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還能忍，青離帝君便不是南極長生大帝了。

    “她何其無辜？”青離怒道：“陸壓你手段怎地如此狠毒。”說話間手中寶劍已出，氣貫長空。

    “呵呵?！标憠翰恍家恍?，手中混沌亦出?！拔夜芩裏o辜不無辜，當(dāng)日我便與你說過看好你的小公主。”

    一招之后，兩人互換了位置。

    天邊被兩人劍氣激蕩的云層，如翻騰的海浪，四處席卷而去。

    “嘖嘖！”陸壓四處環(huán)顧一遍道：“青離，你這樣做可知后果？”

    “那你可知這樣做的后果？”青離反問。

    陸壓也懶得擺姿勢，他收了混沌。不急不緩悠哉悠哉道：“青離，我不管什么后果不后果?，F(xiàn)在我只知道，若你再打下去，定會引來其他仙家?！彼ｎD了一下：“并且，微塵也等不了那么久?！?/br>
    許久未有人能這般挑起他的怒火，而陸壓輕易便做到了。

    “殺風(fēng)珈，放羅睺，任由微塵出谷。”他強忍怒火道：“你可知你做的每一件都足以讓我此時立刻誅殺你？”

    “哈哈……哈哈……”陸壓像是聽到個什么笑話，仰天長笑?！罢D殺？”他輕蔑道：“你便傾天庭諸仙之力，亦殺我不得?！?/br>
    他驀然想起方才在下界時，那瞬間覆蓋所有生靈的法術(shù)，這五界地之內(nèi)能施出這樣法術(shù)的，除了青離還有誰？眼眸一冷：“方才那法術(shù)是你施的？”

    青離不答，直接用行動表明。素來便知陸壓桀驁乖戾，卻是沒想到狂傲到如此地步。手中長劍直逼陸壓咽喉而去，凜冽寒風(fēng)帶著青離極速身影揚得陸壓松綁于腦后的烏發(fā)驀地散開。張狂至極亦如陸壓此時凜冽的眼。

    五界之內(nèi)從無人真正見識過陸壓出手，無人知他法力有多高。就連羅睺亦不知，他們相交相知不過因為臭味相投罷了，兩人之間從未真正出手教量過。

    但是也無人敢小瞧他，有他師父與各位師兄師姐法力擺著，誰又能小瞧與他們同出師門的他呢？

    這一場打得天地震顫，日月無光。從天上到地下，從地下到幽冥，再由幽冥到天上。幽冥被攪了個天翻地覆，放出惡鬼無數(shù)。閻王大驚之下直奔靈霄寶殿，哪知天庭亦好不到哪里去。

    云海翻騰算不得什么，瓊樓玉宇分崩離析亦算不得什么，他們已經(jīng)大戰(zhàn)了三天三夜，諸天神佛無人敢上前，亦無人知為何兩位天神會如此大動干戈。閻王到時，諸天神佛都聚于靈霄寶殿從窺陽鏡里緊張觀戰(zhàn)。

    大殿里一片靜謐凝重，大殿外亦密密麻麻圍滿面色嚴肅緊繃的天兵天將。

    “他們?yōu)楹味鴳?zhàn)？”鏡內(nèi)的青離與陸壓又打碎了一座宮殿，玉帝心疼得捧著胸口眉頭緊蹙。

    眾神仙默契的搖搖頭，眼睛繼續(xù)眨也不眨地盯著鏡子。在緊張中似乎還有隱隱的興奮。

    微塵等了青離幾日，不見他歸來。終日悶悶不樂，連著又蒼白消瘦了許多。只是再也沒有纏在白澤要去找他，亦沒有再吃東西。

    “微塵，你吃些東西吧？”白澤端著粥可憐巴巴地看著微塵。

    “我不餓，不需要吃東西。”微塵將粥推至一邊，蹙眉道：“白澤，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

    “再等等青離帝君吧！”白澤連忙道：“他與陸壓應(yīng)該有事要說，所以才耽誤了這幾天。”

    微塵搖搖頭?！拔覀兿茸?，師父是神仙肯定會找到我們的?！?/br>
    白澤為難，這要他怎么告訴微塵。

    青離與陸壓打起來了，而且已經(jīng)打了幾天幾夜，驚動五界。攪得地府一片大亂，放出惡鬼無數(shù)；天庭被打碎的宮殿數(shù)不甚數(shù)。現(xiàn)在外面烏云壓頂，若仔細看還可以看到云間隱約有紫色與灰色極快閃動。

    第五日。

    他們終于停下。

    眾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望。打了五天，竟然還未分出勝負。

    這一戰(zhàn)酣暢淋漓。

    兩人都有些狼狽，神色倒是一如往常。青離清貴疏離，優(yōu)雅如竹。陸壓桀驁不馴，紈绔如春游剛回的貴族子弟。

    陸壓嘴角含著淺笑，朝天際瞥了一眼，眸中嘲諷冷意將隔著窺陽鏡觀看的眾神仙驚得不由自主暗吸一口涼氣。

    “看得可還滿意？”陸壓似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在靈霄寶殿清晰響起。

    在眾人還未從驚異著清醒時，鏡子的畫面已經(jīng)消失。

    青離緩緩放下衣袖，眸子冷冷盯著陸壓。

    “還要打嗎？”陸壓笑道：“若帝君還想打，我不介意。只是想奉勸帝君一句，若再打下去，天破了，可就無女媧后人來補天呢?！?/br>
    青離劍眉微蹙，掐指一算。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已經(jīng)過了幾日，微塵在等他。

