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人：“……”

    師弟收起手機道：“你們不要這樣行嗎？特別尷尬。”

    還是沒人開口。

    師弟：“所以他們是想要……用女人去征服誰？那個讓這里的男人變得像女人的人？”

    褚玄良覺得這個話題實在是太難以回答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跳過：“反正他們這里不缺的就是女人了吧？”

    “病急亂投醫(yī)吧？很多人是這樣，連佛像什么名字，有什么深意也不知道，隨便找個什么神佛搭邊就拜了。不管有用沒用，都好歹有點心理安慰?！秉S玉說，“你要是看著村里的男人都長出了十八禁的大胸，你也會喪失理智的。”

    師弟：“……還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喪失理智了。”

    黃玉不解道：“可是正常情況下哪想得到拜什么歡喜佛？那時候網(wǎng)絡(luò)又沒有，信息也不流通，村子里的人能知道個佛祖就不錯了，可能連佛祖的名字都不會叫，又怎么會修建一個歡喜佛的佛廟呢？”

    褚玄良撞了她一下，眼神朝臺上輕瞥示意。

    黃玉連忙雙手合十告罪道：“不好意思，無意冒犯。小輩多話，切勿見怪?！?/br>
    第144章 山神

    江風(fēng)說：“再找一找?！?/br>
    幾人在廟里走了一圈。

    這里非常簡陋，幾乎能一眼望穿, 沒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他們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忽略了上面的神像。

    非禮勿視……

    江風(fēng)推開右側(cè)通往深處的門, 門后是一個露天的小院, 院里久疏打理, 已經(jīng)長滿雜草。

    “這個是什么？”師弟說，“是解釋佛像的石碑嗎？”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來應(yīng)該立在佛廟前面的石碑被埋在后院的土里。但從石碑的底端來看，被人橫截劈斷過，如今只露出一個角。

    眾人合力將東西拔出來，平躺在地上。這塊石頭沉得很，而且很大，丑得跟個墓碑一樣。

    師弟用手撲開碑上的泥土, 將中間擦拭清楚。

    黃玉以為它會寫“歡喜佛”, 結(jié)果不是, 上面最先寫著的是“除惡佛”。

    幾人皆是一臉懵逼。

    人造佛？這歡喜佛能同意嗎？

    江風(fēng)起身回到大殿，幾人也快速跟上。

    “仔細(xì)一看，似乎真的不是歡喜佛？”師弟摸著下巴說，“這什么玩意兒？”

    之前因為不好意思細(xì)看, 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歡喜佛里的男佛應(yīng)該是比較兇相, 而這一個……胸很大，還略帶猥瑣。

    之前以為這是女人的胸，但原來不是。勉強能從貼合的地方看出來，男方也有胸。

    幾人一時對這形象很是震驚。

    江風(fēng)不客氣地抬腳踹去，佛像頃刻倒塌。

    “沒有裝臟，這是一尊假佛。”

    “什么saocao作？”

    “鬼知道……”

    數(shù)人重新回到后院去閱讀石碑。

    石碑上的字刻得是挺漂亮, 但內(nèi)容不敢恭維，屬于白話與文言詭異雜交的類型。

    它上面說，“除惡佛”是佛教非常有靈性但名聲不算大的一尊佛，因為它的信眾平素都很低調(diào)，不在四方籌開佛廟，也不會對外宣傳，招納信眾。有緣則來，無緣則散，萬事不該強求，萬物也不能強留。該流派的佛像代表的就是這種意思。

    這令人莫名熟悉的教義，幾名道士瞇著眼睛不敢說話。

    后面還說，“除惡佛”代表兩性關(guān)系的自由奔放，加之隨性的人生選擇，和超脫的思想內(nèi)涵，可以超度早夭的胎兒或嬰兒。還特意加了一句，即便是枉死的女嬰也可以。

    眾人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胡說八道，去特么的！

    江風(fēng)說：“感覺更像是，為什么事情量身訂造的一尊佛，不過抄襲了歡喜佛的造型。”

    黃玉憤慨：“真是不要臉！連佛像都抄襲！”

    “是為了消除女嬰的戾氣？”褚玄良呢喃道，“這地方以前死了很多女嬰嗎？”

    師弟：“這不是重點吧？這是一個大型騙人現(xiàn)場……哎呀，怎么說來著？”

    黃玉無語：“詐騙跟邪教。”

    師弟：“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荒廢了?！?/br>
    黃玉：“可當(dāng)初是誰帶頭提議造的這座廟，心也太黑了吧？”

    小山神兩只手掰住石像的邊緣，憋著勁兒往上抬。

    黃玉：“小家伙你要干嘛？”

    小山神：“后面是什么？”

    黃玉狐疑道：“后面沒有吧？”

    江風(fēng)幫著將佛像轉(zhuǎn)了過來。

    后面的確還有，只是字跡比較淡，筆跡也不相同。不像是用刻刀刻出來的。

    上面是事情記錄。

    那文字間的風(fēng)格，江風(fēng)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作者——山神。

    ·

    事件起因要認(rèn)真往前追溯，已不可考。

    當(dāng)時柳村是一個閉塞的鄉(xiāng)村。附近還有其他的村落跟小鎮(zhèn)，只是柳村尤為貧窮。

    農(nóng)村沒有什么避孕的措施，又沒什么休閑的娛樂，所以家里孩子生的比較多。

    六七個尋常，八九個的也有。

    可是生活貧困，那時候的孩子吃得東西又多，加上戰(zhàn)爭、建國初期的艱難種種影響，生下來的孩子根本養(yǎng)不起，丟棄也不會有人愿意收養(yǎng)，為了給個痛快，會選擇殺害。

