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搬到外面晾一下就行了。今天天好，到晌午就干了?！敝x瑯想給小孩洗澡，見小孩鼻涕眼淚一塌糊涂，放下小孩，去舀水給他洗臉。

    謝瑯把小七收拾干凈，免得小孩看到榻和被褥又哭，就把被褥扔到繩上，榻拉出來用抹布擦拭一遍，才對(duì)小七說，“你看這樣曬一下就好了。”

    小孩淚瞬間止住，可他看到榻上的痕跡，依然很自責(zé)，“三爺，打我吧?！?/br>
    “我打你干什么？”謝瑯笑著朝小孩走過去，“晚上睡覺前喝太多水，別說你一個(gè)小孩，大人也會(huì)尿榻?！?/br>
    小七不信，“三爺也會(huì)？”

    他當(dāng)然不會(huì)！

    “我不知道。因?yàn)槲宜X前不喝水?！敝x瑯問，“你昨天是不是喝了很多水？”

    小孩睡覺前沒喝，但在謝仲武那邊喝了很多。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喝了很多水，干脆像倒豆子一般，全講給謝瑯聽。

    謝瑯聽他說昨天傍晚喝了兩碗水，笑道：“當(dāng)然算了。以后太陽下山只能喝一碗水?！?/br>
    “我記住了，三爺。”小孩使勁點(diǎn)一下頭。

    謝瑯：“那你去和虎子玩一會(huì)兒，我去做飯。”

    “我燒火，我會(huì)燒火?！毙『⒚φf。

    謝瑯打算煮栗米粥，蒸三碗雞蛋，這些東西灶房里都有，無需去江山圖里拿，就牽著小孩的手，“謝謝小七?！?/br>
    “不要謝，不要謝啦?！?/br>
    小孩頭搖的像個(gè)撥浪鼓，謝瑯忍俊不禁。

    到灶房里生著火，塞滿柴火，米下鍋，謝瑯就讓小七看著火，他去打掃牛圈和羊圈。

    灶房里雖只有小孩一人，他聽到時(shí)不時(shí)傳來的鐵鍬鏟屎的聲音，就不覺得孤單寂寞。瞥到小老虎晃悠著胖胖的身子進(jìn)來，沖小老虎招招小手，“過來，虎子?！?/br>
    小老虎抬起頭，看清是它好朋友，三兩步跑過去，小七彎腰抱它，竟然沒有抱起來，極為震驚，“虎子，你變成小肥豬啦？”

    謝瑯連忙扔下糞筐跑進(jìn)來，“虎子怎么了？”

    “變成小肥豬啦?！毙『⒅钢±匣⒆屩x瑯看，“我都抱不動(dòng)它啦?！?/br>
    謝瑯還以為野豬進(jìn)家了，“虎子長大了。它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沒干肯定會(huì)胖。你領(lǐng)著它在院子里玩一會(huì)兒，給它減減肥?！?/br>
    “好的?！毙『⒘⒖虙佅聼泥枥锱纠驳牟窕鹜馀?。

    謝瑯見陶罐上冒煙，估計(jì)里面的東西快好了，把露在外面的柴火塞進(jìn)去，就去收拾雞圈和鴨圈。

    到鴨圈里，謝瑯發(fā)現(xiàn)有十七八個(gè)鴨蛋，算上屋里的得有兩百個(gè)。這么多吃他們是吃不完，賣？離長安城四十里，謝瑯不想去。

    腌咸鴨蛋？一百個(gè)夠他和小七吃兩三個(gè)月的。謝瑯沉吟片刻，就大聲喊，“小七，快來！快來！”

    “來啦。三爺?；⒆樱靵?，三爺叫我們?！?/br>
    話音落下，小孩出現(xiàn)在鴨圈門口。

    謝瑯指著在另一邊墻角下蛋的鴨子，“你快看，那個(gè)鴨子是不是要死了？”

    “不動(dòng)啦？”小孩睜大眼睛看。

    謝瑯點(diǎn)頭，“對(duì)。我踢它一下，它才動(dòng)一下。我覺得它快死了。你怎么看？”

    小七看著耷拉著腦袋，精神萎靡的鴨子，“我也覺得它要死啦?！?/br>
    “那你說我們是挖個(gè)坑把它賣了，還是把它殺掉燉了吃，讓它也死得其所?！敝x瑯道。

