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沒錯,她等的就是這一刻,當時驚馬之后她沒立刻說出來,就是想讓薛月多想,想讓薛月以為王爺在乎她,直等到現(xiàn)在這一刻,才揭露王爺所思所想全是為了昭昭。 她戳破了薛月的心思,狠狠地揭下了薛月自矜自傲的面皮。 似薛月這樣一個在乎名聲地位的人,這才是她最大的軟肋。 果然,薛月的面色一下就變的雪白,她嘴唇張張合合半晌,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她心里驚濤駭浪,原來是她多想了。 良久,薛月才穩(wěn)住心神,“想來是王爺疼愛昭昭meimei疼愛的很吧,你我比不了?!?/br> 韓側(cè)妃也應(yīng)道:“可不是,昭昭meimei比起jiejie和我,差的只是身份而已,若不然依著王爺?shù)膶檺?,早就當上?cè)妃了?!?/br> “要入夜了,jiejie就不久留meimei了,”薛月叫了小丫鬟過來,“送韓側(cè)妃出去?!?/br> 等韓側(cè)妃出去,薛月的眼淚才掉下來,她把手里的帕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原來是為了昭昭啊! 虧她還誤以為是為了她自己,還巴巴地向陸封寒道謝,那時他心里是不是也在嘲笑譏諷她呢? 想到這個可能,薛月心里越發(fā)恨的厲害。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昭昭,薛月才發(fā)現(xiàn)她低估了昭昭,就像韓側(cè)妃說的,昭昭比她們更得寵愛,差的只是身份而已。 … 另一頭,昭昭也剛收拾好。 普寧寺的禪房雖簡單,物件卻應(yīng)有盡有,而且推開窗就能看見外頭清幽的景色,很是怡人。 昭昭坐在榻上看著窗外,她想起下午時山腳下的事,還有陸封寒掀開她帷帽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等這次從普寧寺回去后她還是和陸封寒說說清楚吧,總這么氣著算怎么回事。 這會兒夜色也深了,昭昭便不再多想,睡了過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昭昭洗漱完后用了齋飯,然后就和鶯兒青葉往佛堂走。 普寧寺香客眾多,當然也是因著寺廟很大的原因,故而走在寺廟里很是開闊,處處都是佛殿回廊,建筑很是精美,再往遠去則是山景,頗多小娘子過去賞景。 順著青石板路一直走,終于到了小佛堂。 知客僧特意為她們辟了一處小佛堂,這里安靜清幽,也沒什么旁的香客打擾,正適合念經(jīng)祈福。 昭昭到了半刻鐘后,薛月和韓側(cè)妃等人才到,薛月沖著知客僧點了下頭:“勞煩僧人了?!?/br> 所謂祈福祝禱,無非就是跪在佛像面前念經(jīng)敲木魚,再就是抄些佛經(jīng)供奉在佛前。 一行人跪在蒲團上,一旁有僧人帶著念經(jīng)祈福,一直念了一個時辰才算了事,雖說蒲團很軟,可這么長時間下來腿也有些酸澀了。 薛月由戴嬤嬤扶著起來,沖韓側(cè)妃等人道:“今兒上午的佛事便算是結(jié)束了,待下午便過來抄寫佛經(jīng)供奉在佛前便是?!?/br> 昭昭等人應(yīng)是。 薛月說完才疑惑道:“昭昭meimei,不知meimei你可有念過書,可會寫字?”她說著蹙了眉,“我聽聞meimei你出身農(nóng)家,也不知……” 昭昭一愣,前世她隨著姨娘讀書寫字,就算是今生,裴志在沒變壞之前也是個老秀才,當然是念過書會寫字的。 可還沒等她回應(yīng),薛月就又道:“此次供奉佛經(jīng)是為了給父皇祈福,父皇乃是大齊天子,一絲不敬都不可有,”她說著看了看昭昭和郭姨娘,“你們二人都是侍妾的位分,到底有些低了,連皇家玉碟都上不了,還是莫要抄寫經(jīng)書了?!?/br> 韓側(cè)妃聽到這兒挑了眉,她沒想到薛月會變著法兒的諷刺昭昭,還說什么一絲不敬都不可有,還不能抄經(jīng)書,不過都是借口罷了,無非就是在說昭昭身份太低微,不配抄寫經(jīng)書。 薛月說著笑了下:“昭昭meimei不會生氣吧,我這也都是為了皇上病體著想?!?