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國等到都笑夠了，才又說道：「我可不能被你們這些小娃兒說小氣，除了這壓歲紅包，另外你們每人提一個想要的東西，舅舅今兒滿足你們的愿望。」

    「哇…」楚湘十分高興的指著墻上的明星海報，「我想要一件那樣的紅裙子。」

    「沒問題，買！」秦建國大手一揮，又看向楚蔓?！复髮毮?？」

    「我沒什么想要的呀?！钩麚u了搖頭。

    「大姐，要不你跟我穿一樣的吧?！钩婢妥谒赃?，聞言拉著她的手搖了搖。

    「啊，可是我不喜歡大紅色。」楚蔓趕緊搖了搖頭，那也太亮眼了，不太適合她。

    「要不藍色？」楚染提議道。

    楚蔓想了想，終于點了頭。

    「二寶呢？」

    「…」舅舅很久沒有這樣喊她們了，今天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

    「染染穿粉色好看?！骨貞研旁谝慌越ㄗh，他覺得染染就適合粉嫩的顏色，很嬌俏。

    「不要！」她要優(yōu)雅、氣質(zhì)，誰要選那軟萌的粉色啊。楚染正要開口，突然看到海報后面的背景一愣?！妇司?，我可不可以要一個錄音機，我攢的錢都給你?！?/br>
    眾人順著楚染的手，果然在那女明星的身后擺放著一臺雙卡錄音機。

    楚琬琰皺了皺眉。

    「染染，錄音機不是幾塊錢的東西，你不能隨意向舅舅開口?！?/br>
    「對不起，mama。我真的很想要錄音機，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存了一百多塊錢了。」

    「我這里也還有一百塊錢?！骨貞研乓舶鸭t包又拿了出來。

    楚琬琰正要開口卻被秦紹伯攔了下來。

    「染染告訴爺爺，為什么想要買錄音機？」他并不覺得楚染是無理取鬧的孩子。

    「學(xué)校的英語教得不好，想要買錄音機來聽英語磁帶?！钩緡@了口氣，她也知道錄音機很貴。但是之前一直在考慮如何提高英語口語的問題，恰好看到海報她便想到了辦法?！妇司耍抑牢覀兯缘牧阌缅X加起來都不夠，不過剩下的用以后的零用錢抵，可以嗎？」

    「這算什么，學(xué)習(xí)是好事！舅舅支持，哪里需要你們給錢?！骨亟▏约簩W(xué)習(xí)不好，但不妨礙他全力支持孩子們學(xué)習(xí)。「再說了，染染丫頭現(xiàn)在可還沒學(xué)英語的，她一定都是為了小三。妹子，再貴都買！」

    「不行。」不知為何，楚琬琰還是拒絕了。

    楚染咬了咬下唇，沒有再說話。

    「姑姑…」秦懷信見楚染的樣子，有些心疼。想要學(xué)好英語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如他爸說的，染染更多的是為了他。

    「聽我把話說完?！钩鼡]了揮手，「可以買，但不能由哥你全部出錢。在自己沒有能力之前，即使是為了學(xué)習(xí)也不能張嘴就要這么貴的東西。之前廠子里有人買了一臺，花了600塊，你們這里有220塊，還差380塊。哥，你跟我分別出100，就當作是給孩子們學(xué)習(xí)作支持。最后這180塊，必須如你自己所說用以后的零用錢抵債，你們倆同意嗎？」

    「同意。」楚染與秦懷信同時點了頭，能爭取到就很不錯了，即使他們家里有錢，但也不會專門花幾百給小孩買錄音機。而且楚蔓楚湘并沒有要這么貴的東西，即使她倆以后也能用，但至少暫時是用不上的。

    「你們兩個愛學(xué)習(xí)是好事，以后買磁帶就當作mama支持你們了。」楚琬琰摸了摸二女兒的長發(fā)，有些感嘆，仿佛想到了曾經(jīng)還在讀書的自己。