    小孩疑惑不解，“死得其所是什么??？”

    “就是吃進(jìn)小七肚子里，小七可以長高，鴨子死的才有意義?！敝x瑯認(rèn)真道，“如果把它埋了，它就會(huì)變臭，然后被老鼠吃掉，把老鼠養(yǎng)大，吃咱家的糧食。”

    小孩不假思索道：“殺了！”

    “好的。咱們吃過飯我就殺。”謝瑯道，“小老虎又趴下了，快把它叫起來跑一會(huì)兒?！?/br>
    小七順著他的手指看到小胖虎又要睡覺，“起來，虎子，你長大啦，不可以再睡啦?，F(xiàn)在是白天，你現(xiàn)在睡，晚上會(huì)睡不著的?！?/br>
    小老虎抬頭看一眼小七，埋頭假寐。

    “三爺，虎子好懶啊。”小孩皺著小眉頭道。

    謝瑯心想，小老虎是嫌你煩。

    “先別管它。咱們把鴨子燉熟，你拿著鴨腿引它，讓它去哪兒它去哪兒?！敝x瑯道。

    小孩好奇地問：“虎子也喜歡吃rou??？”

    多新鮮呢。

    老虎不吃rou，難不成吃素。

    謝瑯一本正經(jīng)道：“小老虎也是個(gè)孩子，小孩都喜歡吃rou，就像你一樣?！惫我幌滦『⒌谋橇海嘀S筐出去。

    “虎子，你喜歡鴨還是雞??？我沒吃過鴨，我喜歡吃雞。悄悄告訴你啊，不準(zhǔn)告訴我三爺，我不喜歡雞脖，一點(diǎn)也不喜歡，我喜歡大雞腿。”

    謝瑯正想進(jìn)去，聽到這話轉(zhuǎn)個(gè)彎，往謝仲武門口走。

    先前謝瑯跟小七說，他不開心，想吃個(gè)雞補(bǔ)補(bǔ)。小七把他的雞腿讓給謝瑯，謝瑯也沒客氣，當(dāng)著小孩的面，慢條斯理，干掉兩個(gè)雞腿，又吃掉一個(gè)雞翅。

    小孩很想吃，饞的咽口水也沒敢說他想吃雞腿。因?yàn)樗隣攤碾y過，他應(yīng)該把雞腿讓給他三爺。

    謝瑯肚子里沒油水，饞rou，也沒饞到騙他孫子雞腿的地步。他只是不想慣著小七。

    經(jīng)過那次的事，小七以后再許諾什么，潛意識(shí)會(huì)慎重許多。

    謝瑯見過去那么久，小孩還記得，既心疼又高興，他的目的達(dá)到了。

    見烘干房外的人只多不少，謝瑯明知故問，“你們都在這兒，沒人去找麥秸，沒人去挖黃泥，也沒人去做土坯，真不想再建兩間？”

    “當(dāng)然想?！?/br>
    謝瑯：“想就把東西放這兒，讓你們家孩子看著，該做飯做飯，該喂牲口喂牲口，輪到誰謝廣他嬸就把誰的放進(jìn)去?！?/br>
    眾人同時(shí)看謝仲武的妻子。

    謝仲武的妻子道：“今天嫂子和小廣去城里，我留在家收拾豆子。”

    “謝廣去干什么？”有人順著問。

    謝仲武的妻子說：“家里沒豆子了。小廣去幫嫂子拉豆子。”

    “豆子？對(duì)了，我家也快沒了，我也得買?！闭f著話就朝謝伯文那邊瞅。

    謝瑯趕在她開口前說，“城里的貴，去村里買便宜?！?/br>
    “咱們村的人都得做豆腐?！?/br>
    謝瑯又想罵人，“溫家里！”說出來見小七的大伯母也在，“你meimei該生了吧？趕明兒你去她村里買豆子，順便看一下生了沒，我給她孩子準(zhǔn)備點(diǎn)東西?！?/br>
    “你還給她準(zhǔn)備？”小七的大伯母驚訝道。

    謝瑯：“我的房子是她幫我找人建的，她村里的人還找我做過犁和耙，讓我賺不少錢，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小七的大伯母被他說的只剩下尬笑。

