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見到走進(jìn)教室的人，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楚染，你哥哎。」吳娟低聲說道。

    「是小弟?！顾植谎巯巩?dāng)然看到了，能別使勁戳她了嗎？這都是啥習(xí)慣！

    原來幫她們班干苦力活的竟是剛才看見的秦小三一行。秦懷信見楚染發(fā)現(xiàn)他了，笑了笑沒說話，放下手上的一摞書，轉(zhuǎn)身出去了。

    「你哥長得可真好看?！箙蔷暌娗貞研判α?，不由說了一句。

    「那個子最高的是你哥哥呀，比我在掛歷上看到的人還好看呢。」前排比楚染個子還矮的女生聞言轉(zhuǎn)過頭來，頭上的兩根辮子一甩一甩，語氣很興奮的說道。

    「皮相，皮相而已。」楚染淡定地?fù)u了搖頭。

    「楚染你說話好有趣。」前排女生姓周，叫周瑤。

    哪里有趣？！楚染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細(xì)聲說道：「外表都是父母給的，周瑤你也很漂亮?！?/br>
    呵…虛偽，更虛偽的是說這話的人是她，其實內(nèi)心里只認(rèn)為自己最美。

    開學(xué)第一天上午就這么渡過了，下午上了三堂課，老師見學(xué)生都不在狀態(tài)，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放了學(xué)。

    楚染背著沉重的書包，覺得還是村里好，哪里用得著背這么多的書，實在是太重了，更悲催的是她每天都得背著書本來來回回。

    吳娟走在楚染的身側(cè)，還有幾個女生也跟著一路嘻嘻哈哈地朝校門外走去，她們約好了去買文具。

    楚染突然感覺雙肩一輕，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秦懷信。

    「小三，你們也放學(xué)了？」幫手來了，楚染也樂得輕松，趕緊把書包丟了過去。

    「開學(xué)第一天，老師沒讓我們上晚自習(xí)?！骨貞研糯┲滓r衣，下擺扎進(jìn)褲腰用皮帶系著，那是楚琬琰給他的升學(xué)禮物。明明是簡單到有些土的裝扮，穿在秦懷信身上，似乎多了些味道。帶著淡笑的臉，眼眸中有著見到楚染獨有的寵溺。

    「噢。」楚染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又看了看他的身后與早上一樣癟的包，「你的書呢？」

    「在教室，大家都沒有帶回家。」秦懷信望了一眼楚染身后那一群好奇的小女生，挑了挑眉，這熟絡(luò)的速度與王勝不相上下。上午領(lǐng)完書回到教室，王勝就跟他同桌換了位置，直接的后果便是——今天一天都太吵。

    楚染嘟著嘴，覺得真不公平，為什么她們得背回家，歧視小學(xué)生啊！

    「真是壓迫祖國的花朵?！顾緡伭藘删?。

    「什么?！骨貞研盘裘紗柕馈?/br>
    「沒什么?！苟淇烧婕?！回頭看了看正等著她的同學(xué)們，楚染沖秦懷信揮了揮手，「小三，你先回廠里，我跟同學(xué)們?nèi)ス涔湮木叩辍！?/br>
    「我跟你一起?！规?zhèn)上比不得村里，人要多很多。他們都才剛來兩天，不熟悉地方，秦懷信不放心楚染到處跑。

    「好吧。」楚染無所謂的應(yīng)道，她太習(xí)慣與秦小三在一起，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第16章

    一群小女生后面綴著一個大男孩，浩浩蕩蕩殺向了文具店。其實說是文具店，只是個小賣部，比想象的小還要小。小女生們卻挑選得興致勃勃，又因為手上父母給的錢不多，只能買一樣，都糾結(jié)地拿不定主意。

    「楚染，你不買嗎？」周瑤見楚染無所事事的站在一旁，不由問道。

    「擠不進(jìn)去呀，你先選唄。」楚染笑了笑。

    「也是。」周瑤點了點頭，又轉(zhuǎn)回去繼續(xù)跟人討論著哪個更好看。

    楚染覺得沒意思，貨品實在太少，別說她用二十年后的眼光作對比，就算是現(xiàn)在她也有些看不上，她媽從縣里買回來的可要漂亮多了。

    思及此，楚染突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還不待細(xì)想，被吳娟一把拉了過去，讓給參考參考，覺得好看她們兩人就買一樣的。

