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咳……”戚司安面上恢復(fù)正經(jīng),眼底卻依舊流露出些許笑意,他沒有開口說什么,怕說一句話,褚尋真便當(dāng)真會讓馬車停下來。 卻又不禁抿抿唇,其實心里有萬般話想說。 褚尋真松了口氣,心底略微無措的感覺稍稍減少,一路無言回到將軍府,下馬車前,她聽見戚司安在后面輕聲說:“我不急,會等你?!?/br> 等你,什么時候想明白,正視我的心意。 ……………… 月底,褚空寧與陸繪思大婚前,安陽城出了一件喜事,虞子與虞稟稚成功研究出有利于提高棉花效用的揉棉機與去籽機。 兩臺機器試用后完全沒有問題,接下來便是將圖紙交由工部,大批量的制作出來。 除卻工部,一些大木工坊里也得到虞子贈與的圖紙,讓他們盡快制作出揉棉機與去籽機。 沒有私藏,無私贈與。 “虞子高德!” “虞子果真高風(fēng)亮節(jié)!” 一時間,到處是夸贊虞子無私之人。 虞子在府內(nèi)卻搖頭道:“機器是最容易參透的,只要一經(jīng)問世便可供人研究,棉花要想在蔚朝廣泛的推廣開來,兩個機器就也要普及,不可能叫工部全權(quán)歸攏。” 與其叫他人照著機器慢慢參透學(xué)習(xí),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將圖紙展現(xiàn)出來,誰做不是做,最后用的都是百姓。 褚尋真道:“可他們卻也沒有夸錯虞師,虞師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蔚朝和百姓,理是這個理,可虞師與稟稚師兄是付出心血和精力來研究出來的兩臺機器,就這樣簡單的將圖紙交了出去,任誰,也難有這么大的魄力和胸襟?!?/br> 虞子哈哈笑道:“你啊,夸人總會夸到人的心坎里去,不錯不錯,老夫愛聽?!?/br> “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瘪覍ふ嬉膊唤α?。 棉花機器問世,盛佑帝自然是賞賜下來不少的金銀珠寶,除卻虞子與虞稟稚掛名在上,陸繪思之名也赫然在列,最初,便是她與虞稟稚一起研究,只不過后續(xù)婚禮事情繁瑣,便慢慢放下,由虞子接手。 但這卻不能否認(rèn),陸繪思也在里面出力極大,那幾張差點被陸思箐墨水毀掉的圖紙便是去籽機的雛形。 大婚當(dāng)日,流水般的賞賜進入鎮(zhèn)北將軍府,全是屬于現(xiàn)在要成為大少奶奶的陸繪思,盛佑帝賞賜,皇后賞賜,就連瑞親王竟也給面子的到來,親自參加兩人婚宴。 褚空寧特意求的旨意,陛下賜婚,這對陸繪思是殊榮,對于安和王陸行來說,面上也有光。 “她還真是什么都得了……”陸思箐撇嘴暗自嫉妒道。 這話被安和王妃聽見,拍打她的手背,給她一記眼神警告,“別亂說話,今日是你jiejie的大婚之日。” 陸思箐撒嬌道:“母妃,我也想嫁與京城里的公子,淅河洲哪有什么好的人選,比不上這里……” 就算有,京城人杰地靈,兩相對比之下,淅河洲的男子也被襯托的歪瓜裂棗,再者,淅河洲什么地方,一個異姓王,盛佑帝怎么可能給他富饒封地。 四下無人,陸思箐才敢如此癡纏。 安和王妃道:“怎么沒有好的人選,那李公子、王公子……” 還未說完,便被陸思箐打斷:“李公子的家室是很不錯,可長得普普通通,王公子雖相貌俊朗,可卻低李公子一等,更比不上京城的……其他人……” 陸思箐咬唇道:“我未來的夫婿,要相貌、家室、學(xué)識都是一等一的。” 淅河洲能找出幾個來。 安和王妃嘆氣,安和王名頭上雖是王爺,可有時候卻還比不上一些手握重權(quán)的高官,而安和王本人更是得過且過之人,吃喝不愁就行。 看安和王妃不說話,陸思箐小聲道:“她陸繪思能覓得如意郎君,我長得又不差,為何不能……母妃,和父王說說多留京城幾日,可好?” “你想做什么?”安和王妃蹙眉道。 “母妃您看……褚空澤如何?” 