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覺得，如果我是秦宛，可能也不會想要這種結(jié)局。”

    溫阮轉(zhuǎn)過頭，將唇角一勾，眉頭微皺，笑容泛苦。

    但那雙好看的眼睛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干凈明亮。

    傅知煥瞳孔微縮。

    他突然想起許久之前，自己對傅明衡說：“我和溫阮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其實這句話并不是貶義。

    如果有，那么一定是在諷刺自己。

    溫阮很干凈，從來都是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充滿熱忱。

    而自己不是。

    此時老醫(yī)生已經(jīng)上完了藥，溫阮笑著道了聲謝，然后艱難地站起身。

    她低頭，見傅知煥沒有回應(yīng)，心里猜想他恐怕是不愿意多管閑事，于是隨口道：“那我先去打車了？”

    “走吧。”

    傅知煥起身，伸出手握住溫阮的手腕，然后說道：“我送你去?！?/br>
    汽車行駛在空曠的街道上。

    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十點，這個時間段，馬路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車輛，到處顯得空曠而又寂靜。

    溫阮坐在副駕駛座。

    她一直悄悄咪咪地轉(zhuǎn)過頭去偷瞄一旁的傅知煥。

    總覺得從診所那會兒開始，身旁這個人好像變得更悶了。

    看上去……好像很不開心。

    車開了好一會兒，溫阮決定要打破這個局面，稍微哄一下身邊這個人形低氣壓排放器。

    于是她悄悄朝著傅知煥的方向坐近，咳嗽一聲，道：“開車是不是很無聊？”

    傅知煥看她一眼，沒說話。

    溫阮：“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傅知煥看她一眼。

    雖然傅知煥沒回答溫阮的話，但是她還是自顧自講了起來：“從前有一顆好吃的巧克力和一顆不好吃的巧克力，然后有一天好吃的巧克力對不好吃的巧克力說：‘我要把你推進海里去！’然后你猜怎么了？”

    末了，她頓了一會兒，繼續(xù)接道。

    “然后不好吃的巧克力就被推進海里了！”

    傅知煥：“……”

    傅知煥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溫阮反而先在一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揉了揉含淚的眼睛，見一旁的人沒有反應(yīng)，于是開啟了自己第二個冷笑話：“你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嗎？”

    “就是哈哈哈刀哈哈哈哈?！?/br>
    傅知煥：“……”

    然后，溫阮為了逗笑傅知煥，樂此不疲地從“火柴覺得頭癢”一路講到“北極熊拔毛之后覺得好冷”，整個車廂內(nèi)都彌漫著她快樂的笑聲。

    一路開到陸柯陳家的樓底下，溫阮都沒聽見傅知煥吱一聲。

    她萎靡不振地將下巴擱在了車前臺上，吹了吹自己的劉海，語氣里還帶著些失落：“逗你笑真難?！?/br>
    傅知煥沒說話，他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替溫阮解開安全帶，接著下車繞到副駕駛座，拉開車門，伸出手：“下來吧?！?/br>
    或許是因為傅知煥的冷淡，溫阮也有些小委屈：“你今天晚上為什么一直都不高興啊？”

    “我都講了那么多笑話逗你！”

    “我一個受傷人士都沒哼哼唧唧呢！”

    “而且一路都還不理人！”

    “我情緒波動了?！?/br>
    傅知煥一邊扶著溫阮下來，一邊聽著她這一連串的許諾，卻還是沉默不語。

    就在溫阮也終于放棄自己的撒嬌戰(zhàn)術(shù)。

    正當她喪氣地轉(zhuǎn)過頭時，突然聽見傅知煥開口——

    “對不起?！?/br>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是一個有關(guān)救贖的故事。

    抽50紅包，稍后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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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傅知煥在上大學(xué)的時候，曾主動拜訪過一位德高望重的心理學(xué)醫(yī)生，對自己進行心理疏導(dǎo)。

