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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爺?shù)脑湓诰€閱讀 - 第149節(jié)

第149節(jié)

    「不知師母喚庭生何事?」他問著,眼神瞄了一眼景陽。他心里猜著,師母找自己問話,是不是問景陽在宮里的事情?

    「坐吧?!?/br>
    郁云慈指了指凳子,他依言坐下。

    「師母若是記得沒錯,下個月就是你的生辰。」

    「正是,師母好記性?!?/br>
    郁云慈笑了一下,這些年,兩家禮尚往來,她怎么可能忘記庭生的生辰日子。提起這個,不過是個由頭。

    「你也不小了,可有何打算?」

    匡庭生不想她會問這個,有些猝不及防。沉默半晌,才道:「庭生以為,眼下的日子正好。祖母身子還算硬朗,母親也比以前看著開懷。兩位jiejie都已出嫁,在夫家備受尊敬?!?/br>
    「你想做到的事情,都已做到,那么你自己呢?」

    兩人的對話透著一股玄妙,景陽的眼神在母親和庭生哥哥之間來回著,總覺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女兒的樣子,看在郁云慈的眼中,她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發(fā)。

    「在師母的心中,無論是你、錦兒、景陽還有景耀,你們都是我與你師父的孩子。師母希望你過得好,萬事循著自己的本心。你可還記得師母曾經(jīng)說過,如果有一天你想做你自己,那么就去做。而如今,師母認(rèn)為時機(jī)正好?!?/br>
    「娘,什么做自己?庭生哥哥不是他自己嗎?」景陽一臉的疑惑,被自己親娘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郁云慈看一眼景陽,又看一眼庭生,「今日師母與你談及此事,沒有避著景陽,那是因為師母認(rèn)為眼下是最好的時機(jī)。陛下已經(jīng)成人,正是立后之時,你能明白師母的意思嗎?」

    她能看出陛下的心思,同樣也能覺察到庭生日日與陛下相處,或許師兄弟的那種感情早已發(fā)生變化。

    他們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自是不希望他們錯過彼此,遺憾終生。

    庭生低下頭去,他有他的顧慮。

    陛下是天子,后宮之中不可能只有他一人。與其將來自己變成那樣只知爭風(fēng)吃醋的女子,還不如做他的上將軍。

    「我知道你的擔(dān)心,但是你和陛下處得久,你比我更了解陛下。這么多年,陛下可有與宮女糾纏不清,可有未曾立后就納妃?」

    景陽聽著自己親娘的話,眼睛慢慢睜大。

    不會是她想的樣子吧?

    怪不得母親從不阻止自己和庭生哥哥親近,甚至她都八歲了,還允許庭生哥哥對自己做親密的舉動。比如說牽手啊,抱抱之類的。

    郁云慈也不逼他,路是他自己的,他要怎么走,他有權(quán)利自己決定。

    「師母曾與你說過,萬事循著自己的本心。該怎么做,你自己權(quán)衡。只是師母希望你能盡早做出決定,莫等時機(jī)錯過后空余后悔。其實不光是陛下到了大婚的年紀(jì),你自己亦然。我想匡老夫人沒少提及此事吧?」

    庭生若一直以男兒身份生活,總逃不過被長輩催促著成親生子。即便是衛(wèi)青英嫁進(jìn)去,可是孩子從哪里來?

    這些問題遲早要面對的。

    許久,庭生慢慢抬起來,站起來朝她行了一個禮。

    「師母的話,庭生記住了,還容我仔細(xì)想想?!?/br>
    「好?!?/br>
    郁云慈笑道,送他出門。

    他離開后,景陽還睜大著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小臉上全是興奮,還有帶著那種不可說的神神秘秘。

    郁云慈一點她的鼻尖,「小機(jī)靈鬼,可得替你庭生哥哥保密哦。」

    「嗯。」小姑娘大力地點頭?!肝抑桓嬖V錦哥哥。」

    「你呀,什么都與你錦哥哥說。但是這事,暫且先不說,等你庭生哥哥自己先說了出來,你才可以寫信告訴錦兒。」

    景陽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又點了一下頭。

    郁云慈失笑,景陽和檀錦雖然沒見過面,但錦兒自景陽出世后,就一直心心念念這個meimei。南羌的王上,也就是檀墨言還來信提及想結(jié)兒女親家,被她婉拒。

    孩子們的事情,她不干涉,也不作主。如果他們彼此有意,她不會攔著。只是錦兒遠(yuǎn)在南羌,她可舍不得把女兒嫁那么遠(yuǎn)。

    景陽好看的眉頭皺起,糾結(jié)著要不要告訴娘。錦兒哥哥好像要來大趙了,說是要上門什么的,反正她也聽不懂。

    錦兒哥哥讓她保密,想了想,她還是不說吧。

    多年后,坊間都在傳南羌的王上,在大趙當(dāng)了上門女婿,居然樂不思蜀。為了討好愛妻,竟然將南羌拱手相讓,成為大趙的一個都城。

    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這時,景修玄帶著景耀走過來。景耀五歲,長得與其父一般無二。小小年紀(jì)就老成穩(wěn)重,板著臉,走路時身子都筆直的。

    夫婦二人相看一眼,帶著兒女進(jìn)屋。

    不大會兒,下人擺飯,一家人吃后飯不提。

    那邊庭生騎在馬上,并未如往常一般疾馳,而是慢悠悠地任由馬兒自己走著。他的腦海中,不停浮想著師母的話。

    陛下…真是良配嗎?