第84章 大婚后,褚空寧與陸繪思蜜里調(diào)油,看得褚空澤直感嘆:“大哥都快要不像是他了,以前恨不得天天留在翰林院里,現(xiàn)在我就晚一點去翰林院找他,他都已經(jīng)不見蹤影?!?/br> 唉,只留下他孤家寡人的自己回來。 褚尋真聽后噗嗤一笑:“二哥羨慕,也想給我找個小嫂嫂了?” 褚空澤干咳:“我羨慕什么,孤家寡人才好,沒什么人煩我,那些姑娘家們?nèi)崛崛跞醯?,動不動就哭,只怕風(fēng)一吹就倒,我可受不了?!?/br> “二哥這話要是讓大哥聽見……” “噓噓,好珍珠兒別說了?!?/br> 褚空澤急忙豎起手指,做賊似的左看右看,尷尬道:“大嫂當(dāng)然不一樣,大哥是好福氣,能夠遇上心儀的女子,我嘛,看天意,不著急?!?/br> 你不著急,娘可著急,褚尋真心道。 但這件事情確實急不來,爹和娘尊重大哥二哥的選擇,兩情相悅才叫美事,若換做旁人家,早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工部將棉花機器制作出來后,先緊著京城附近使用,接著再零件拆分售賣到各地后組裝起來。 一筐一筐的棉花運往機器附近,到處一片秋忙景象。 杜苓嫣手中把玩兒著一朵雪白的棉花,嘆口氣道:“也不知曉我們臨西現(xiàn)在種植了多少棉花,照如今順棉的速度來看,入冬后的第一批棉衣應(yīng)該制作好?!?/br> 褚尋真在她身旁點頭:“爹已經(jīng)決定,將最先制作出來的棉衣送往塞北,照顧在塞北的將士們?!?/br> 杜苓嫣聞言,爽朗笑道:“褚大將軍令人佩服?!?/br> “尋真,年前云鷺書院的這群學(xué)子們就要回去了,我弟弟杜松辭要走,我也得跟著離開,可真是舍不得你?!?/br> 她跟著到京城里來,就是為了看雁溪先生,如今,也如愿以償?shù)暮婉覍ふ娉蔀榕笥选?/br> 有杜松辭在,杜苓嫣很早便讓他引薦,想與褚尋真相識。 杜松辭還曾嘀咕:“阿姐你這般的兇,到時候可別嚇著褚先生?!?/br> 杜苓嫣瞥他:“哦?你以前說過什么可還記得?” 杜松辭聞言,臉一紅道:“我如今對褚先生只有心悅誠服?!?/br> 想到這里,杜苓嫣再次笑了起來,笑聲是女子少有的爽朗,她比褚尋真略高,眉目間帶著勃勃英氣,又難掩艷麗,形成奇特的美感。 說完舍不得后,便將褚尋真抱了抱,道:“臨西與京城完全是不同的景色,尋真若來臨西,我一定好好招待于你。” 未見時便心有向往,初見時,一見如故。 田間,滿是機器運轉(zhuǎn)時發(fā)出的巨大嘈雜聲,棉花機器很大,放在院里的話必然擁擠,且每個村子各有兩臺機器便已經(jīng)夠用。 雪白的棉花一筐筐的運送,場景難得一見,有許多棉絮堆攏在谷場上,干凈又柔軟,惹得村里的孩子不住的往上面撲去,又被大人們揮手轟下來。 “一邊學(xué)習(xí)去,新出的數(shù)學(xué)小冊看了嗎?數(shù)字會寫了嗎?還在這里玩兒,小心老子揍你?!?/br> 被提著的孩子不服喊道:“我看了!也會寫了!” 大人索性將他放下,指著谷場旁邊豎立的用來記事的大黑板道:“去寫,1到100,寫完就讓你玩兒。” 孩子吸吸鼻子,提提要掉下來的褲|襠跑了出去。 黑板立在谷場的邊緣,比他還高,幸好直接立在地上,他拿起一根粉筆寫了起來。 1、2、3……22………… 不知不覺間,不遠處站了一群人,光看衣著便知曉非富即貴,村里人不知他們什么來路,但不想惹事,躲著點走就行了。 盛佑帝看著寫數(shù)字的孩童笑道:“這便是棲寧縣主想出來的新數(shù)字?” 戶部侍郎馮和在后面道:“是,名為阿拉伯?dāng)?shù)字,用在計數(shù)算賬中非常方便?!?/br> 現(xiàn)如今,戶部已經(jīng)開始使用此數(shù)字管理財政和預(yù)算,大大的節(jié)省了時間,又減少犯錯的幾率。 