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說起這個,也是令人迷惑的問題。 他們的攝政王呀,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原本以為永晉帝想要和親,是癡人說夢,卻沒想到,裴執(zhí)答應(yīng)了。 使者大人再次拍了拍桌上的長盒,笑瞇瞇地說:“但誰人能夠和親,還要我們王爺說了算?!?/br> 在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前,有位機(jī)靈的隨從難以置信問:“難道王爺作的畫,是畫著一位姑娘?” “不錯!”使者大人很快肯定了答案,緊接著又壓低聲音道“王爺讓我們此行前去,便是要將這幅畫給永晉帝看。能夠送到我們北國和親的,唯有畫上的人不可?!?/br> 隨從們?nèi)滩蛔“l(fā)出驚呼,俱是驚訝的表情。 畢竟,實在難以想象,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攝政王,親自畫出一位姑娘,指名要這位姑娘和親。 “不過……”有人疑惑問,“這畫中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使者很滿意眾人的表情,摸了摸小胡子,道:“當(dāng)然是真實存在的!” …… 喧鬧的聲音漸漸低垂下去。 看著全部人都軟軟倒下,客棧老板趕緊快步上樓,躬著身將二樓的屋門打開。 一雙烏靴率先踏出,少年一雙漆黑的眸子滿是冷冽,淡淡掃向軟軟趴在桌子上的北國使者們。 靜靜的燭火下,少年眉眼疏朗,像用最濃郁的水墨勾勒出來,一筆一畫皆是鋒利凌銳。笑時璀璨光華,不笑時便收起所有的燦爛,只剩下令人膽顫的冷銳。 在這間客棧中,他年紀(jì)最小,偏偏有與年紀(jì)不符的果斷沉穩(wěn),無法讓人忽視。 這般天子驕子,怕是一輩子難得見上一個。 客棧老板雙手呈上那只長盒,輕聲:“世子?!?/br> 少年正是江然。 誰又能想到江世子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大飛上前將長盒掀開,只見里面露出的正是一幅畫卷,靜靜躺著。 江然目光落下,伸過去將畫卷單手?jǐn)傞_。 裴執(zhí)畫工不錯,顯然是用足了心思,畫中的人正望過來輕柔微笑,栩栩如生。那是熟悉的眉眼張揚(yáng),笑意卻有幾分嬌憨,令人過目難忘。 只一眼,他的心里立即竄出火來,下一刻,那幅畫卷已經(jīng)變成碎片,紛紛揚(yáng)揚(yáng)。 冷冷地聲音落下:“做夢?!?/br> 身側(cè)的大飛瞥見畫中人跟著一窒,心中大駭。 他心思敏銳,千百轉(zhuǎn)間,已經(jīng)明白為什么自家世子會這么在意裴執(zhí)的行蹤,甚至連夜趕過來這里,攔下北國使者。 倘若不是世子先一步,這畫卷進(jìn)了宮……又該生出什么樣的變故啊。 江世子離長安半月,名義上是練兵去了,少有人知曉,他已將一場將掀起的風(fēng)暴悄然平息下去。 江世子近來這么忙,忙到叫人似乎都有些不習(xí)慣。甚至市井百姓們都笑言,許久都不見策馬于鬧市的翩翩少年郎,怪寂寞的。 不過,這份寂寞并不屬于程瑤棠。 這些時日,她每天都能收到江然的信,信內(nèi)都是屬于江世子的油嘴滑舌,平淡的事情都能聊出花兒來。程瑤棠又哪里會無聊呢。 清晨,日光微明。 模樣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叩響角門,程博東跟著停住腳步。遠(yuǎn)遠(yuǎn)看著小少年笑瞇瞇地將手中的信箋遞過去,接過信的人顯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還隨口閑聊了兩句。 待角門合上,程博東走上前:“誰送來的信?” 收信的人嚇了一跳,神色幾分猶豫,又不得不答道:“回二公子,是江世子的信?!?/br> “哦?”程博東挑起眉頭,“那肯定是給長姐的吧?我正好要去長姐那兒,信給我,我拿去吧?!?/br> “這……” 程博東接過信,目光卻未停留在信中,轉(zhuǎn)身離開。 不得不將信移交給二公子,收信的人心內(nèi)不安,急忙遣來正閑著無事的小童:“悄悄兒去大小姐的院子,看二公子有沒有跟著去!” 程博東將信擱在桌案上時,程瑤棠正撥了撥茶葉。 看著那封信,她目光微凝。 程博東笑了笑:“是江世子送來的信,我正巧碰上便拿過來了?!?/br> “哦?謝謝啊?!?/br> “府中的人對長姐當(dāng)真是忠心耿耿?!背滩〇|語氣玩笑,“我本想著順便將信拿來,沒想到他們放心不下,還派了人跟在我后面,見我到j(luò)iejie這里來,這才放心?!?/br> 程瑤棠將茶盞放下,輕輕一笑:“是吧,對于辦事不利的人,我都是嚴(yán)懲不貸的,府中上下早就怕了。今天阿東是好意,只不過他們擔(dān)心沒做好本分的事情,我要生氣?!?/br> 說到最后,她俏皮眨了下眼睛,程博東跟著笑。 等程博東走之后,丹華皺起眉頭道:“二公子應(yīng)該不會拆信看過了吧?” 那封擱在桌子上的信完好無損,信口依舊是密封的樣子。 程瑤棠將信拿起,淡淡地道:“自然看過了,否則他閑著沒事做下人的事?” 丹華又驚訝又生氣,忍不住拔高聲音:“啊二公子怎么能這樣呢?偷看小姐的信,這太叫人不恥了吧……等等,可是二公子不是說劉叔派了人跟過來嗎,他是什么時候偷看的啊,這信似乎也好好的啊……” “不要小瞧了阿東?!