    謝瑯白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眾人還沒走，“今天有點(diǎn)潮，我覺得快下雨了。要是連下四五天，加上曬土坯和建房的時(shí)間，你們至少還得再排十天?！?/br>
    余下的話不用謝瑯講，她們也聽懂了，雨前建好不用排隊(duì)，閑下來就可以多做點(diǎn)，趁著地里的菜沒長大，城里人沒有過多選擇，她們也能多賺些錢。

    盡管不想走，排在最后的一些人還是讓自家孩子留下來看著，她們回家洗衣做飯，打掃庭院。

    謝瑯見她們動(dòng)彈了，就轉(zhuǎn)身回家。吃過飯又領(lǐng)著小七逛一圈，看到前里正謝建康領(lǐng)著村里女人建房子，就回家打大刀。

    晌午，大刀還沒做好，謝廣和他娘回來了。

    謝瑯聽到聲音抬起頭正好看到謝廣從驢車上下來，往他家來。謝瑯下意識(shí)往四周看，沒什么不能見人的東西，就開口問，“賣掉了沒？”

    “賣光了?！敝x廣笑著說，“我娘說讓我家驢歇一會(huì)兒，就叫我嬸去城里。”

    謝瑯笑著問，“有沒有看見姚蘭花？”

    謝廣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她肯定去了。小七的伯娘興許見過她。賣好東西她就和我們分開了。我們?nèi)ベI黃豆，她們好像是去給小七他姑姑的孩子買東西。還有，三郎叔，我娘見村里人都做干油皮，沒人做豆腐干，就想做豆腐干。三郎叔覺得什么時(shí)候做合適？”

    “下午做，第二天送去城里。不會(huì)壞的?！敝x瑯笑看著他，“你娘是不是擔(dān)心隔一夜變味？”

    謝廣：“是的。你做過？”

    “我沒做過，但豆腐放一夜都不會(huì)變味，那東西用鹽泡半天就更不會(huì)了?！敝x瑯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鹽腌過的東西都能放許久?！?/br>
    以前謝廣家只有秋天才腌菜，吃一個(gè)冬天，平時(shí)幾乎沒腌過東西，因?yàn)辂}貴。以至于謝瑯這個(gè)問題把他問住了，不得不起身回家找他娘。

    秦紅認(rèn)為謝瑯說得對(duì)，下午就在家做豆腐干，沒跟村里人去“搶”烘干房。

    外面沒什么事，晌午吃過飯，謝瑯就把榻搬屋里，重新拿兩條被褥，領(lǐng)兩個(gè)小的去睡覺。小老虎自然是睡它的虎窩。然而，他剛醞釀出困意，就聽到門被拍的砰砰響。

    謝瑯見小孩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拍拍他的背，看到小孩又進(jìn)入熟睡狀態(tài)，帶上房門，打開大門，“什么事？”

    “那什么，你忙，我改天再――”

    謝瑯眉頭緊鎖：“站住。究竟什么事？”

    小七的二伯母忙停下來，“我在城里看到姚蘭花了?！?/br>
    “然后呢？”謝瑯關(guān)上門走出去。

    “她從城里跟我們跟到城外?！?/br>
    謝瑯挑眉，“你們？你大嫂今天沒去吧。”

    “你伯娘。”話音落下，姚桂芝來了。

    謝瑯看向他大伯娘，“不會(huì)被前里正大伯說中了吧？”

    “我感覺像。她竟然想找我搭話。幸虧我走得快，沒被她追上?！币鹬プ哌^來，“你大哥耳根子軟，又一向怕那女人，那女人說幾句好話，我擔(dān)心他會(huì)樂得找不著北。”頓了頓，“總不能真把他趕出去吧。”

    謝瑯：“您是怎么想的？”

    “給你大哥找個(gè)媳婦?；貋砭妥屗捎H?！币鹬サ馈?/br>
    謝瑯搖了搖頭。

    “不行？為什么？”姚桂芝皺眉道。

    謝瑯笑看著小七的二伯母。

    二十多歲的婦人被他看得腳底生寒，不禁連連后退，“三，三郎叔，不對(duì)，里長，你別，別這樣看著我，}得慌?！?/br>
    “你娘家那邊有沒有流氓？”謝瑯問。

    此時(shí)的流氓雖是指居無定所的浪人，其實(shí)和后世流氓差不多一個(gè)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