/br> 昭昭又不傻,當然聽出了薛月話里的意思,她只是有些疑惑,薛月怎么忽然對她敵意這么大,之前明明還是相安無事的。 “是,妾身聽王妃的,王妃都是為了皇上,妾身當然不會生氣,”昭昭道。 薛月見昭昭如此卑微,心里的那口氣也順當了些,她臉上的笑意深了些:“那就好,”說完便和戴嬤嬤出去了。 韓側(cè)妃在走之前也似笑非笑地看了昭昭一眼。 昭昭心頭疑惑的很,等吃過午膳后反而更加擔憂。 她最怕的就是惹了薛月的惱,然后落得和書里一般下場,一想到這里昭昭就怕的要命。 其實可以說,比起陸封寒她更怕薛月,因為書里陸封寒只是默許,是薛月同羅寒清訴苦,羅寒清才會報復(fù)原主。 昭昭咬住唇,這可怎么辦? 青葉看出了昭昭的擔憂,她安慰昭昭道:“想來王妃只是一時心情不快,才會拿了主子你做筏子出氣,待日后主子你更小心謹慎些就是了。” 昭昭覺得青葉說的有道理,只要以后她更加小心,絕對不惹到薛月就行了,現(xiàn)在薛月應(yīng)該沒有討厭她到書里的程度。 一旁的鶯兒也過來開解昭昭:“主子,其實不抄經(jīng)書更好,這一下午的時間都是您的了,您想干嘛就干嘛?!?/br> “上午主子你們念經(jīng)祈福的時候奴婢特意出去打聽了,普寧寺景色很好,尤其有許多小娘子,不如您也出去散散心?” 昭昭聽了鶯兒的話心動了,也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如出去走走。 說做就做,等到下午時分昭昭就帶著鶯兒和青葉去了寺里閑逛,寺廟里有許多僧人,還有護衛(wèi)看著,何況來此的也多是官家女眷,故而很是安全,無需擔心。 寺廟里處處景致都很美,尤其有一處佛堂前全都是年輕小娘子,她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似是遇上了什么開心事。 昭昭有些好奇,在佛寺里這樣清凈的地方怎么還這么開心。 鶯兒就道:“這個奴婢也聽說了,上午時候這些小娘子便這樣開心,奴婢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原來是有人說裴大人也來了佛寺。” 昭昭疑惑:“什么裴大人?”說來這人還和她一個姓呢。 鶯兒最喜歡熱鬧,也喜歡和人打交道,是個活潑的性子,她上午見的時候就很好奇,故而特意和一個官家小姐的丫鬟打聽了下。 原來這裴大人是今科的探花郎,尤其長的一表人才,在殿試上絲毫不懼,直接被當今圣上點為探花。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這位裴大人不只書念得好,為人做官更是無可指摘,這么短的時間就叫皇上記住了,更是連連提拔,是當今朝上獨一無二的青年官員。 大齊有個習俗,那便是科舉的三甲要坐花車游街,每每這時候小娘子們便會在街道兩側(cè)或是酒樓茶館里相看,喜歡的話更是可以投花擲果。 聽說那裴大人當年中了探花后坐花車游街時差點沒被小娘子們的瓜果淹沒,可見這裴大人有多受歡迎。 青葉接著鶯兒的話道:“說起裴大人,奴婢也知道,那時奴婢剛好得了空兒回家,便有幸在街上瞧見了裴大人游街的那一幕,聽說京城的小娘子們還稱裴大人為玉郎呢,”當真是如玉一樣的郎君。 有個詞叫榜下捉婿,無論在哪朝哪代都一樣。 天子門生的探花郎,還是如玉一樣的郎君,尤其還很得圣心,不出意外,日后定會是皇上器重的重臣,入了內(nèi)閣也說不定,可以說前途一片坦蕩。 青葉笑了下:“奴婢還聽說就連張首輔的嫡孫女,京城有名的才女都看上裴大人了呢,只是那裴大人沒應(yīng),也不知道他能瞧上什么樣的女子?!?/br> 聽完鶯兒和青葉的話,昭昭都有些好奇這位裴大人了。 能叫當朝首輔的孫女都看中的人,怪不得這幫小娘子樂的眉開眼笑,琢磨著辦法去偶遇那位裴大人。 說完了這一席話,昭昭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她和鶯兒青葉準備去普寧寺的燈樓去看一看,燈樓尤其是傍晚時看才美,這個時候過去正好也要晚了,時間正正好。 … 一處佛堂里。 一個年老的僧人和一個郎君正在對弈,這年輕郎君生的如玉一般俊秀,他鼻梁挺直,皮膚也很白,眼睫半垂著看著棋局。 他眉宇間有一些陰郁,可正是這陰郁的俊秀才越發(fā)顯得他與眾不同,令人心折。 