    楚染覺得這違心的話是真不想說，回頭看了看小賣部外面百無聊賴的秦小三。

    「要不我們拿去問問小三？我也有些選不出來呢?！箙蔷曷犚娺@話有些猶豫，最后還是點了頭。

    「小三，這兩個鉛筆盒你覺得哪個更漂亮？」

    「姑姑不是給你買了一個嗎？比這兩個都漂亮?！骨貞研挪唤獾膯柕馈?/br>
    「你…」楚染頓時覺得額上有黑線滑落，內(nèi)心有想把扎秦小三小人的沖動。

    「不好看就不買了吧，原來…你都有鉛筆盒了?！箙蔷昀死男渥?，小聲說道。

    「那個…是我媽之前給買的?！?/br>
    「一定很漂亮吧?！?/br>
    是要漂亮些，看著質(zhì)量就不錯，而且價格與這小賣部賣的差不多。

    吳娟見楚染不說話，默默地把文具盒放了回去。

    「那我就不買了?！?/br>
    「過兩天正好我媽又要去縣里，到時候我讓她幫忙給你帶一個？」

    「可以嗎？」吳娟高興極了。

    「當(dāng)然可以?！?/br>
    「楚染，可不可以幫我?guī)б粋€？」

    「也幫我?guī)б粋€吧，之前就聽說縣里賣的好看，款式又多。」

    「對呀，楚染…」

    看來這一群女生都聽見他們的對話了，楚染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好吧。不如你們今晚想好了，明天告訴我大概想要什么圖案，過上面的圖案可能不完全符和你們想要的喲！大概會是類似的。明天把我的鉛筆盒帶來給你們瞧瞧，定好可就不能改了?！?/br>
    「好呀?！孤牭皆瓉磉€可以選自己想要的圖案，這些小姑娘們已經(jīng)很高興了。雖然這一群孩子有些是學(xué)校老師的女兒，有些是附近工廠的小孩，比起村里的孩子已經(jīng)要洋氣不少，但要說經(jīng)常去縣里還是不可能，即使大人帶著去了，也不會特意帶她們?nèi)ベI這些小東西。

    秦懷信見楚染既然還幫姑姑接了活，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卻沒有阻止她。余光見到那小賣部賣東西的已經(jīng)臉都黑了，大約是快要發(fā)火。長腿一邁進(jìn)了屋，拍了拍楚染的頭。

    「染染，我們該回家了。」

    楚染與秦懷信對視一眼，頓了一下，回頭對同學(xué)們笑著揮了揮手道：「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見?！?/br>
    「明天見?！?/br>
    「楚染，記得帶鉛筆盒?！?/br>
    …

    學(xué)校離家很近，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榮星鎮(zhèn)是一個工業(yè)鎮(zhèn)，附近都是工廠。因此學(xué)校里也多是附近工廠里的孩子，但恰好楚染這群人里沒有一個是跟她住一個廠的。至于其他人她暫時還不了解，畢竟她昨天才到廠里住下。

    等回到家時，楚琬琰還沒有下班。煤爐子因為是夏天，楚琬琰也沒準(zhǔn)備使用，早上說好了她下班會從食堂打飯回來。

    「今天怎么會答應(yīng)給你同學(xué)們帶鉛筆盒？」秦懷信洗好杯子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涼白開，他不覺得楚染會是那種擅自給姑姑攬事兒的人，而且他也沒聽說姑姑這兩天會去縣里。

    「嘻嘻…我今天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致富之路。」楚染剛才回來的路上把自己的思路理了理，這會兒心中自有計較。

    「致富？」秦懷信詫異的挑了挑眉，「你沒錢用了？」

    他們來鎮(zhèn)上之前，他爸給了一筆零用錢，每人30元。姑姑加上獎金一個月才只有77塊錢，所以無論如何楚染都不該沒錢用才是。

    這兩年秦建國掙了不少錢，大家都在猜測他是萬元戶。其實秦懷信知道他爸手里沒有那么多錢，因為之前他爸的賬都是他給記的。賺錢了以后，秦建國先是還了之前欠下的賬，后來又把秦莊那個果園長期租了下來，重新修建了專業(yè)的倉庫。光這些就花出去了不少，上個月盤賬時，手里的流動款大約只有四千多。

    但機器可以繼續(xù)使用，倉庫也是新修的，短期內(nèi)都不用再花這筆錢。所以只要水果罐頭還在做，他們家就真的不缺錢。因為擔(dān)心品種單一，去年秦建國跟著秦紹伯還去了一趟臨省，與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購買了幾種水果，今年推出新品，銷量便十分喜人。等到年底算賬，手里的錢至少翻三倍，到時就是名符其實的萬元戶了。

    「有錢呀，可是有能自己賺錢的機會，就不想放過嘛?！?/br>
    秦懷信挑了挑眉，大約猜到她想干嘛了。

    「姑姑不一定有時間去縣里?！?/br>
    「我們可以去呀。」

    「我們？」

    「對呀，你帶我去。之前你不是都跟著舅舅去過好幾回了嗎？」

    「…」楚染說的是暑假時，秦建國去縣里做市場調(diào)查，當(dāng)然這個詞語是楚染說的，本來她是想自己跟著去，結(jié)果被長輩們駁回了，最后便宜了秦小三?！负冒?，但是你一切都要聽我的?！?/br>
    「好好，聽你的聽你的?！沟綍r候到了縣里可就作不得準(zhǔn)了，縣里她可熟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個人出門不方便，秦小三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楚染覺得她自己就能行，她曾經(jīng)可是在縣里上了三年高中呢。