毕啾容^丹華的憤怒,程瑤棠很平靜,看著信封片刻,這才拆開。 信中倒沒什么別的內(nèi)容,和之前的一樣,都是趣事玩笑話。 不過,今天在信尾,多了一句話。 江然初九回到長安。 “今天的風(fēng)可真大?!?/br> 駿馬飛奔,風(fēng)聲在耳畔呼嘯而過。 大飛只覺得眼睛和嘴巴干澀難耐,忍不住嘀咕一句。 長長的道路兩邊,接近人高的雜草叢生,隨著風(fēng)吹過壓倒一邊,像是浪花般波動起伏。大飛不禁覺得有意思,說道:“這樣的地方,要是埋伏刺客,都難以察覺。” 剛說完,旁人剛扯了笑容準(zhǔn)備開個玩笑,誰料‘錚’地聲,數(shù)十道黑影就這么出現(xiàn)了。清一色黑衣蒙面,手中的刀劍泛著冷光。 “他娘……” 實在讓人忍不住罵人。 “大飛啊,你可能是烏鴉轉(zhuǎn)世吧?” 大飛:“……” 此次離開長安,江然用的是前往北河練兵的名頭,但實際上,只在北河待了兩日,他便帶著他們幾個前去攔截北國使者。 行蹤雖然沒有特意隱瞞,卻也算隱秘,沒想到還是被人知曉了。 相比較其他人震驚后的罵罵咧咧,江然淡定許多,他二話不說拔劍而起,一馬當(dāng)先。 “世子!對方人太多,走吧!” “走什么走,不過是群不中用的東西!”江然輕蔑喊道,氣勢一往無前。 其余的人也完全被感染,大吼一聲跟著殺出,這群黑衣蒙面刺客,反倒節(jié)節(jié)敗退,難以置信。 “救命!救命!”驟然,在這片激烈的廝殺中,女子的呼救聲有些特別,叫人詫異。 “那是什么人!怎么這么多人追殺一個女子,快救人!” 施懷嫻從馬車內(nèi)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瞬間暈頭轉(zhuǎn)向。衣衫更破了,頭發(fā)也更凌亂,珠釵早不知掉哪里去。 但,在眼睛里出現(xiàn)另一個人時,這些狼狽通通不重要了。 是江然!果然在! 這時—— “小心!” 身側(cè)的刺客倒下,是江家的護(hù)衛(wèi)一刀砍中。 guntang的血噴在她的手上,驚得她繃緊后背,心跳得飛快,又緊張又期待。 施懷嫻腦海中浮出程博東接近她,告訴她,要幫她爭江然。 “江然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他的心里眼里只有程瑤棠,以后如何我還不敢說,但起碼十年內(nèi),他絕不會容納第二人。所以無論你有多好,現(xiàn)在他看都不會看你一眼。”程博東慢條斯理說完,瞥見施懷嫻憤怒的目光,緩緩一笑,慢悠悠地接著說,“別急著生氣啊,怎么這么急性子……你扮柔弱、以賢惠溫柔癡情的姿態(tài)面對他,都沒有絲毫的效果,不是嗎?” 程博東微微一笑:“那就讓他不得不看向你。不擇手段都要叫他忽視不得你,先在他眼中有一席之地,才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慢慢取代程瑤棠?!?/br> “江然和程瑤棠有青梅竹馬的情誼……著實美好令人心動啊。那么你,就要和江然有共生死的情誼,這份感情,才更加難以撼動,青梅竹馬的美好時光又算得了什么?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好了。 當(dāng)時的施懷嫻默默在心中回答,目光漸漸堅定起來。 無論要歷經(jīng)什么,只要結(jié)果是她想要的,那就夠了。 原本應(yīng)當(dāng)按照計劃進(jìn)行的,她會和江然同甘共苦,生死與共。但沒想到,江然勢不可擋,在他的帶領(lǐng)下,原本壓倒性的局勢居然扭轉(zhuǎn)了! 四周一片狼藉,鮮血染紅了地面,觸目驚心。 江家護(hù)衛(wèi)們齊齊歡呼:“世子威武!” 施懷嫻望著臉龐上沾染血跡的江然,激動溢于言表。這是她看中的人啊,永遠(yuǎn)不會倒下。 但她還沒來得及多想,計劃突然出現(xiàn)變化,她首先要面對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問題。 “施大小姐?”大飛愕然,“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施懷嫻看了眼江然,頓了頓,“是施懷雅找人加害我!她想殺我!嬤嬤為了救我死了,我好容易才逃走,幸好遇上江世子,否則我怕是今天就要命喪于此,剛才你們殺的那些人,就是追殺我的人?!?/br> 大飛震驚不已,聽著施懷嫻接著說道。 “我在施家處境艱難,不得祖母喜歡便算了,父親也總是冷冷淡淡。我那貪婪的養(yǎng)父,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我,原本以為只是自己運氣差?!笔褘拐f著說著淚水刷地落下,最后的語氣中帶著悲戚與難以置信,“后來才知道,原來是施懷雅在背后搞的鬼,她挑撥我與祖母、父親的關(guān)系,更是找人教唆我養(yǎng)父對我無止境的伸手……” 她的這番話說得簡單,聲音低沉,很令人動容。大飛都忍不住皺眉頭,難得起了憐香惜玉的心。 一直低頭的江然抬起眼,俊朗堅毅的輪廓,讓施懷嫻心頭突地跳得飛快,差點紅臉,急忙微微低下頭來。 江然淡聲:“按你這么說,施懷雅已經(jīng)害你到那樣的地步,還要你的性命……簡直是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