    「嘿…琬琰，你這可不能跟我搶，磁帶的事情就當作爺爺支持你們了?？蓱z的娃，還不知道要還賬到幾時，染染，沒錢用了就跟爺爺說?！?/br>
    「爸！」楚琬琰不由叫了一聲。

    「嘿，說笑呢，說笑呢！」秦紹伯摸了摸頭，拿著煙出了門?！肝页楦鶡煛！?/br>
    「懷信，是不是覺得上了初中英語不太好學(xué)？」之前她太忙，兩個孩子學(xué)習(xí)又很主動，因此她一直都沒有特別關(guān)注過。

    「嗯，總覺得老師教的跟聽力考試的不太一樣?！?/br>
    「這是姑姑的不是，以后我一定抽時間輔導(dǎo)你們，曾經(jīng)姑姑可是能跟人英語對話的。」她爸媽以前留學(xué)過，自然是從小教導(dǎo)她，語言這東西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忘卻。

    「謝謝，mama！」楚染十分高興的撲了過去。

    秦懷信看著開懷大笑的楚染，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第22章

    二月的天，乍暖還寒——

    春節(jié)過完，學(xué)校又要開始上課了，楚染與秦懷信回到了鎮(zhèn)上，而楚琬琰早在正月初三就已經(jīng)回廠里上班了。

    開學(xué)的這天，天空飄起了雪。飄飄灑灑濕了地面，起初還以為是下雨，伸手接住的瞬間融化成了水，才發(fā)覺原來是下雪了。雪片越來越大，漸漸的地面開始變得雪白起來。

    楚染出神的望著窗外，好久不曾看到家鄉(xiāng)的雪，在上輩子的記憶中，上初中后就不曾再下過大雪。等雪停后，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學(xué)生們的注意力都被窗外吸引去了。因為是開學(xué)第一天，照例沒有什么課，趙成光干脆早早的放了學(xué)，讓學(xué)生們能去雪地里玩耍一番。

    楚染跟著班里的女生也去了，白雪像棉花糖，一切都變得純潔。楚染發(fā)現(xiàn)她沒辦法控制自己，與其他同齡小女生一起打起了雪仗，還堆了一個叫「小三」的雪人。

    初中生就沒這么好命了，大約是覺得他們自制力要強于小學(xué)生，老師們都沒有讓他們出來玩的打算。王勝只得遺憾的嘆氣，看了一眼身旁認真翻看著新課本的秦懷信，正想用手指戳他，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還專注于課本的雙眼正緊緊盯著自己。

    「哧！你干嘛？」王勝嚇了一跳。

    「…」秦懷信見他不再有動作，又低下頭繼續(xù)看書。

    「我說，你理我一下呀！難道你不想出去玩嗎？下大雪哎?！雇鮿俨桓市牡臏惲诉^去，繼續(xù)說道，「你沒聽見外面有很多人在玩啊?！?/br>
    「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又在打擾秦懷信同學(xué)，王勝，你是不是皮癢！」身后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王勝頓覺不妙，轉(zhuǎn)身一看——

    「媽呀！唐老師?！雇鮿俨铧c從凳子上掉下去，趕緊拍了拍嚇得碰碰直跳的胸膛。

    「亂叫什么，自習(xí)課也給我認真點，外面都是小學(xué)生，你也是嗎！」唐東明沒好氣的曲指在他頭上重重一敲?！冈侔l(fā)現(xiàn)一次，給我面壁去。」

    王勝被訓(xùn)得聳拉著腦袋，不再說話。

    小學(xué)生嗎？

    秦懷信抬頭也望了一眼窗外，可惜什么也看不到，他們初中跟小學(xué)雖然是一棟樓，但陽臺走廊卻是相反的方向。因此如果他想看看后cao場的景象只能去到教室外面才行。