    那時，金晨赫也在家人的幫助下成了家。妻子懷了身孕，而他也通過家里的關(guān)系找到份工作，看上去生活步入正軌。

    僅僅憑借著自己的推斷，是沒有辦法成為調(diào)查一個人的證據(jù)。即使傅知煥心知肚明，以金晨赫的心理素質(zhì)來看，他大概率不會是殺人兇手，但一定是一個知情者。

    長達二十多年一無所獲的調(diào)查，也讓家人逐漸開始了放棄和學(xué)著遺忘和開啟自己的新生活。

    沒有任何的目擊證人，沒有任何相關(guān)線索，這么多年過去，能夠發(fā)現(xiàn)的信息也只會越來越少。

    “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得學(xué)會向前看?！?/br>
    幾乎所有人都這么勸他。

    “傅明衡，你不能理解。如果當年我牽住了小情的手，跟在她的身邊，她就不會走丟，也不會遇害?！?/br>
    傅知煥垂下眼，喃喃重復(fù)道：“我當時明明只需要伸出手就行了?！?/br>
    原諒別人總比原諒自己要容易。

    所以傅知煥沒辦法對唾手可得的真相視而不見。

    于是他找到了那位德高望重的心理醫(yī)生。

    “所以你是擔心，你會采取偏激的方式私設(shè)公堂？”

    那位老醫(yī)生平靜道：“沒有人不會想替自己的親人報仇。但傅律，從你主動找到我，并且申請治療的那一刻開始，就說明你不會違背法律的底線。”

    “你只是不夠愛自己?！?/br>
    厭世。

    這種情緒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傅知煥不會選擇偏激的方法去伸張正義，因為他深知沒有人能夠私設(shè)公堂。

    法律不是為了某個人而存在的，它是為了維持社會的秩序而誕生，絕對理性的正義。

    傅知煥只是憎惡無能為力的自己，從今往后的每一天都要活在愧疚里。

    “爸媽給你定了一位未婚妻，叫溫阮，非常討人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备得骱庹f：“見面你就知道了，爸媽都覺得她能讓你開心些。媽說你都二十六了，身邊總該有些人氣。”

    傅知煥：“不必，我會向父母說明退婚?！?/br>
    這樣一個鮮活而又明媚的生命，并不是為了“讓自己開心”這個使命而活著的。

    但傅知煥沒想到因緣之下，會和溫阮產(chǎn)生這樣的交集。

    傅明衡說的對。

    非常討人喜歡的一個小姑娘。

    就好像一直貧瘠的人生中突然因為有些事情而變得讓人期待了起來。

    傅知煥突然能理解那位心理醫(yī)生說的話——

    “所有人都不是為了過去而活著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讓你對未來充滿期待的事或者人。”

    “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生活并不只是過去?！?/br>
    現(xiàn)在，他找到了。

    *

    突如其來的道歉，卻讓溫阮愣住。

    她這才認真觀察了一下傅知煥臉上的表情。

    溫阮突然發(fā)現(xiàn)，傅知煥身上那股低氣壓，看上去并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帶著股莫名的頹廢，從他那雙黯淡的眼瞳里，帶著深深地疲倦和懨感。

    雖然溫阮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但是她能清晰感覺到傅知煥現(xiàn)在的心情好似并不是難過，而是痛苦。

    溫阮沒說話，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傅知煥的手背。

    他的手好像……很冷。

    見面前的人沒有動作，溫阮才深吸一口氣，然后握住了傅知煥的右手，接著一寸寸地包裹住。

    溫暖的氣息蔓延開來，舒緩了僵硬的指尖。

    傅知煥怔了下，然后抬眼，問：“做什么？”

    “在安慰你?！?/br>
    溫阮也沒拐彎抹角，反而露出一張笑臉，如實回答道：“我這可不是在占你便宜，小時候在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就是這么哄我的！是不是會讓人有很貼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