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戚司安眼底水波瀲滟,把玩著酒杯,笑得興懷。 周莯依冷著臉道:“棲寧縣主莫要胡說,凡事要講證據(jù),可不是說說就能成真的?!?/br> “神化之術奧妙無窮,師父研究多年才有所成,棲寧縣主當年又才多大,怎么可與我?guī)煾赶嗵岵⒄摗!?/br> “更惶論,你的意思是說我?guī)煾竿祵W,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榮宥公主也知曉凡事要講證據(jù),但本王方才看,你們一人一句的,空口白話,可沒有拿出絲毫的證據(jù)?!逼菟景驳?。 “我?guī)煾副闶亲C明!” 周莯依傲然道:“師父所會的神化之術登峰造極,高深莫測,一看便知。” “不說棲寧縣主當年到底有沒有寫書丟書,誣陷我們也該找個好點的理由,就算真有這么一本書擺在眼前,師父也不屑于去看?!?/br> 褚尋真道:“傅巍死了,就是再沒有人證明他到底是撿到了一本書還是丟了一本書?!?/br> 周莯依皺眉:“棲寧縣主莫再要狡辯了,難道你以為你學會了那點淺顯的神化之術,就可以與我?guī)煾赶啾葐???/br> 褚尋真正色道:“不,恰恰相反,傅術師才是學了些淺顯的神化之術、不對,那也不叫神化之術,看來是傅術師自己改了名字?!?/br> 周莯依不著痕跡的與傅倖對視一眼,道:“我周昭國從前便有神化之術,朝中有神術師,照棲寧縣主所言,不叫神化之術,那叫什么?” “化學。”褚尋真道:“我丟的那本書叫——化學?!?/br> “化學?祖父,聽著倒是和神化之術有點關聯(lián),都有個‘化’字?!毙扈祵π炖系馈?/br> 徐老緩緩點頭:“化學、神化……卻不知哪方能勝……” 周莯依嗤道:“化學,聞所未聞,莫不是棲寧縣主現(xiàn)編現(xiàn)造的吧?” 褚尋真道:“公主可知曉造化一詞?” 周莯依蹙眉:“棲寧縣主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可是創(chuàng)造演化的意思?”盛佑帝驀然笑道。 “回陛下,正是?!?/br> 褚尋真道:“造化亦指自然、天然,非人為也,世上一切的存在物,包括死物活物動物植物,還有我們,都存在于自然當中?!?/br> “而化學,是再自然不過的一門學科,它可以使事物發(fā)生奇妙的變化,創(chuàng)造并改變成新的東西,且就像是之前傅術師所展示的火中顯物一樣,化學,重在‘變化’之道?!?/br> “無稽之談!棲寧縣主簡直是在信口開河!”周莯依怒道:“什么化學,此前怎么從未聽說,此分明是我周昭國的神化之術?!?/br> 褚尋真道:“榮宥公主是孤陋寡聞,化學一說,其實早就在我朝有跡可循,只不過之前并不叫這個名字而已?!?/br> “哦?那叫什么?縣主不妨說說看。”盛佑帝笑道,完全放松的倚靠在龍椅上。 “回陛下,是煉丹術?!?/br> 褚尋真的話一出,盛佑帝臉上的笑容微斂,殿上也為之一靜。 煉丹。 孝慷帝往前數(shù),煉丹術曾盛極一時,有先祖亦癡迷于煉丹術,欲要尋求長生不老,寄托于丹藥上面。 到最后卻只證明了,嗑|藥越多,死得越快。 丹藥長生,完全是惑世盜名之說,嚴重點更是會危損大蔚朝的百年基業(yè)。 所以,歷經(jīng)煉丹術禍亂朝綱后,之后繼位的皇帝便徹底的將其打壓了下去。 褚尋真談及煉丹,無異于在捋虎須。 