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陛下重病,剛?cè)⑦M(jìn)門的皇后又病死,這樣再去宗室抱個小皇子,她就又可以穩(wěn)坐后宮二十年。 但事情發(fā)展下來,李令姝卻有些看不清。 太后所求,或許跟他們想的都不太一樣。 不過剛才王姑姑和四喜的話,又給了她新的啟發(fā):“當(dāng)時坤和宮那一碗藥,是你吧?” 四喜沒想到她冷不丁就提了這個,頓時連哭都不敢哭了,愣愣站在那發(fā)呆。 李令姝嘆了口氣,感覺到身邊憑瀾的目光,就扭頭看向她:“姑姑莫急,回去本宮再說與你聽。” 憑瀾看她已經(jīng)能接受慎刑司的環(huán)境,還知安慰自己,不由松了口氣。 她們這位皇后娘娘,最是心軟慈悲,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是不忍心的。但她又絕對不會心軟到神志不清,她的頭腦相當(dāng)清醒,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李令姝扭頭看向四喜:“當(dāng)時本宮沒有死,你是不是很驚訝?” 甚至在她們都去收拾行李的時候,也特地找了借口去寢殿,就想看本宮到底喝沒喝那碗藥? 大概是明白李令姝已經(jīng)明確當(dāng)年的事是她做的,四喜沉默片刻,低聲道:“娘娘冰雪聰明?!?/br> 拿碗藥李令姝到底喝沒喝,自己很清楚,但她現(xiàn)在還好好活著,就不可能喝下去。 “本宮那會兒雖然病糊涂,卻并不傻,那藥不是貼身宮女送進(jìn)來,誰會喝呢?” 接連謀害主子兩次,四喜大抵是不能活命的,反正家里人也都走了,她撐著這口氣一點用都沒有。 四喜道:“奴婢知道娘娘想問什么,到了現(xiàn)如今,奴婢便也不隱瞞?!?/br> 李令姝安靜看著她。 四喜就說:“原奴婢進(jìn)宮前,村里就來了個面生的嬤嬤,也不知怎么問到奴婢,就給了奴婢家里錢,讓奴婢進(jìn)了宮好好做事?!?/br> “這事也怪奴婢爹娘貪心,這錢一拿到手,就甩脫不開,誰又知道是買命錢呢?” 李令姝就問:“進(jìn)了宮,跟你聯(lián)絡(luò)的是誰?” 四喜道:“尚宮局那有個大宮女,名叫芳兒的,就是她一直同奴婢聯(lián)絡(luò),兩次的藥都是她給的?!?/br> 王姑姑便上前道:“娘娘,這個芳兒之前臣派人去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自縊了?!?/br> 李令姝點點頭:“肯定是如此的,四喜這一抓,后頭的人肯定要坐不住。” 王姑姑也頗有些忐忑:“臣一定會努力查,不讓娘娘失望?!?/br> 這時,四喜突然開口。 “娘娘,在南華殿那幾個月,娘娘對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如今奴婢是再也伺候不了娘娘,也想為娘娘做些事?!?/br> 四喜道:“那些人都沒同奴婢說自己的出身,找的人也都仿佛憑空出現(xiàn),一點痕跡都無,但有一次奴婢去找芳兒,發(fā)現(xiàn)她在跟別人說話。” 四喜頓了頓:“她說的是嶺南的方言?!?/br> 嶺南……鄭欣宜? 李令姝微微皺起眉頭,四喜進(jìn)宮時,已經(jīng)是三年之前的事了。 若真是鄭欣宜或者她們鄭家所謂,這圖謀太深,只怕是蓄謀已久。 李令姝抬頭看了看四喜:“本宮知道了。” 四喜莫名松了口氣。 李令姝見事情說完,便扶著憑瀾的手站起身來,直接往外走。 四喜在牢中,沉默地目送她離去。 待從幽暗清冷的慎刑司出來,看到天際金燦燦的金烏,李令姝才長舒口氣。 王姑姑道:“娘娘放心,證詞都已經(jīng)做好,這就會送往各宮?!?/br> 她說的各宮,包括慈寧宮和乾元宮,謀害皇后可是大不敬之罪,怎么也要讓主子們都知道清楚。 李令姝頓了頓,看了一眼憑瀾,憑瀾就說:“四喜最后所言,不過是跟娘娘說幾句心里話,倒是不必叫太后娘娘知道了?!?/br> 王姑姑立即笑說:“得令,臣明白?!?/br> 李令姝扶著憑瀾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王姑姑,道:“她好歹也伺候本宮一場,且留個體面吧?!?/br> 言下之意,就是叫給留個全尸,也算是相當(dāng)體貼的了。 王姑姑道:“娘娘就是心善,微臣領(lǐng)命?!?/br> 李令姝這才出了那破敗的偏殿,坐上步輦回了南華殿。 最近南華殿里里外外都挺熱鬧,這邊的東西要早早收拾干凈,就等過幾日她搬回坤和宮去。 李令姝也來了興致,把自己的那些頭面擺件都瞧看一遍,又重新翻出娘家?guī)нM(jìn)宮中來的那塊雙鯉玉佩。 憑瀾見她挺懷念,便道:“這玉佩雕工雖然粗糙,可戴著的人卻很愛護,日日盤玩,如今看來竟是瑩潤有光,顯露出幾分光華?!?/br> 李令姝道:“這是我母親的遺物,今日找出來,以后便也可戴在身上?!?