” 裴昶然又沉默了許久,問道:“本王只想知道這曲文鈞究竟是不是本王的親兄弟,不是吧?!” 他的眼中透露出糾結(jié),難過,期待,還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掙扎。 張禹行一秒也沒有停頓地回答道:“不是!但是…” “噯?”嚴(yán)恒一抱怨:“怎么還有但是,你倒是把話一口氣說清楚啊!” 張禹行道:“這里頭的來龍去脈還挺復(fù)雜的,本官一時也沒有捋清楚,我聽著他們對話中的意思曲文鈞乃冷宮中的一名宮女所生,但他是不是先帝的孩子就沒說明白,那名宮女生了曲文鈞后不久就被太后給毒殺了。” 嚴(yán)恒一驚道:“宮中還有此等秘事,太后果真心狠手辣,她既對曲文鈞有殺母之仇,也難怪他想殺了太后報仇,可太后又為何想殺了他?” 張禹行沒有說話,目光放在了裴昶然的身上。 只見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他若不是我母后親生的,便也罷了,你接著往下說吧,本王受得??!” 張禹行想了想道:“下官覺著您恐怕未必受得住,要不先叫人送二壇酒來喝得微醺再說,如此清醒難免心中遭受巨創(chuàng),這…難以啟齒??!” 嚴(yán)恒一瞪著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裴昶然卻道:“既如此本王叫人拿酒來!” 他走出門口喚裴三:“你去大廚房拿酒來,要多要烈!” 裴三嚇得抖了抖,心道大事不妙,王爺已經(jīng)怕是受了刺激。 他悄悄出門,先去春在堂找了珍珠。 珍珠正在春在堂和董雨清一起核算賬目,聽說王爺青天白日就要喝酒,且要多要烈,也有些嚇住了,問了裴三為了何事,他又支支吾吾什么也不敢說,只得交代他叫大廚房做上醒酒湯備著。 自己急急忙忙丟下手頭的事情,去寶珠苑西院找裴昶然,卻被人攔在了院外。 第79章 酩酊大醉 珍珠站在院門口, 又是跺腳, 又是嘆氣, 卻也無何奈何。 跟著她一起過來的董雨清勸慰道:“娘娘, 王爺不叫你進(jìn)去,總歸是因為里頭有要緊事, 多半還是朝堂上的事情, 您不如放寬心,先去忙別的, 一會兒王爺走出來了,您自然就知曉了。” 珍珠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昨兒晚上爺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當(dāng)時我就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今兒這仗勢更是越瞧越叫人覺得不對勁。” 主仆倆正聊著, 董雨清的相公遠(yuǎn)遠(yuǎn)看見兩人,走了過來。 走近了,他躬身向珍珠行禮,徐徐地道:“娘娘,王爺和嚴(yán)大人,張大人在里頭議事。不論裴三爺同您說了什么,您想想看王爺是什么人,他是戰(zhàn)場上殺敵過來的, 眼下就是在自己府上, 您且放寬心,王爺若真喝醉了,我自然好生侍候?!?/br> 珍珠抬眼瞧, 一旁站立著的裴三。 他表情尷尬,剛才是他去通風(fēng)報信。 眼下依舊是他,卻攔著不讓她進(jìn)去了。 珍珠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往回走,好吧,她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裴三也不是故意要為難她,裴王爺更是有要緊事在身,她就算再擔(dān)心他,也得顧全大體。 黃昏時分,嚴(yán)恒一和張禹行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往珍珠那邊走。 珍珠正坐在圓桌前,雙手托腮看著房門口發(fā)呆呢,看見兩位大人進(jìn)來,立刻站起身來,轉(zhuǎn)頭叫連翹去泡茶。 張禹行攔住她道:“不用了,我和嚴(yán)大人過來,是有句話想和你說?!?/br> 珍珠見他表情嚴(yán)肅,心下便有些慌張,眼睛瞪得圓圓地看著他,等他往下說。 張禹行嘆息道:“王爺?shù)那樾尾惶茫鹿儆行┟斑M(jìn)了,把一些實(shí)情都告訴了他,剛才我和嚴(yán)大人出來之前,看他的神色都有些直愣愣的,和他講話也聽不見了,我們…” 珍珠臉都嚇白,提起裙擺就要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