盛佑帝不解:“為何叫阿拉伯?dāng)?shù)字?” “聽說是從此地傳來,便由此命名,另外,第一卷 數(shù)學(xué)小冊已經(jīng)發(fā)放下去,于書坊內(nèi)售賣,依老臣看,很適合為垂髫的孩童啟蒙書冊?!卑桌显谑⒂拥凵砗蟮?。 馮和忍不住道:“算學(xué)之類在書冊上少之又少,棲寧縣主將數(shù)字與加減等簡化,很合適孩子們從小學(xué)起,陛下不如將此類書籍大肆推廣,各州府各書院里……” 還未說完,便被跟著出來的另一位老官員打斷:“算學(xué)不過末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不值得,各書院里的學(xué)子們,他們首要的是習(xí)文作賦,知懂天下大事,參加科舉,為國盡忠才是首要?!?/br> 馮和嗆道:“本官又不是叫他們只學(xué)算學(xué),只知道算術(shù)。” “再者,算學(xué)怎么就末流了,棲寧縣主出的數(shù)學(xué)你會嗎?怕是連看都看不懂吧?!?/br> 老官員一噎,甩袖道:“馮大人,這完全是兩方面的問題,孰重孰輕,還望馮大人分清楚些?!?/br> “現(xiàn)在數(shù)學(xué)小冊已經(jīng)開始于京城乃至附近州府售賣,人人知曉不過時間問題,馮大人又何必急于一時?!?/br> 馮和氣死。 那是你不懂我們身為戶部官員們的激動心情! 數(shù)字簡化,算學(xué)簡化,有方程式符號等可以代替,不知曉省下了多少功夫。 以往戶部要耗費十幾天乃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整理出各地田土地冊、稅收預(yù)算等,現(xiàn)在卻不僅速度提高,錯誤也幾乎沒有,不用再來來回回的查驗,可以說是輕松太多! 不急于一時?他可急了! 六部里,吏部與刑部最為吃香,在里面為官就是到手的實權(quán),戶部雖然也不差,也有油水可撈,但看能力啊。 想進來的能力不足,戶部可不要,有能力的卻不一定想進來,戶部管財權(quán),稍不小心,油水撈的過多,自己也會掉進去。 可以說,戶部確實缺人手,若有陛下開口,將數(shù)學(xué)如同棉花一樣大力的推廣。 往后,何愁人才。 馮和不由得道:“陛下,周大人完全是井蛙之見,民間目不識丁者眾多,會算數(shù)的人更少,可如今一個機會擺在眼前,垂髫小二都可學(xué)會簡單的算法,若惠及天下,我蔚朝將來會是一場翻天覆地的改變?!?/br> 他確有為蔚朝的心思,現(xiàn)在數(shù)學(xué)只在京城廣受流傳,京城附近州府略有耳聞,數(shù)學(xué)傳遍整個蔚朝確實只是時間問題,可這時間卻是大問題。 但只要盛佑帝注重,時間卻可大大的縮短,雖然這其中,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等。 老官員還想說什么:“棲寧縣主不是已經(jīng)在太學(xué)……” 盛佑帝這時候抬起手,道:“六藝之中,數(shù)排最后,數(shù)有計算之意,科舉中,《詩》《書》《禮》《易》《春秋》五經(jīng)才是必考的經(jīng)義內(nèi)容,數(shù)確實常被忽略……” 馮和忍不住內(nèi)心嘆氣,看來即使棲寧縣主在太學(xué)教授數(shù)學(xué),也已經(jīng)開始著書,卻依舊得不到盛佑帝重視。 “但司驥曾和朕說,數(shù)學(xué)奧妙無窮,對他觀測天文現(xiàn)象亦有幫助,且測量土地,在工部上也大有作為,是嗎?”盛佑帝話鋒一轉(zhuǎn)道。 工部侍郎林有廣不在,馮和代為回答,“是,陛下?!?/br> 盛佑帝道:“便先回去吧,朕會好好考慮一下。” 馮和算是無意之中幫了褚尋真一個大忙,即使現(xiàn)在數(shù)學(xué)出現(xiàn),也只是在太學(xué)、在京城,如同偏居一隅,想要傳遍天下,何其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