    秦懷信失笑搖頭，小丫頭估計這會兒玩得正歡。

    …

    雪地上一通嘻鬧，便到了小學(xué)的放學(xué)時間，學(xué)生們背著書包很快離開了學(xué)校。

    「染染，我們先走了?！箙蔷昱c周瑤幾人也準備離開了。

    「好。」楚染點頭沖著她們揮了揮手，開學(xué)第一天初中照例不會上晚自習(xí)，她要等秦懷信一起回家。

    小學(xué)這邊人去樓空，初中幾個班都還在上課，整棟教學(xué)樓顯得很安靜。楚染在后cao場上踱步。經(jīng)過剛才的踩踏，白雪再不復(fù)最初的樣子，顯得雜亂而且臟。

    楚染突然一愣，她好像想起來了一件事。關(guān)于泥濘臟亂…是什么時候呢？也是下雪天？

    楚染干脆停下腳步，細細回想起來。好像…

    上輩子她還在村里上小學(xué)的時候，上初一的秦懷信放假回家時講了一件事。學(xué)校后cao場打好地基卻還沒開始修建的新大樓，因為下雨的緣故，地基坑里裝滿了水，一直排不出來，也沒人去理會。結(jié)果有一天下雪，一群學(xué)校老師家里的小孩跑出去玩耍，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靠近了裝水的地基坑。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個孩子就掉了進去，因為發(fā)現(xiàn)太晚，最終卻沒能搶救過來。

    當時說起這個事，大家還都很遺憾。秦懷信好像認識那個小孩子，是初中一位數(shù)學(xué)老師的兒子。但是楚染卻沒能想起來那個孩子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是記憶太久遠，還是秦懷信沒說過。而且具體時間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場大雪后。既然她想起了這件事，說明她跟這個孩子有緣，能救她肯定得去救。

    可是如果確定不了具體時間，她也沒辦法每場大雪后都去地基那守著吧。

    等等！大雪…在上輩子她上小學(xué)的那幾年確實沒少下雪，但要說是能讓小孩玩耍的雪…不會…

    就是今天吧！

    楚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抬頭望去想要找些蛛絲馬跡來證明，卻發(fā)現(xiàn)果然有一些雜亂的小腳印，但也看不出是不是通往新大樓地基坑去了。那邊地勢要低一些，楚染踮了踮腳，卻什么也沒辦法看見。

    四下空蕩蕩的，找不到人幫忙，而且她又不能確定，總不好大張旗鼓的叫人。楚染咬了咬牙，準備先去看看。就算孩子們真的在那邊，也希望那事兒還沒發(fā)生。

    楚染邁步剛要跑，被從樓上下來的秦懷信一把抓住了書包帶子。

    「染染，你要去哪兒？」他知道楚染會等他，但今天下雪太冷了，怕她感冒，便跟老師請假下樓來找她，結(jié)果一下來就發(fā)現(xiàn)她想往雪地里沖，被踩得臟亂的雪地十分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摔跤。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楚染一把將書包扔給了他，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她心里越來越有不妙的感覺。

    秦懷信不知道楚染想要干嘛，本能的追了上去。

    快到的時候，楚染摔了一跤，痛得讓她有些咬牙，她卻沒時間去理會。因為遠遠的她已經(jīng)能望見有幾個小孩站在積水的地基坑旁邊，而水里似乎有什么在撲騰。楚染加快速度跑過去，推開了旁邊嚇呆的小孩，仗著自己會游泳想也沒想就準備往里跳。

    跟上來的秦懷信甚至比她更早發(fā)現(xiàn)不對勁，扔下書包脫了外套，到底身高腿長，沒兩步就超越了楚染，率先跳了進去。

    「染染，快把小孩拉上去?！钩疽娗貞研畔铝怂?，一時有些發(fā)愣。只見他已經(jīng)抓住小孩的后領(lǐng)往這邊過來，急忙回神把小孩弄了上來，地基坑的積水對小孩來說有些深，秦懷信在里面倒是能站立，就是腳下都是陷腳的泥漿，不太好使勁兒。