若是叫那幫小娘子見了肯定會驚呼,原來裴大人在佛堂里下棋。 年老的僧人下了一子,“裴施主,你莫要著急,卦象上顯示不久你就會遇到你meimei?!?/br> 這位裴施主很久以前就來過,說讓他幫忙算一卦,看看他meimei在哪里。 方丈不忍拂了裴硯的心意,就幫著測算了一卦,當時卦象上顯示此生裴硯都不會遇見他meimei,可不知道為什么,不久之前裴硯不甘心,又來請他測算了一卦,沒成想卦象變了,竟然顯示會遇到。 這可真是個怪事,方丈一連算了幾卦,都顯示如此。 裴硯也落了一子,其實他向來不信什么鬼神之說,可當他派去的人全然找不到昭昭的蹤跡時,他只好抱著最后一線希望請普寧寺的方丈測算。 方丈說他會再遇到昭昭,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 裴硯想,這些年其實他也遇到過昭昭,不過是在夢里,分別這么多年,他卻只夢到她二十次,越往后,他越夢不到昭昭。 下完了這局,天色也晚了,裴硯向方丈告辭,然后去了燈樓,他在燈樓里給昭昭供奉了一盞長明燈,盼著她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過的很好。 裴硯想起了幼時的事,他剛到叔父家時,是昭昭悄悄勾住他的手,說:“別怕,哥哥,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br> 當叔父打他打得遍體鱗傷時,是小小的昭昭舍下面皮去隔壁的妮兒家要傷藥,然后幫他敷在傷口上,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邊上藥一邊給他吹氣:“哥哥不疼,哥哥不疼……” 他原以為他會就這樣和昭昭長大,他沒想到他會被裴志賣掉,他也知道下一個被裴志賣掉的會是昭昭。 所以當他一有余力時,就回了洛州去找昭昭,可鎮(zhèn)上的裴志不見了,鎮(zhèn)上的人說是裴志典賣了房子,帶著昭昭走了,當他成了裴大人以后,派去的人也絲毫找不到昭昭的蹤跡。 他不敢想沒有他的保護,昭昭會遇到些什么。 裴硯負著手,很快就到了燈樓。 他看見燈樓旁的一個女子,她挽了個輕巧的發(fā)髻,身影纖弱。 裴硯想,雖然他沒有看過昭昭長大的模樣,可他覺得昭昭長大后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吧,他轉(zhuǎn)身要走,忽然瞧見那女子回了頭。 回廊上懸著紅燈籠,將她的半側(cè)臉照的分外清晰。 多年前的記憶回籠,看著這熟悉的眉眼,裴硯幾乎可以想見她喊他哥哥時眉眼彎彎的樣子。 裴硯渾身僵硬,他覺得他在做夢。 昭昭正在看燈樓,從遠處看暖黃的光暈一團團,好看極了,她剛準備和鶯兒青葉說今天沒來錯燈樓,可下一刻忽然被一個人給抱住了,這人身量高大,是個男人! 她剛要喊出聲,忽然聽那人道:“昭昭,哥哥終于找到你了?!?/br> 第二十一次的相遇,是在現(xiàn)實里。 第32章 就像是找到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裴硯緊緊地抱住昭昭,生怕一撒手昭昭就不見了。 一旁的鶯兒和青葉齊齊驚呼出聲,方才還在這兒好好地看燈樓呢,忽然間沖出個男人來抱住她們主子,口里還嚷嚷著什么哥哥終于找到你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 她們主子什么時候有哥哥了,分明是個好色的登徒子。 鶯兒一把拉開裴硯,氣道:“你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在佛寺里都敢輕薄人,等會兒我便拉了你去見執(zhí)法僧人,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這會兒燈樓旁的人很少,青葉怕這男人再行險事,就預(yù)備著跑出去喊人過來,可等鶯兒把裴硯拉開的那一刻,她看見了裴硯的臉,她驚道:“裴大人?” 青葉是見過裴硯做花車游街的,故而知道裴硯長什么樣,可現(xiàn)在她更驚訝了,前途無量、京城名門貴女都爭相追逐的裴大人竟然輕薄她們主子?