    楚染忘了一件事，距離她上輩子讀高中，還有六年時間，現(xiàn)在的縣城可能與她印象中有些區(qū)別。

    第二日早上，楚染興奮的把所有mama從縣里給買回來的文縣都裝進(jìn)了包里，這下子也不嫌棄書包太重了，而且反正有人幫著背。楚染與秦懷信的包都是楚琬琰用不穿的工作服自己做的，而且還接受了楚染的建議，兩個背包做得時尚又別致，加上是工作服的布料背包質(zhì)量很是耐磨。書包沒有衣服容易晾干，因此昨天兩人是背了舊書包去上學(xué)。

    當(dāng)然楚琬琰也給大女兒和小女兒各做了一個。

    楚染等秦懷信幫她打理好頭發(fā)，才從書桌前站了起來。回過身見秦懷信還是一件白襯衣配黑褲子，歪著頭打量半天，才伸手把他袖扣解開，袖子向上迭，挽到合適的位置。退后兩步看了看，滿意地點頭。經(jīng)過她染姐的手，真是整個人都更帥了。

    秦懷信攤手任由她幫自己打理，臉上的笑容就不曾稍減。

    楚染帶去學(xué)校的漂亮文具引起全班學(xué)生包括男生的興趣，畢竟這年頭這地方有楚琬琰眼光好的少，有楚琬琰那么愛給小孩子花錢的更少。在更多的大人眼中，不就是學(xué)習(xí)用的東西，能用就行了。

    既然楚染想做，秦懷信也沒有說什么，就讓她自己去嘗試了。結(jié)果重生回來的楚染栽了跟頭，她錯估了這個時代做生意的難度，見到秦建國水果罐頭做得風(fēng)聲水起，其中還是因了她的建議，楚染便有了些沾沾自喜，總覺得賺錢這事是手到擒來的。完全沒有想到秦建國和秦紹伯在其中付出了多少艱辛，甚至很多事都是靠秦紹伯這幾十年的人脈、人情才有了現(xiàn)在的順利。

    85年的如今，首先交通就不是很便利，雖然榮星縣有班車，但每天只有兩三趟，經(jīng)常都是擁擠狀態(tài)。最重要的是即使去到縣城，商品也并不是那么好購買的，更別說她一個小孩子還想買那么多。楚染在找mama問過價錢后，算了算，發(fā)現(xiàn)根本不賺錢，最后只得放棄了。

    之前答應(yīng)同學(xué)的事兒，也瞞不住了，只得求了楚琬琰。

    「所以，你這是人生第一次買賣嘗試失敗了？」楚琬琰手里拿著楚染提前從同學(xué)那兒收來的錢，好笑的問道。

    「嗯?！钩镜椭^，情緒十分低落。

    「好吧，這事兒我?guī)湍懔?。下次做事情之前可得要好好考慮清楚?！拐f完，楚琬琰也不深究，站起身把錢放到掛在墻上的挎包里。

    楚染驚訝地抬起頭：「你不怪我？」

    「不怪你。喜歡自己嘗試做事情，是好事。咱們現(xiàn)在不都講求思想解放嗎？當(dāng)然也包括小丫頭的你呀?！钩⑿χc了點女兒的鼻頭，她這個二女兒平時做事都顯得太過成熟，難得見她犯錯，她挺樂的，哪里還會生氣。

    「噢，謝謝mama?！钩靖吲d的撲了過去，她是真沒想到她媽竟然這樣開明。

    秦懷信一直在書桌前看書，此時抬頭看了一眼楚染，俊秀的臉上滿是笑意。之前他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但卻并沒有攔著她，小丫頭自己去嘗試過，以后才會知道事情應(yīng)該如何做，不能只是一個突然的念頭就行的。

    第17章

    經(jīng)過上一次風(fēng)波后，楚染在新學(xué)校的第一學(xué)期平平順順地過完了。轉(zhuǎn)眼考完試便要放寒假，因為春節(jié)要來了。

    小學(xué)只需要考語文數(shù)學(xué)兩門功課，三年級一班被安排在兩個教室與教室外的走廊上，楚染的位置在第一排。

    這一個學(xué)期以來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的考試，要不為什么說三年級一班是整個榮星鎮(zhèn)最好的班級呢，這考試是相當(dāng)?shù)念l繁，幾乎是每周一考?？纪甑诙旖Y(jié)果就出來了，考得不好的人便要開始提心吊膽。第三天老師會講解試卷，教數(shù)學(xué)的程老師還好，一貫采用獎勵制度，這一個學(xué)期讀完，楚染得到的獎品——作業(yè)本，摞起來比課桌還要高。

    語文老師趙成光是三年級一班學(xué)生的惡夢，不僅不茍言笑，而且教學(xué)相當(dāng)嚴(yán)厲，最不喜歡見到的便是他講解過無數(shù)遍的題最后還是有人做錯。但是趙老師也是對學(xué)生最一視同仁的老師，即使是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家的孩子，該揍的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上個月從三年級二班轉(zhuǎn)過來了一個同學(xué)，是學(xué)校副校長的孫兒，剛來第二天就碰上了考試。楚染記憶猶新，因為那位新同學(xué)被趙老師毫不留情的打了八個手心，起因是寫錯了一個講解了八次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