    「上將軍?!挂坏狼宕嗟呐曧懫?,旁邊的馬車窗簾被掀開,露出成玉纓的臉。

    「原來是成小姐,本官這廂有禮?!?/br>
    「玉纓將從天雷寺回來,不想遇到上將軍?!?/br>
    匡庭生點點頭,沒有接話。成玉纓羞赧地道別,放下簾子。

    馬車從他身邊過去,他目光追隨。若是陛下真的娶后,成小姐是第一人選。一想到二人大婚的情景,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一揚鞭子,馬兒跑起來。

    回到匡家,不出所料,祖母在等著他。

    「庭哥兒,你可回來了?!?/br>
    「孫兒見過祖母?!?/br>
    「來,坐祖母這里?!箍锢戏蛉苏兄?,「你說你這孩子,天天就知道忙,真正的大事卻不知道解決。祖母年紀(jì)大了,黃土都埋到脖子下,你就不能讓祖母…」

    「祖母,孫兒不孝?!?/br>
    他這般不知悔改的樣子,令匡老夫人更加生氣,手里的拐杖杵著地,一臉的不高興。每回提到這事,庭哥兒就認(rèn)錯。

    錯是認(rèn)了,卻從不改過。

    「這次你也莫再敷衍祖母,我就問你一句話,你什么時候成親?我也不管是衛(wèi)姑娘還是什么姑娘,只要你娶個人回來就成。我們匡家人丁單薄,祖母我實在是痛心哪!」

    匡庭生喉嚨艱澀,看著祖母全白的發(fā),略有些不忍。

    良久,他慢慢地跪下來。

    「祖母,孫兒不孝?!?/br>
    「你…」匡老夫人氣得兩眼昏花,「庭哥兒,這是為什么?祖母怎么就不明白了?你說要娶衛(wèi)姑娘,祖母也由著你?,F(xiàn)在你遲遲不肯成親,祖母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匡庭生像是下定決心般,慢慢站起來,「祖母,孫兒先出去一趟,回來再與你解釋?!?/br>
    他轉(zhuǎn)身離開,命下人牽馬出來,縱身一躍,疾行離開。

    一路未停,直至宮門口。

    在先帝時,他就有殿前行走的權(quán)利,何況是現(xiàn)如今。宮門的侍衛(wèi)連盤查都沒有,就恭敬地請他進(jìn)去。

    順安帝聽太監(jiān)說上將軍求見時,還有些納悶,同時心里歡喜著。

    「快,快請上將軍。」

    匡庭生進(jìn)殿后,先是行禮,爾后立在那里。方才憑著一股氣進(jìn)了宮,此時面對從小長大的帝王,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師兄?」

    無人時,順安帝還是會喚他師兄。

    「陛下,臣有罪!」

    他跪下去,低著頭。

    「師兄快快起來,你何罪之有?」順安帝上前扶他,兩人一接觸,身體齊齊升起異樣。

    「陛下,請容臣說完?!?/br>
    「好,你說吧。」順安帝放開他,手縮到袖子里。

    「臣犯了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師兄何出此言?」

    「陛下,臣在家母腹中時父親去世,當(dāng)天夜里家母受先祖托夢。先祖忠義公在夢中囑咐臣的母親,為避匡家劫難,一定要隱瞞臣的真正身份,以男子之身養(yǎng)育成人。母親不敢違背先祖,于是將臣充做男子養(yǎng)大?!?/br>
    「你說什么?」順安帝情急之下,上前抓著他的手,蹲著與他平視。那雙清澈的眼中,是期盼,是狂喜。

    「你是女子?」

    「臣有罪,欺瞞陛下至今。昨日先祖再次托夢給家母,說是匡家劫難已過,臣可自行恢復(fù)身份。臣思來想去,深覺辜負(fù)陛下的厚愛……」

    「沒有,你沒有欺瞞朕。」順安帝打斷他的話,將他扶起來。

    多年前,師兄比自己高,不知從何時起,自己身量已超過師兄許多。別人都道上將軍俊美不凡,鐵骨錚錚。

    若是從前,他并未覺察什么不妥。

    師兄身高在男子中不算高,卻也不矮,加之自小習(xí)武,就算長得再俊美,別人也不會將之當(dāng)成女子。

    眼前的人,在他現(xiàn)在的眼中,竟是覺得有些嬌弱。

    他視線緩緩落下,沒錯,是嬌弱。

    「陛下…」

    「愛卿,朕怎么會怪罪于你?自古忠孝難兩全,匡家既然要成全對先祖的孝,自是于忠字有所不顧。但你一直盡心輔佐朕,朕豈不是知你的人品?!?/br>
    愛卿兩個字,喚得匡庭生心里一個顫抖。陛下此前從未這樣喚過自己,在人前,他喚自己上將軍,在后人,他喚自己師兄。

    這兩個字,若是沒聽真切,還以為他喚愛妻。咬字纏綿,此時聽在耳中,別有意味。

    順安帝的手慢慢下移,握住那雙早就想握住的手。

    那雙手,和想象中的一樣,并不軟嫩,手心有硬繭。

    「愛卿,朕實在是心中歡喜。在幼年時,朕就盼著一直能與你在一起,我們可以同床共枕,結(jié)伴同行,暢談?wù)隆2恢獝矍淇稍敢?,愿與朕攜手共進(jìn)?」

    他眼神清澈,一如當(dāng)年。

    匡庭生垂下眼眸,「陛下,臣性子冷硬,許是時常和師父師母相伴,耳濡目染。臣愿將來如師父師母一般,相攜僅二人,恐不能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