/br> 現(xiàn)如今,她再不必靠身外之物來提現(xiàn)身份,反而因她的身份來讓貼身之物更顯尊貴。 忙了這一天,李令姝便早早歇下,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她剛用過午膳,晚春便匆匆而入:“娘娘,賢妃娘娘她們又去了乾元宮?!?/br> 李令姝嘆了口氣:“她們還有完沒完了?就不能讓本宮歇一會兒?” 憑瀾也忍不住笑起來。 “陛下不見人,又尚在病中,賢妃娘娘她們自然要日日過去,要不然外人會說閑話?!?/br> 李令姝就只能起身:“走吧,咱們也伺候皇帝陛下去?!?/br>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陛下:搓手手~ 第83章 李令姝發(fā)現(xiàn),皇帝陛下醒來了之后,她似乎比以前更忙了。 去乾元宮的路上,李令姝還跟憑瀾感嘆:“這些娘娘們,就是看本宮太悠閑,非要給本宮找點事情做?!?/br> 憑瀾就笑了。 她聲音很輕,說出來的話卻令李令姝心中溫暖。 “娘娘本就不是能閑得住的,如今陛下大好,他在前朝主事,娘娘便就應(yīng)當(dāng)在后宮理事,夫妻本就是一體?!?/br> 李令姝垂下眼眸,到底沒說話。 對于妻子這個身份,原來因為赫連榮臻的昏迷,李令姝從未放在心上。她仿佛是宮中的一個過客,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 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隨著赫連榮臻醒來,她終于清醒地認(rèn)識到,自己已經(jīng)為□□,擁有一個年輕病弱的丈夫。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說不上來,但卻又不是很抗拒。 或許因為看見過昏迷不醒的皇帝陛下,李令姝心里對他多了一分同情,也或許是因為皇帝陛下分外隨和,說話從不盛氣凌人,也讓李令姝對他沒那么厭惡。 仔細(xì)想來,若沒有太后再上頭壓著,日子倒是能過下去。 只不過……李令姝想起那幾個糟心的妃子,就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再說吧?!?/br> 一晃就到了乾元宮,此時因為陛下醒來,守在瑞安巷的御林衛(wèi)全部撤離,整條巷子此時安安靜靜的,只有三隊嬪妃儀仗等在宮門外。 隨著李令姝的到來,瑞安巷復(fù)又熱鬧一些。 守門的李忠一早等在門外,見了皇后娘娘,忙上前迎接。 “娘娘大安,今日可是早。” 李令姝心道:人家都來了,她再躺在宮里也不合適。 一行人進(jìn)了乾元宮,里面依舊是靜悄悄的。 不過整個宮殿明眼所見地干凈利落起來,花草都恢復(fù)往日精神,顯得英姿勃發(fā),帶著喜人的朝氣。 高歡從殿中迎出來,立即給李令姝打千:“娘娘來了,陛下正在里面等您?!?/br> 李令姝輕車熟路進(jìn)了乾元殿中,一進(jìn)去就聞到一股苦澀的藥味,立即皺了皺眉頭。 高歡就道:“陛下如今腸胃虛弱,藥食不爽,每日還得用藥。” 李令姝點點頭:“還是得叫太醫(yī)仔細(xì)著些,本宮總覺得他們不是很經(jīng)心?!?/br> 她一穿越就遇到那么多事,對太醫(yī)有著天然的不信任,再看那么多影視劇里下藥下毒,對太醫(yī)更是沒有太多好感。 不過赫連榮臻敢用,那太醫(yī)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李令姝這話聲音不高不低,倒是讓赫連榮臻聽了個清楚。 他此時正靠坐在貴妃榻上,雙手捏著什么東西,反復(fù)用力。 “皇后,坐?!?/br> 復(fù)健的過程真辛苦,赫連榮臻卻顯得尤為從容。 他額頭上略有些薄汗,整個人的裝發(fā)也不是很利落,面容蒼白,嘴唇也不復(fù)往日的鮮艷顏色,可卻就是如此,依舊讓人覺得他整個人朝氣蓬勃。 怎么說呢,他身上的那股勁兒,就是許多人不曾有過的。 李令姝在他身邊坐下,看楚逢年給他擦汗,道:“陛下今日瞧著就比昨日強些。” 赫連榮臻笑笑,手里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帶停頓。 “剛朕聽你說太醫(yī)的話,有對,也有不對。” 李令姝抬頭看向他,發(fā)現(xiàn)他正和煦地看著自己。 說來赫連榮臻不過跟她一般年歲,兩人也就差了一月,可大約是在深宮里養(yǎng)大,他看上去就比她沉穩(wěn)許多,像是個大人了。 赫連榮臻被她這么一看,就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強撐著說起話來。 “太醫(yī)治病,先求的是治不死,朕在就聽朕的,朕不在就聽母后的,若是朕和母后都不在,自然就聽你這個皇后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