她道:“陛下,事情總有兩面性,有好有壞,煉丹根本不能制出長生不老藥,此為荒唐之事,但它卻還有另外一面?!?/br> “據(jù)臣女所知,有人在煉丹中將丹砂進行加熱,可分離出水銀,而水銀加入硫磺又能夠合成丹砂,此為變化之道?!?/br> 丹砂實為硫化汞,水銀為汞,亦是化學元素。 “亦有人將汞與金銀相合,可在物品上鍍金鍍銀?!?/br> “又例如‘伏火法’,陛下不能否認,從前炸|塌丹房,起火爆|炸,最初的火|藥便是由煉丹而來……” 褚尋真說了許多,最后道:“長生不老藥是為荒唐之事,但更有真實之事,煉丹一說不該避諱如虎,也應正視。” 第74章 好端端的一場宮宴上起了爭執(zhí),又是神化之術又是化學的,誰丟書誰撿書弄不明白,尤其這件事情涉及到周昭國使臣傅倖與榮宥公主,恐不能善了。 榮宥公主喧叫著棲寧縣主偷學他國神化之術,棲寧縣主卻道她才是被偷學之人,如今顛倒黑白,被反咬一口,遭人誣陷。 兩邊各執(zhí)一詞,爭論不休,沒得結果。 最后,褚尋真道:“陛下,既然榮宥公主說傅術師的神化之術便是最好的證明,不如我們比比。” “傅術師當年將化學撿去并且學了去,冠以神化之名,裝神弄鬼,作弄世人,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可以解釋?!?/br> “當年丟失的化學書畢竟是初作,略拙,尚不完整,想必傅術師學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臣女也可為他好生講解一番?!?/br> 盛佑帝道:“傅術師意下如何?” 傅倖深深地看了眼褚尋真,道:“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盛佑帝點頭:“如此,便擇個日子,朕來評判,瞧瞧到底是神化還是化學。” 宮宴開時熱鬧,散的時候更加熱鬧,幾乎人人都在猜測討論,到底是誰將誰的本事偷學了去。 傅倖五年前在周昭國確實還無名無姓,之后才憑借著一手神化之術討得周昭國太后的歡心,位極人臣,就連榮宥公主都做了他的徒弟。 可|榮宥公主說的也沒有錯,當年棲寧縣主才多大年歲,也能夠寫出令傅倖都入眼的書籍? 兩方各有道理各說得通,他們也實在是看不懂弄不明白了。 臨出宮門前,馮和走在一側道:“老褚啊,周昭國來者不善,可叫棲寧縣主小心著些。” 兩人不對付是不對付,關鍵時刻,還是要一致對外的。 馮和說完走了,徐老又過來勉慰幾句,再之后殿閣大學士白澮白老也過來道:“陛下的意思很明顯,是站在棲寧縣主這邊的,叫縣主放寬心,好好準備。” 褚藩良道:“多謝白老提醒?!?/br> 蔣勝雪在褚尋真身邊笑道:“珍珠兒的人緣不錯,皆是為你擔憂之人。” 他過來,也是為叮囑幾句。 “舅舅放心,我能應對?!瘪覍ふ娴?。 臨走時,她轉頭瞧向宮門邊,玄色的身影似乎要與宮門墻角處的黑暗融為一體,也不知曉站了多久,她笑了笑,登上馬車離開。 回府后,兩個粉團子沖過來,一左一右的抱著她的腿,抬起頭奶呼呼的喊阿姐。 蔣紅蓉道:“怎地這么晚還沒有睡?雪鴿雪晴,將兩位小少爺領走?!?/br> 然而褚兆年褚瑞年不樂意撒手,白天睡多了,晚上正是精神的時候,只想找人玩鬧。 褚尋真道:“娘,我陪他們玩會兒,不礙事的?!?/br> 蔣紅蓉蹙眉:“你今晚在殿上受了委屈,合該好好歇著,不用管這兩個皮猴?!?/br> “不算受委屈?!瘪覍ふ嫘Φ溃骸八麄兊故钦`打誤撞的送給我一個機會?!?/br> 一個光明正大的將化學展示出來的機會。 