    楚染抱著小孩不知所措，秦懷信從坑里爬出來，一陣風(fēng)吹來不由打了個冷顫，他卻沒時間去在意。

    「染染，趕緊去找老師來?！箾_楚染喊了一句，秦懷信蹲到溺水小孩身邊，又讓其他小孩子趕緊走遠些。

    將自己的外套墊在小孩的頭部下面，不停的按壓他的胸膛，他不知道這方法有沒有效果，但他曾經(jīng)見爺爺秦紹伯對別人做過。秦莊有個大池塘，經(jīng)常有小孩會溜去游泳，因此秦莊小孩多數(shù)會游泳，但是也容易發(fā)生溺水情況。秦懷信便學(xué)著做了，但其他的他就不知道怎么辦了。

    幸好，楚染已經(jīng)喚來了其他人…

    秦懷信一放松，才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打濕掉的衣服令他整個人更加沉重。楚染趕緊跑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手。

    「小三，你…你有沒有事？」剛才她嚇出一身冷汗，這會兒風(fēng)一吹都覺得冷得要命，而秦懷信卻是從這冷水坑里爬出來。

    秦懷信笑了笑，想要說一句他沒事，卻發(fā)現(xiàn)張不開口，一陣暈眩差點一頭又栽進水里。楚染趕緊抱住他，卻沒辦法站穩(wěn)，只得改變方向倒了下去。

    「小三…小三，你別嚇我！」楚染趕緊拍了拍他的臉頰，卻見他始終沒有反應(yīng)，想要去找人求救，卻發(fā)現(xiàn)自己腿軟得站不起來，楚染沒有哪一刻這么痛恨自己的沒用。

    幸好兩人的情況被老師們發(fā)現(xiàn)了，又趕緊把秦懷信也送到了離得最近的醫(yī)務(wù)室，也就是楚琬琰工作的廠子里。

    …

    后面兩天，楚染兩人都沒有去學(xué)校，秦懷信被換過了衣服又打了針，還在醫(yī)務(wù)室觀察。到底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受了凍，結(jié)果差點燒成肺炎。嚇得楚染連續(xù)守了他一個晚上，不停的用毛巾給他降溫，楚琬琰要幫忙她都不讓。

    終于，第二天早上醒了過來，楚染紅著眼眶握住秦懷信的手。

    「小三，你嚇死我了?！?/br>
    「對不起，染染?！棺屇銚?dān)心了。秦懷信見到一向愛美的楚染，頭發(fā)亂槽槽的，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眼眶下還有黑眼圈。不由心疼的抬頭摸了摸她的發(fā)?！覆豢蓿覜]事了?！?/br>
    「你怎么就那么跳下去了。」

    「不然就是你跳了嗎？那么沖動！」秦懷信還是沒有什么力氣，但他堅持一遍遍的為楚染順著發(fā)。「染染，水那么冷，我會心疼的。」

    「可是…我也心疼你呀！」楚染捧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傻瓜?！?/br>
    秦懷信被罵傻，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嘴角上揚，是楚染喜歡的弧度。

    「以后你不許讓我這么擔(dān)心?！钩鞠肓讼?，決定不能這么算了，放下他的手，叉著腰很是霸道的說道。

    「好，那我們約好了，你也不能做讓我擔(dān)心的事。」秦懷信也趁機要求。

    「行，拉鉤?！钩军c頭，這很公平。

    「染染，你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骨貞研判Τ隽寺?，不由咳了兩聲。楚染趕緊給他拍了拍，又喂他喝了點水，才又道：「拉不拉呀！」她還記著這事兒呢。

    「拉…怎么不拉！」要拉一輩子呢，虛弱的病弱美少年笑得格外滿足。

    門外秦紹伯與兒子、女兒相視一笑，總算是雨過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