    “為何要將羅睺放出來？”青離道。

    “封于微塵體內(nèi)又有何用？”陸壓道：“微塵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br>
    “那你可以將他重新封于忘川，為何要將他放出來？”青離此時怒氣已經(jīng)壓下，語氣清冷：“你可知五界會再次因他而亂?！?/br>
    “哈哈…..哈哈……”陸壓大笑：“正如羅睺所說，五界終究平靜太久，是時候疏理疏理了?！?/br>
    陸壓收了混沌，笑道：“青離帝君，微塵已經(jīng)入魔了?！?/br>
    青離心中一緊。眸子猛地睜大，眼里驚痛不假。

    “哈哈……”陸壓又大笑道：“青離帝君，你不必這般驚訝？”他似乎毫不在意接著道：“她已經(jīng)入魔了，若想她不死，需得以人命續(xù)之，且要續(xù)命之人心甘情愿。”

    他走近青離，靠近他耳邊輕聲淺笑道：“你是想她生？還是要她死？羅睺我已經(jīng)放出來了，所有決擇均在你一念間。呵呵，青離帝君?！?/br>
    陸壓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云間，極久之后青離才從震驚中清醒。

    你是想她生？還是要她死？

    若她生，待她成魔，天界定不容她。若她死，陸壓定會自墮魔道，聯(lián)合羅睺……

    青離閉眼不忍再想。

    她死他何其忍……

    青離握緊了手中長劍，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靜。眸子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深邃，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沒有和陸壓大戰(zhàn)，沒有知道微塵入魔。行走間高貴的紫袍變成飄逸的白袍，推開門，白澤守在床邊，微塵又睡著了。

    白澤慌忙起身，上下打量他一番。見他無異樣，現(xiàn)在天界傳說的那一場大戰(zhàn)似乎不存在。

    “微塵怎么樣了？”青離坐在床邊，手指搭在微塵脈搏上。驀地神情一滯，許久都未松開。

    “帝君，帝君。”白澤連叫幾聲，青離才清醒，松開手指?！拔m最近經(jīng)?；杷劬趺礃?？”

    “無事。”青離道。“先在這里暫住幾日?！?/br>
    白澤點點頭：“陸壓道君呢？他沒有來嗎？”小心翼翼觀察青離神色，見他神色無異，白澤才接著道：“帝君，你與陸壓道君誰勝誰負？”

    青離竟然笑了，白澤以為他看錯了，再看時，青離嘴角淺笑還在。“外界如何傳說？”

    “不分勝負?！?/br>
    青離點點頭，良久才輕笑道：“他勝半招?！?/br>
    “陸……陸……陸壓道君，贏……贏了？”白澤結(jié)結(jié)巴巴道：“您……您不是……”

    “是什么？”青離道：“贏了便是贏了，輸了便是輸了?！?/br>
    “你們?yōu)槭裁创蚣?？?/br>
    不知何時微塵醒了，她睜著純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青離。

    “因為他欺負微塵。”青離將微塵扶了起來，淺笑道：“可惜我打不過他?！?/br>
    白澤見她醒，又端了一碗粥過來。遞給青離，期待他可以讓微塵吃些東西。

    可惜這次，任由青離怎么說，微塵終是不肯再吃一口粥。

    “你已經(jīng)幾日未吃東西了?！卑诐删o張道。

    “我不餓?！蔽m可憐兮兮看著青離：“師父，我吃這些東西特別難受，我真不想吃。”

    “好，那就等你餓了再吃?！鼻嚯x將碗遞給白澤，示意他端下去。

    微塵歡喜點點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青離按住，他拿過旁邊的衣服替她穿上，此時已經(jīng)初夏，微塵卻是極度畏寒。青離拿過掛在一旁的披風(fēng)，手中白狐毛領(lǐng)光滑油亮，潔白美麗。

    “師父。”微塵見青離拿著自己的披風(fēng)看得竟是那般專注。“這是陸壓送我的，他說極珍貴，天下獨一無二?！?/br>
    自是獨一無二，青離冷笑。青丘帝君風(fēng)珈的皮毛所做，這天上地上又有哪一件披風(fēng)比得上這件這般獨特。終是松開手，傾身替微塵披上。又替她穿上了鞋子，這才拉著她朝院子走去。

    白澤跟在他們身后，緊繃的心終是慢慢放下。

    他想，即便青離再怎么憤怒，亦不會遷怒微塵。

    心下嘆息，想了許久。還是想不明白，為何陸壓會將羅睺放出來。

    而這一切，在陸壓說微塵已成魔時，青離便已明白。

    他做了所有的一切，終究只為護微塵。

    心下無力苦笑，這當(dāng)是因果報應(yīng)。微塵，風(fēng)珈，他誰都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