    不管是男是女，都?xì)⑦^，只是女嬰殺的更多，男孩兒會盡量留下來。

    這種行為已經(jīng)成了慣例，在當(dāng)?shù)夭]有覺得任何不對。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村里出生的男童在十幾歲的時候，漸漸長出了胸部，喉結(jié)胡茬卻遲遲不做發(fā)育，聲線也朝著偏向女性的方向變動。

    如果不是還具有男性器官，看著跟女生真沒多大差別。然而最大的問題是，他們的男性需求跟能力，也比不過正常的男人。

    開始出現(xiàn)這種癥狀的第一戶人家，被村里人當(dāng)作怪病孤立起來。

    之后很快又出現(xiàn)了第二個、第三個……

    起先有病癥的家庭，害怕影響正常生活，都會選擇隱瞞，到了二十多歲需要結(jié)婚之后，才暴露出來。

    一經(jīng)暴露，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人還不少。且過了這五六年，新一批男生里這樣的情況更多了。

    柳村人開始恐慌。

    他們不確定這是流行病，還是因為什么特殊的原因。反正聞所未聞，也無從下手。可一個村子里沒有男人總是不行的。而且在風(fēng)聲傳出去之后，隔壁村鎮(zhèn)的人，再不敢將女兒嫁進(jìn)來。

    常年累月的扼殺女嬰，導(dǎo)致村里女性本身就偏少，如此發(fā)展惡化之后，村里出現(xiàn)了一批單身大胸的成年男性。那畫面簡直難以形容。

    再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有病者家屬咬咬牙，去城里找了醫(yī)生詢問。醫(yī)生說可能是因為他們食用的物品有問題，里面或許包含太多的雌性激素，紊亂了男性的內(nèi)分泌，導(dǎo)致他們成長變得女性化。

    然而長出來的胸部不可能自己收回去，已經(jīng)發(fā)生的改變也很難逆轉(zhuǎn)，那時候的治療手段也比較麻煩，村民實在沒錢接受長期治療，最后不了了之。

    得知是一種可以用科學(xué)解釋得通的病癥，村民立即被說服。心驚膽戰(zhàn)之余，也安心不少。

    既然跟食物有關(guān)，村民只能想辦法用自己種的番薯，折價去跟別的村里的糧食進(jìn)行兌換。

    遠(yuǎn)近村莊都聽說過他們的名聲，不敢跟他們進(jìn)行買賣。村民又擔(dān)著東西跑到更遠(yuǎn)的地方，成功出售之后，再運回來。

    那幾年日子過得尤為艱難，本來就吃不飽的糧食，再折掉個兩成三成，根本是在要命。

    那幾年餓死過幾個人，遺憾的是，并沒有任何好轉(zhuǎn)。

    他們沒有辦法，想著可能以前吃下去的東西還堆積在身體里，還要再堅持幾年的想法繼續(xù)看看情況。就在這時候，從村里遠(yuǎn)嫁出去的女人回鄉(xiāng)，帶著自己的孩子，說他也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

    村民終于意識到，醫(yī)生說的話是錯的。跟食物沒有關(guān)系，他們柳村的人才是關(guān)鍵。

    或許是長期的重壓和饑荒讓他們失去了理智，柳村人強烈奢求著有人能來拯救村莊。

    他們選擇相信任何沒有依據(jù)、沒有邏輯的解釋，并為之付出行動。

    很快，村里聞訊出現(xiàn)了一個和尚，他帶領(lǐng)村民建造了所謂的“除惡佛”佛廟，并說村莊里的一切，全都是因為死去女嬰的不甘，而彌留村莊，附身在男生身上影響造成的。

    和尚還說，厲鬼之中，鬼嬰最為可怕，不能強行驅(qū)逐，否則會遭反噬。她們暫時只是附身，沒有殺人，那就更不能暴力動粗，否則還會影響下一代。大家去拜祭“除惡佛”，用誠心慢慢渡她們往生，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說得神神叨叨且言之鑿鑿，村民們信了。

    十八世紀(jì)五十年代，山神帶著宗策來到村莊，看見的這幅病態(tài)的景象。

    他本來只是路過，但恰巧到柳村的時候，村里正在進(jìn)行祭祀。

    深夜，村民點著蠟燭，戴著面具，一路順著山路跪下來，嘴里念念有詞。說的是翻譯成方言的梵文音譯佛經(jīng)。

    山神聽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聽懂，不明白這群人是在做什么，也沒人肯跟他解釋。為了探尋真相，順著人群一路往山上走去。

    像他這樣的正常男性，模樣還俊俏，在村里非常少見，乍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群眾的目光。

    村民踩著腳步，口中不停，朝他聚攏過來，將二人圍在中間。

    深夜里樹影重重，火光晃動，連宗策都看得有些害怕。

    被上百雙不懷好意的視線聚焦，怎么也稱不上舒服。

    山神透過人群，看見了黑暗中鶴唳飄動的冤魂。又偏過頭，掃見門口的石碑。

    “除惡佛？”山神笑了一下，“是哪里來的神棍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