雖然一切聽從盛佑帝的安排,但傅倖也提出了要求,只給一天的時間準備,他們有備而來,褚尋真卻說不定猝不及防。 “一天時間,我看她能準備出來什么東西。”周莯依狠狠皺眉,道:“師父,這個棲寧縣主倒是有幾分手段,想反過頭將污水再潑回來……” 傅巍這人是真的,也是傅倖的徒弟,但背叛偷書一事是假,因為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化之書,傅倖也從未寫過。 但傅巍確實背叛了他,逃往紅葉亭遇到褚尋真,被贈藥偶然救下,查到這些消息后,傅倖不得不感嘆一句,實在是巧。 周莯依道:“祖母失去四哥后,恨不得剮下她的rou慰藉四哥的在天之靈,但沒有想到,褚尋真竟然是這么難啃的一塊兒骨頭?!?/br> “師父,她會的那些小把戲真與神化之術有關?” 褚尋真是雁溪先生的消息傳到周昭國后,太后震怒,想起她慘死在戰(zhàn)場上的孫兒,夜夜不能寐,恨不得生飲其血,千刀萬剮才足以平復心頭怨氣。 褚家一門都是仇人,尤其是褚尋真。 傅倖不置可否。 消息傳來后,他便開始著手研究褚尋真在太學里的一些實驗,越是往下研究,則越是發(fā)現(xiàn),她口中的化學確實與神化之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周莯依也習慣了傅倖的默不作聲,接著往下道:“溫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僅自己雙眼盡瞎,一干人等也全部折損進去,若不是留著他還有些用處,我早晚要將他處置了?!?/br> 說到此處,周莯依眉間的狠厲叫人心驚,蛇蝎美人不過如此。 “溫易是如何傷成那個樣子的?”傅倖開口道。 周莯依:“他說褚尋真制出了一種很可怕的毒,但其中一物似乎與火|藥有關聯(lián)……” 傅倖略微點頭:“她有幾分聰明,但可惜是蔚朝的人,若不然……” 他搖搖頭,臉上有幾分惜才之情。 周莯依眼眸暗了暗,道:“師父,我們本想讓褚尋真百口莫辯,好行事接下來的計劃,可她倒是會巧言善辯,鉆空子為自己開脫,不過,空子卻是鉆錯了,她那點微末伎倆怎么可能與師父相提并論?!?/br> “萬事不能小看?!备祩嗸久?,總覺得今晚褚尋真不像是想辦法脫困,倒像是順勢而為。 但順他們的勢而為什么? 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既然由盛佑帝評判,比試地點自然在宮內(nèi)。 周昭國使臣在右側,左側是大蔚朝眾臣,大殿中間設有兩處相對的桌案,褚尋真與傅倖坐在桌案后。 盛佑帝道:“既是比試,便定個規(guī)則章程等,來者是客,傅術師想怎么比?” 傅倖道:“一人展示一術,令對方破解?!?/br> “如何破解?” 褚尋真道:“若傅術師真的覺得我偷學你們周昭國的神化之術,你的能力必然在我之上,那么我所展示的實驗,傅術師看完后肯定能夠再演示出來?!?/br> “單演示出來也不夠,也得述明白其中原理,這才叫破解,依您看呢?” 周莯依哼笑一聲:“就怕棲寧縣主破解不了,也說不明白?!?/br> 褚尋真笑道:“榮宥公主倒是很為我擔心的模樣,為了安一安公主的心,不如我先說一說掌中著火而不傷手的原理?” “如此甚好,榮宥公主在殿上曾說這是傅術師于五年間研究出來的,想必也不是那什么書上的,當然,到底有沒有書還未可知呢,空口白話誰不會說?!卑谆赋跣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